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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杨景辉挨打后没过两日,杨云溪便是又遇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事儿。那就是杨敬亭居然过来她院子里看她了。
这登时就让杨云溪整个人都惊了一惊。
杨敬亭对后院的关注,从来都是不搞的。印象中,杨敬亭留给她的印象其实不深。甚至于在庄子上的时候,她根本都已经记不住杨敬亭的脸了。
或者说,杨敬亭留给她印象的,其实并不是作为一个父亲。而是作为一个可耻的负心汉罢了。
是的,这是杨敬亭留给她唯一的印象。或许当年她听见薛月青咒骂杨敬亭的那些话还不太明白,可是当她知道了那些话的意思后,她却是由衷的觉得,杨敬亭的确是那样的,那些话一个字也没错,反而还太温和了。
要她说,杨敬亭这种负心可耻之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打入地狱永不翻身!
如今每一次看见杨敬亭,其实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其实是当年她看见的那一幕,也就是薛月青刚死之后,她撞破了杨敬亭和吴氏偷情的那一幕。
她至今都还记得杨敬亭对吴氏说的那些听着甜蜜,实则恶心无比的情话和保证。
那时候她甚至还不懂什么叫偷情,她只觉得那样不对,杨敬亭背叛了她娘。所以她便是冲过去对着吴氏狠狠推了一把。
结果就是吴氏摔了一跤,而她则是被送去了庄子上。一送,就是十年。
她不知道杨敬亭到底在想什么,可曾将她当做女儿看待过?
不过,这些思绪虽说纷杂,可真算起来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她就醒悟过来,微微一笑轻柔敛衽行礼:“父亲安好。”
杨敬亭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猛然之间竟是觉得有些恍惚,一个名字刹那之间便是要冲口而出。
不过这个时候,杨云溪却是抬头看住了杨敬亭。杨敬亭顿时一下子清醒过来,忙将那个到了口边的名字生生咽下去,几乎是有些怅然:“云溪。”
杨云溪微微疑惑的应一声:“嗯?”
杨敬亭回过神来,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言道:“那日寺庙之事我已是听说了。”
杨云溪收了笑容,看着杨敬亭抿唇不言。虽是一句话没说,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表明了她的怨怼之意。
杨敬亭叹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后端起茶抿了一口,才又苦笑道:“这事儿我是不知道,否则的话——只是你也别怪老夫人和太太,她们也是为了杨家着想,这才会如此……”
杨云溪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来,不过好在因为低眉垂目的,所以那笑容看着倒不像是讥讽,反而颇有些恭顺的意思。
杨敬亭看了一眼,随后便是继续言道:“只是你也有不对之处。老夫人毕竟年岁大了,你不可顶撞她。哪怕先答应了稳住她,总不该惹她生气。”
杨敬亭说这话的时候,倒真是十足十的一个孝顺儿子。
杨云溪微笑着抬起头来,目光中带了几许疑惑:“父亲觉得,我该阳奉阴违?”
杨敬亭登时被这话噎了一噎,好半晌才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该变通的时候,不妨变通一番。毕竟老夫人年岁大了,动不得怒。你作为孙女,该多替老夫人考虑考虑。”
杨云溪点点头,不置可否:“是,女儿知道了。”顿了顿又问杨敬亭:“至于和何家那头的婚事,父亲怎么看?”
杨敬亭微微顿了顿,随后便是言道:“你怎么看呢?”
杨云溪等的其实就是这句话,闻言便是笑了笑:“其实我有点想法,只是不知对不对。想说出来让父亲听听看。”
杨敬亭登时露出一点兴味来,笑着捋了捋胡子:“你说。”
“何家家族可大?在朝为官者有几人?”杨云溪便是收敛了神色,郑重问道。
杨敬亭能中举,且在殿试上脱颖而出,显然也并不是什么愚钝之辈。一听这话,便是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来,半晌才神色凝重道:“何家人丁不昌,是单支独脉。在朝为官者,只何大人一人而已。倒是何大人的岳家十分不错,是老牌世家,且为官人数不少。”
杨云溪摇摇头:“这亲,最多也就两辈人罢了。等到何大人之后,关系淡了自然也不可能再像是现在这般紧密了。关键是,父亲不知见没见过何家那儿子?一看便是纨绔子弟,并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只怕以后难以在朝为官。”
这话却是平心而论,并没有掺杂半点偏见。
杨敬亭沉默良久,显然是在细细思量这个问题。
“况且,何家如此行事……却也是说明了何家人的品行。这样的姑爷,只怕并不能给杨家带来任何好处。何家那儿子的名声很不好,不管是古小姐,还是陈公子,说起他时都有些鄙夷嫌恶的样子。可见,他人缘也并不好。”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若只是因为何大人现在身居要职,便是不看以后,那么我却是觉得有些目光太过短浅了。”
这般分析了一番之后,杨敬亭的面上便是明显的有了迟疑之色。
杨云溪没再说话,只是垂眸微笑。
杨敬亭半晌叹了一口气:“太太也是心急了。户部有个老大人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如今正在物色接任之人。若是何大人肯帮忙,我的机会便是大了许多。我若升职上去,再加上你外祖那边的帮衬,再升职就指日可待了。”
杨云溪继续笑,然后反问了杨敬亭一句:“那现在为何不可请吴大人帮忙?还是说,太太没有帮父亲和吴家那边说?”
杨敬亭顿时被问住了,好半晌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杨云溪只当没看见,兀自疑惑道:“不该啊。按说何大人官职低一级,若吴大人说句话,想来绝不会没有效果的。哪里就至于要这般讨好何家了?反倒是我们这般攀亲,只怕会让人觉得咱们没有风骨气节,只知趋炎附势,让人对咱们有了偏见。日后倒是不容易和别人来往了。”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钉进了杨敬亭的心里。杨敬亭心里顿时冒出疑惑来:是啊,正是这个道理。为什么何家不肯帮忙?反而看着自家这般法子用尽,甚至不的不拉下脸面来去求人?去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