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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伞收拾好了箱子,叫来桌角。
桌角不明所以,还以为她要带着自己出去溜弯,不过,这外面下着大雨呢,电闪雷鸣有点吓人,它畏首畏尾的蹭着乔伞的腿墨迹着不肯出门。
罗姨走过来递给她一把伞,虽然她们相识不久,可罗姨已经从心眼儿里把乔伞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她古灵精怪又天真善良,天生就有着让人想要亲近的平和。
她不知道她跟五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五少爷发了很大的火,摔得满地狼籍,他虽然脾气不好,却从来没有这样失去过理性。
她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看过的事和遇到的人数不胜数,只是这两个人明明就是在乎着对方,为什么就不能看透自己的心,唉,真是孽缘!
乔伞谢过了罗姨,撑开伞,一只手拖着箱子打开门,风雨交加,凉风吹透了薄薄的衣衫,冷不丁就打了一个寒颤,一场秋雨一场凉。
雨太大,哪怕撑着伞,身上很快就淋湿了,偏偏桌角不听话,也不知道在伞下躲着,蹦进水湾里踩来踩去,溅得满身都是水。
乔伞现在也没心情管它,低着头,任雨水从伞面上滚落下来湿了裤角鞋子,也湿了心。
前面,就是大门。
“如果你现在不走了,爷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乔伞猛地一怔,哗哗的雨声当中,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是透过远处黑压压的云层穿越而来,回过头,就见卓曜站在雨中,雨水淋湿了他精短的发丝,一张俊脸好像是被洗过一样。
他用黑得发亮的瞳仁看着他,眼中仿佛浸了雨水,湿漉漉的透着股让她窒息般的哀伤。
乔伞心头一紧,似乎有只手突然攥住了那拳头大小的血肉,疼得她急促了呼吸。
她太了解他了,能让高傲的卓五爷说出这句话,那已经是最大的妥协,就算他把头昂得高高的,其实是在向她低头了。
他说,她不走,他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可她既然已经迈出了这座大门就已然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她还留下来做什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成小三?这不重要,她早就习惯了冷言冷语,她想逃避的只是自己的感觉,每每看到他,她都会觉得难受,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难过,锥心刺骨。
乔伞久久的凝望着他,隔着重重雨幕,他的脸越发的模糊,好像风雨骤停就会消失不见。
她手一松,雨伞滑落了下来,落在湿淋淋的地面上,风一吹,滚出去老远。
她走过去,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突然踮起脚尖,带着凉意的唇轻轻印在他的嘴角。
风雨飘零,他垂眸看着她,她抬头望着他,彼此湿润的眼仁中是雨水轻飘飘的滑落。
她说,亲吻是相爱的人所做的事,无爱不吻,她以前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亲她,也许是因为好玩和一时兴趣,可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亲他,情不知所以,一吻而情深。
是的,卓曜,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吻你,只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当它是个离别之吻吧。
乔伞缓缓垂下眼眸,转身就要离开,身后,手臂突然被攥住,被一股大力带入怀中,他低下头,毫不犹豫的覆上她的唇,对他来说,那个像蜻蜓点水般的吻根本无法慰藉他现在狂躁的心情,他需要索取的更多,更多!
雨水从头上浇灌下来,他用身高和身体的优势将她圈在怀里,除了后背冰凉,她的唇上是一片躁动不安的热度,他的吻一如他的人般霸道强势,不给她任何反抗迟疑的机会,舌尖粗鲁的撬开她的齿关,疯狂的搅动着她的小舌,她甚至感觉到了雨水连同着他的气息一起充满了她的口腔,袭卷了她的一切。
昏天暗天,地老天荒,原来带着爱意接吻是这种感觉,直让人想要从此白头,永生沉沦。
双手情不自禁的扯着他腰间湿透的衣襟,努力踮起脚尖来适应他的高度,她在他精湛的吻技里一点点迷失了自己,只想抓住这片浮萍,呼吸,大口的呼吸。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的身上早就被雨水浇透,直到桌角跑过来,汪汪的叫了两声,乔伞才猛地找回心智,撑眸,她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胸口剧烈的起伏。
怎么可以这样,她不能再贪恋他了,今天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顶风冒雪也不会回头,她有她的固执与原则。
“我欠你的钱,不会赖账。”乔伞往后退了两步,没再看他,而是绝然的转身离开,桌角望了望她又看了看卓曜,摇摇尾巴跟着乔伞走了。
乔伞不敢回头,一直走出去很远,她都是憋着一口气的,如果卓曜继续固执的不让她离开,她也许就会改变主意,可她知道,这已经是那个男人的底线了,他绝对不会再开口说一个字。
下山的路弯弯曲曲,乔伞又没有伞,每走一步都要吞下迎面而来的雨水。
前面突然有车灯晃过,紧接着一辆越野车停在她的身边,韩子宿从车上跳下来,撑开手中的伞罩在她的头顶,“不说给我打电话吗,怎么回事?”
走得太匆忙,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韩子宿拿过她手里的箱子放进后备箱,“看你湿成这样,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幸好我不放心,提前来了,唉,你这个丫头,有时候真是固执的要命。”
他将她拉进车子,把车上的毛巾盖在她的头顶,桌角也跟着跳上来,它似乎有些明白,他们不是出去溜弯,而是要离开这里了。
它有些恋恋不舍,一个人趴在后面的座位上望着窗外。
车子缓缓向山下开去,它看到后面有一辆车子停在那里,车灯照亮了前面的雨丝,开车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目送着他们的车子远去,飞快晃动的雨刷下,他的表情越来越模糊。
桌角汪汪叫了两声,试图想要引起乔伞的注意,她却一直垂着头不声不响,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卓曜看着韩子宿的车子消失在雨幕当中,自嘲般的扬起嘴角,他就知道,她这么不要命的想离开他,一定是因为韩子宿,而他呢,像个白痴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妥协,最后换来的却是她绝情的拂袖而去。
拳头落在方向盘上,一声接一声尖锐的汽笛回荡在被雨水笼罩的空旷山谷间,好似一个绝望的人最后的呐喊与嘶吼。
韩子宿将车停在公寓的楼下,打开车门跳下去,替她撑着伞。
乔伞见他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水中,又将伞往他的身边推了推,“反正我都浇湿了,没事。”
“我是男人,淋点雨不会感冒。”他将她的行李箱拿出来,“你家住几楼?”
“六楼。”马上又补充,“有电梯。”
乔伞唤了一声桌角,桌角立刻跑过来,它认识这是自己的家,立刻熟门熟路的在前面带路。
“我的叔叔和婶婶住在这里。”乔伞怕韩子宿看到郑翰夫妇会吓一跳,电梯里便跟他把那老两口的情况说了一下,她知道韩子宿不会歧视残疾人,可提前做个准备总是好的。
其实来得匆忙,乔伞也没有跟郑翰打招呼,看到她大包小卷好像被人扫地出门的样子,他才应该吓一跳。
乔伞先是敲了敲门,可等了半天也没回应,看了眼时间,并不太晚,那两口子应该没睡吧。
“你叔叔腿不好,可能现在不方便。”韩子宿提醒。
乔伞只好掏了钥匙打开防盗门,怕惊扰到他们,小声说了句,“叔叔婶婶,我回来了。”
依然没有回应,屋子里空旷的有些可怕。
韩子宿警觉的四处看了看,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摇头说:“没有人。”
“怎么会?他们没有晚上出门的习惯,而且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乔伞掏出电话打给郑翰,那端提示无法接通,她有些急了,这老两口身体行动不便,外面又是雨又是风的,他们能去哪里?
“乔伞,你过来看。”韩子宿蹲在地上,指了指地板上的几道划痕,“这些痕迹很不正常,还有这客厅里的摆设,虽然被人简单收拾过了,但是处处都透着慌张,遥控器竟然放在了桌子上的小垃圾筒里。”
如果细看的话,的确如韩子宿所说,屋子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会是小偷还是入室抢劫?”
“都不像。”韩子宿从沙发下面找到一个零件,“这好像是助听器上面的部件。”
“是郑婶婶的。”乔伞越发的着急了,这个助听器是她做完手术之后装上去的,医生特意叮嘱不可以拿下来,现在发现了这个零件,那就说明助听器也被摘下过,不,确切的说,很可能在某种撕扯当中被弄掉了,才有一枚零件滚到了沙发下。
“他们,他们不会出事吧?”乔伞的脸色因为焦急而泛红,郑翰夫妇大老远投奔她而来,她有责任照顾好他们,可是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先别着急。”韩子宿拍着她的手臂安慰,“你仔细想想,这老两口在a城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
“如果是小偷和抢劫犯,屋子里不会被刻意的恢复整齐,而且那两位老人显然是被人强行带走的,不是仇人,这就很难解释了。”
乔伞想了想,忽然脑中跳出一张脸来,“他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