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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之外的天空中,隐约的圣歌回荡着。
厚重的雨幕瞬间覆盖了世界,浇灭了下城区的火焰,掐灭了最后一线火光,让世界一片昏暗。
偶尔有狂乱的电光闪过,便照亮了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狰狞侧影。
在暴雨的泼洒中,哲罗姆沉默地凝视着面前的医院,眼神阴沉。
在他的手里,以太球焕发着微弱的光亮,其中闪烁着数十个黯淡的光点,那是被黑暗吞没的皇家乐师们。
那些光点飘摇着,互相集结在同一处,抗衡着黑暗,如同风中残烛,已经有几个光点已经彻底熄灭。
哲罗姆的眉头缓缓皱起,手掌按住了身旁的皮箱。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者,他没有擅动。
如果在外面,他还能够随时侦测情况,必要的时候为自己的下属提供帮助,但如果他自己这时候也鲁莽地冲入了其中的话,恐怕一旦出了什么变化,就会全军尽殁。
可是,如果再过三分钟情况还没有好转的话,那么他就会用皇室密令打开这个皮箱,取出其中封印的东西。
那是圣徒骸骨所制的乐器,一旦唤醒其中的力量,便可暂时获得权杖。
只是,所有使用它的人都会4∮,被那种至强的力量首先侵蚀,承受力较弱的人当场死亡。哪怕是自己,动用一次,恐怕也会被打落一个位阶,余生无望再进一步。
这一份代价,太过惨重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涌动着,圣歌声越发的沙哑癫狂,他没有办法在等下去了。终于下定决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的以太球骤然一变。
一瞬间,原本犹如风中残烛的光点抖动了一下,骤然熄灭了,所有光点都消失无踪。
如同被怪兽瞬间吞噬殆尽,他们的联系被彻底打断了。哪怕使用什么方法也无法重新接续。
哲罗姆愣在了那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紧接着,他的眼瞳被刺痛了,被以太球中骤然迸发的烈光照亮。
他看到,在那一片黑暗混沌中涌现出了一道庞大的以太潮汐,潮汐搅乱了所有的以太波动,将一切杂音都彻底盖过,在以太之海中掀起了诡异的万丈狂澜。
瞬息间,那种复杂的变化就超出了以太球的极限。
它变得过载。炽热,就连落在上面的雨水都被蒸发成水汽,飘散开来。哲罗姆面色一变,将以太球丢出。
在半空中,那一枚重金打造的以太球砰然爆裂成碎渣,可哲罗姆已经没心思去心疼那个东西了。
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中,他错愕的抬起头,仰望着沸腾的黑暗: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
就在阿卡姆医院的上空。那些狂舞的黑暗此刻都僵硬住了,就像是剧痛的死蛇。痛苦抽搐,渐渐地膨胀起来。
圣歌戛然而止,变成了巨兽垂死的嘶鸣。
那种包含着绝望和疯狂的尖啸惊醒了梦境之中的城市,令饱含恐惧的人们从床上爬起,胆战心惊。
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凝视向了嘶鸣传来的地方。
他们看到黑暗如同活物一般的扭动着。发狂地挣扎,迅速地膨胀。直到最后,轰然碎裂!
它被杀死了。
从内而外的毁灭,哀鸣着消散无踪。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片黑暗中酝酿。突破了一层层的封锁,升上了天穹!
所过之处,一切黑暗都被祛灭逐退,癫狂的圣歌消散无踪,邪神的愤怒也无法将它压下,反而被它重新驱赶回了深渊。
那是一轮宛如明月的纯白辉光!
在所有人的仰望中,纯白之月从大地之上升起,向着天空。
光芒所至之处,倾盆暴雨戛然而止。月光所向之处,满天黑云为之退避。就连波澜不定的大海都安宁了起来。
月光普照。
一切喧嚣在此刻都化作了静谧,动荡和不安消散无踪,前所未有的,所有人的心神都安定下来了。
不再恐惧,也不再茫然,只是沉醉在着月光里,沉醉在这清澈而温柔的辉光之中。
月光照耀之下,哲罗姆早已经汗流浃背。
他抵抗着月光中的力量,可是脑中却一团乱麻。
“这究竟是谁的乐章?只是和大源的共鸣,就几乎在以太界中构建了权杖……”
他喃喃自语,竭力地回忆着这种似曾相识的力量。
记忆中有一个名字在不断的徘徊,可是他却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明明应该是是第一次见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手掌却颤抖起来?!
那个人,那个人……
究竟是谁?!
“铮——!”
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是拔剑的声响,剑刃和剑鞘摩擦,震颤了起来,鸣叫不休!
剑鸣之声如狮子吼,余韵渗入了他的脑中,将他从混乱中惊醒了!
噩梦终于结束了。
哲罗姆踉跄地后退,剧烈的喘息,竟然不敢再去看那一轮月光的清辉。在他身后,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哲罗姆回头,看到身披铁甲的消瘦骑士。
骑士的浑身都笼罩在了一副庞大的铠甲之中,面目难见。沉重的铠甲覆盖在他的身上,威严而沉重。
在月光下,铁甲的棱角狰狞,令人不敢直视。
就在骑士的另一只手掌,则握着一奇异的长剑,正是那一道剑鸣的声音将哲罗姆从混乱中惊醒。
那一把长剑的造型犹如巨大的十字,看起来像是两根铁条锻打而成,沉重又粗糙,可握在骑士的手中,便隐隐散发出了一种力量感。
看到了他,哲罗姆心神大定。不再慌乱。
崩!
在他的殷切注视中,骑士拔剑,踏着月光向前三步,手中的剑刃倒持,猛然钉进石板之中。
“——以骑士之名,咄绝一切邪魔外道、恶念侵蚀!”
面甲之下。是凛然而威严的宣告之声,那声音分明来自于女子,可却丝毫不见柔媚,只令人觉得一片肃穆。
紧接着,一道宏大而厚重的钟声从远方响起,笼罩着整个阿瓦隆的庞大结界被唤醒了,无形的力量如洪流一般汇聚而来。
辉煌如烈日的光芒,从天而降!
光芒照耀在那一柄长剑之上,随着剑刃刺入了大地的黑暗之中。
那是阿瓦隆结界的共鸣。直接从威斯敏斯特宫的核心——‘伊丽莎白钟塔’上引来天赐之力。
任何来自结界以外的力量都会毫不留情的被驱散,哪怕是天灾和邪神!
那光芒落在剑刃上的瞬间,剑刃便迸发了赤龙咆哮的轰鸣。
轰鸣声回荡在月光里,将地宫之中所有佩戴着皇家乐师徽章的人都从迷醉之中惊醒。
那些呆滞的人重新恢复了理智。
他们汗流浃背,迷茫地互相注视着对方,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记得自己沉睡在一片安宁里,仿佛能够永久的沉睡下去。
很快。搜索再一次重新继续。
这一次,再没有了抵抗。
地宫之中的妖魔还沉浸在睡梦中。被一一杀死,血祭的力量已经被彻底驱散,再也构不成阻碍。
直到最后,他们砸碎了最终实验室的大门,寻找罪魁祸首。
可是门后的空间里却空无一物。
严阵以待的皇家乐师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论是福尔摩斯。还是教授,亦或者那幻觉一般的琴声……都已经消失无踪。
……
在天空中,那一轮纯白之月依旧高悬,散发出清冷的辉光,照亮了这个世界。
哪怕那种诡异的力量已经消散无踪。可它看起来却依旧如此的美丽,令人目眩神迷。
“这样的话,它的力量就会被隔绝在阿瓦隆大结界之外了。
这种和大源共鸣的异象不可能存在太长时间,过一会就会消散了,无需再担心。”
圆桌骑士如是说,收剑入鞘,可哲罗姆却依旧心有余悸。
“加拉哈德骑士长,感谢相助。”
他向着骑士抚胸致礼。
“分内之事。”
被称为‘加拉哈德’的骑士回礼,“就算是我不动手,哲罗姆卿也不会惧怕这个吧。”
哲罗姆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他抬头看着那一轮美到惊心动魄的月亮,轻声问:“刚才那种月光的异状,您知道什是么吗?”
“月光?”
加拉哈德沉默了片刻,似是叹息:
“只是月光而已。”
那是过去的月光。
-
“海上生明月,久违了。”
在墓地之中,萨满仰望着天空,浑然不惧那种动人心魄的魔力:“叶兰舟的宿命之章啊……十年了,依旧风姿绝世。”
“这真的只是序章么?”
鬼手出神的仰望着那一轮明月,却觉得心神都要被那一轮月光同化了,赶忙移开视线。
“没错,只是序章。当年他以此突破了歪曲级,身怀心相系权杖,身负绝世名琴,风姿如月,名动列国。
假如不是身份敏感,几乎就能够位列圣徒之位。”
萨满垂落眼眸,低头看着脚下的烂泥,看着如此美丽的月光照落进烂泥塘,眼神便隐隐地惆怅:
“可惜,他信错了人……”
在同样的月光之下,有人惆怅,却有人兴奋地拍手欢呼。
“不愧是海上生明月!不枉我在背后给你出了这么多力气啊!”
钟表店里,赫尔墨斯赏着月光,忍不住眉飞色舞,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于是,持续了数月的骚乱,在今晚完美的划上了句号,可喜可贺,可惜可贺!”
看他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开一瓶香槟,唔,他确实开了,酒香扑鼻,想来是什么名品。
可惜,白汐对此并不感冒。她只是看着赫尔墨斯,眼神怀疑:“真的已经全部划上句号了么?”
“当然啊。”
赫尔墨斯点头:“萨满胜利了,议会失败了,血路道标被粉碎了,连‘海上生明月’的异象都被那个小鬼搞出来了。
难道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还有一个问题。”
白汐看着他,冷冷地问:“一开始,说他身上有血路钥匙的消息,让他被全城黑社会追杀的人……究竟是谁?”
“当然是我呀!”
赫尔墨斯指着自己的脸,一脸理所当然地夸赞着自己:
“你想想,整个阿瓦隆,除了我,除了从不撒谎的交易人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能量同时让所有人相信,萨满回来是为了血路,血路的钥匙就在那个小鬼身上呢?”
于是,白汐眼中的寒意更盛了:“你想要杀他?”
“不啊!当然不!你误会我啦,白汐,你怎么总是不把我当好人呢?你看老师对你这么好!”
赫尔墨斯痛心摇头,装模作样地叹着气,可神情却毫无沮丧的神色。他反而翘着脚搭在了柜台上,仰头将手中的香槟灌进嘴里半瓶。
酒液从嘴角流出来,湿透了衣襟他也不在意,只是抹了抹嘴:
“说实话,我也是相当中意这个小鬼的呀!毕竟我当年和他爹也算是好交情啦。这么多年来,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哪怕他远在万里之外的边境,千里之外的鲁特镇,叔叔我也一直关心着他呀,呜呜呜……
你不要看我这么不着调,我可是恨不得他一觉醒来打破知见之障,演奏宿命之章,晋升心魂,位列圣徒,打爆巴赫,成为天下第一的乐师呢!
不过他这么慢吞吞的,老是不长进,害我这个做叔叔的也有点心焦。
迫不得已,只好给他增加一点压力呗。”
赫尔墨斯摊手,一脸无辜:“你看,人都是逼出来的,他现在多厉害啊,都快成为阿瓦隆的新的传说了!”
白汐冷淡地看着他,神情嫌弃:“其实,你只是为了好玩吧?”
“啊哈哈,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让为师难过。我可不是交易人啊,从来不说假话的交易人。”
赫尔墨斯大笑起来,仰头喝着酒,将瓶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只不过,并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来:
——况且,血路的钥匙,不一直都在他的手中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