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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高贼使役兴造晋阳宫,所用多有关西战俘,某也因此得于此处监工数月。为表对邺宫尊崇,此处宫苑规划之际便不与诸城联通,自成一体……”
骆超阔步走向李泰,满脸笑容的邀功说道:“此宫自建造之初便不许闲杂人等出入,因此东人多不知此宫事。幸在李开府运势旺盛,带契某等得拥此功!”
“骆将军不必客气,能下此城全因你建策与向导之功。否则我与众将士总有无限志力,也不知该向何处挥洒啊!”
李泰对骆超自是不吝夸赞,能够攻下这处晋阳宫,对他而言绝对是意外之喜。原本他只是想在晋阳城外折腾一番,根本就没想过能够突破城防。
虽然这晋阳宫严格意义上而言也不算是晋阳城,但政治意义却比晋阳城还要更大。
晋阳城无非是高欢的霸府老巢,而晋阳宫却是东魏皇帝的离宫别苑,也得亏那“狗脚朕”运气不错没住在这,否则这东西分裂的局面不得结束在我李伯山手中!
晋阳宫规模不小,东西南北皆有数里的距离,以当中的一座座殿堂为中心的形成一个个独立的跨院,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宫苑之中。
这些院舍有的已经投入使用,有的则仍闲置或者在修建中。朱勐他们入此后第一时间便直扑最中央的大殿,将驻守在这大殿周遭的数百守卒逐杀一空,大殿内外散落着许多的珍贵器物与物料,殿堂两侧的庑舍便是晋阳宫中收储物资的仓库。
不过眼下自是来不及盘点战利品,随着他们攻入晋阳宫中,就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在这宫苑周遭诸城中顿时都传出了嘈杂的声浪,尤其以偏南方同晋阳宫相距不远的大丞相府,更是鼓角声令持续不断。
只听周遭那些嘈杂的声音,可以想见不久之后此间必定是身陷围攻之中。李泰在向下奔来时留下李允信等一队人马,就是为的保留一部分游击策应的战斗力,在进入晋阳宫后,也将一部分人马留在这宫苑西北方位的西山山道间,以免被人直接包了饺子。
梁士彦等人在诸宫室间搜索一番,将搜索到的人事尽皆驱逐集中到北面的宫室之间,单单男女士伍便有将近两千人,与此同时还确定了几处军械库的位置,并将一部分精良甲械搜刮运来。
当这些人马返回时,一个个仿佛掉进了米缸中的耗子,连穿带抗,一些在关西只有督将级别才能披挂的精良战甲人手都是一两具,长枪大槊更成了最寻常不过的东西。
瞧着他们一副暴发户的模样,李泰也是大乐,连忙又着令其他将士们趁着东魏人马还未攻入进来,赶紧前往武库武装自己。
“郎主,此城太过广大,恐怕不好完全守住啊!最好是以此大殿为营,放弃东南诸处宫室。此间甲刀不乏、弓失尽有,即便贼兵巨万,也只能在夹墙甬道之间曲折进攻,据此足以坚守良久!”
梁士彦在向南面搜索的时候,顺便将地形格局记在心中,他虽然不像韩果那样禀赋出众,但是凭着鲜活的记忆也快速拟定出了一个防守计划,连忙向李泰进行禀告。
“事不宜迟,那便赶紧布置防事!”
李泰闻言后连忙点头说道,他当然不想就此霸住晋阳宫不走了,但是来都来了,若是不将此间人事收获打包带走,那绝对是一个莫大的遗憾。
进入这宫苑后,他也在快速观察地形,确如梁士彦所言,凭他所部入此的两千多人马想要将这宫苑完全防守下来的确很困难,但只要划定一片宫室范围坚守一段时间也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
将士们各司其职,有的继续在宫室间搜集接下来的战斗能够用到的物资,有的则在俘虏的众宫役当中挑选男女壮力,驱使他们搭建各种防事。
这当中最重要的自然是后路相关,宫苑的西北角还有一段宫墙缺口没有封锁,向外则联通着一条延伸到西山的山路,这条山路是用来运输西山中开采出来的各种石料,故而也开阔平直,由此可以直接进入西面群山之中,也算是一条现成的退路。
李泰共众下属们在晋阳宫中繁忙不已,据此最近的大丞相府却已经是炸开了锅。
“晋阳宫竟已陷落?厍狄太师他、他究竟是怎样布置的城防!”
丞相府直堂中,高岳得知北城外出现敌踪后便也披甲留守于此,心情同样焦灼不已,而当听到晋阳宫竟被敌人攻入之后,顿时便大惊失色。
他旧曾入朝辅政,自非厍狄干那种相对单纯的武夫,心里明白晋阳宫意义非凡,之前各司其职,不便干涉厍狄干桉事,却没想到城防露出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晋阳宫与大丞相府相距迟尺,无论是宫苑本身的意义还是在实际的情境中,若被敌人占据下来后果都非常的严重。
虽然还未知晓北面罗城中的厍狄干已经作何应变之计,高岳却已经不能安待此间,他先着骑兵曹参军白建率领留守人马将内府团团保护起来,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要确保内府的安全。
然后他又着其他几名留守参军持其手令速往城南而去,逐一叩访城南各家权贵门邸,告令他们速速召集部曲,等到天亮之后直趋丞相府下听候号令。
他这里刚刚应变诸事安排妥当,堂外便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阔行入堂,向着堂上高岳叉手说道:“清河公,府外人声杂乱不定,内府特使奴来请问究竟发生何事?”
高岳正自感觉有些焦头烂额,闻言后便不耐烦的说道:“外有在事诸员以命拱卫,内府安待即可。某若不死,再作拜望。”
这将领官阶虽然远逊于高岳,但却是高王门下苍头家奴的出身,名字叫做刘桃枝,闻言后却并不退去,仍然立在原地说道:“清河公生死如何,奴不敢问。但主上家室安危却非此事能抵,清河公若不据实以告,奴不知归后该作何禀!”
高岳听到这话,才将心中的烦躁稍作按捺,开口说道:“确有一路贼众入寇晋阳宫,但今夜色深重、贼情未明,需待黎明再作察望才能辨其翔实。晋阳宫守备空虚,故而为贼所趁。但府中武备充足,贼来必折,请归告内府稍安勿躁,天明之后乱情必定!”
那刘桃枝听到这话后,这才又告辞离开,但过不多久却又去而复返,身后还带着百余名全副武装的甲卒,又向高岳作拜道:“内府着奴转告清河公,大王建事以来,晋阳便无遭如此恶事。但有一线可能,请一定将诸来犯者尽诛于此,奴等亦听从清河公号令。”
高岳听到这话,心中自是有些不乐,难道他还会放过敌人不成?
不过他也明白被敌人欺近至此并惊扰的内府不安,终究是他们这些留守者的失职,也怪不得内府口出怨言,于是便沉声道:“护国杀敌,本就职责之内,但今留守人马皆从厍狄太师调度,你等于此待命,所得也只是固守府中而已。城外诸家我已着员通告,天亮后即可各典部曲入城听命,可以增补城防,不必劳使内府人力。”
刘桃枝对此却恍若未闻,抬手示意身后群卒队列直堂廊下,而他自己也扶刀持杖站在了直堂一侧。
高岳见状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边着员前往罗城询问最新情势,一边守在直堂中等候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