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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上,赵玄领着李志常来到二楼靠窗的座位,正对着下面比武招亲的场地。两人坐在酒桌上将场上变化一览无遗。只见场上两名少年还在交手,一时间难分胜负。李志常奉命坐在赵玄的对面,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叔,那锦衣少年是谁?可是你收的弟子?”却原来怀疑那锦衣少年是赵玄的爱徒,所以才不让他上前教训对方。
赵玄微微一笑,并不点破,只是道:“那少年名为完颜康,又叫杨康。”
“什么?”李志常呆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师叔祖说……他是师父的弟子?”
赵玄点点头道:“没错,他确实是处机十几年前收下的弟子。说起来比你和志平入门还早,还是你的师兄呢。”
李志常眼中满是疑虑,问道:“师父有一徒名叫杨康我知道,而且还说是忠良之后,怎么这少年却还有一个金人的姓?而且看其服饰,非富即贵,又姓完颜,明显是金国皇室中人。师父向来嫉恶如仇,对金人尤其憎恶,怎会收这样一个弟子?何况那杨康所学的本派武功造诣虽已不算浅,可他武功之中另有旁门左道的诡异手法,定是另外尚有师承,这……”还真是叫他猜不透了。
赵玄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将十八年之约对李≧,志常大略解释一遍,才继续道:“那锦衣少年便是杨铁心之子,而另外一个,便是郭啸天之子郭靖。两人虽然同为忠良之后,但一个忠厚老实,一个则贪恋富贵。你师父这十八年之约,其实不用比就已经败了。”
李志常听到这里哪还不知郭靖与杨康谁是忠厚老实谁是贪恋富贵,眉毛一皱道:“师叔祖,我这就去为全真教清理门户!”
“慢来!”赵玄拦住他道:“杨康现在还不能有失,不然这场大戏可就唱不下去了。不过我到可以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那杨铁心其实还未死,而是化名穆易,带着女儿举行比武招亲呢。”
什么?李志常双眼瞪的滚圆,立即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杨康与郭靖还在争斗,边上“穆易”被女儿扶着,老脸上面无血色,右手滴滴答答的淌着鲜血。他瞳孔猛地一缩:杨康致使亲生父亲受伤,还调戏妹妹?
正待他惊骇间,忽然下面响起一声大叫:“王妃来啦!”就见一顶华贵绣轿抬到比武场边,绣轿停下,里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康儿,怎么跟人打架啦?大雪天里,也不穿长衣,回头莫着了凉!”声音甚是娇柔。
就听赵玄在耳边轻笑道:“看见没,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夫妻双双赴黄泉。”
李志常没有反应,瞪目凝望,只见那穆易脸色刷的忽然变得呆滞,一双眼死死盯着轿子里面,可始终穿不过金碧辉煌的暖帷。他心中猛地一跳,顿时知道师叔祖所言非虚。这时才注意到赵玄刚才说的是“夫妻双双赴黄泉”,而不是什么“夫妻双双把家还”,骇然回过头来道:“师叔你说他们……”
赵玄摇了摇头,道:“先无需着急,现在他们不会有事的。”
李志常点点头,依然忍不住心中忐忑向外张望,却见此时场上场景立变:那杨康似乎由于母亲来了,存心要在母亲面前显示手段,招式越发的狠辣快绝。那郭靖果然抵挡不住,啪的一声,给杨康抽了一个大嘴巴,只见他翻身后趟,跟着连摔了两个跟头。再次起身时,脸上已是一片肿胀。
那郭靖当真是一个榆木疙瘩,竟不知道暂闭锋芒,愣着脑袋继续往上冲。那杨康虽稍胜郭靖一筹,可两人武功本就相仿,这时候郭靖一拼命,顿时变得捉襟见肘。骇的轿子里的王妃面色顿变,大叫道:“住手!别再打啦!”
就在这时,恰好之前那衣衫褴褛的黑煤少年又溜着侯通海绕了回来。那侯通海外号三头蛟,是黄河帮的高手,“鬼门龙王”沙通天的师弟。沙通天与黄河帮帮主彭连虎相熟,此时彭连虎亦在场中。
那彭连虎一听王妃喊话,竟然纵身一跃,攻向郭靖。郭靖尚未看清楚对方身形面貌,就侧身躲避。可惜饶是他身法快捷,仍被彭连虎一掌已击中他的手臂。郭靖站立不稳,登时摔倒。只见那彭连虎向杨康一笑,说道:“小王爷,我给你料理了这小子,省得他以后再纠缠不清!”说完右手后缩,深吸一口气,暴伸而出,猛往郭靖头顶拍落。
眼见得郭靖就要毙在掌下,李志常想要救援,可此时再下去已经不及。猛听得一声大喝:“慢来!”一道灰色人影从人群中窜出。
只见那人是个中年道人,身披灰色道袍,手拿一个拂麈,在空中一挥,彭连虎的手腕就已被丝条卷住。李志常面色一呆,叫道:“是玉阳师叔!”
玉阳师叔指的就是铁脚仙王处一,道号玉阳子,是赵志敬的师父,全真七子之一。
赵玄看到这里,见一切与原著无差,暗自点了点头,对李志常道:“好了,既然你王师叔已经来了,短时间内绝不会再有变故,还是先说说你吧。”
“是!”李志常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神情恭敬道。
赵玄看着他,笑道:“什么时候找到的‘剑鞘’?在哪里找到的?”说完抿了一口小二刚上的酒,神态极为悠然。
李志常低了低头,声音低沉道:“两个月前,在金国。”
“哦?”赵玄讶然的望了他一眼,道:“看来你这‘剑鞘’不简单,说说吧,遇见什么事了?”
李志常抿了抿嘴道:“弟子自从离开全真教,便开始考虑师叔祖所说的‘剑鞘’为何物。一直到几个月前,两年之期将至,弟子依然一无所获,就想来找师叔祖,或许还能在路上遇见什么机缘。一路上见金人残暴,屠戮百姓,弟子忍不住出手,逐渐才明悟师叔祖所言‘剑鞘’之意……”
原来所谓的“剑鞘”并非实指,而是指的自身对世界的衡量:比如说遇见什么事该出剑、什么事不该出剑,对什么人该出剑、什么人不该出剑。所谓的“剑鞘”,只不过是防止剑客胡乱杀戮的一个保障。
这并不会影响一个剑客的出剑威力,恰恰相反,宝剑需藏锋,再出斩苍穹。只有能隐藏自身锋芒的宝剑,才能够始终保持锋芒不减。若宝剑一直锋芒毕露,早晚会被外界磨去锋芒,变成一块废铁。
正所谓“心琴际会闲随鹤,匣剑时磨待断鲸”、“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只有剑在匣中,才能孕育冲天杀意,保持锋芒依旧。
李志常一开始不明白这个道理,下了终南山后,一直在外游荡,心里面只想着该如何“藏锋”,再不就是找成名人物比武,却减少了对外界的关注。直到两年之约临近,知道自己再想也想不通,如此还不如不想,这才将对“剑鞘”的思索、关注转移到外界。
“……弟子见金人残暴,视我汉家儿郎为猪狗,一路拔剑,斩杀无数,始明了自己因何出剑、为何出剑。一直到两个月前,见一队金兵屠戮村庄,残杀村民,**妇人,甚至连十岁的幼童都不放过。弟子便知,此生我剑只斩奸人,不斩忠义。弟子的剑鞘,便是为国为民、还世间一个清平!”李志常说的掷地有声,面色肃然,可眼中却隐隐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赵玄知道他还有事瞒着自己,但是并没有再问。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隐私,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故只是点点头。说道:“你的剑鞘很好,其实每个人出剑都是为了杀人。只不过剑鞘的不同,杀的人也不同。你既然以‘侠义’为剑鞘,又领悟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道理。只要进一步再领悟‘为国为民’的精意,而不是被表面的释义拘束,日后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多谢师叔祖指点!”李志常起身一礼,并没有问什么才是真正的“精意”,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领悟,别人说的再多都没有用。
赵玄满意的点点头,赞赏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拿起筷子,放下酒杯,静静地夹起了桌子上的菜开吃。
对面李志常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师叔祖,你的剑鞘是什么?”
“问这个做什么?”赵玄没有立即回答,停下来看着对方。
李志常略显窘迫道:“弟子只是好奇……”
赵玄笑道:“我已弃剑多年,哪里还需要什么剑鞘。”
“可是……”李志常还想说师叔祖之前剑术那么高,怎么能没有剑鞘。况且这个剑鞘只是隐喻,不论有剑没剑,该有的始终都会有的。可惜却被赵玄打断道:“好了,快吃饭吧,一会儿我们还有事要去做。”
“是!”李志常见赵玄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再问,可还是忍不住好奇道:“我们要去做什么?”
“买药,然后去高升客栈。”赵玄看着外面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