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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感觉这个房间里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她。
虽然无法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它,但她确信它是存在无疑的,对,就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
她从床上站起来,用手抚着墙,近距离面对着那张海报。忽然有双眼睛眨了一下,安静心里一紧,她捕捉到了问题所在——就是它!
没错,就是这双眼睛!
奥黛丽·赫本的那双眼睛有些怪异与诡秘。更确切地说,海报上的眼睛后面似乎还藏着另一双眼睛。那眼睛锐利无比,仿佛能穿越白昼与黑夜。
安静感到嘴唇发麻,血液往脑门直冲,她鼓足勇气一把撕下那张海报。
令她震惊的是,海报后的墙壁上居然有两个弹珠大小的小圆孔,正好对着奥黛丽·赫本眼睛所在的位置。它太隐蔽而且毫不起眼,除非仔细观察,否则很难发现。海报上奥黛丽·赫本的眼珠也被挖出两个黑窟窿,乍看上去很是瘆人。
这两个隐蔽的小圆孔到底是谁挖的?究竟是谁想监视她呢?
平时在宿舍里,她基本都是穿着睡衣或者内衣走来走去,要是有人偷窥,那一定会“一览无余”的。这隔壁该不会隐藏着某个变态的偷窥狂吧?
实在是太龌龊了,安静不由得产生衣服被剥光了的感觉,那一刻她真想拿大铁锤砸开墙,冲过去将那双眼睛的主人揪出来。
但隔壁似乎是没有住人的。
安静深呼吸一下,凑过去,使劲朝那圆孔里面瞅。
里面一团漆黑,直觉上安静觉得那应该是一个人的瞳孔。一股冷意从墙壁上直传过来,安静忍不住移开了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中会有这么强烈的恐惧感,强烈得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那双眼睛是谁的?
安静怀着复杂的心理,拿起一把扫帚,开门蹬蹬地往隔壁冲去。
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安静使劲敲了敲门。
“谁在里面,给我出来!”
“安静!”
钟欣然从后面拍了拍安静的背,惊得她手里的扫帚一下子掉在地上。
“你跟谁说话呢?”钟欣然用奇异的眼神注视着她。
“我……我……”
“你拿扫帚干什么?是不是抓耗子啊?”
安静望了望对面的房门,支吾着说:“是啊,刚才一只耗子顺着下面的门缝逃到里面去了。”她忽然怀疑躲在隔壁的偷窥者会不会是其他宿舍里的一员,所以为避免打草惊蛇,暂时不想太声张。
“你属猫啊,为一只耗子费那么大劲干什么?”
回到宿舍,安静抓着钟欣然的胳膊道:“欣然,你有没有发觉,这个宿舍里除了你我,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钟欣然惊讶地挑了下眉毛,“安静,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吓唬我啊。”
“你看,那墙上有两个小孔。”安静指了指墙上海报被撕开后留下的那块醒目的地方。
“那是什么啊?”
“谁知道呢?”安静盯着那小圆孔说,“总之有人在监视我们。”
“啊?”这一说让钟欣然惊叫一声,“谁?到底是谁?”
“嘘。”安静望了望房门,手伸到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钟欣然捂住嘴,已经明白了安静的意思。毕竟这层楼就住着这么几个女生,如果不是她们,又该会是谁呢?
“刚才有人在那屋子里。我不是抓耗子,是去抓人的。”
“那屋里真的有人?”
“我好像……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睛。怎么办?”
钟欣然望了安静一眼,从枕头下拿出手电筒,搬了一张凳子道:“随我来。”
接着,安静跟着钟欣然又来到了隔壁门前。钟欣然轻手轻脚地摆好凳子,站上去,用手抚去门框上方玻璃窗上的灰尘,然后拿起手电筒往里面照去。
不多时,钟欣然转头冲安静做了个什么也没有的表情。
安静示意钟欣然下来,自己又站上去查看了一番,果然,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再次回到宿舍,安静嘀咕着:“会不会偷窥者已经跑了?”
“不可能吧,那门锁锈迹斑斑的,像是好久都没打开过了。”
听钟欣然这么一提醒,安静有些纠结,“对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知道了。”钟欣然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说,“或许这地方闹鬼,你想啊,会不会是那个死去的杨柳留恋她住过的房间?”
安静本来心中没有多害怕,被钟欣然这么一说,反倒有点儿发毛。她向钟欣然讲述了自己梦中的经历。
钟欣然听了以后说:“你肯定是被她挤下床的。”见安静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她又补充了一句,“她想睡觉,可你抢占了人家的床铺嘛。”
安静心里抖了又抖,自然接受不了这个毛骨悚然的推断,她反驳道:“无中生有的事情你也相信吗?绝对不可能的。我滚下床只是睡觉不老实罢了。”
“爱信不信,本来这个世界就有很多现象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
“切,妖言惑众。”
“好啦,你就是太紧张了,也许那孔以前就有了。如果真有人在那屋出没,姐姐我一定将他揪出来。”
安静还是不放心,她找了几根木筷子,将那两个小圆孔堵住了。
钟欣然说:“你这样也没用,有机会去寺庙里求个菩萨回来吧,摆放在屋子里,镇一镇邪气。”
一想到与一个幽灵共处一室,安静就不寒而栗!
次日是周末,下午4点钟的时候,天空已有些阴沉。
安静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奇心让她不禁想去寻找杨柳当年葬身的那口井。
乱石与杂草布满这片荒凉的地方,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水沟向前延伸。水沟里有鲜艳的、像红油漆般的液体流淌着,臭气弥漫。
安静顺着这条臭水沟,一路走到一个井台边。井台上盖着一个石盖子,旁边立着一个破木牌,上面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危险!请勿靠近!
安静推测,这一定就是钟欣然口中所说的,杨柳纵身一跳的水井了。不知为何,她流泪了,她心里暗想: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落泪呢?
或许这是一种同情,女人对女人的同情吧。
粗略看来,这口井与普通的井并无什么区别。安静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迟疑片刻,然后半蹲下身子要将那井盖移开。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
安静停下来,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那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带着幽灵般的耳语,仿佛有一张嘴就藏在她耳边,喃喃自语。
安静使劲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接着使尽力量移开了那井盖。
一股奇怪的阴风从井下钻出来,嗖嗖地钻进脖子里,让她猛打了一个冷战,只感到眼前一黑,瞬间,那个黑黝黝的圆形洞口进入她的视线。
安静小心谨慎地把头探近洞口,那下面显得异常幽深,一眼望不到底。她拿起井边的一颗小石子,扔了下去,虽听不见水花四溅声,但直觉井下有水,并且很深很深。与此同时,她仿佛看到一股死亡的血腥雾气,自井底缓缓地升起,让她差点儿一头栽下去。
她的两只眼皮狂跳着,就连心脏也快速跳动了起来,她猛然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一个白影猛地向她扑来,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臂。
“啊!”安静尖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一睁眼,就见到一颗白花花的脑袋正在她的面前。枯瘦,眼眶深陷,沟壑纵横,几乎没有皮肉,也看不到一丝的血色,只能说是一层极度粗糙的皮包裹着一个骷髅!
要不是那双大钳子一般的手抓着她的胳膊,她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了。
“你想干什么?”那颗脑袋下的嘴巴说话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的,安静想说却开不了口,她震惊半晌,才看清眼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那脸上看不到任何生机,很像一具刚出土的木乃伊。
“你要做什么?”安静终于能讲话了。
“姑娘,你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
听到这儿,安静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这老婆婆以为她要投井自杀呢!真是好笑。
“我还没活够,才不想死呢,我就是好奇,所以想看看。”
老婆婆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松开手,语气冰冷地说:“赶紧离开这里!”
安静揉揉被抓疼的胳膊,有些气不过,“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老婆婆置若罔闻,只是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安静,“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安静飞快地在大脑中转了数个念头,心想她也许知道杨柳跳井自杀的传说,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我来找杨柳。”
“杨柳?”老婆婆的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你找她做什么呢?”
安静咽了口唾沫,越说越离谱,“我听说她住在这下面,所以想来探望一下。”
老婆婆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安静。安静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觉得有无数的针在扎着自己似的,真恨不得马上逃走。
“那你跳下去捞吧。”老婆婆冷冷地说。
她吓蒙了,怯怯地说:“老奶奶,对不起,我刚才就是跟您开个玩笑。”
老婆婆眼中的光芒消减了下去,重新换上她那一副冷冷的表情,“只怕现在还能记起杨柳的人不多了。”
“是啊是啊,我也是听说她以前的事情,出于好奇,所以来看看。”
“那你赶紧回去吧,以前这地方经常出事儿,杨柳死前也有好几个女生投井自杀,因为太深了,尸骨都没捞起来。”
安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看来这是个凶井!她想了想,又问:“您能给我讲一讲关于杨柳的事情吗?”
老婆婆叹了口气,眼中阴云密布,“她命苦啊,第一个男人死了,跟第二个男人在一起还落得这下场……”
安静忍不住打断老婆婆的话头,将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云托出,“老校长家起火,杨柳跳井这些传说都是真的了?”
“真的。唉,太可怜了!”
“那为什么会起火?”
“我怎么知道?我这个老婆婆不过是打扫卫生,清理垃圾的清洁工罢了。”
“那杨柳是不是冤死的?”
“老实讲,杨柳是个很本分的女人,我压根就不相信她会纵火杀人。”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嫁祸给她?”
老婆婆指了指井口,一字一板地说:“你最好自己去问她。”
安静苦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老奶奶,您见多识广,您说,冤死的人,真的会阴魂不散吗?”
老婆婆眼神空洞地看着安静,阴森森地一笑,“你以为呢?”
安静心头一颤,她在老婆婆那双眼睛里感觉到了一种东西,就好像从深深的井里涌上来的那种气息,有点儿寒冷,有点儿潮湿,有点儿怪味……
不能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安静忽然有些后悔来这里,那个埋在井下的人关她什么事呢,她压根就不该来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