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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绣在后面扶着秦氏起身,把头低低地垂着,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快点跟世宗跪安,好让她早点回家去。
这会儿让自己挂心的女子就在眼前,世宗终于有机会好好看一看安锦绣了。淡青的春季衣裙,妇人寻常发式的鬓间戴着一朵淡粉的绢花,除此之外,这个小女子的全身上下再无一件饰物。太素淡了,世宗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安锦绣这是家中日子不太好过的样子。
秦氏这时开始奉承起世宗来,心中装着事的秦氏这会儿说起话来,声音发颤,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世宗却根本不在意秦氏的话,他只看着安锦绣。安锦绣的脸上今日是施了薄粉的,方才在大门前的红晕已经消了下去,但在好气色映衬下的脸还是白里透红,配着已经生过一子还是婀娜的身材,这样的安锦绣没有让世宗失望。
其实无心的人这会儿也根本看不出世宗是在看着安锦绣的,世宗只是望着自己的前方,而世宗的前方站着秦氏和安锦绣两人,两人的身后还有仆从,再后面还有门外的庭院。
安锦颜在一旁看着安锦绣,却是心里拱着一团火,这个奴才秧子的种偏偏就是长了这样一副祸水的样子,安锦颜都不敢想,若是太子也被这个祸水迷住了,她该怎么办。气了一会儿后,安锦颜又想到了自己对安锦绣的安排,这气马上就消了下去,她何必跟安锦绣置气?一个棋子罢了,还是用过就要弃掉的那种,根本没必要在意。
“你是安书界的次女?”世宗在秦氏不再开口后,冲安锦绣明知故问道。
安锦绣忙道:“臣妇正是。”
世宗笑道:“你的婚姻算起来还是朕赐下的。”
安锦绣忙冲世宗蹲了一个万福,声音带笑地道:“臣妇谢圣上的赐婚,成全臣妇与相公的姻缘。”
“嗯。”世宗道:“上官卫朝这时人在凤州,此时凤州的战事应该已经结束,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个消息足以让安锦绣又惊又喜了,原来上官勇已经从边关回来了,不用多久她就能见到这个人了。
世宗看安锦绣面露了喜色,他反而不高兴了。希望安锦绣能够过得好,可是看到安锦绣对上官勇感情很好的样子,世宗又觉得难受,这种矛盾的心思,让世宗突然就问安锦绣道:“上官卫朝赴边关后,你的日子过得好吗?”
安锦绣没有多想,说道:“臣妇谢圣上垂询,臣妇过得很好。”
世宗还想再问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问这个小女子什么了,这个不是他的臣子,问不了公事,他总不能问她将上官勇伺候的好是不好吧?又好好地打量了安锦绣一番后,世宗对安锦绣道:“你好生过日子,跪安吧。”
安锦绣忙就跪安出了静室,就与世宗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天就已经全黑了。想着家里的三个人,安锦绣有些着急了,可是想走却看不见紫鸳,只得又问身后跟着的婆子道:“跟着我一起来的紫鸳丫头呢?”
这婆子说:“紫鸳可能还在姨娘那里,二姑奶奶在这里等一下,奴婢去催她过来。”
安锦绣有心去跟绣姨娘道个别,可是想到自己没跟秦氏说一声就去见绣姨娘,被秦氏知道了,绣姨娘又要遭秦氏的罪,只能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让这婆子去找紫鸳,她等在偏院的门内。
这一等安锦绣就等了快一柱香的工夫,没等来那个婆子跟紫鸳,反而将小雨等成了中雨。有心再找个下人去看看,可是安锦绣张望了半天,自己站着的这一处偏院,竟是半天也看不到有下人走过。天越发的晚了,实在等不下去的安锦绣,只得自己往方才她与绣姨娘说话的客房走去。
安锦绣没来过几次这座安氏的庵堂,她是没想到这庵堂到了晚上竟然吝啬灯烛,不但一间间房屋里看不到亮光,连供人走的路上也只几点微弱的烛火。下雨的天本就没有星月的光芒照亮,这几点烛火在黑暗中闪烁,明明是供奉着数尊佛相,个个都宝相庄严,说起来应该佛法无边的地方,这会儿却显得鬼气森森。
安锦绣死过一次的人了,走在这种氛围下的庵堂里,也觉得有些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世宗,太子,太子妃,安氏的主母都在这里,这庵堂的后院怎么会看不见一个人?
一只夜鸦从安锦绣的头顶飞过,鸦啼声沙哑怪异,在空无一人的庵堂后院里响起后,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安锦绣这时已经快要走到那间客房了,却突然停了步,事情不对劲,总好像秦氏在刻意留她,不管秦氏出于什么目的,她的这个嫡母不会对她用上好心就对了。
“紫鸳?”安锦绣冲着客房的方向大声喊了两声。
客房那里有微弱的烛光,却没有人应声。
安锦绣转身就往外走,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留了。
“安锦绣?”
身后突然传来的人声,让安锦绣本能地回头去看,却还没等她看清来人,脖颈上就被人大力击打了一下。安锦绣眼前一黑,没有任何挣扎地倒在了来人的怀中。
这时从客房院中走出了打着灯笼的几个人,为首的就是贴身伺候安锦颜的苏嬷嬷。
“将人抬走。”苏嬷嬷走上前,看了一眼被打晕在侍卫怀中的安锦绣,命身后的几个宫人道:“小心一些,不要碰坏了她。”
两个宫人上来,从侍卫的怀里接过了安锦绣。
“快点。”苏嬷嬷在前面带路,往安锦绣与绣姨娘早先说话的那间客房走去。
打晕安锦绣的侍卫完成任务后,转身又把身形隐在了黑暗中。
小小的客房里,已经被重新打扫布置过,放上了罩着红纱的宫灯,床也换了一张大的,还是带软垫的那种,新挂上的床帐还选了大红色,床单上绣着的绣样是新人成婚时才会用上的鸳鸯戏水。一间庵堂里的客房,硬生生被布置成了一间新房。
苏嬷嬷命人将安锦绣放在了崭新的床上,看了看安锦绣,妆容完好,又附身仔细闻了闻安锦绣身上的味道,也没有任何异味,这才对身后听命的宫人说:“你们都出去等我。”
宫人们马上就都退了出去。
苏嬷嬷摸了一把安锦绣的脸,自言自语道:“皮肤还真是滑,这小模样也的确勾人,难怪太子妃娘娘要算计你。”
被打晕的安锦绣这时嘴里发出了轻哼声,像是要醒的样子。
苏嬷嬷动作极其麻利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捏开了安锦绣的嘴,将瓶中看着是透明色的药水一起灌进了安锦绣的嘴里。怕安锦绣将药水吐出来,还用手捂着安锦绣的嘴捂了一会儿,逼着安锦绣将嘴里的药水咽下。
被灌下了药水的安锦绣,身体抽搐了几下后,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药可以让你好好地睡上一觉。”苏嬷嬷看安锦绣彻底不动弹后,对安锦绣说道:“这样你就不会吃太大的苦了,这也算是奴婢为你做的一点好事。”苏嬷嬷说着话,将安锦绣身上的衣扣和腰带都一一解开或拉松,然后拉开床上的被子,将安锦绣整个盖住后,放下了床帐,这才退出了这间客房。
“去告诉娘娘。”苏嬷嬷出了客房后,就对在客房外候着的宫人道:“事情已经办妥。”
一个也上了些年岁的宫人忙就转身,小跑着往前院的静室报信去了。
“都下去吧,这里我守着。”苏嬷嬷看这宫人跑远了后,又对剩下的几个宫人道。
几个宫人忙也都往院外走,还没走上几步,就听见身后的苏嬷嬷声音严厉地跟她们说:“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从你们刚进宫那一会儿,我就跟你们说过,在宫里,主子不要你说话,你们就是天生的哑巴。”
上官睿从书院回到家中,听为他开门的奶娘说安锦绣和紫鸳还没有回来,上官睿也没多想,难保他大嫂不在庵堂用过斋饭再回来。跟从房里跑出来迎他的上官宁说了几句话后,上官睿便带着上官宁进屋去看还睡着没醒的平安去了。
奶娘看上官睿回来,便放心地去了厨房为一家人忙晚饭。
到了黄昏的时候,奶娘的晚饭都忙好了,十几个城外庄上,跟安锦绣租了地耕种的农人上门送租地的钱来了。
上官睿将这些农人让进了家门。租地出去给人种是上官睿的主意,这会儿看农人们送钱来了,上官睿还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租地就怕收不上钱来,这下子这桩生意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边招呼着农人们在前厅坐下,上官睿就让奶娘再去烧些饭菜,让上官宁去房中好生看着平安。这会儿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农人们上门来了,上官睿就不能让这些农人们饿着肚子走。
农人里年纪最大的王姓老头儿跟上官睿推辞道:“二老爷不必跟小人们客气,小人们回去用饭就行了。”
上官睿说:“王老就不要跟我谦让了,就在我这里吃完饭再走。”
王老头儿想想还跟上官睿解释:“二老爷,小人们可不是专挑这个点来的,小人们从庄子上走的迟了些,过城门的时候,又遇上了搜查,这才踩着这个饭点来了。”
上官睿先笑着跟王老头儿摇手,说:“你们这个点来才是看得起我,今天就酒足饭饱后再走。”
王老头儿这才不再说要走的话,看说话说了这一会儿了,安锦绣还没出来,便问:“府上的主母夫人今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