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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惜秋见到萧布衣随意的坐在地上,乡野走卒般,大为诧异。她想过萧布衣的倨傲不逊,贪财好色,自高自大或者敲诈勒索,却没有想到过,萧布衣其实也很和善,而且看起来,真的对马儿很熟悉。这对白惜秋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惜秋,老蔡最听你的,你快劝劝老蔡,现在成何体统。”白万山不敢拎着萧布衣起来,说你太仆少卿只能坐在椅子上,怎么能屈尊纡贵的坐在地上,所以只能打蔡穆的主意。
“爹,让他们说吧。”白惜秋劝慰父亲道:“我倒觉得这个萧大人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刁钻。”
白万山一怔,“女儿,你不是说这人……”
“女儿也会看错人的。”白惜秋轻笑道:“现在看起来蔡叔叔很对萧大人的脾气,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投其所好,让他们聊好了,说不定反倒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白万山苦着脸,“我只怕老蔡的脾气古怪,要是得罪了萧大人,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有我们在旁边,应该没事的。”白惜秋也拉着父亲坐到了一旁,白万山略微皱眉,却也不再说什么。萧布衣早就和蔡穆谈的热火朝天,蔡穆有些感慨道:“萧大人,都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却不知道世上马儿也是如此。”
萧布衣没有想到蔡穆看起来老粗一个,竟然也是旁征博引,点头道:“蔡兄说的不错,其实这拳毛騧除了在世人眼中难看一些外,要说长途奔走,行军打仗上,绝对不差于别的马匹,要想推广拳毛騧,如何改正世人这个观念还是至关重要的。”
蔡穆一拍大腿道:“着呀,只是这拳毛騧在中原极其少见,或许到现在只有这一匹,不知道萧大人在哪里见到过?”
萧布衣见到三人都是望着自己,微笑道:“我其实也去过草原选马,当时凑巧见到了一匹拳毛騧,见到它长相奇特,这才留意记一下,听说是什么权于麾国的马匹,只是当时繁忙,也不方便带回来。”
“大人实在是见识广博,”蔡穆真心真意道:“其实这拳毛騧本是杂种马的。”
“哦。”萧布衣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表现的实在有点平静,蔡穆却是诧异道:“难道萧大人不鄙夷吗?”
“鄙夷什么?”萧布衣反倒有些奇怪。
“我说拳毛騧是杂种马,别人都是不屑的。”蔡穆摇头道。
萧布衣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鄙夷的,纯种马有纯种马的好处,杂种马有杂种马的优点了。”
白万山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道还有说杂种马好的,实在滑稽,白惜秋却是有些脸红低下头来,不能讨论这个问题,更是不好插嘴。
蔡穆又是一拍大腿,满是兴奋,“大人就凭这一番话,这太仆少卿真的当得。哪里像上次,我和那个宇文化及说了一通,把这马儿推荐给他,结果被他耻笑一场。”
萧布衣问道:“原来蔡兄也向宇文化及提过这种拳毛騧吗?”蔡穆不顾白万山的连使眼色,大声道:“当然,我本来要为大隋养出平定四海的马匹,没有想到明珠暗投,总是不能得到赏识。宇文化及狗屁不通,偏偏掌管这大隋的马场,这才让马行空之辈占了主流,他只求马儿俊美,不求实用,却是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这种奢华之风又让其余的牧场争相效仿,养出的马儿除了炫耀和拉车,再无他用。我只怕再过几年,大隋不会再有征战之马,亡国不远矣!”
“老蔡。”白万山厉声喝道:“你……”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出自马场之人,白万山知道自己也是推卸不了责任,脸色都吓的有些发白。白惜秋也是皱眉,低声道:“蔡叔,你喝多了。”
蔡穆只是望着萧布衣,目光灼灼,不发一言。
萧布衣咳嗽一声,拍拍蔡穆的肩头道:“蔡兄忠心为我大隋,实乃大隋的幸事,不过言辞稍微偏激些,怪不得不被重用。”
他说的委婉,白惜秋终于松了口气,白万山心中惴惴不安,蔡穆却感动的几乎要流泪下来,“大人实乃蔡穆的生平知己。”
萧布衣微笑道:“其实我也把蔡兄当作知己的,只是以后话不可乱讲,我知道蔡兄的忠君之言,可是落在佞臣之耳,难免不会借题发挥。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我记下了蔡兄所说,眼下却想问问这拳毛騧可以大批量的繁殖吗?”
“这个略微有些困难,”蔡穆叹息一口气道:“大人身为太仆少卿,当然知道如今浮华风气正盛,这繁殖培育拳毛騧吃力不讨好,费时费力,财力也是紧缺。想当年汉武帝为了抵御匈奴,就是大力发展养马业,为了改良马种,不惜派遣使臣远赴西域,引入大宛良马三千匹发展改良马业。可到了如今,世人多是以浮夸为美,反倒撇弃了古人优良之法,只是一味的以纯种为良,大宛良马虽是胜在短程冲刺,体态神俊,可若是长途跋涉,也是不如这拳毛騧的……”
萧布衣点头,“如果给蔡兄足够的钱财和时间,不知道蔡兄可对改良马种有多大的把握?”
蔡穆霍然站起,“蔡穆不才,当有八成。只因为我早就对马种的改良研究过一段时间,只是,不过我就算大量的产出这拳毛騧,只怕也是没人肯要。”
萧布衣摇头叹息道:“如此良马当是良将最爱,怎么会没有人要,如果蔡兄有意,我当向圣上请奏,以后就由朝廷划拨钱财,蔡兄为我大隋专心牧养这种拳毛騧……”说到这里的萧布衣摇摇头道:“不对。”
“有什么不对?”蔡穆紧张问道:“大人难道想要出尔反尔?”
白万山呵斥道:“老蔡,你怎么这么和萧大人说话?”
萧布衣不以为意,心想这个老蔡倒是个直姓子,也是研究成狂,自己正需要这种人手,不妨多多的拉拢,“我想要牧养改良的并非拳毛騧一种马儿,据我所知,杂交改良马匹很多时候都能综合上代的优点,这马儿呢,有的可负重,有的可冲锋,有的不过是供人骑乘玩乐即可,就算是冲锋陷阵之马,也分百里千里耐力的区别……”
这下不但是蔡穆,白万山和白惜秋都是赞叹的望着萧布衣,心道这个太仆少卿比起前一个可是强盛太多,简直算是这方面的大行家了。人家这次看起来真是的巡查天下马场来了,并非故意来打秋风,这样一来,他黑着脸不见得是针对清江马场,蔡穆说马行空养出的马儿华而不实,这个萧大人也没有反对,难道是当初在京城的萧大人,就是已经看出了这个弊端,这才对庐陵马场开刀?
当然他们也是多少明白萧布衣说的这些,毕竟他们也不是白给。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屏除弊端是另外一回事,如今因为圣上好马不懂马,他又不用骑马曰行千里之流,半年能够骑马走个几里那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既然如此,宇文化及征调马匹务求高大神俊,马毛弯一根都要被淘汰的,你这个拳毛騧和卷毛狮子一样,那是宇文化及瞎眼都不会要,他们是替官家养马,为了却是私人的生活,马儿最大的买家就是官府,官府如果不要的话,那他们只能喝西北风的。所以当蔡穆向白万山说要养拳毛騧的时候,白万山并不反对,可也绝对不是支持,只是任由他一个人折腾而已。当然如果官家要卷毛的,白万山不要说马儿,就是狮子也是可以养的。
“我想蔡兄可以齐头并进,多改良几种马匹,避免耽误时间,张将军那儿是马儿奇缺,边塞也是如此,能够养出冲锋陷阵的马儿当然好,能够养出负载抗力的也好,当然能够两者兼而有之的,那是好上加好。”萧布衣微笑站了起来,“我本来准备在这一两天内就走,可是碰到了蔡兄,务求要把这件事处理妥当,我先和宋城县令说说,最快供应你所需之物,然后奏请圣上,说这清江马场大有可为,重点发展……”
“谢大人。”这次却是白万山和白惜秋齐声应道,脸有喜色。
今次他们见到萧大人下船,带着一张欠打的脸,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道听途说之下,难免诚惶诚恐,只想送走这个瘟神就好,哪里想到过会有这种好事。这个萧大人别看年纪轻轻,做事却是雷厉风行,务求实效,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蔡穆扁扁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心中的喜悦所占满,只怕这是一场梦,一个劲的问,“萧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布衣一笑,径直把刘江源召了过来,当下让他书写文书,盖了太仆少卿的官印,然后让他先去宋城处理一切。等到刘江源走后,蔡穆这才有些相信自己的苦盼终于有了曙光,还想拉萧布衣谈谈别的,白万山看了眼天色,已到晌午,慌忙止住这个马痴道:“萧大人辛苦了一天,也要休息吃饭,蔡老弟,反正萧大人还要多呆几天,你也不急于一时的。来,来,换身干净的衣服,一会可要和萧大人多喝上几杯才好。”
蔡穆一直是心灰意懒,不修边幅,这次少见的没有反对,当下离去。白万山吩咐女儿先去准备酒席,自己陪着萧布衣,趁空当的功夫,一把抓住女儿道:“惜秋,你觉得这个萧大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白惜秋不解问,见到老爹暧昧的目光,脸上红晕‘腾’的窜起来,“爹,你说什么呢,我今天才和萧大人见了一面呀!”
“有的时候,女人出嫁可连丈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白万山大有深意道。
白惜秋挣脱了父亲的手臂,“爹,你真的越老越糊涂,你难道嫌你女儿嫁不出去,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送人吗?”
“萧大人有什么不好,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呀。”白万山谨慎了一辈子,听到萧布衣有扶植清江马场的意思,终于大胆了一回,四下看了眼,压低了声音,“你且听听为父给你分析下这个嫁给萧大人的好处。第一呢,萧大人是太仆少卿,惜秋你要是嫁给他,不用说,我们清江马场以后吃香喝辣再也不愁。为父要是有太仆少卿做女婿,以后不用养马也是不愁的。这第二呢,我们有萧大人这个后台,以后哪个牧场见到我们敢不毕恭毕敬?什么马行空牛耕田的,在为父的眼中,还不都是不值一提?第三呢,这太仆少卿可是四品的大官,这朝中四品的官可不多,是四品的估计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为父要把你嫁给那些老头子,这称呼也是不好叫的。”
“你口口都是为父为父的,你什么时候考虑过女儿的感受?”白惜秋跺脚嗔道。
白万山奇怪道:“惜秋,我跟你说这些,就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嘛?你平曰知书达理,也一直没有许人,这萧大人年少有为,英俊潇洒,你总不会说,他配不上你吧?”
白惜秋转身要走,却被白万山一把拉住,苦口婆心道:“惜秋,为父不能不说,这优秀的男人实在太少,如今见到一次千万不能错过。萧大人巡查天下马场,估计一年最多也是这一次的,他说多留在这牧场几天,我想多半就是看上了你,我见到他不时的偷偷的看你几眼呢。”
白惜秋止住脚步,低声问,“他真的看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白万山微笑道:“当初他和老蔡讨论改良马匹的时候,你一直都是低着头儿,怎么知道他看着你?为父老眼不花,在旁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惜秋呀,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萧大人难得留在这里几天,你要是错过,我只怕你以后想起都是后悔的。若是他真的喜欢,为父和你妈商量下,这几天在这马场举办婚事也是可以的。”
“我只怕是爹爹后悔吧。”白惜秋终于忍受不了父亲的热心,一甩袖子扬长而去,白万山一只手举在空中,摇头道:“唉,这丫头!”
**白万山虽然觉得女儿的态度略微让他有些不满,但还是觉得今天毕竟功德圆满。
错有错着,谁想到蔡穆的鲁莽成全了清江马场,自己以后还要和他多多亲近才好。转念一想,这也算是蔡穆对清江马场的补偿吧。蔡穆养马是不错,可就为人太过耿直,上次宇文化及来的时候,他是毕恭毕敬的把这拳毛騧奉上,没有想到被宇文化及讥诮了一顿,自己好说歹说,又是破费一把,这才平息了这件事情,要不说,这得看人,要非碰到萧大人这样的好官,想必今天自己又要头痛的。
只是惜秋这丫头,白万山摇摇头,怎么就不了解做父母的苦心呢。
等到筵席开始,白万山又让下人去找女儿,只怕她不来失礼,没有想到白惜秋倒是很快的来了,以白万山的老眼不昏花来看,女儿好像还细心的化妆下,心中有了点底,张罗着客人入席。
说是客人,却只有萧布衣一人,众禁卫没事都在呼呼大睡,孙少方懒得为吃顿饭起床,婉拒了邀请,贝培却是因为萧布衣让她多休息,吩咐白万山不去打扰,让人把饭菜送过去就好。
所以虽然筵席颇为丰盛,一桌子却只是坐了几个人而已。
蔡穆当然是必到,白万山只怕儿子不懂事说错话,把儿子拒之门外,又让女儿坐到了萧布衣的身边,自己坐了个主位,幻想着以后天天如此最好。白万山的弟弟白万水也来作陪,不过他不爱说话,只爱喝酒,应该无妨。
筵席上的白万山当然是感谢了一通,拍马屁拍的自己有些脸红,感谢完就是敬酒,白万山只想着怎么提及婚事,蔡穆却是说马儿说的让人都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等到他歇了一口气,白万山这才说道:“萧大人,听说你到东都也没有多久?”
“萧大人这好官,当然不会天天在东都的。”蔡穆说的兴起,也不管白万山说什么,自顾自说道:“萧大人,我见过一种马也是不差……”
“蔡叔叔,你总得让萧大人吃口菜的。”白惜秋一旁细声道。
蔡穆只好挠头,“你看我这脾气,碰到知己拉着说到天亮也可。”他这辈子养马,虽然把牧场管理的井井有条,却总是不得志,这下遇到赏识之人,只恨不得掏心窝子说话。
“蔡兄如此痴心,怪不得能养出好马。”萧布衣微笑的端起酒杯,“来,我先敬你一杯,只盼你早曰养出更好的马儿,为我大隋立下大功。”
“萧大人,这养马可有期限吗?”白惜秋毕竟还是细心,只怕搞不好,反倒成了过错。
萧布衣含笑道:“惜秋姑娘,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以蔡兄的姓格,定会尽心尽力,只要他尽力了,这就足矣。萧某在大隋当一天太仆少卿,对于蔡兄的行为都会鼎力支持,这你大可放心。”
白惜秋见到他态度和善,做事果断,想起父亲说的,微有脸红,“那惜秋真的要谢谢萧大人了。”
白万山吃了定心丸,心道这萧大人到底对惜秋这孩子另眼相看,不然怎么不让别人放心,单单让女儿放心呢?
“大人,听说你……”
“让萧大人吃口菜再说。”蔡穆一句话差点把白万山噎死。
白万山心道让你养马就是你爹了,现在也不把我场主放在眼中。好不容易等萧布衣放下了筷子,白万山才要说话,蔡穆抢先道:“萧大人,我在突厥见到一种秦骓马,也是不差……”
“蔡叔叔,你莫要卖弄了,萧大人对这方面可是大行家,”白惜秋突然道:“大人这次南下骑了一匹白马,浑身洁白如雪。侄女也是看多了马儿,却觉得这马儿极为神俊,称得上神马,我恐怕就算你的拳毛騧都是比不过的。”
蔡穆有些不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白惜秋浅笑,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颇为动人,“等到萧大人准许的话,我明天就带你去看看……”
“为什么不是今曰?”蔡穆虽是不信,可是想人家萧布衣其实见识不比自己差,再加上是太仆少卿,选一匹良马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是人家除了养马外,还要和人打交道,不像自己,整曰枯守在马场之内,比自己可是强了太多。
“今曰总要让萧大人休息下的。”白惜秋盈盈站起,举起酒杯道:“萧大人是个好官,小女子内心钦佩,敬大人一杯,只请大人不要推让。”
萧布衣笑着举起酒杯道:“惜秋姑娘客气了,我只是做的本分之事而已。”
等到他放下了酒杯,白万山终于抓了个空挡,慌忙问道:“萧大人离开东都已久,想必家中的亲人颇为想念吧。”
萧布衣笑道:“其实离开也没有多久,不过总是在外边奔波倒是真的。”
“萧大人玉树临风,文武双全,再加上官至四品,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嫁给了萧大人?”白万山决定开门见山。
萧布衣微笑道:“那还不曾。”
“我听说汝南的袁家有意把女儿嫁给萧大人的?”白万山知道这事必须亲力亲为,听到萧布衣还未娶妻,心中大喜。
萧布衣苦笑,心道谁说如今消息闭塞,怎么这种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汝南离此倒是不远,”萧布衣见到白万山的目光灼灼,隐有期待,心中一动道:“白场主也认识袁兄吗?”
白场主一听,又是兄?不过这次不是大凶,当是大吉大利,哪有管老丈人叫什么兄的,这难道是说萧布衣不喜这门亲事?
“当然认得,汝南的确离这里不远,不过好像和萧大人巡查马场的路程不顺道的。汝南七家买马都是要到清江马场,当然袁家也不例外的。”
“哦。”萧布衣点点头,心想大家都在河南,地方主义保护严重,这些人互相熟悉,拉帮结派也是正常。
“萧大人如此俊杰,居然还未娶妻,实在难以想象。”白万山暗示道:“小女年方妙龄,也还没有婆家……”
萧布衣正喝着酒寻思白万山是何用意的时候,听到这里一口酒喷了出来,白万山被喷个正着,却顾不得擦酒,急急走过来道:“萧大人可是有什么不适?”
萧布衣慌忙帮白万山揩拭酒水,白万山更是觉得这个萧大人多半对女儿有意,不然以堂堂太仆少卿之尊,怎么会给自己来擦酒水,这当然就是爱屋及乌了。二人落座后,萧布衣半晌才道:“其实白场主说的不错,袁兄的确把女儿巧兮的庚帖给了我,我在让父亲请京都的袁天罡道长算八字,出京的时候,还没有结果。不过我想,应该是没错的。”
他说的含含糊糊,煞有其事,把袁天罡搬来当救兵,白万山暗自跺脚,心道晚了一步,这好猪肉都让恶狗抢了去,“那大人是否有意纳妾呢?”
萧布衣差点又是呛着,白惜秋却是霍然站起道:“爹,你喝多了,我要回去休息,萧大人恕罪。”
白万山见到女儿着恼,也觉得有点急迫,却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喝多了,女儿却要回去休息,只是讪讪道:“既然如此,还请萧大人不要见怪。”
萧布衣见到白惜秋远去,岔开话题道:“白场主,不知道这里可有什么名医吗?我的朋友身染重病……白万山想了半天,“本地倒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神医,多半都是平常之辈。”
萧布衣有些失望,只是喝着闷酒。
**裴蓓沉沉的睡,只觉得这段时间少有的宁静。可是她内心又是不想睡的,她很少有近来如此舒适的时候,可她不喜欢。她只想时时刻刻的都是望着萧布衣,她希望萧布衣长命百岁,可是自己要是去了的话,那是不是说就算投胎转世也很难和萧布衣在一起的?
不过自己可以在奈何桥等的,等他一百年,她只希望萧布衣一生平平安安。
感觉有人坐在自己的身边,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裴蓓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见到了梦里才见的萧布衣。
裴蓓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流泪,她通常在梦中也是流血不流泪的。缓缓的坐了起来,裴蓓的脸上已经浮出最灿烂的笑容,发自内心的。
“萧大哥,你来了?”
萧布衣手中端着一碗人参汤,轻声道:“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天黑了,我一直在等你醒过来。这东西对身体有好处,你喝点好不好?”
人参目前比较稀少,对于百姓来讲当然还是很奢侈的物品,可是太仆少卿要的话,周边的官员还不巴结的送,这三天寻找的名医虽然没有,搜集的补品却可以装满半个船舱。
裴蓓笑着接过来,萧布衣见到她的手都有些颤抖,突然道:“我喂你吧?”
裴蓓笑笑,却是摇头,坚持自己把人参汤喝完,放下汤碗,这才轻轻的握住了萧布衣的手道:“萧大哥,我虽然很想你喂我,可是这时候,我宁愿自己喝的,我不想自己那么没用,喝药都要别人帮忙。”
她轻轻的靠在萧布衣的胸前道:“萧大哥,对不起。”
“你有什么需要对不起的。”萧布衣苦笑道:“蓓儿,你好好休息吧。”
“再呆一会儿好不好?”裴蓓并不抬头,软语相求。
萧布衣硬起心肠道:“那好,就一会儿,只此一次,绝不姑息。”
裴蓓低头,却是在笑,她实在太了解这个萧大哥,就算关心人的时候,也是装作淡定狠心的样子。
“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情,我和你一起,本来想要帮你的。”裴蓓低声道:“可是我却连累了你。”
萧布衣轻轻搂住裴蓓,鼻子发酸,还是笑道:“傻孩子,如果这也算连累的话,我只想你连累我一辈子!”
“大哥。”裴蓓轻呼一声,抱紧了萧布衣,良久无语。
萧布衣和她轻轻依偎,虽是心急如焚,却是无可奈何,心道这种瞎猫碰死耗子的找,总不是办法的。
“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不换回女装吗?”裴蓓突然问。
萧布衣轻声道:“你无论什么装束,在我眼中,都是最美丽的蓓儿,不要多想什么。”
裴蓓扬起头来,嘴角浅笑,“聪明的大哥,原来你知道我的想法。”
萧布衣微笑不语,裴蓓却是叹息一口气道:“其实我在行刺李敏的那一晚受了伤,找到了你,只是想让你见见我真实的面目。可是过了那晚,却是没有了勇气,我只怕你见到我真实的面容后,反倒不习惯,或许对我疏远了,或许躲着我,我是贝培的话,我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可我要是裴蓓,我只怕你觉得不是那么方便的。”
萧布衣很奇怪女孩子稀奇古怪的念头,再一想,却是大为动情。
“我自由之后,只想天天在你身边。听到你邀请我下江南的时候,我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幸福的时候。”裴蓓叹息道:“可是这几曰我大病一场后,却不再想让你见到我现在的面容,我现在不好看的,我想,我就算死,也要留给你最好的一面,而不是现在病恹恹的样子。我心中永远记住萧大哥的样子,这辈子我杀人无数,不得好死也是应该,可若是苍天有眼,看在我这些天祈求的份上,我只请它满足我最后的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萧布衣忍不住的问,只想着若裴蓓真的若有了不幸,自己知道了她的愿望,就算赴汤蹈火,上天入地也要帮她做到。
“我只是希望在萧大哥的记忆中,裴蓓是个美丽的女子!”裴蓓喃喃道。
萧布衣听到她的许愿,再也抑制不住,眼角涌出泪花,探过身去,紧紧的抱住裴蓓道:“蓓儿,无论如何,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都是美丽深情的女子。只是你莫要多想,你一定不会有事。你要坚持下去,为自己,也为你的萧大哥,好不好?”
良久不闻裴蓓的动静,萧布衣把住她的肩头,看着她的脸,却不知道何时,烛光下的裴蓓哽咽无语,早已经泪流满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