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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一阵混合着脂粉香味的气息直喷到了叶天脸上。他猛然睁眼,与一双近在咫尺的柔媚眼睛四目相对。那是“京都第一女刺客”花轮书,叶天昨夜就记住了她身上的法国香水味。
“别说话。”花轮书的樱唇动了动,几乎要贴到叶天的唇上来,“别错过我们之间的缘分,昨晚你看我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有缘分的。千里姻缘一线牵,所以我冒着被大竹先生喝斥驱逐的危险来见你……”
她的身体、四肢似乎正在向外喷发着热气,隔着睡袋,八爪鱼一般在叶天身上蠕动着,游走着。
帐篷外面大概是阴天,所以即使是白天,帐篷里的光线仍然有些黯淡。
“我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叶天小心地避开对方火热的红唇。
“海东青,这一次我什么都不要,倒贴给你,可不可以?”花轮书的喘息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但却没能挑逗起叶天的生理反应,因为他想到了对方脑后的反骨。
“说吧,你要什么?”叶天冷静地重复自己的问题。
“我们联手,攫取此地的一切探索成果,然后二一添作五,五五平分。我是大竹直二的女人,知道他一切弱点——包括床上的、床下的。你要做的,就是全力协助他进入山腹探险,带回的资料越多越好。我呢,就负责扫清外面的全部障碍,布好圈套,等你们凯旋归来。”花轮书其实并不适合做潜伏卧底,因为她盲目相信自己的女性魅力,以为裙裾一解,任何男人就无一例外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么,我凭什么相信你?”叶天费力地屈起膝盖和双肘,准备推开花轮书,结束这种尴尬的场面。
“凭我的身体,也凭我为梅森将军工作。”花轮书说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上。
叶天立刻明白,梅森将军有恃无恐地孤军深入,是因为已经在山口组安插了强援。
“好了,我要起来。”叶天翻了个身,灵巧地一滚,从睡袋里钻出来,随即弹身跃起。
花轮书有些泄气,慢慢地站起来,把胸前早就敞开的衣扣系好。她的五官相貌虽然姣好漂亮,却没有柚子的纯朴认真、雪溪千代子的严肃冷傲,只是透着说不出的恶俗、轻佻。她由暴力社团的不良少女起步,孩提时接受的学校教育、家庭教育极为有限,所以无论怎样包装打扮,言谈举止,都带着那时候的轻浮印迹。
“那么,请把你的手枪关掉保险栓。”叶天伸了个懒腰。他不会相信脑后有反骨的人,而且是一个日本女人。相信她,就等于替自己买了一张下地狱的火车票。
轻风吹动了帐篷门口低垂的帘幕,外面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长短不一的叽叽喳喳声。除此之外,竟听不到任何人语。
“他们都睡了,因为大部分都已经两昼夜没有合眼,全都在盯着山腹内发生的事,自然也包括你对山口组忍者大开杀戒的过程。”花轮书残忍地笑起来。
她的表情转换很快,一旦确定叶天不可能被**吸引,就迅速恢复了那种邪恶、冷漠的面容,然后弯腰抽出两条腿膝盖侧面的手枪,慢慢地关掉保险栓。枪套外侧,各插着一柄柳叶匕首,可见她也是用刀的好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杀他们,现在也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叶天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这句话柔中带刚。
“可是,你杀了太多日本人,别想得到大竹直二的全部信任。我早就看透了他,女人和金钱都不是他想要的,唯有超级武器,才是他毕生的追求。跟那种人在一起,最终命运,只会被拿来当垫脚石。所以,我才早早想好了退路……”花轮书洋洋自得地笑起来,习惯性地举手摸着脑后的反骨。那种动作,她大概每过五分钟就会重复一次,在稻香村宾馆时,叶天就见过不下五次。
“请吧,告诉梅森将军,我不想脚踩两只船。还有,记得提醒他,美国中情局不是废物机构,很快就会发现他的金蝉脱壳之计,接下来,将是派人跨国界追捕,千万别得意得太早了。”叶天冷冷地指了指门口,示意花轮书出去。
“将军说,他知道很多大秘密,足以震惊世界。他很想找个人分享这些资料,千挑万选之后,只选中了你。怎么样,去跟他谈谈?”花轮书仍不死心。
叶天径直撩起门帘,无声地看着她。
花轮书冷笑了两声,匆匆地从门帘下钻过,向左一折,就迅速消失了。
“为什么总是选中我?”叶天自嘲地摇摇头,对刚刚的飞来艳福深感头疼。反骨仔是江湖大忌,况且此时他根本没心情去想男女间的风流韵事。如果梅森将军希望通过他来摆脱大竹直二的掌控,实在是打错了算盘。
外面,太阳已经过了正午,距离大竹直二定下的行动时间越来越近了。
夕阳挂在西面的山尖时,叶天被请入了大竹直二的帐篷。
矮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包括鸡肉、牛肉、鱼肉、鸽肉等等高热量食品。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还摆着四只盖子已经揭开的小铁罐。从日文标签上看,那是四种混合营养素,其功效在于快速提升运动员的血流速度、肌群张合能力、爆发力等等。换句话说,就是某种高效兴奋剂。
“坐。”大竹直二**着上身,坐在桌边。他的胸口刺着一个淡青色的狼头,约有八寸汤盘大小,两只狼眼恰好处于两侧**处,随着他喘息时的胸部起伏,微微跃动,仿佛随时都能复活过来,仰头狂啸。
“谢谢。”叶天深沉得如同一块无法解冻的陨冰,脸上不带一丝喜怒哀乐。睡了一长觉,他觉得体力恢复得不错,头脑也重新变得灵活清醒。
“看那边。”大竹直二指了指帐篷的一角,一只小火炉上,放着一只双耳、大肚、小口的白色陶瓷煲。炉中的火舌不安分地跳跃着,舔着锅底,也映亮了大竹直二的眼珠。
从对方眼珠里,叶天看到了自己,一个衣冠不整、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他忍不住皱眉,几乎认不出自己。离开海豹突击队回到香港的日子,他不过分修饰自己,但却从不会邋邋遢遢,每天都会让自己的外表保持干净、整洁。
“这还是我吗?”他在心底暗叹。在这种情况下,花轮书主动投怀送抱,可见其居心叵测到了极点。
“《三国演义》中,武圣关云长能够‘温酒斩华雄’,深得我们日本武士的钦敬。这一次,锅中不是美酒,而是满满的一锅‘海陆鲜汇佛跳墙’,大概要炖够六个小时才算合格,炖够八个小时则是尽善尽美。叶天,我们必须在六到八个小时内赶回来,吃菜,喝汤,然后小酌上几杯,怎么样?”大竹直二自负地笑起来。他的牙齿白得出奇,也尖利得出奇,仿佛是一口瞬间撕裂敌人身体的狼牙。没有任何一名中国江湖人敢自比武圣,这样的话,从日本人嘴里说出来,是对中国人的巨大侮辱。
“这一锅美味,难道就是我与虎谋皮的酬劳?”叶天所说的,实在就是一个冷笑话,令大竹直二的身体猛地一抖,那只刻画在胸口的狼头,也跟着微微耸动。
“为什么要用这个成语?叶天,我们是合作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是去搞阴谋。我敬重你,是因为你有过人的胆识、超强的体魄,是华裔中的强者。否则,我宁愿选择柚子、花轮书、雪溪千代子中的一个,陪我深入地下。”大竹直二的笑容变了味道。
叶天一笑:“她们三人,你一个都不相信,对不对?”
他观察过,当三个人的名字从大竹直二嘴里说出来时,对方鼻梁上的皮肤一停不停地收紧、哆嗦,鼻梁两侧的法令纹忽宽忽窄、忽高忽低,如同两柄昂扬出鞘的长刀。那种表情,所释放出来的信号,就是怀疑和不信任。
“啪啪”,大竹之二拍掌两次,花轮书便提着一支两尺长的紫竹洞箫走进来。
“我们就要上战场了,吹一支送行的曲子吧,要知道,我曾经最喜欢听你的箫声。”大竹直二微笑着说。
桌子两侧,本来各摆着一碗深色的味噌汤。箫声一起,汤碗的表面无风而动,浮起了细密的波纹。叶天感受到了风起云涌的杀机,就出现在对面的两个人之间。他谨慎地斟酌着,假若眼前出现攻击和杀戮,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花轮书的箫声深沉萧瑟,低音呜咽,高音凄厉,节拍跌宕,很见功力。不过,此时此刻,帐篷内的三人,心思已然全都不在音乐上。
帐篷的帘幕又被掀动,雪溪千代子垂着头进来,远远地绕过桌子,碎步走向小火炉。之前在稻香村宾馆煮酒的是她,眼下煮菜的也是她,可见虽然同为“三大顶尖女杀手”,她的地位是在柚子、花轮书之下。当她掀开陶瓷煲的盖子时,一股百味杂陈的异香立刻随着热气缭绕飘散,充满了整座帐篷。
“好香。”大竹直二情不自禁地用日语感叹。
“嗯。”叶天吸了吸鼻子,肚子立刻叽哩咕噜地叫起来。
佛跳墙,是一道福州传统名菜,迄今有100多年历史。其做法虽然出自中国,但经过全球各地厨师改良加工后,配料、工艺变化万千。唯一不变的,就是它的选材精良、用料繁复,而后在大火煮滚、中火慢熬、小火煨炖的三种火力配合下,成为一锅不能言传只可意会的极品美食。
“中华美食,博大精深,并且孔圣人留下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千载名言。据我所知,制作佛跳墙菜的原料有18种之多,包括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花胶、蛏子、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鸡脯、鸭脯、鸡肫、鸭肫、冬菇、冬笋等等……”大竹直二竟然有心情卖弄厨艺知识,而叶天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面前那碗味噌汤上了。
汤面上的波纹越来越多,高手对搏前的巨大杀气,往往能将任何液体激荡得凭空跃起,炸开浪花。那时,这两只汤碗,很可能就变成碎屑激射的致命暗器。
“我在福建福州旅行时,吃过这道菜的发源地、聚春园郑家百年老汤佛跳墙,并跟郑家传人聊过,获知佛跳墙的烹调工艺极其繁复。最初,要先把18种原料分别采用煎、炒、烹、炸等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它本身特色的各种菜式;接着,所有菜式一层一层地码放在一只大绍兴酒坛子里,注入适量的上汤和绍兴酒,使汤、酒、菜充分融合;而后,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煮菜时用火也十分讲究,需选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烧沸,后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五六个小时,这才大功告成。”大竹直二讲述这些原属于中国饮食文化的典故时,语气舒缓,表情享受,仿佛处于讲学论道的报告厅里,而不是泸沽湖北的荒山野地之中,并且即将面临深入九死一生的险境。
“一道好菜,需要天、地、人三才配合,天降食材、地献圣火、人有美食之欲。今晚也许不是品尝佳肴的最好时机,真是可惜了这一锅好菜。”叶天本来不想给大竹直二泼冷水,但他更不想在进入山腹前看到对方大开杀戒,造成更大的混乱局面。
反骨仔该杀,却不该选在这种时候杀,临阵折将,绝对是兵家大忌。
“孔圣人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能在泸沽湖遇到你,是一件千载难逢的幸事,没有好菜待客,岂不失礼?”大竹直二向前探身,右手五指罩住味噌汤的黑陶小碗,伸长脖子,深深地凝视着叶天。
箫声突然顿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完全走调的音节,似乎花轮书的手指无意中按错了一个指孔。
叶天的心也随着那个错音一下子悬起来,提到嗓子眼上。他敢断定,是大竹直二那个伸直脖子的动作,几乎要在瞬间引发花轮书的攻击。当然,他也相信,大竹直二不过是故意诱敌,只要花轮书妄动,就会坠入圈套。看似专心烧火煮菜的雪溪千代子,很可能就是狙杀花轮书的猎手。
“我饿了。”叶天拿起筷子,挟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大竹直二向花轮书摆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箫声停了,花轮书弯腰退下,始终没敢再次抬头。直到她退出去,帘幕再次垂落后,叶天才摊开汗津津的掌心,替她庆幸逃过一劫。究其实,在大竹直二、梅森将军这些大人物的复杂对弈中,花轮书之流只是棋盘上盘旋厮杀的棋子,命运无法自主。
“雪溪千代子,你也下去吧,通知所有人,全都听候柚子的差遣,她说的话,就等于我亲口所说的。”大竹直二沉着脸说。
当帐篷中只剩叶天和大竹直二的时候,他们就沉默地吃饭,再也没说什么。很快,满桌菜肴被消灭掉一半,铁罐里的营养粉也被倒进味噌汤里,喝得一点不剩。
“我动用了火焰喷射器和盐酸喷雾器,消灭了可见范围内的全部怪物。现在,我埋伏了两队人,分别守住面具石门的两侧,确保咱们撤退时不会遇到麻烦。我斟酌了很久,选择了德国造超强麻醉枪来对付怪蟒,还有美制特种防护服、美制超韧性攀岩索以及微型摄像机、加强信号对讲机,希望你能用得惯。现在,我向天照大神发誓,在回到这座帐篷之前,绝对会跟你精诚合作,如同生死兄弟。”大竹直二郑重其事地说,然后直视叶天。
叶天叹了口气:“我以父亲的在天之灵起誓,返回此地前,精诚合作,互为强援,生死与共,绝不后退。”
两人四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足足握了一分钟之久。
“如果你也能加入山口组该有多好?我们兄弟联手,哪有翻不过去的火焰山?”大竹直二真诚地感叹。
叶天自然不会加入山口组,更何况,两人的战斗组合也仅限于从离开帐篷到回到帐篷那段时间。“走吧。”他淡淡地说。
于是,两人全副武装,启程进入山腹。
转入地下台阶前,叶天停步,望着幽长空旷的甬道,双手合十于胸前,为那些被自己高速绝杀的忍者们默哀一分钟。死亡无处不在,当他和方纯被困此处时,也曾无比绝望过。人的生命历程中,有时候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忍者以完成主人的命令为己任,死于强敌手中,死而无憾。在战场上死,死得其所,也是他们的光荣。外国人永远无法理解日本的忍者文化,他们是永远充满信心和使命感的冷血勇士。”大竹直二平静地解释。趁叶天默哀的空当,他在台阶上坐下来,用力紧了紧鞋带,重新系好。
此时,他们从头到脚都在亮银色防护服的包裹之下,全封闭式的风镜暂时卡在额头上,一进入危险区域,就会落下来护住双眼。这种装备,来自于美国航天局属下的工厂,能够抵抗高压、高温和高辐射,并能防刀刺、防水浸。
“宁死也不肯抗命的人是值得尊重的,我虽然不理解忍者文化,但也明白,能够统率这些人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叶天话中所指,就是大竹直二。在中国人的战争哲学里,元帅和首领总是处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位置,很少像大竹直二一样亲自冲在前头。
“走吧,去看看已经属于我们的钻石,如果把它们全都变现,足够买二十枚俄罗斯制高爆导弹了。”大竹直二对于叶天的褒奖不感兴趣,大步下了台阶,走在前面。
台阶上的确不再有怪物,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淡淡的酸雾。两人到达面具石门时,盐酸味更重,另外又添了动物烤焦的糊味。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石门前的地面上铺着一件血迹斑斑的黑色夹克衫,一小堆钻石、金刚石摊在上面,足有三四百粒,静静地闪烁着熠熠的精光。
那种夹克衫是老阎、老曲手下穿过的,那些人失去了首领的保护,又遭到忍者们的袭击,百分之百永远地长眠于山谷中了。他们跃下山谷,奔向钻石时,憧憬着的是成为百万富翁的炫亮未来,完全忽视了身边的危险。无知者无畏,无畏者速死,这就是江湖人的生存规律,亘古不变,永远适用。
大竹直二蹲下去,没摘手套,双手捧起钻石,任由碎钻从指缝里流泻下去。
“喜欢吗?拿去。”他扭头看着叶天。
叶天没回答,那些带血的钻石只能诱惑盗墓者,对他毫无吸引力。
大竹直二抬起头,面对那看似木讷、空洞的面具,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它好像是在嘲笑某件事、某个人,也许在诸神面前,所有人类以及人类的活动都是可笑的。甚至说,当我们站在这里商谈如何进入大熔炉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它嘲笑,正如西方谚语所说的——‘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初次到达此地时,叶天就详细观察过面具,对它五官的所有细节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面具额头的方孔上。
“怎么不说话?”大竹直二又问。
叶天向左右望了望,答非所问:“你的人呢?全都隐蔽在悬崖下面吗?”
大竹直二点点头,带头向右侧走去,一直到了断崖尽头。崖下黑魆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也包括大熔炉浑圆的竖直边缘。上次叶天离开时,那些被钻石馋红了眼的年轻盗墓者们,就是从这里扑下去,奔向宝石微光编织成的梦幻泡影。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叶天合掌,低声自语。钻石诱人,迷失本性,使得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最终在无边炼狱里化为灰烬。长生者,是因为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短命者,则无时无刻不蠢蠢欲动,成为伏尸于老鼠夹下的硕鼠。
“善心动不了恶魔,北狼司马麾下,差不多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凶徒,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个个死有余辜。他们死在这里,是天意昭昭,替冤魂索命。”大竹直二说完,撮唇呼哨,三长四短的尖厉哨音刺破黑暗,远远地传播开去。
只隔了十秒钟,崖下近处便有了回应,呼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全都是一长一短。从哨音判断,崖下大约埋伏着五十人以上。
“有他们在,配合必不可少的高科技武器,即使有新的怪物出现,也绝不会断了咱们的退路。”大竹直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通算起来,死于神巢、山洞、长廊的日本人超过百人,再加上驻扎此地两边断崖的百人,还有山外三大女杀手统领下的几十人,合在一起,接近三百人。反观司马、老阎、老曲带来的,却还不到五十人。可见大竹直二所做的准备超过司马,才取得了现在的成功。
“佩服。”叶天衷心地回应。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搏虎尽全力、搏兔亦要尽全力”的说法,在任何一件事上,如果不能做到“竭尽全力”四字,招致失败的可能性就将大大增加。
两人回到石门前,叶天从腰带上摘下挠钩套索,走近石门,嗖的一声掷出,三爪挠钩恰巧钻进面具额头上的方孔里。他抓住垂下来的套索,使劲拉了三次,确定已经挂得十分结实,然后双手、双腿并用,向上攀援,只跃升了八次,就钻进了方孔。
“来吧。”他抖了抖套索,示意大竹直二跟上来。
“喂,慢点,等我一会儿。”大竹直二正在仰望着面具。像裴鹊一样,他们的摄像机也是固定在头部,看到哪里,就会拍到哪里,视线所及之处,全部录下。
叶天只好停住,从高处向下俯视。他希望山口组是最后一只黄雀,不要再出现另外的黑道势力,从外围向内掩杀,再次制造山口组掩杀盗墓者们的惨剧。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太多复杂变化,已经让叶天不敢奢求太多。
“我感觉这面具正在发生变化,它的嘲讽之意越来越明显。”大竹直二犹疑不定地说,同时后退几步,上上下下地向前打量。
叶天无法自上而下看清面具,当然也无法理解大竹直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些异样的响动,立即侧转身体,一边凝视方孔的另一端,一边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谛听。
他所拥有的柔术功夫,足以令他在狭小空间内恰到好处地收缩身体,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闪转腾挪动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