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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怜月的笑容瞬间便扭曲了一下,但仍是强笑道:“这也是,不过俗语说的好,好男儿志在四方,真正有风骨的男孩儿,那是要自己挣一份前程的,只靠着家族余荫算得了什么本事?姐姐说是不是?”
兰湘月微微笑道:“妹妹原来是这样清高的人么?唔,我和你倒是有些不一样,我这人胸无大志,又软弱,又容易知足,吃穿不愁就行了,什么前程似锦平步青云的,哪有平安到老四字重要?所以我的小龙,我也决定让他顺其自然的长大,他有那个本事鲤鱼跃龙门更好,没有那份儿本事,反正靠着爷,衣食无忧我就知足了。”
兰湘月原本不想在妯娌面前和萧怜月针锋相对的,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她哪会不明白?关键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知道好歹轻重,她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出身青楼,不是说青楼中勾心斗角很厉害吗?这女人蠢成这样,是怎么在那里立足的?大概也就是因为她这份容貌,兼着歌舞俱佳,又有些才情,所以老鸨护着,才能成为花魁吧?不然早被人踩死了。
萧怜月这样的咄咄逼人,她若只是一味退让,反而更加被对方看轻,因此才会有这番不轻不重的话,果然,萧怜月让她噎的半天没言语,好半晌方冷笑道:“原来姐姐是这样的人,真真是没想到,原本我看着小龙还好,但愿将来莫要随了你的性子,成了一个成日里混吃等死的。”
这话就更重了,兰湘月当即就把脸沉下来,忽听林氏笑道:“姨娘可别这么说,难道不闻笑人者不如人?你看轻小龙,将来自己的孩子还不知怎么样呢,若说富贵闲人,谁还能比得上三弟?你肚子里这个若是随了他爹的性子,可不是把你一番要强志气都消磨了?”
萧怜月脸一红,旋即又一白,这才想起池铭其实也是个混吃等死伸手白拿钱的纨绔子,自己刚才这话,可不是应在他头上。一时间又惊又气,待要反驳,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一旁兰湘月淡淡笑道:“二奶奶也不能说这样的话,难道没看见我们爷这些日子有多辛苦?成日里在书房读书读得昏天黑地,为的什么?还不是咱们池家?我可是听说了,当日我们爷本不肯用功的,只是大爷二爷都极推崇他,说若是家里能出一个走仕途的,就只有他了,便是为这个话,我们爷才没天没日的苦读呢。”
一番话顿时让岳氏林氏也没了声音,忽听身旁一人笑道:“奶奶们原来却是在这里,太太叫你们过去呢,说是要开席了,也带着小龙少爷去见见亲戚们。”
兰湘月笑着点点头,冲正和小荷颖儿说话的小龙招招手,温言道:“来,小龙,娘带你去见爷爷奶奶和亲戚们。”
小龙忙过来,到前厅又拜见了池斌和刘氏,也是得了两个红包,只是看着池斌脸色不太好,他是最聪敏的,察言观色下,就知道这个爷爷的心情很差,因也不上前去讨嫌了,就乖巧站在兰湘月身旁。
池斌很快便离开了,刘氏把兰湘月叫到面前,和蔼笑道:“不用理会老爷,他就是这性子,脸上虽然难看些,心里是能看开的。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你该努力还是要努力,我和老爷自然也想抱嫡孙,只是铭儿那个可恶的,犟驴一般,若是真的过几年你膝下无子,就把这孩子入了族谱,当你正经孩儿待,继承你这一房。”
兰湘月听了不由得大喜,连忙替小龙谢过刘氏,刘氏又问了最近池铭的功课,只把兰湘月也逗笑了,摇头道:“儿媳其实也不知道,不过老先生没再去老爷面前告状,想来还是有进益的,爷那个人,一向闲散惯了,忽然就给他上了笼头,他也不能一下子便习惯啊,还是得慢慢来。”
刘氏点头道:“我何尝不知?只是你把洗雨弄过去了,那丫头也是个出色的,铭儿的毛病你还不清楚?只怕见了美人儿,就无心向学了。”
兰湘月笑道:“爷镇日里在书房刻苦,也该让他有个放松的渠道,洗雨沉稳聪敏,又不是不知分寸揣着妄想的人,有她在书房里服侍,是妥当的,不然儿媳也不敢把她送过去。”
刘氏听她这么说,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接着兰湘月带着小龙认了几个亲戚,大家伙热热闹闹用了午宴,期间自然对那蟹黄菜肴赞不绝口,听说这是兰湘月弄出来的,又是赞叹了一番,不提。
等到席散了后,刘氏自和几个亲戚女眷回上房说话,岳氏林氏也各自回房,兰湘月方和小龙一起回了绮兰馆。独有萧怜月,她今天在宴席上可谓是大出风头,不但容貌被人夸奖,更兼如今怀了身孕,着实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相形之下,端庄的兰湘月和俊俏可爱的小龙也得到不少赞叹虽然令她不快,但这最大的风头却还是自己出的,怎不令她春风得意?
“姨娘要往哪里去?”这会儿香篆见她走的方向不是往怜花小筑,便问了一声,只听萧怜月笑道:“许久也没去街上走走了,刚刚我在太太面前说闷的慌,太太让我出去散散心呢,你看看身上钱够不够?不够回去拿些,咱们往街上逛逛去。”
香篆犹豫道:“街上人来车往的,姨娘如今身子要紧……”不等说完,便听萧怜月笑道:“怕什么?我害喜反应也不算厉害,咱们又是坐在马车上,怀胎十月啊,难道我十个月都不出门了?那可不得闷死。”说完到底带着香篆和芳草两个来到角门,果然那里已经备好了马车,于是主仆三个坐了马车,便往大街上去。
中秋前后的天气是最宜人的,萧怜月心情又好,因各处都走了走,又去点心铺子里买了好点心,又去茂城有名的八珍斋买了池铭最爱吃的酱肉,接着去绸缎庄里挑那上好的绸缎买了许多,价格自然贵的离谱,不过萧姨娘如今最怕的就是没地方花钱,向人炫耀她有多风光,又怎会把钱放在眼中?
如此眼看天色渐晚,香篆和芳草终于有些急了,萧怜月犹自未尽兴,不过看看天色,也知自己不能再造次,不然回去后脸面上不好看。
出了绸缎庄的门,正要上马车,忽见对面有一家医馆,萧怜月猛然便想起自己的身子,心中便隐隐有些不满,暗道从来听说那些大户人家,一旦有女人怀了孩子,公婆不知道怎么紧张呢,就是两天请一遍医生也在所不惜的,如今到了我,竟是从中秋那天诊治了后,再没诊治过,这可也有十几日了吧?哼!归根结底,还不因为我是个姨娘?她们便都狗眼看人低。
一念及此,越发生气,咬牙喃喃道:“有什么?不就是看个大夫么?你们不请,我不会自己看?”一面想着,就往对面的医馆去。
说来也巧,这家医馆名叫千金堂,恰是茂城有名的看妇科的医馆。萧怜月几人进得门来,只见一个面容清癯的老先生,正给几个中年人讲解医理,听那些人叫他师父,于是萧怜月便知道,这定是千金堂那位有名的坐堂大夫叶老先生了。
见有一位花容月貌的小娘子走了进来,几个听讲的男人不由都愣了一下,接着便“轰”一声散了,独有叶老先生十分沉稳,见萧怜月在面前款款坐下,只说要诊脉,其它的也不肯说,说要看他的本领,老先生虽有些不悦,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就用一块折叠成两层的白绢覆在对方腕上,接着仔细诊了起来。
萧怜月面上抑制不住得意之情,不一会儿,见叶老先生收了手,她便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去,接着就听老先生平和淡然的声音响起:“脉象平稳,小娘子身体并无大碍。”
“我知道是没妨碍的,谁让你说这个了?其它的呢?”萧怜月满心要听“恭喜,娘子有喜了”这样的话,想着再得意一回,谁知这老头儿只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因皱了皱眉头,语气很不好的问了一句。
“其它的?”叶老先生也诧异了,皱眉道:“什么其它的?”
“你……人还多说你是什么圣手,原来却也是沽名钓誉之徒,你……你竟连我有了身子都没诊出来,还有脸坐堂行医?”萧怜月让叶老先生一句话气得险些跳起:自己怀了身孕,这便是她在府里众星捧月横行霸道的资本,她还正想着这两日慢慢把兰湘月管理三房的权力给要过来呢,谁想到这可恨的老头儿竟然一句也不提她有孕的事,怎不令她着恼?
叶老先生却是一下子就愣住了,喃喃道:“什么?有了身子?娘子的意思可是说……你……你有喜了?”
萧怜月沉着脸,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沉声道:“麻烦你再给我好好诊一诊,这回可要诊好了再开口,莫要妄下断言,不然我让你这杏林圣手名不副实的名声立刻传扬开去。”
她这实在是骄纵无礼之极,顿时叶老先生的徒弟中就有一个听不下去了,抬头看向这边不悦道:“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话呢?你有疑问,重新诊一遍就是,何必说话这么狠?难道不知凡事留一线的道理?”
叶老先生摆摆手,接着神色凝重的又重新替萧怜月诊起脉来,这一回足足诊了有一刻钟,他方慢慢收手,郑重道:“娘子,我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夫替你诊的脉,但你现在的脉象,确确实实正常得很,并没有什么喜脉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