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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就将萧怜月当初并未有孕,却不坦诚,反而趁机陷害兰湘月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叹气道:“当日太太气得不行,就要打死萧姨娘和香篆芳草两个丫头,是奶奶拦住了,剖析了利害,才让太太留下她们一条性命,却到底还是撵到乡下庄子住了三年,原想着她们能好好反省,知道害人终害己的道理,可如今奴婢看来,姨娘可没有半点幡然醒悟的模样,可见太太和奶奶是白用了心。
池铭面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才道:“这怎么可能?既是假怀孕,当日大夫分明诊断了的……”不等说完,便听梳风冷笑道:“如何?果然就像奶奶之前说的吧?幸亏当日没处置了她们三个,不然有理也变成没理的了,爷喜欢姨娘,哪会问是非对错?只是你也想想,若不是证据确凿,那可是太太的孙子,太太肯姑息?便是要害姨娘,也没有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牺牲的吧?老爷太太盼孙子孙女儿盼到了什么地步爷又不是不知道。后来我们私底下议论着,奴婢又让人多方打探了一下,听说偶尔也有这种情况,说是妇人若太过盼望怀孕,总想着哪天能有害喜的症状,说不定还真就会产生这些症状,脉息也会变化,但却不是真怀孕,一个马虎,就容易诊错了,想来萧姨娘三年前就是诊错了呗,只可恨她不肯实说,反而要借机害人。”
池铭了解眼前这个丫头,也了解兰湘月,更知道萧怜月是什么性子,因面色阴晴不定转了一会儿,终究是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怜月啊怜月,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难道定要将咱们之间的感情都消磨光了,你才能甘心么?”
“甘心?”梳风冷笑一声,摇头道:“爷醒醒吧,姨娘的性子,便是撞了南墙,头破血流,她也只会恨命运不公,恨奶奶装腔作势,恨爷负情薄幸,她哪里会从自身上找原因?若是她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会有这些事了。只从搬到京城来,这才几天时间,爷算一算府里出了多少风波?哪一次不是由姨娘引起的?”
池铭默然不语,细细思量着,果然梳风所说,这丫头的话,字字句句都如同一把小锤子,敲在他的心上。好半晌,他才呐呐道:“原来竟有这样的事,你们奶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和我说?”
“和爷说又如何?摆明了萧姨娘才是爷心尖上的人。”梳风冷哼一声,不过看到主子的难看面色,这丫头才又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爷啊,俗语说的好,千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那萧姨娘从前就算是个好西瓜,这会儿也已经烂了,何况从前也未必就是好的,你何苦还抱着她不放?难道这样便显得你痴情了?奴婢却觉着这只是迂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比不上奶奶拿得起放得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奴婢言尽于此,爷你仔细思量着,或是再冷眼看看萧姨娘的行事,看看奴婢是不是有一个字冤枉了她?爷明儿早上还要早起,部里又辛苦,奴婢就不耽误您睡觉了,这便告退。”
一句话说的池铭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你这时候儿想起我要早起部里又辛苦了?亏着还有脸说不耽误我睡觉,也不看看这会儿都什么时辰,果然跟着你们奶奶,这嘴巴越发伶俐了。
一边想着,梳风早已离去,这里池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是思量来思量去,也只余一缕幽幽叹息。暗道梳风说的没错,今天晚上,我也把心里的话都和怜月说了,也把她的错儿都摆明了,她当时那样的惶恐,在我面前哭着说一定会改,既如此,就再给她一个机会,看看如何吧。只是湘月这里,呵呵,固然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天经地义,但我却有什么脸又说爱她,更别提像梳风说的那般去追求她,唉!果然这人生也如一局棋,一步走错,再回头就难了。
因思绪如潮,好不容易三更天后才睡着,第二天早上起来,兰湘月那边已经预备好了早饭,他就过去吃了,之后换了官服,正要往外走,就见妻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冲自己比量了一下,娇笑道:“爷努力工作,吓死那些老家伙们,要用事实告诉他们,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池铭一愣,旋即才明白这是妻子在用这样俏皮的方式鼓励自己,当下胸中便不由升起一股豪情,点头郑重道:“好,肝脑涂地,也定不负贤妻所期。”话音落,方转身大步而去。
等他走了,这里兰湘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对身旁林嬷嬷道:“爷这些日子只怕要吃苦了,你去厨房吩咐一声,把素日里爷喜欢吃的食材都送去怜花小筑,萧姨娘不是喜欢争锋吗?如今让她为爷洗手作羹汤,慰劳爷的辛苦,想来她定是愿意的。”
“奶奶。”林嬷嬷吃了一惊,不明白兰湘月为什么会这样做,却见主子叹了口气,淡淡道:“按照我说的做就是,接下来这几天,是我母亲忌日,虽然我不信佛,却也要为她老人家念几卷佛经,晚上让爷去怜花小筑吧。”
所有人都不明白兰湘月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有梳风和芙蓉心里大致清楚,爷分明是对奶奶动了心,这些日子越发往绮兰馆跑得勤,只是奶奶嫁了进来,却等于守了三年活寡,那说明她是真不把爷放在心上,眼看如今这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竟有变动危险,她哪肯这样轻易就和爷有名有实?这分明是要把爷重新推回萧怜月的怀抱。
不过两个丫头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过分,芙蓉不用说,她想着我们奶奶这三年活寡难道白守了?爷你之前那样的无心无情,这会儿觉得好了,就由着你说怎的便怎的?凭什么?
梳风则在心中暗笑,暗道一辈子的夫妻啊,纵然这会儿妾心如铁又如何?真正爷若是下定了决心,就不信没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一天。奶奶你如今把爷往怜花小筑推,分明是怕萧姨娘那嘴脸暴露的不够彻底,要让爷彻底认清她,然后心如死灰是吧?嘿嘿,到那时,我就不信爷能压着对你的喜欢,不施展手段追求。奶奶啊奶奶,你一向聪慧过人,只是这一次,却真真正正是弄巧成拙了。
不说池府后院这各人心思,只说池铭,工部里的人见他昨天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都在心中暗笑,想着这纨绔子大概就要原形毕露,只要他心灰意冷不干活,还怕踅摸不着他的把柄打压一番吗?
因第二天工部的官员们全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进衙门的,却不料到了池铭屋中,就见他正埋头案上,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无精打采,桌上小山般的册子就这一会儿功夫,便下去了两三本。
“这……这人是怎么了?失心疯了吗?”吴天德喃喃出声,忽听身后一声咳嗽,转过头去,就见身后几个同僚全都让开了道路,工部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气定神闲站在那里,吓得他连忙退避一旁,低头用眼角余光目送两位老大人走了进去。
“咳咳咳……”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阵咳嗽声,听声音像是侍郎大人的。门口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这是怎么个说法儿?刚才那阵诡异的沉默是怎么回事呢?
正想着,就听池铭的声音响起道:“啊,下官见过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这桌上东西太多,遮挡了视线,以至于下官竟未曾发现两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门外偷听众人全都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敢情屋里那货竟是把两位一品二品大员晾在那儿,以至于逼得侍郎大人都不得不咳嗽了。
大家心里正腹诽着,就听屋里的尚书大人用和蔼的口气关心了一下池铭的工作状况,大致就是说:“累不累啊?忙不忙啊?你是新人,初来乍到,可能会受些累,心里别觉着委屈,大家都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年轻人嘛,就该多担当一些。”
啧啧,怪不得两位老大人竟亲自驾到。门外众人都在心里竖中指了,暗道不厚道啊不厚道,那小子幸亏年轻,这要是年纪大点儿,听见这种笑里藏刀的话得活活儿气死吧。两位大人也是的,就算是为了巴结吏部段尚书,这种活儿也不用你们亲自出马啊,虽然份量的确够重。
众人正在心里鄙视,就听屋里池铭笑呵呵道:“没事儿没事儿,尚书大人说的是,下官年轻嘛,就应该多锻炼多学习多担当些。下官感激两位老大人和同僚们给我这个机会。就是有一点,下官看这册子中的采买,似乎有些不妥,却又不明白京城市场的情况,所以打算亲自出去走走看看,这到时候还望尚书大人知晓,免得同僚以为我玩忽职守……”
工部的采买那得有多少猫腻啊?池铭此话一出,尚书大人心中便是一惊,待要阻止,忽然转念又一想,暗道这小子刚从翰林馆过来,不知这一滩水有多深,便想贸贸然参一脚进去,这些事情参与进来的人员何其多?他嚷嚷出一样来,就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只怕他从此后在朝廷里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呵呵,他还是谭阁老看重的人,嘿嘿嘿!说不准这个愣头青倒还能帮我们拉取到一些势力。明亲王那就是个严厉的,但他太精明,又是皇子,谁敢拿他做法?这毛头小子就不一样了,得罪了人,那些势力岂不恨到谭阁老身上去?如此一来,明亲王就是无辜受累,唔,不错,着实不错。
不过一转眼间,尚书大人肚子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儿,于是露出和蔼笑容道:“好啊,你能如此上进,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