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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话说了吗?”云井辰邪魅地笑着,只是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冷意,浅薄的眼皮轻轻抬起,云淡风轻地看了地上的云旭一眼,“云旭,你跟随在本尊身边多久了?”
云旭背脊一僵,一股寒流顺着他的背脊窜上头皮,按捺住内心的惧怕,他颤声道:“云旭自幼跟随少主,如今已有近十五年。”
“你可知本尊生平最讨厌什么吗?”云井辰再度问道,语调尤为轻柔,像是在和情人低语,透着一股子柔软绵绵的感觉,但落在云旭耳中,却好似恶魔的呢喃,分外可怕。
他用力闭上眼,深吸口气,平复着骇然动荡的心潮,“少主生平最厌恶被人欺骗。”
“恩,很好。”云井辰满意地轻笑一声,身体从门框上直起,缓缓走向云旭,看似沉稳缓慢的步伐,却带着一股可怕的压迫感,让云旭脸色在瞬间惨白,冷汗不止。
“告诉本尊,为什么要隐瞒?你可知,本尊这几年一直在寻找那一夜的女子。”云井辰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云旭,低声问道,自从六年前玄力反噬,导致他走火入魔后,他再也没有出过云族,只能让最信赖的隐卫前去打听消息,足足六年,他竟隐而不报!这对云井辰而言,绝非一件小事。
“若不是京城中流言太过剧烈,你打算隐瞒本尊到几时?”云井辰再度逼问道,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云旭有些吃不消。
“属下知罪。”他紧抿着唇瓣,始终未曾将真实的理由说出来,少主这些年虽然在外放浪形骸,玩世不恭,时常流连烟花之地,但他却是知道的,少主向来洁身自好,唯一一次对女子破例,占了对方的身体,就只有六年前那一次,以至于,清醒后,少主便惦记着要找到她,给她名分。
云族怎么可能有一个名声不好的少夫人?他又怎么忍心见到妹妹云玲以泪洗面?所以,只能选择隐瞒,只是没想到,所谓的废物大小姐,竟根本不是传言中那般无能,他更是没想到,六年后,竟会多出一个小少爷来。
纸终究包不住火,云旭的心沉入了谷底,他朝着云井辰重重叩首,“请少主责罚。”
“自己去刑堂领罚,一个月内,本尊不想见到你。”云井辰冷声说道。
云旭立即起身,恭敬地弯腰行礼准备离去,刚迈开一个脚步,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只此一次,下一次,本尊绝不留情,即使是你。”
“是。”云旭不敢犹豫,大概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欺骗少主,蒙混少主了。
抵达云族刑堂,他自觉地脱掉长衫,卸下武器,站在刑具前,铁环自动将他的四肢、蛮腰固定住,让他无法动弹,封住全身所有筋脉,闭上眼,等待着酷刑的到来。
这里是云族历年来,惩罚不听话奴仆、下属的地方,常见的刑具、审讯的残酷工具,应有尽有。
没过多久,刑堂里就传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哼声,还有皮鞭鞭挞的声音,当云玲得到消息匆忙赶到刑堂时,一千鞭刑已经完毕,整个刑堂内,只有被挂在墙壁上,浑身是血的云旭一人,漆黑的大堂攥刻着凶神恶煞的飞禽走兽,还有各种鬼面,看上去犹如阎王殿般,森冷、恐怖。
云玲快步走到云旭跟前,解掉他身上的铁环,一把将人扶住,“哥!你有没有怎么样?少主他为什么会罚你?”
云旭喘了几口气,每一下,都能牵扯到身上伤口的疼痛,但他脸上却连一丝痛苦也没有露出,若不是这一身斑斑的血渍,很难想象他经历过怎样可怕的酷刑。
“我没事,云玲,别怪少主,少主已经法外开恩了。”云旭断断续续地说道,若是有玄力护体,区区鞭刑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但自动封住玄力,他的身体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一千鞭刑下来,不死也惨,但好在刑堂的人都是熟手,每一鞭虽然疼,却不会造成内伤,只是些皮外伤罢了。
云玲紧抿着唇瓣,心里很不是滋味,“哥,到底怎么了?”
“少主他,已经知道了,六年前的事。”云旭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眸半闭着。
云旭脸色骤然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少主怎么会知道?”
“十二告诉了少主京师里的流言蜚语,少主今夜去探望过凌若夕。”
“就因为这样,少主就忍心惩罚你吗?”云玲紧握住拳头,语调里充满了不满与愤慨,并非冲着云井辰,而是冲着凌若夕,在她眼中,若不是这女人闹出这些事,六年前的丑闻又怎么会曝光?怎么会牵连到她的哥哥受过?
“云玲,听哥一句劝,别再迷恋少主了,少主他这次,对凌若夕真的是不同的。”云旭太了解云井辰,若非感兴趣,感到好奇,少主怎么会在一个女人身上付这么大的精力?忍耐她一次次的挑衅与不敬?
“哥,我扶你去上药。”云玲尴尬地将话题转开,放下?谈何容易,若是能放下,这么多年,她何苦越陷越深呢?
她只知道,当她跟随在少主身边,这辈子就是少主的人了,她是少主手里的一把利剑,越是可以为他去死的,爱慕着他的可怜虫,但如今,连这样的资格,也要被另外一个女人剥夺了吗?
“啊切!”大清早正在院子里怜惜拳击的凌若夕莫名的打了个喷嚏,抱住用布帛做的简易沙包,揉了揉鼻尖,是谁在惦记她,诅咒她吗?
“娘亲,宝宝申请休息。”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石凳上方一块木板上的凌小白,满脸热汗地说道。
“不行,继续,还有一个时辰。”凌若夕连犹豫也没有直接驳回了他的请求。
“可是娘亲,宝宝真的很累,真的很累嘛。”凌小白每一次进行身体训练,几乎都要说上这么一番话,然后再加上一个幽怨的表情,几乎能秒杀所有女人,刺中她们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凌若夕横了他一眼,“你是想现在练基本功,还是想将来,我十二个时辰日日夜夜保护你,恩?”
“宝宝继续。”凌小白咬着牙,小小的身体在木板上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有掉落的可能,但每每快要坚持不住时,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娘亲努力的神情,尔后,便会有滔天的勇气,坚持下去。
“蹬蹬蹬。”院子外,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凌若夕啪地一声将沙包拍开,没有让凌小白停止,自顾自地走到门口,看着正渐行渐近的一名嬷嬷。
略显花白的头发扎成老人髻,穿着灰色的长衫,身材略显臃肿,后方还跟着四名婢女,阵仗不可谓不大。
“见过大小姐。”嬷嬷径直走到凌若夕面前屈膝问安,随后视线越过她,落在了凌小白的身上,她照旧行礼:“见过小少爷。”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凌若夕静静站在一旁,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着实让人想不出她在想什么,两帮人谁也没有吭声,像是在无声地比试着耐力,想当年,为了执行任务,就地击杀,凌若夕可以趴在草丛里一天一夜,比耐心,她从不输给谁。
一刻钟后,嬷嬷有些熬不住了,她长叹一声,摇摇头:“老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短短六年,大小姐的变化居然会这么大。”
听着她还算熟络的口气,凌若夕仔细在脑子里想了想,只可惜还是没找到有见过对方的记忆。
“什么事?”凌若夕轻声问道,眼波平淡无奇,像是一泓似水,压根别想看出什么来。
嬷嬷顶着她淡漠的目光,心头不自觉升起一股敬畏,“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有说什么事吗?”凌若夕心思一转,有几分猜测。
“大小姐去了也就知道了。”嬷嬷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希望她尽快赶去。
凌若夕瞧了瞧自己汗水淋漓的长衫,摇头道:“我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再随你过去。”
“好。”嬷嬷倒也会做人,等到凌若夕和凌小白通通换好干净的衣物后,才带着他们前往老夫人的住所,一路上,碰到不少婢女、侍卫、下人,冲着凌若夕指指点点,即使不去听,也能猜到,他们势必在说,凌若夕被凤奕郯退婚的事。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八卦都是女人骨子里必不可少的。
威严、庄重的宅院外,嬷嬷恭敬地引领两人进去,大堂空无一人,她素手挑开通往内室的珠帘,开口道:“大小姐请,老夫人正在里头礼佛。”
凌若夕淡漠地点头,牵着凌小白进入佛堂,漆黑的房间,除却通往外屋的小门外,几乎不见丝毫光亮,正前方放着一顶玉观音,老夫人跪在下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在胸前默默地诵经,嘴唇迅速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手指间的佛珠,波动的速度一下比一下快。
嬷嬷没有跟着进来,而是站在外屋,充当门神。
凌若夕眼观鼻鼻观心,直挺挺站在老夫人后方,挑动起体内的玄力,开始不动声色的修炼,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夫人分明是想告诫她、警告她一番,是要让她罚站。
凌小白安分不下来,但他看得出两人之间有些僵持、硝烟的气氛,立马闭上嘴,也不吭声,只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乱转着,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半个时辰后,凌小白几乎是趴在凌若夕的怀里,像只树袋熊,双手抱住她的腰肢,双目紧闭,肩头的仓鼠一脸的舒坦,本就窄小的眼睛,此刻更是达到了快要看不见的地步,睡得正香。
诵经声戛然而止,凌若夕蓦地睁开眼,黑沉的眸子里一闪而过一丝锐利,转瞬便被黑色吞噬掉,收回体内旋转流动的玄力,她挑眉看向老夫人,很想知道,老人这么大把年纪,一跪还跪这么久,身体真的吃得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