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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南诏国京师内各条街道静谧无声,细雨绵绵,滴答滴答顺着瓦檐滑落到石板路上,如同一曲清脆的挽歌,分外悦耳,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更夫正游走在大街小巷,时不时敲响手中的锣鼓。
石板路上,雨水汨汨,万家灯火俱息,忽然,一抹黑影避开宫中各个角落的巡逻侍卫,如同鬼魅般跃出高墙,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飞行而去。
凌若夕盘膝坐在软塌上,当察觉到云旭的气息在周围消失,她才轻轻睁开眼,眸子极黑,黑得纯粹,黑得冷冽。
希望他能成功调查到红莲冰心草的位置!
云旭仗着玄铁手中隐藏住自己的玄力,躲闪开摄政王府外的暗卫,飞上府外一株大树,借着枝桠隐匿住身形,偷偷张望着府内的情形。
黄阶玄力的侍卫正在府内前后院中巡逻着,红彤彤的灯笼清晰可见,作为重地的书房和卧房设有阵法,一旦有外人进入,必定会陷入阵中,引起王府内侍卫的警觉。
“雕虫小技。”云旭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身影凌空飞过院子,轻巧如猫,落在书房房顶的瓦片上,一列披盔戴甲的侍卫正从长廊深处走来,他轻轻弯下身体,匍匐在房顶之上,待到人从下方走过后,才利落地跳下房檐,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打晕了走在队列最后的侍卫,拖入暗中的角落,麻利地将盔甲和服饰扒掉,穿戴在自己身上,伪装成王府内的侍卫,开始寻找红莲冰心草的下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仪宫中的蜡烛正在缓缓垂泪,子夜时分,窗户蓦地被一股凉风吹开,凌若夕猛地睁开眼,从入定中醒来,定眼看着安全返回的云旭,“受伤了?”
“没有。”云旭矢口否认,“我已经记下摄政王府的地形,以及宝库的位置,不过宝库外上了锁,是五十年前鼎盛的炼器家族族长亲自炼制的同心锁,没有钥匙无法打开。”
闻言,凌若夕眉头一皱,“用玄力也打不开吗?”
“不行,这种同心锁就是为了防止修炼玄力的人强行打开,一旦接触到外力,锁内的阵法就会启动,会将方圆十米内的人一瞬间击杀,避无可避。”云旭冷静地将这种同心锁的可怕之处一五一十告知凌若夕,这种锁整个大陆只有三把,两把在云族现任族长手里,另一把便在这南诏的摄政王府内。
“钥匙呢?”凌若夕淡漠地问道。
“我怀疑钥匙被南宫归海随身携带着,我找遍了书房,一无所获。”云旭幽幽叹了口气,他原本想着今晚如果能找到宝库,就替她偷来红莲冰心草,却没想到,竟会碰上同心锁,只能无功而返。
“在他身上?”凌若夕紧抿住唇瓣,低垂下眸子,这么一来,她就只能想办法从南宫归海身上偷到钥匙,再去摄政王府拿药材了……
只是,这钥匙要怎么偷?仅凭她现在的实力,若是稍微暴露半分心思,必定会引起南宫归海的警觉,这个老头的修为可不低啊……
“你去休息吧,今晚多谢了……”凌若夕并没有气馁,她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一夜过去,摄政王府内无人得知昨夜竟有贼子光临,且还将整个王府的地形摸索得一清二楚,南宫玉被勒令罢朝,所有朝事、奏折通通送往王府,交由南宫归海审批,他则成为了宫里最清闲的人,大清早,便带着阿大和阿二,造访凤仪宫。
“若夕姑娘,你起了吗?”清润的嗓音从殿外传来,换下简朴的长衫,换上一件金色绣九爪金龙图纹的锦缎,他整个人比起以前,多了一分高贵,却依旧威严不足。
“南宫叔叔早上好。”凌小白正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冲南宫玉挥挥爪子,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他含笑点头,抬脚迈入殿中。“你们在用膳吗?”
“一起?”凌若夕坐在上首,一边替儿子擦着唇边的油渍,一边问道,态度仍旧不冷不热。
南宫玉笑着坐下,拒绝了阿大替他布菜的动作,亲手拿起筷子,享受着桌上平凡的早膳。
“身为皇帝你这个时辰不是应该上朝吗?”凌若夕看了眼殿外的天色,蹙眉问道,她不认为南宫玉会是不看重江山社稷的人。
筷子在空中微微一顿,连嘴角的笑仿佛也多了一分苦涩,南宫玉抬起眼皮,摇头道:“摄政王下令,让我在宫中休息数日,取消早朝。”
“这分明是夺权!南宫归海那老匹夫是害怕皇上过问朝政,分了他手里的权利。”阿大愤愤不平地嘀咕道。
“慎言!”南宫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种话若是被人听见,即使他也保不住阿大。
凌若夕顿时了然,难怪他大清早有时间跑自己这儿来蹭饭,原来是被摄政王排挤、打压了……
“皇上。”就在三人享用早膳时,殿外忽然有礼部的官员急急跑来。
南宫玉缓缓放下筷子,问道:“什么事?”
“回皇上,摄政王有令,让微臣前来问问这位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备置的东西。”官员低声问道,余光偷偷瞄着与南宫玉只一把椅子之隔的凌若夕,摄政王可是说了,要让他多留意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有。”眼底飞快划过一丝狡诈的微光,她突然开口,指了指早已变得空荡荡的大殿,“这里的摆设需要全部更换,而且,缺少的也要及时补上。”
补上?少的这些东西分明是她的儿子拿走的,现在却要礼部自己掏腰包补上去?
官员面颊一黑,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不可以吗?”凌小白撅着嘴,瞥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说,要什么都可以吗?”
“照姑娘的吩咐去办。”南宫玉按捺住心头的窃笑,大手一挥,同意了凌若夕的要求,看着南宫归海的人吃瘪,他的心情说不出的畅快,这么多年,他总算是能找回一两次场子了……
官员黑着一张脸,转身离去,那背影,怎么看似乎都透着一丝忧郁与悲伤。
“哼,这帮人,平时就知道跟在摄政王身后溜须拍马,现在总算是尝到报应了……”阿大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看着礼部自掏腰包添购凤仪宫内的摆设,他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
让这帮人看不起他的主子,让他们成天为乱臣贼子鞍前马后。
“你有没有想到办法如何取得草药?”高兴后,南宫玉问起了正事,他可没有忘记过,凌若夕随他进宫的理由和目的。
“暂时没有。”如今最棘手的,是从摄政王身上偷到钥匙,凌若夕想了一夜,仍旧没有想到妥善的办法。
“南宫归海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她忽然间口风一转,问的问题让南宫玉等人有些茫然。
“特殊癖好?”南宫玉不太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比如好色。”凌若夕说得一本正经,丝毫没有未嫁女子该有的矜持与害羞。
“咳咳咳!”云旭吓得被口水呛住,捂着嘴唇接连咳嗽了好一阵,才勉强平复下来,凌姑娘要不要这么劲爆?别用一张面无表情的模样,说出这种话,行么?
南宫玉也是一脸的尴尬,白皙的脸蛋不自觉红了一片,似羞似恼。
凌小白只觉得好玩儿,托着腮帮坐在椅子上,欣赏着他如同川剧般变脸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放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精光。
“有问题?”凌若夕挑眉问道,嗓音依旧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她只是想知道南宫归海是否有什么怪癖,这有助于她偷到钥匙。
“思想能纯洁一点吗?”她不屑地说道,看着云旭和南宫玉的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鄙夷与嫌弃。
“一般的姑娘家会把这种话放在嘴上吗?”阿大在一旁瘪了瘪嘴,低不可闻的话语换来的,是凌若夕凌厉的眼刀,吓得他急忙捂嘴摇头。
“摄政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要说的话,大概也就是爱马成痴,喜好收集天下奇珍。”南宫玉平复下情绪后,才红着脸,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爱马成痴?凌若夕眼底滑过一道精光,或许她找到法子接近南宫归海了……
一连三日,凌若夕带着凌小白如同游玩般将整个皇宫的地形摸索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马场,在得知三日后有一批由地方官员进贡的骏马送达皇宫后,她便觉得机会来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这批马儿。”趁着南宫玉又一次造访,凌若夕主动开口。
“好。”他巴不得多一些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又怎么可能拒绝?
瞧着南宫玉那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凌小白在一旁偷偷翻了个白眼,虽然他是很想撮合娘亲和南宫叔叔,可是,他有必要这么高兴吗?以凌小白对他娘的了解,她是绝对不可能做无用的事的,娘亲必定有所图谋。
“手给我。”见他答应得爽快,凌若夕微微拧起眉头,沉声命令道。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南宫玉毫不犹豫地将右手伸出,放在两人之间的四方矮几上。
食指轻轻探上他的脉搏,凌若夕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玄力,顺着他的手腕,探入身体。
温暖的气流游走过南宫玉堵塞的奇经八脉。
“把火树银花磨成粉,配合清心草一并服用,会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收回手指,凌若夕随口说道。
在云族大宅的那段时日里,她没少翻看藏书阁里的书籍,对于筋脉堵塞的治疗方法,她也看到过。
南宫玉面露惊喜:“你会医术?”
“不会。”凌若夕立即否认,她只是看过药方,对医术顶多也只了解外伤的治疗,别的,她也只会理论。
若不是南宫玉这几天的纵容与帮助,凌若夕根本不会多管闲事,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关心,却让南宫玉干涸的心潮,涌入一股暖流。
真好……
这种被她关心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低垂下头,细长的睫毛阻挡住了眸子里快要溢出来的甜蜜与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