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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每一块骨头仿佛被狠狠的捏碎,尖锐的疼痛让凌若夕从昏迷中醒来,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仅仅是忍住这钻心的痛楚,已让她力竭,双眼无法睁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志是清晰的,但除此之外,她完全动弹不了。
一滴滴冷汗从她的毛孔中渗出,三千青丝粘稠的贴在她的面颊上。
“哈哈哈,这样还不死?果真是老天爷给我送来的好礼物啊。”一道疯癫的笑声传入她的耳膜。
凌若夕心头一凝,因为看不见外界的一切,她完全无法分析自己身在何处,她明明记得,自己与云井辰中了云玲的暗算,在最后关头,她跳下深不见底的悬崖,那么高的峭壁,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还是说,她又穿越了?
凌若夕努力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却像是被强力胶紧紧黏住,连一丝缝隙也无法睁开。
“小一,快,把她抬去药桶,今天咱们试试另一种毒药。”那人不知在和谁说话,凌若夕清楚的记得,在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听过这种沙哑到仿佛铁块互相摩擦的刺耳声音。
“是,师傅。”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也在她的不远处响起,根据判断,应该是一个还未过变声期的少年。
凌若夕感觉到,有人将自己的身体扛起,胃部开始不断抽搐,她有些想吐。
“噗通。”身体被无情的抛入了水中,呛鼻的恶性臭水从口鼻涌入体内,就在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清醒,却又将溺水而死时,有人扯住她的长发,将她拽了出来。
“呸!废物!动作不知道小心一点吗?弄坏了我将来的毒人,小心我拿你试毒。”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凌若夕难受的拧起眉头,她想要咳嗽,却根本无法做到。
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一股火烧般炽热的气流在她的经脉中游走,烈火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饶是习惯了痛苦的她,此刻在这可怕的煎熬中,恨不得想要晕厥过去。
该死!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又在经历着什么?
没有人替她解答疑惑,一日接着一日的痛苦,让她从最初的难以忍受,到最后的麻木,在不知不觉间,凌若夕掌握了不少的情报。
她此时就在悬崖底部,一个叫做深渊地牢的地方。
每天在她耳边说话的是一对师徒,师傅似乎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钟爱炼药,尤其是毒药,而徒弟,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她似乎被他们救下,而且沦为了这老头的药人。
在无法自由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前,凌若夕只能默默的承受老头每日五花八门的折磨,那些毒药一次比一次药效剧烈,一次比一次更加折磨人,但她却熬过来了,甚至可以做到,在试毒时,连彻骨的疼痛也能被她无视掉的地步。
“咦?她刚才眼珠子是不是动了动?”老头抱着一个装满毒草的竹篓,从木屋外走了进来,刚进屋,他就眼尖的发现了凌若夕微微转动的眼球,立即欣喜的说道。
“师傅,她真的动了吗?”少年满脸困惑,“你不是说她浑身骨头尽断,丹田被废,身受重伤,根本不可能醒来吗?”
“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深渊中最顶尖的炼药师!只要我想救,就算是阎王爷来收命,我也能把人从鬼门关给揪回来。”老头说得信誓旦旦,但结合这些日子暗中的观察,凌若夕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毒术超凡的人,炼药术自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啪。”脸颊上忽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凌若夕虽然无法睁眼,但她却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例如疼痛!
“我知道你醒了,也知道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得见。”老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明明他才是打人的那个人,但疼得却也是他,“我可给你吃了不少的顶级丹药,等你醒来,要好好的用你的身体补偿我,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多暧昧吗?凌若夕突然间回想到,似乎在不久前,也有一个男人喜欢在她的身边没日没夜的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暧昧话语。
心,有一瞬间的抽痛。
呵,她居然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会惦记那个为她带来了无数麻烦的男人。
“小一,去,把我的银针拿来。”老头拨了拨凌若夕的眼皮,又替她诊脉,最后才吩咐道。
“师傅要银针做什么?”少爷一脸的不解。
老头横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挨了骂,少年也不生气,乖巧的退出木屋,准备去替他准备工具。
“待会儿我替你施针,放心,保证你今晚就能生龙活虎的蹦起来。”老头用力拍打着凌若夕丹田的位置,她旧伤未愈,如今他又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拍中了她的伤口,凌若夕怎能不怒?但她就算再怒,也只能在心里腹诽,谁让她如今竟沦落到连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操控的地步呢?
话虽如此,但当她听见老头说会让她生龙活虎,她心里难免升起了一丝激动。
没有人愿意成为一个有神志有灵魂的植物人,而她也不例外,她还有仇没来得及报,她的儿子,如今还被困在山洞中,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没有解决,怎么可以在这里浪费时间?
“师傅,银针取来了。”少年捧着一圈被羊皮布包裹住的银针,针的大小长短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由千年寒铁制成,那股冷气,凌若夕再降书不过。
“给我。”老头一把夺走少年手中的羊皮布,摊开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盘膝坐着床沿,双手咻地从银针上方闪过,八个指缝,夹着八根不同的银针,针尖锐利的光芒,极其骇人。
少年浑身一抖,显然是吃过这银针的苦头。
凌若夕分明察觉到自己周身的几大死穴被银针刺中,疲软了多日的身体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力气,紧闭的双目颤抖着睁开,一缕刺目的阳光,让她瞬间有种自己重获新生的错觉,机械的眨了眨眼睛,被阳光刺到隐隐发涩的瞳孔这才恢复了正常。
她吃力的想要从木床上起身。
“我劝你最好还是省点力气,要是乱动扎错了地方,你这条小命可就没了。”声音近在咫尺,凌若夕瞳孔一缩,立即转动着眼波看向旁侧。
坐在床沿把玩着银针的老人头发花白,一张满是骇人刀疤的容颜挂着一抹奇怪的笑,似新奇,似兴味。
凌若夕顿时有种自己仿佛成了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的错觉,在他那审视的目光下,背脊缓缓窜起一股寒流。
“咦,你不怕我?”老头故意贴近她的眼前,那张可怕的容颜瞬间扩大,如果换做是寻常女子,或许会被他的样子吓住,但凌若夕却仍旧是那副镇定、冷静的模样。
老头感到没趣,他悻悻的瘪了瘪嘴:“又是一个闷葫芦。”
于是,自从凌若夕醒来后,他就多了一项爱好,故意折腾她,想要看她变脸,但任凭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故意加重毒药的分量,凌若夕也仅仅是蹙眉,没有吭过一声,到最后实在承受不住了,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我还从没有见过骨头这么硬的女人,有趣,太有趣了。”老头双手背负在身后,绕着木床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时不时发出极其猥琐的笑声。
药童默默的站在一旁,也不出声,只是心里对这陌生女人愈发的同情起来。
入夜,木屋外凉风呼啸,简陋的窗子被风吹得噼里啪啦直响,凌若夕被疼痛折磨得辗转难眠,也不知那老头给她下了什么药,已经过了一天,那股如同蚂蚁啃咬般难熬的疼痛始终不曾消失,分分秒秒折磨着她的神经。
“你醒了?”药童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从屋外走了进来,屋内的烛光被风吹得左右摇曳。
凌若夕平静的躺在木床上,冷眼看着他,晦暗不明的面色,在灯火下略显诡异。
药童被她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手臂顿时一抖,碗里的米粥险些撒了出来。
“这是我特地做的,你多少吃一点,不然,你一定熬不过去的。”药童不敢直视她凌厉的视线,低下头,红着脸悄声说道。
凌若夕没有察觉到他的恶意,脸上的戒备顿时消散了几分,双手撑着木板,缓缓从床上坐起,每动一下,骨头间都能感觉到一股刺痛。
“谢谢。”接过瓷碗后,她终于开口说话,这是自从她落下悬崖后,第一次出声,声带有点刺疼,嗓音也不负以前的磁性,而是多了分沙哑。
“啊,你不是哑巴!”药童惊呼道,但随即立马捂住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凌若夕吃力的摇摇头,没有同他计较,人在屋檐下,不该有的自尊,她不会在意。
“那个,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向师傅师伯他们说的那样,有很多很多坏人?”药童难掩心头的好奇,一个劲的向凌若夕打听着龙华大陆的情况。
他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只听说过在这悬崖上,还有一片更宽广的大陆,上面住着许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每听着这些,他总会忍不住去幻想。
“恩。”凌若夕淡漠的点点头,这世上,人以群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善恶,他的说法也没什么错。
“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药童歪着脑袋,双眼清澈见底,直视着她,他只是单纯的在说自己心里的疑惑。
这个少年,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
凌若夕微微拧起眉头,“坏人。”
这双手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剥夺了无数条人命,难道她还能被称作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