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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深海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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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浅月看着容景,他知道?

    见云浅月挑眉,容景也不解惑,浅浅笑了笑,将她往怀里一揽,径自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柔,“昨日你睡得熟,我没怎么睡,别吵我,让我睡片刻。”

    云浅月见他眼皮下有淡淡的青影,她也不再询问,温顺地靠在他怀里任他抱着。

    想起老皇帝那道圣旨,当时封她姑姑肚子里的孩子为新皇,封夜天逸为摄政王,封容景为丞相,将她赐婚给夜天逸,三份圣旨后来只剩了一份,做不得数,她毁了婚约,嫁给了容景。如今明太妃持着圣旨出现在了宫中,圣旨中的内容到底如何,她倒是好奇了。

    二人再不说话,马车回到了荣王府。

    仅仅一日,偌大的荣王府一改繁华热闹,府中甚是空荡。

    云浅月想起离开的那些荣王府旁支,老皇帝在位的时候,汲汲营营,无非是让荣王府倒塌,将荣王府的根系连根拔起,如今他死后不多久,到是容景帮他实现了愿望,可惜他死了,看不到如今荣王府的空寂冷清了。

    二人来到容老王爷的院子,容福正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二人。

    “世子,世子妃!”容福给二人见礼,轻声道:“老王爷在屋内等着,吩咐奴婢,您二人来了,赶紧进去。”

    容景点点头,拉着云浅月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就见容老王爷坐在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二人进来,他眼皮都没抬。

    容景没出声,云浅月喊了一声,“爷爷!”

    “如今荣王府清净了,小丫头,你习惯不?”容老王爷盯着棋盘,一边思索一边询问。

    “还好!”云浅月道。

    “这个臭小子,估计是怕你被这府中乌七八糟的琐事烦着,所以干脆都将人给打发了出去。他比我和他父王都狠心。”容老王爷道:“什么大义灭亲,外面说得好,不过是他的私心而已。”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云浅月不以为然地道:“他私心也没什么不好。”

    容老王爷终于从棋盘上抬头看了云浅月一眼,“他做什么你都觉得好。”

    云浅月“呵”地一笑,“他以后是我的衣食父母,自然做什么我都觉得好。”

    容老王爷哼了一声,将棋盒往容景面前一推,“看看你如今几个子能赢了我。”

    “一个子就能赢了你。”容景如玉的手拈起一颗棋子,轻缓地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

    容老王爷盯着棋盘,看了片刻,一推棋盘,感叹唏嘘地道:“到底是老了!”

    容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容老王爷感叹唏嘘了片刻,看着云浅月,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小丫头,有了没?”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如今荣王府一个老头子,云王府一个老头子,都盯着她的肚子。被两个老头子这样盯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她没好气地道:“没有!”

    “你和这小子也同房许多时日了吧?怎么还没有动静?”容老王爷疑惑地道。

    云浅月想着如今还没出去正月,她和容景从春年夜宴那日开始了第一次,如今也不足一个月而已。哪里能说中奖就中奖了,她红着脸瞪了容老王爷一眼,“爷爷,这个事情是顺其自然,哪里能让你转眼就有了?再说我们……在一起才几日,若是有了也看不出来。”

    “你若有了,别人的医术看不出来,太医院的那帮子废物也看不出来,但可瞒不住他。”容老王爷摇摇头,对容景道:“小子,你给她号脉了没有?”

    容景摇头,“没有!”

    “你怎么回事儿?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日日盯着?这就给她号脉。”容老王爷闻言竖起眉头,立即对容景道。

    容景难得没有反驳容老王爷,伸手按在了云浅月脉搏上。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无语地任他把脉。

    容老王爷紧紧盯着容景的手,眼珠子都不带转动的,片刻后,见容景放下手,他立即问,“怎么样?”

    容景摇摇头,“没有!”

    “你个臭小子,别的方面厉害,这个方面倒是不争气。”容老王爷到也没有想象中的失望,而是不满地训了容景一句。

    容景当没听到他的话,眼神都没变一下。

    容老王爷看着云浅月,语重心长地道:“小丫头,你这身子骨太瘦了,要好好养着,多吃好的。如今没有也没事儿,不过你们要抓紧努力,我和云王府的那个老头子都是一脚迈进棺材的人了,指不定哪天等不及走了,抱不上孙子,岂不是抱憾终身?”

    云浅月有些头疼,只能红着脸道:“知道了,爷爷,我们……努力!”

    容老王爷满意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摆摆手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快黑了,你们赶紧回去努力吧!”

    云浅月险些撞墙,如今不过是未时,距离天黑还早呢!他老眼昏花看不到太阳也就算了,不能当他们看不到太阳,她一脸黑线地看着容老王爷。

    容景倒是嘴角微勾,眸光蕴含了丝笑意,“既然如此,爷爷也早点儿休息吧!”话落,他拉着云浅月出了房间。

    云浅月被他拽着,觉得脸腾腾地烧,有烧着了的趋势。

    “你这是害羞了?”走出云老王爷的院子,容景笑看着她红透了的脸。

    云浅月哼了一声,她脸皮还没那么厚,公然来讨论这种事情。

    “爷爷说得对,天色的确不早了。”容景看了一眼天色,幽幽地道。

    云浅月用胳膊肘子狠狠地捶了他一下,低叱道:“容公子,白日宣淫,你好意思吗?”

    容景不答她的话,忽然懒腰将她抱起,向紫竹院走去,意思不言而喻。

    云浅月的脸埋在他怀里,心砰砰地颤了片刻,才哼哼唧唧地道:“容景,生孩子的事情,我们真不急吧!”

    “不急?你没看到那两个老头都要跳脚了?生怕一脚迈进棺材抱不着。”容景看着她。

    “荣王府这个老头身体好着呢,而云王府那个老头身体虽然不咋样,但有娘亲在,他三年五载也死不了。”云浅月继续哼唧。

    “你不想要?”容景挑眉。

    “我才十五。”云浅月提醒他她的年龄。

    “是十六了!”容景反过来提醒她。

    云浅月想着过完年了,又长了一岁,的确是十六了,可是还是太小了,她迫不及待地大婚嫁给了她,已经挑战了她在那个世界根深蒂固的教育观,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算是成人了。可要说生孩子,她看看自己的小身量,憋屈地道:“我能生得出来吗?”

    她对于别的事情都是自信的,但惟独这生孩子的事情,她不那么自信。

    容景目光在她身上搜寻了片刻,落在她小腹上,蹙眉道:“的确身子骨太瘦了,爷爷说得对,是该好好地给你补。可是这些日子补品一直没断,你怎么就胖不起来?”

    云浅月很不想打击他,但还是忍不住打击他,道:“容公子,照你这般日日索求无度,我如何能胖得起来?”

    容景若有所思,“是这样?”

    “否则你觉得是哪样?”云浅月将绣球抛了回去。

    容景不再说话,抱着她往回走。就在云浅月觉得已经说动他不再无节制闹她的时候,他却冷不丁起又抛出一句话,“那两个老头的确还身体好着,活蹦乱跳的,到也不急。”

    云浅月眨眨眼睛。

    容景又道:“前几日我写信问了缘叔叔,缘叔叔说这等事情一定要勤之勉之,不能懈怠。尤其是双修,对身体更有助益……”

    云浅月听不下去了,恼道:“这等事情你也问他?”

    容景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你不为我解答,我自然要问他了。”

    云浅月一噎,对他提醒道:“你怎么就没想过,他其实也想抱外孙?”

    容景脚步微微一顿,“倒真是没想过。”话落,他看了云浅月一眼道:“青姨也说让我勤之勉之。这么说来,很多人都希望我们早日见喜。这样的话,还真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云浅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爷爷,外加个爹娘,她从来不知道人上了年纪,怎么这么乐意弄个小东西放在身边烦心。

    二人说话间,容景已经抱着云浅月回到了紫竹院。

    西厢房有隐隐的孩子哭声传来,是夜天赐的。云浅月埋在容景怀里的头抬起,问道:“夜天赐怎么哭了?”

    容景也不知道,抱着她向西厢房走去,“我们过去看看。”

    “你放我下来。”云浅月拍拍他的手。

    容景听夜天赐的哭声哭得厉害,便放下了她。二人走向西厢房。

    刚到西厢房门口,里面的房门打开,青裳露出焦急的脸,“世子,世子妃,您二人快来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小皇帝从早上醒来一直哭,哭到了现在,嗓子都哭哑了,怎么哄也哄不好。”

    云浅月蹙眉,看向青裳怀里的夜天赐,只见他哭得一张脸皱皱巴巴的,被泪水淹没,养了这些日子本来白白胖胖了,可惜如今几乎看不出模样,她用娟帕擦了他一下脸,问道:“夜天赐,你哭什么?”

    夜天赐见到她,哭成仅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好不委屈,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从他小脸上滚落。哑着嗓子哭得更大声了。

    “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云浅月问向青裳。

    青裳额头还挂着汗珠,显然被夜天赐的哭声给闹腾的够呛,她摇头头,“奴婢跟随在世子身边侍候这么多年,虽然不能说医术精,但总比太医院那帮子御医强,况且咱们还有药老、青泉,他们的医术都比我好,也看不出什么来。”

    云浅月回身看向容景,“你过来给他把脉,他不会无缘无故哭成这样。”

    容景点头,过来看了夜天赐一眼,伸手按在了他的小手上。

    云浅月静静等着,青裳也等着,夜天赐依然哭着,抽抽搭搭,眉眼鼻子都红红肿肿的。

    片刻后,容景放下手,看着夜天赐,若有所思。

    云浅月见容景不说话,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得了什么病?哪里不舒服?或者是被谁下了术或者如何?”

    “都不是!”容景摇头。

    云浅月皱眉,“那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

    “他因为生子果的原因,生来带着些灵性,能感应到一些东西。生子果其实不是天生的神树,只不过是数千年前因缘际会下吸收了一些云族的灵力而已。所以他连带着也较一般孩子易于通透,有感知万物的能力。”容景看着夜天赐道:“大约就是这个原因。”

    “他感应了什么东西?”云浅月看着夜天赐,小小的人儿,本来粉嫩嫩的一小团,如今短短半日,哭得不成样子了。既然是因为云族的灵力,他能听得懂一些语言,有着先天的天赋,能感应东西,就不奇怪了,但她好奇,他感应到了什么,竟然哭成这样。

    “危险。”容景道。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忽然想起了那道圣旨,“你是说……”

    容景不答,如玉的手拍拍夜天赐的脸蛋,温声道:“别哭了,既然你落在我们手里,我们不会轻易让人欺负了你去。”

    夜天赐顿时止住了哭声,可能这半日哭得狠了,依然一抽一搭的。

    青裳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抹抹脸上的汗,“原来是这样,害奴婢这半日什么也没有做,急死了。想去找世子,但又不敢离开,怕他出个什么事儿。”

    云浅月脸色阴晴不定了片刻,也拍拍夜天赐的脸蛋,低声道:“姐姐既然答应了姑姑护你,自然会好好地护你,不会让你有危险。别人欺负你不怕,有我在呢。”话落,他见夜天赐睁着红肿的眼睛瞅着他,又委屈有信任,她又道:“我顶不住还有你姐夫呢,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以后少哭鼻子,没出息死了。”

    夜天赐似乎听懂了,伸手一把拽住了云浅月垂落在他脸上的一根玉簪子。

    容景倒是笑了,将云浅月的玉簪子直接撤下来给了夜天赐,含笑附和道:“不错,你姐姐顶不住了,姐夫顶着。”

    云浅月想着这人,他还因为这一句话得意上了,她将夜天赐递给青裳,吩咐道:“给他洗洗,稍后抱我房间来。”

    青裳点头。

    云浅月拉着容景出了西厢房。

    回到二人所在的东暖阁主屋,早先有的某种兴致消失得无影无踪,云浅月抿着嘴道:“这都几日了,子书救回罗玉了吗?”

    容景摇头,“应该快了吧!这么一件小事情,若是办不好,他就不是东海玉太子了。”

    “他救出罗玉之后,应该回东海吧?如今爹在南梁,娘在这里,子夕也在这里,他们不在东海,多在外面逗留些日子到没事儿,但子书是东海太子,离开朝中太久,总归是不妥当吧?”云浅月问。

    容景提醒道:“南梁皇帝,南疆女皇和皇夫,西延皇帝如今都在这里。”

    “但他们终究都在这一片陆地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及时知道,有什么事情,快马三几日就到了,但是东海不同,最快行船和最快的马,也要半个月,一般行程都是一个月的。”云浅月分析,“他不能逗留太久,和哥哥、叶倩、西延玥不一样。”

    “到也是。”容景点头。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低低低喃地道:“不知道子书愿意不愿意要我给找的这个累赘。”

    容景笑看了她一眼,“你想将夜天赐让玉太子带走?”

    “是有这个想法。”云浅月抿唇,“我们的事情这么多,我怕护不了他,辜负姑姑。虽然当初姑姑说要我尽力就好,别让他成为我的负担,但那时候我是没见到他的模样,没有那么大的感情,也心里有些恼恨因为这个孩子才让姑姑没了命。可是如今几个月下来,我日日看着他,竟对他舍不得了,这么一个小人儿,长大定然和姑姑一样的眉眼,是姑姑血脉的延续。怎么能不好好精心地护着?”

    “他是天圣的皇帝,让玉太子带走的话,这个身份便是个制肘。”容景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响声,他音色淡淡,“更何况有人未必允许。”

    “凭借子书的本事,我们相助,想要带走一个人不难。”云浅月道:“至于身份,他不要这个身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姑姑其实也不喜欢他做这个皇帝。只需要做平常人就好。”

    “这也不是不可行。”容景静静思量,“你没有忘吧,东海还有个夜天煜。”

    云浅月自然没忘,她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对容景道:“也给夜天煜找些事情做,毕竟是他哥哥,若将他送去东海,夜天煜定会好好照拂他的。”

    容景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吧!”

    “等子书回来还得问问他的意思!”云浅月道。

    “你想要他做的事情,他定会不遗余力。”容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云浅月看着他,被他那幽幽的一眼灼了一下,有些好笑。

    这时,窗外一抹黑影飘身而落,紧接着,青影的声音响起,“世子!”

    容景“嗯”了一声,云浅月看向窗外。

    “如今京城各处都张贴了一道先皇的遗诏。”青影禀告。

    “什么遗诏?”容景挑眉。

    云浅月想着明太妃进宫后,半丝风丝也不传出,目的原来就是为了将遗诏公诸天下吗?这倒是个好办法,怪不得容景对容枫说不管圣旨是什么内容,都会已成定局,急于进宫也无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了,遗诏公布天下所知之后,自然再无法更改了。

    “遗诏被印制了数份张贴,属下扯下了一份。”青影将一卷明黄的纸从窗外扔了进来。

    容景伸手接过,慢慢铺开。

    云浅月低头看去,只见这纸遗诏盖了传国玉玺。传国玉玺不可仿制,说明这纸诏书的确是真的,而且是老皇帝的亲笔手书。

    只见遗诏上言:“天运祥照,谱我天圣。朕早先立三道圣旨,隔日后深觉不妥。但金口玉言,断难更改。遂再立一道圣旨。此圣旨交由明妃保存,明妃陪朕二十栽,敦厚贤淑,有仁爱子民之心。朕将圣旨交由她手甚是放心。朕之子嗣,繁茂者甚多,但有才者甚少。朕一生戎禄,不过是寻求一子庇护我天圣河山。新皇年幼无知,实不能托付社稷,摄政王得朕属意,精心培养,但奈何被女子私情所困,不得大爱于民。朕思之想之,辗转反侧之后,深觉这二人不能为尊,朕一生以天下子民安平为己任。自不能因传位疏忽,导致我万里河山受损。否则朕愧对列祖,愧对天下子民。遂,朕放眼夜氏,唯一人可堪大任。即德亲王府小王爷夜轻染。夜轻染自幼得朕喜爱,七年历练心智非凡,安民安兵亦可安国,也是我夜氏子孙,学成先祖的天龙吟,实乃天命,朕愿将天圣江山交予他,护我天圣,扬我天威。见圣旨之日起,明太妃追封为太后,夜天赐本是得生子果所生,生子果乃妖果,未免祸乱,赐毒酒一杯,再不可活。夜天逸和夜轻染数年来情同同胞手足,见到此圣旨,定愿辅佐,兄友弟恭。封摄政王夜天逸为安王,辅佐夜轻染为帝,景世子依然可为丞相,其余一切照旧,上天诸神见证,朕再无憾也!钦此!”

    洋洋洒洒,一大番话,不过眨眼之间,便可看完。

    云浅月看罢之后,不知道作何感想,未曾料到老皇帝还有这么一招,直接将前三道圣旨作废,最后下达了这样一道圣旨。她未曾将明妃看在眼里,不想竟然最后决定这江山帝业的人在这里。这样的圣旨如今已经昭告天下,百姓皆知,那么此时就已经生效了。皇权压山,帝王金口玉言,这个时代还无人站起来说这道圣旨不能用。

    明太妃为太后,夜天赐赐毒酒,夜天逸封安王辅佐夜轻染,容景为相,夜轻染为帝。这一道圣旨,顷刻间将天圣的朝局换了个乾坤。

    她终于明白夜天赐为何哭了,原来是赐死。

    她也终于明白夜轻染为何有如此改变了。

    她记得曾经夜轻染对她说过,只要他不威胁这江山基业,他愿意助他嫁给容景。后来她被夜氏和老皇帝的连番作为彻底寒了心,威胁了天圣的江山基业,所以,他锋利的刀剑才对准了他们。

    她想起夜轻染曾经恼怒容景毁了西山军机大营两个粮囤的粮食,增加赋税,民不聊生。

    她想起夜轻染那日夜里站在她浅月阁的床前与他割袍断义,那时候他应该就明白总有一日势不两立。

    或许更早,夜轻染从出生就一定被老皇帝选中,夜天倾是夜天逸的障眼法,夜天逸是夜轻染的障眼法,而夜天赐不过是一个跳板而已。

    老皇帝真正属意的人是夜轻染,德亲王府的小王爷。

    自己的子嗣不传,传给子侄,这在亘古来也不是没有,但有的大多都是子嗣无人,只能子侄替位,但是老皇帝却来了个连环局,放弃子嗣不用,选了子侄。

    她一直看夜轻染迷雾重重看不透,原来等在这里。

    拨开云雾,一重重,他才是这个夜氏江山接替的主人。

    老皇帝为他可谓才是真正的煞费苦心,瞒天过海,深海藏龙。

    云浅月到此刻才不得不真正佩服老皇帝了,这个阴谋家,他一生阴谋,到死后,还是连环阴谋。简简单单的四道圣旨,便将天圣换了两重天。她抬头去看容景。

    容景静静地看着圣旨,面容清淡,没有半丝意外,不像她心绪起伏,显然是早有意料。

    她伸手碰碰他,“你说你或许知道,如今是料准了?”

    容景淡淡一笑,“天龙吟和暗龙令本来就是夜氏选中的帝皇。皇上驾崩后,暗龙令没传给夜天逸,只封了个摄政王,便不难猜测了。”

    云浅月轻轻吐了一口气,她其实也是隐隐有所察觉的,只是不愿意去深想细究而已。五年前,老皇帝杀了蓝妃,拔除了夜天逸的母族,说是历练他,其实又何尝不是斩断了他的根基?夜天逸没有了母族的支撑,便没有了倚仗。而夜轻染则不同,他有偌大的德亲王府支撑,夜天逸独自一人去北疆,虽然带走了一批老皇帝给的皇室隐卫,但是帮助的同时无非是在监视他也掌控他甚至限制了他。而夜轻染出外历练七年,夺南疆的胭脂赤练蛇,可以想想,夜轻染虽然离开,但叶倩和南疆王也不是吃素的,他一人如何在南疆严密防守下夺了胭脂赤练蛇和万咒之王?他背后原来是有暗龙,才能一人与一国抗衡,叶倩怕是早有所觉,所以后来不被他掌控,才不得已弃了南凌睿,追在他身后五年,之后又不得已从云王府抢走了云暮寒,拉了南梁和云王府以及容景做支撑,保住了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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