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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脚在地上伸出的时候可以让你看见脚底,那就意味着这个人至少应该是坐着的,危险性也就不会太高。
我一步就蹿进了屋内,扭头向门后看去。只见一个全身被布条五花大绑的胖子正歪倒在墙边,塞着破布的嘴里使劲的发出“呜呜”声,通红的小眼睛里正不断的流着泪水,正是我们寻找的目标——毕健。
他左侧的耳朵已被割下,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坑,满脸血污中还粘着一片碎裂的耳骨。浑身只穿了一条短裤,雪白的大肚子上被暗红的色彩绘上了一副诡异的画卷,画笔就是那只被砍掉右手捆在身前的秃腕。
仔细看了一圈屋内,我向阮玉打了个手势,走向胖子割断了捆着他的床单。刚拿掉他嘴里的破布,他便用尽全身力气冲着阮玉嘶声大喊了起来:“警察同志!救命啊!二黑子疯了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刚进门的阮玉看了一眼我的后背,蹙着眉头没有说话。走到毕健身边蹲了下来,扯过旁边的床单将他的断腕裹上,慢慢地安抚着他的情绪。少顷,三队的一群同事便冲了进来,屋子的门口拉上了这三天之内,我所见的第二根警戒线……
京城的夜景灯火辉煌,我和阮玉坐在警车里正在向她的寓所驶去。由于我拒绝去医院处理伤口,她便态度强硬的把我拽上了车,打算带我回家让与她同住的郑法医帮我处理。眼见她的脸上已有发火的趋势,我只好默默地上了车,以防我们刚刚有些缓和的关系再次僵化。
进了屋,穿着一身“树袋熊”睡衣的娃娃脸便迎了上来,阮玉交代了几句便去厨房茶,娃娃脸则推出了一箱子可以进行包括解剖在内任何一种外科手术的工具,让我脱下上衣打算给我处理伤口。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道:“那个……用不上这么多工具?随便擦点药就好,我都不疼了。”
“我专业的,你怕什么!我先看看,你转过去!”
你专业解剖的好不好!治个小伤就弄出一箱子器械,我能不憷么……我实在不好意思把心里的这段话说出来,只好胆颤心惊的转过了身,让她查看伤口。
“咦,收口了?怎么好的这么快?这下倒是不用缝合了,上点药就行。不过这口子挺长,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啊”娃娃脸说着便开始了处理。
“小桐,你和阮队长关系很好么?一起住了很久了?”我随口问道。
“哎呀,好多年了啊。打从小玉八岁那年父母去世之后,她就一直住在我家啊,我爸爸是他的师傅也是养父……”她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说道:“咦?牧大哥,你这一身纹身好奇怪啊,这种图案从来都没见过……”
“小桐,别那么多话……”阮玉端着茶盘走了出来,打断了娃娃脸的“八卦”。她吐着舌头扭过了身,刚想张嘴说话,手中还没盖紧的药水瓶便碰到我的脑袋翻了过来,大半瓶黄碘披头盖面的浇了我一脸。
“小桐!你什么时候能稳当点!早上摔进会议室的事还没说你呢,你又来!”阮玉生气的数落了起来,用手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示意我赶紧去清洗。
在洗手池用水冲了半天,满脸的火辣感才消解了下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随后,阮玉的声音便飘了进来:“牧先生,小桐总是毛毛躁躁的,真不好意思!还有,刚才现场的事是我不对,害你受了伤,对不起!”
想了想下午讨论案情时我说她的话,又想了想她的身世,我总觉得这件事我也应该道个歉。顺手抓下毛巾架上的东西,我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打开了门,说道:“没关系!下午那会儿说你的话,我也得道个歉,我不知道你的父母……”
阮玉没说话,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秀美的脸庞慢慢泛起了红晕。
觉着有点不对劲,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只见一个颜色粉红,质感柔滑的“小布片”正被我紧紧地握在手里,这是……内,内裤?!我说怎么毛巾这么小,还滑溜溜的不吸水呢……
小辣椒咬着粉嫩的嘴唇,伸出修长的手,冲着我喊道:“给我!”
有些发懵的我愣愣的把那个“小布片”递了过去,她一把抢过转身就走,紧接着,一声满含羞怒的暴吼就从屋里传了出来:“郑欣桐!你个死丫头!让你洗个衣服都洗不好,为什么乱丢东西……”
“啊?我洗衣服了吗?哎……我好像搭在毛巾架上了,忘了洗了……”
“闭嘴!”小辣椒的怒吼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也实在觉得后面的对话最好不要再听,于是赶忙抓起沙发上的衣服,招呼一声便慌慌张张的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午后。
刚刚吃完午饭的我正在享受夏芊芊的茶,脑中不自觉的对比起身边的这个“小叮当”和郑法医那个娃娃脸。最终,我庆幸的发现,小芊虽然也比较迷糊,但是其危险程度远远小于那个娃娃脸。想想那团带着幽香的“小布片”,我不由冒出了满头的冷汗!娃娃脸那个生物实在太危险了!
说曹操,他不一定会到。但是刚想到娃娃脸,她却直接打来了电话,可见这姑娘比那位枭雄还要凶猛一些。
电话的内容让我的心中一阵激动,对毕健家中的搜查终于查到了一些有用的证据,可是娃娃脸在电话里却是语焉不详,吞吞吐吐,只是让我回队里再说。我赶忙拿好东西,和小芊打了一声招呼就急匆匆的赶往刑侦队。
刚进证物科的资料室,我就发现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阮玉正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握着拳头,手指的关节不断地发出“咯咯”响声,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一脸愤恨。娃娃脸坐在电脑前面,脸色通红,眉头紧皱,一脸的怒气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害羞?!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昨晚的“小布片”事件还有余波?我摸了摸鼻子,和她们打了声招呼。阮玉没说话,只是示意我看电脑,娃娃脸也顺势给我让开了位置。我刚坐下,就被电脑里的画面惊得差点坐在地上……因为,电脑里此刻正在播放一部“爱情动作片”!
和两个女警一起在刑侦队里看“爱情动作片”?这种超脱常理的情况让我完全不知所措。等等!以阮玉的性格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赶忙扔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认真的看起了画面。紧接着,我就发现了不对,“动作片”里的女主角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那个肥胖身影的冲击……迷/奸?!这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啊……张宝库的那间治疗室!
我困惑的扭头看向她们,阮玉起身按下了停止键,说道:“证物科同事昨晚解密了毕健硬盘中的加密文件,发现里面存有大量在张宝库的非法诊所里拍摄的色/情视频,也有一些妇科检查过程的偷拍。性质均为迷/奸,受害者都是张宝库的患者,年龄不等,最小的还有初中女学生……这帮畜生!”
“实施迷/奸的主要是毕健,偶尔也有张宝库”红彤彤的娃娃脸说道:“我们发现有一部分视频,已经将犯罪人的面部做了处理,并且将视频做了编辑和命名。对比我们找到的账本,可以确定,犯罪人毕健与一家色/情网站存在非法交易关系,将这些视频卖与对方用于牟利。这一情况我们已经备案,并将资料转给了信息犯罪组进行追查……”
“哦,对了。牧先生,小桐对比了你昨天留下的周晓梅照片,发现其中也有她的视频,不过这个视频没有被编辑出售,而是单独放在了一个文件夹里……”阮玉在边上轻声说道。
“我要提审毕健,把事情弄清楚!而且周晓梅到底去了哪里,这家伙一定知道!”我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阮玉点了点头,安排人员开了拘捕令,随后便和我一起赶往毕健所在的医院。随行的警察恰巧是上回和干爹昏倒在一起的张警官,见到我的时候还冲我热情的表达了感谢,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毕键的伤不算很重,经过治疗之后现在已经可以接受审问。张警官守在了门外,我和小辣椒便在病房内对这个家伙开始了长达数个小时的审问。
这个行为猥琐的胖子,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十分诚恳的供述了自己的罪行。据他所述,进行这种色/情视频的拍摄,是由于偶然间撞破张宝库对患者的猥亵行为而引起的。当时的受害者是一位做完人流之后,回来复查的初中女生,被麻药迷倒在治疗床上的稚嫩**引动了他的**,于是便不顾张宝库的阻拦,对这个女生实施了迷/奸。其后,尝到甜头的毕健更是变本加厉,经常来到张宝库这里,对看上的女患者进行迷/奸,并且每次都会将过程用微型摄像机录下,以此要挟控制张宝库。
一次偶然的机会,那天在毕健家里啃食他断手的“二黑子”看到了这些视频,便煽动他将这些东西卖给非法网站赚钱。毕健拒绝了二黑子想要参与进来的要求,只是同意将卖视频的钱与他均分,用以堵住他的嘴。
“这个二黑子和你是什么关系?”阮玉敲了敲床头柜的台面,沉声问道。
“发小!我们从小玩大的!”
“昨天他为什么攻击你?利益分配不均?”
“不是!他疯了……我……”毕键的言语开始闪烁,声音也出现了颤抖,仿佛十分恐惧。
“别吞吞吐吐的!你这情况早就够重判了!老实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说道:“我……最近撞邪了!那天去老张那,我……撞鬼了!老张死的那么惨,一定是她害的!那女鬼穿红衣的,厉鬼啊!我跟你说……”他仅剩的手正死死地攥着被子,有些语无伦次。
“别说没用的!我问你这个二黑子是怎么回事?”阮玉十分不耐烦的呵斥道。
“等等!”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对着毕健问道:“你说的鬼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老张死了,吓得浑身发软,就想跑!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红衣女人站在我后面……”他喘息了几声,身体不住的颤抖。“她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愣愣的盯着我……我吓得往后躲,碰到了老张,他的脑袋掉在了地上,也是那样看着我……我……”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胖脸上满是汗水,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颤抖的手却怎么都拿不起杯子。过了好一会,他才稳定了情绪,接着说道:“我跑了出来,接着就摔晕了。回到家,我本以为没事了,结果下午的时候我听见客厅的窗户“咚”的一声,我跑去一看,栅栏上不知被谁挂了一只死猫,内脏顺着玻璃往下流……”毕健顿了顿,低下了头,接着说道:“我害怕!就叫二黑子来陪我。没成想,晚上他突然疯了,把我绑起来就切我耳朵!我疼的当时就晕了。”
他往床脚缩了缩,说道:“后来我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他蹲在地上,直不愣登的盯着我,嘴里叨叨着什么‘神仙姐姐’、‘吃肉’、‘飞上天’这些话,然后又说‘耳朵不好吃,加调料都没用’,然后一刀就剁了我的手……”
我看了看阮玉,她皱着眉站起了身,向门外的小张交代了几句。少顷,小张进来对我们说:“我查了下,那个犯人确实出现了精神问题,现在已经被送到二院了,鉴定结果过几天才能出来。”
我拿出周晓梅照片,放到了毕键的眼前,还没开口询问,这家伙便“嗷”的一声惨叫,浑身一激灵就玩命的往床里搓爬,裹着纱布的断手顶在床面上,在雪白的床单上划出了刺目的鲜红,嘴里不断地喊着:“是她!晓梅!放过我!啊~~”
我和阮玉赶忙将他制住,叫来了医生。一番混乱的折腾之后,重新裹好伤口的毕健才稳定了情绪,断断续续说起了他与周晓梅的关系……
周晓梅本是张强的女朋友,同他一起在“醉东方”工作,毕健就是因为张强的关系而认识了她。周晓梅的体态丰盈,容貌清秀,长相还酷似毕键的初恋女友。因此,毕健便对她起了心思。试探了几次,却并无结果,碍于她是“自己哥们的女朋友”这一身份,他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只好憋在心里默默地寻摸着机会。
无巧不成。周晓梅因不慎怀孕而打算堕胎,毕健便向张强推荐了老张,并且借着这个机会迷/奸了她。此后的事情自然少不了金钱诱惑、视频要挟等等一些列的手段了,张强认为女友已被占了,便拿了毕健给的十万块钱,销声匿迹。而周晓梅在男友的抛弃、视频的威胁等种种打击之下,只能无奈的和毕健呆在了一起,混起了日子。
“她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她……她……”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阮玉在旁边训斥道。
“她……死了!”毕健低下了头,颤抖着说。
“怎么死的?说详细点!”我压下心中的震惊,沉声问道。
“晓梅她……唉……”毕健叹了口气,语气哀伤的讲了起来。据他所说,他对周晓梅的情感是十分认真的,平时对她也很好,而周晓梅也开始慢慢的接受他。后来周晓梅得知在老家的父亲得了肾坏死,生命垂危。毕健更是出钱出力,还通过自己的业务关系,联系医院安排了换肾手术。并且,他还按照周晓梅的要求,托关系修改了医院的记录,隐瞒了她就是肾脏提供者的事实。
周晓梅的父亲经过手术脱离了危险,修养一阵之后便回了老家,始终不知道周晓梅在背后所做的这一切。周晓梅也因为毕键的所作所为而解冻了冰封的情感,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可惜好景不长,术后的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时常昏倒,毕健连忙把她送回了医院医治。没想到几天之后,医院却通知他,周晓梅病危。等毕健赶到医院,却只见到了她的尸体。
人死了,本就不深的情感便如纸般脆弱。毕健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便向医院谎称自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朋友帮忙,留下了张强的联系方式以及周晓梅仍有余温的尸体,仓惶而逃……
“我对不起她……她恨我!所以她不想放过我……呜……”毕健哭了起来。颤抖的声音里有着伤感,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什么意思?说清楚!”我提高了声音呵到,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毕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使劲的攥着拳头,说道:“她……回来了!老张那里!二黑子发疯之前!我……我……都看见了!”
我心中一寒,燕道杰说的话瞬间划过了脑海……
“你遇到的是鬼,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