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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打哈哈一笑,说罢转过身子,低声道:“此番能攻破幽州,小儿和粘罕功不可没,待会就说两人不分上下好了,免得伤了和气。”
撒改一听,眼神一阵涌动,很快便拱手应诺。
渐渐地,到了黄昏时候。城内厮杀已然结束,城内辽人百姓素来知金兵残忍冷酷,自也不敢造乱,各是紧闭家门,唯恐遭到侵犯。金帝阿骨打于府衙大殿设宴犒劳诸军,各有功将士一一封赏。由其是金兀术和粘罕更得以侯爵之位,一时名声大噪。
燕云十六州,此下可谓有‘群雄逐鹿’之势,各方大小势力盘踞。自然,金国兵强马壮,骁将无数,大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姿,眼看迟早将会君临燕云。
且看在燕云西南一角,却说邓云攻克瀛洲,幸有乌阿哈所助,得以迅速稳定局势,随后又将东海镇的乡亲父老安置于城内。毕竟那些东海异族,于东海镇内饲养毒物足有数年,害死不知多少无辜幼儿,可谓是大凶之地。邓云以为不祥,等所有乡亲父老搬迁毕,便教梁兴率领人马将其烧毁,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话说到了最后那夜,鬼哭狼嚎,传遍方圆数百里,直至黎明时候,仍旧是乌云盖顶,怨气冲天,久久不散。忽然,一阵阴风猝起,时而雷雨,时而下霜,将梁兴一行人全数围住。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乌云忽散,雷雨、霜雪骤止。梁兴等人才得以生还,待赶去看望时,东海镇已成为一片废墟之地。梁兴心中怪疑,带人在四周寻索几趟,皆是无果,遂回瀛洲。不过后来却有人传说,是有一赤脚、童颜鹤发的道士恰巧途径此地,施法镇压怨灵,成事后,驾一仙鹤离去,路人追上问之其号,那道士只笑说,不可言,不可言。
到底事实如何,已无从得知,不过至此东海镇便消失于世。邓云听说梁兴所禀后,也觉得怪异,黄机密劝说,最好找些憎人超度怨灵,免得真有些怨灵鬼怪,夜里出没,伤害无辜。邓云以为是理,正好听说在瀛洲城东南角三十里外,有一座终日云雾弥漫的高山,名叫‘不氲??不氲山’,上面有一座形迹古老的小寺,常有一老憎在内,传说这老憎整日敲钟念佛,有时路人途径不氲山脚下,明明山上山下隔有数百丈之高,却能听得那似含有上乘佛法的诵号,皆以为其佛法高深。
邓云听得出奇,本就是后世人的他,对于鬼灵神佛的存在,一直都是保持‘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平常心态,这下也有心去看看这所谓的高人。
因为乌阿哈说,这不氲山的小寺怪异得很,如果来人心存邪念,便会消失不见,或者是永远走不到尽头。因此最后还是少些人去,免得人多念杂。
邓云听之是理,于是便和牛皋、乌阿哈两人,一同乘马前往。这日,万里晴空,天气凉爽,正好出游。邓云、牛皋、乌阿哈三人,也是心情正好,策马赶路同时,一边观景一边谈着各种趣事。
这时,正好是初秋季度,四周林木,枝叶渐黄,倒有些萧索的味道。不过路边也有些颜色艳丽的野花,加上秋高气爽,若是心情颇好,也不会觉得心生愁意,反而能从这萧索之中,找到一种莫名的心安。邓云就是如此,他神态端然,默默地看着四周的景色。
忽然只觉人世匆匆流淌,落叶无根,天下百姓多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又到底能为天下人带来什么?能为那些愿意为自己一句话,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带来什么?
邓云心平气和,渐渐地沉默起来,牛皋、乌阿哈见状,也是心灵,慢慢地减慢坐骑的速度,两人在后面低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约是两个时辰,邓云三人来到不氲山山脚之下,眺眼望去,只见山上云雾弥漫,山峰直插云霄,雄伟绝伦。邓云三人遂在附近把马系好,便开始登上这不氲山。
三人都是身体矫健,平日里锻炼有足的猛汉,由其是邓云,昔年在周侗麾下学艺时,登山本就是练气、练身法的功课。因此这登山对于邓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只见他提身纵跃,如似闲庭信步,过了半个时辰,依旧丝毫不见气喘、疲态。牛皋、乌阿哈见了不禁暗暗奇异,不过两人本都做过山中贼首,自也不惧,纷纷提步赶上,这山路也不见崎岖,只不过就是延绵不绝,如似无穷无尽,令人一看就有退却之心。
约是一个时辰后,已是晌午时候,以邓云三人这个速度,就算是百丈高山也早已登完。只不过,如今却仅仅只到这‘不氲山’的一半。乌阿哈显得有些气喘,他也曾经登过此山,当时却也不见这般费力,转念一想很快便明白,原来是自己要顾着跟上邓云的速度,身体强行支撑,自然尤为费力。
乌阿哈想着,不由望向了邓云,只见他面容淡然,双手靠在背后,提身、落地之间,仿佛无需用劲,又如蜻蜓点水,最为恐怖的是,完全听不得他有任何喘息之声,好似有高深的吐纳之法。
“主公真是厉害,所谓的身轻如燕,不过如此。”乌阿哈不禁心中暗暗腹诽。
随后,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牛皋和乌阿哈早就受不了,把衣裳脱了,只见两人都是汗流浃背,喘息颇重。至于邓云,身法也不见有一开始那般轻巧,也是汗流不止,喘息稍显急促。
“哇~~!老牛我快受不了了!!这不氲山到底有没有尽头呐~!!”蓦然,牛皋大喝一声,好似憋了一肚子的晦气,扯着嗓子喝道。这气息一动,顿时身法一顿,只觉头昏脑眩,巨躯一抖,还好及时稳住,才没坠落山下。乌阿哈见状,心里一惊,连忙缓缓减慢速度,调理气息,须臾之间赶到牛皋身后,急问道:“牛大哥,可有大碍?”
此时,牛皋也调理好气息,瓮声瓮气囔囔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难道就没个尽头么!!?”
“牛大哥稍安勿躁,这不氲山素来怪异,定是我等心思杂乱,不如歇息一阵,再专心上山。”乌阿哈凝声而道,忽然面色一变,竟发现不见了邓云的身影,忙道:“怎不见了主公!?”
“哎呀!”牛皋一听,顿时一拍脑袋,急急眺眼望去,只见悠悠山林之上,哪见半个人影。
“不好!我俩跟丢了主公!莫要说了,快快赶去!”牛皋心里一急,连忙就**山上去赶。乌阿哈却是忽然拉住了他,凝声道:“牛大哥且慢,适才我见主公一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倒是我俩一路下来多有杂念,匆促赶去,反而连累了主公。再有这不氲山中也少听有凶兽出没,主公应无意外。我看我俩还是歇息一阵,待心神平复,再行上山。”
牛皋一听,大眼珠子一瞪,犹豫再三后,还是应同了乌阿哈的话,便在一旁树下盘腿打坐,以作调理。
且说,在不氲山的山顶上,云雾弥漫,隐隐可见有一小寺很是神秘,虽然有些残旧,形式古拙,看样子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在小寺内,供奉着一古铜金佛,金佛半倚着靠坐,袒胸露乳,一脸灿笑,弯起的佛目里,好似在笑看天下凡尘之事。金佛下,一身披袈裟的老憎,敲着木鱼,口中低声朗朗着无上佛法,显得无比的恳诚庄严。
咚~!木鱼声戛然而止。那木鱼竟然裂开了一丝裂缝。老憎有着一对长得弯下的白眉,身形瘦弱如柴,脸上皱痕如同刀刻,沉重的眼皮好似把眼睛都给遮住,只不过时不时隐有精光闪烁。
“咦,看来果真世道有变,佛常说因果,因果。老衲倒想看看这个改变天下格局的异数,到底有何能耐。今日到来,又要种下什么因,将来能得什么果。”老憎低声呐呐而道。蓦然,小寺响起一阵令人心惊胆跳的怪响,听似是牛鸣又像是狮啸。
“恩?焰麟兽似乎有些躁动?莫非是因这异数?”老憎那颗沉寂不知有多小年的心,此时竟然起了一丝涟漪,遂缓缓起身,向着古铜笑佛单手平掌竖起作礼,轻声喃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不该动有凡心,罪过罪过。”
另一边,且说眼下快到黄昏时候,一阵清风袭来,邓云一脸平淡,眼里炯炯有神,竟是进入了忘我之境,只觉好似有一种东西在不断地召唤着他。
在邓云提跃之间,昏阳照落,整个人在这云雾弥漫的山头上闪闪发光,也算是一副奇景了。不一时,眼前霍然显现一座小寺,邓云慢慢地停下了脚步,调整气息,随即毕恭毕敬地作了一礼。
“无名小辈冒昧打扰,还望尊者莫怪。”就在邓云话音一落,一白眉老憎渐渐出现在小寺门口,只见他已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身形瘦弱得可怕,身上毫无强者高人的气息,实在平凡不过。
可邓云却不敢生出小觑之心,能隐居在这种奇异之地中的人物,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阿弥陀佛,相见即是缘份,施主今日来此,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若不嫌弃,请进小寺一叙。”老憎道了一声佛号,遂转身离去。邓云不敢放肆,跟着老憎进入,须臾来到前院。前院有一巨大的香炉,看是用精铁打造,上面满是灰尘,插着三根大香烛。在后摊开的大门,隐约能看到一座古铜笑佛。
“阿弥陀佛。”邓云也照着适才老憎的动作,恳诚地作了一个佛礼。老憎忽然止住步伐,呢喃道:“施主这一生杀孽无数,命格奇异,乃天下异数。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若施主愿放下执念,皈依佛门,老憎愿渡你向佛。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老憎说话间,缓缓转过身子,依旧还是慈眉善目,可身上却发出一股浑重如山,浩荡如海的气势,如压在邓云身上,不禁令邓云面色大变。
“尊者何出此言?小辈不过一介凡夫,如何能成这天下异数!”邓云心中暗暗诧异,越来越是觉得古怪,由其是这老憎好像看出自己是来自后世的身份!
“施主心中自知,又何必来问老衲?还望施主心存仁义,就算不愿剃度,还是留于此寺,老衲愿终一生,为施主讲解佛法。”老憎低声而道,身上气势越是狂烈。
邓云闻言,只觉腹中如有业火在烧,怒声喝道:“莫非佛家之人,也如那强匪恶寇,竟要强留人在,强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