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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鄢一路跟着秦有志进了寿康宫，还未进宫门，碧水就被人留在了外面，看着这阵仗，她神色微紧，这高太后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若嫌闷就四处走走，记住，别惹事！”云鄢冲着碧水叮嘱说道。
听着这话，碧水点头，说道：“小姐放心，我去去就回来。”
微微点头，云鄢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这丫头分明是担心昭阳公主，先前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一走进寿康宫，云鄢的心里就更加疑惑了，按理说这是太后寝宫，在这里伺候的宫女太监该有很多才是，只是走进大殿的时候，她竟只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坐在最上方软榻上的老妇人，她右手撑着头，斜倚在榻上，另一个就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一个年老的嬷嬷。
走到大殿中央，云鄢直接跪在了地上，行礼说道：“臣女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下面的声音，高太后抬起眼眸，瞟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女子，在旁边雨连嬷嬷的搀扶下，她坐稳了身子，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三小姐免礼，来人，赐座！”
话落，雨连嬷嬷立刻过来奉茶，云鄢站了起来，恭声说道：“多谢太后。”随即她顺着雨连嬷嬷指引的方向坐到了座位上。
雨连嬷嬷奉好茶点，退到高太后身旁站好。
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云鄢眼波之中余光瞟过，她晲了一眼上方坐着的高太后，她依旧是一副雍容的姿态，只是岁月催人老，此刻她已经是形容枯槁，神色间尽是灰败之色，这大限怕是也不远了。
“听回宫复命的嬷嬷说，三小姐学习宫中礼仪学的是极快，聪慧过人，凡是一点就透。”高太后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口说道。
云鄢微微颔首，笑着说道：“这是嬷嬷们谬赞了，云鄢也只学得这些礼仪的皮毛罢了。”
“这性子跟她还真是相似啊，一样的谦卑恭谨！”微微摇头，高太后枯槁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她？指谁？云鄢神色一紧，看着上座上的老妇人，这是她第二次来见她，上次的时候，只是寥寥几语，大概那个时候她只是想见见凉都丑女罢了，只是这一次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高太后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特别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可以洞悉一切一般。
高太后晲了一眼下方坐着的人，继续说道：“看三小姐的模样，倒是比第一次来这寿康宫时面色要红润了不少，倒是哀家忘记了，三小姐是从乡下回来的。”
听着这话，云鄢回过神来，回答说道：“太后说笑了。”
“想来，三小姐应该是比较喜欢凉都的生活了？说到这里，哀家倒是好奇了，为何云相当初要将你安置在乡下，再怎么说，你也是相府嫡女，这身份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高太后叹息说道。
云鄢秀眉一紧，看着上座上的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被云墨成丢弃在乡下的事情，虽然对外说是将她丢在乡下养病，可是没有人猜不出这其中的缘由，那就是云墨成不喜欢她这个丑陋的女儿。高太后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这是在试探她吗？
“太后言重了，臣女自小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乡下养病罢了。”云鄢依言回答说道，既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那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吧。
微微摇头，高太后再次叹息说道：“看来三小姐是不愿意与哀家说实话了，虽然这件事本不该哀家来管，可是谁让你是素玉的女儿，是哀家未来的孙媳妇呢？哀家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你。”
娘？云鄢略带诧异的看着高太后，她跟娘有什么关系吗？只是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不出所以然。
云鄢敛神，淡然说道：“太后多虑了，臣女父亲待臣女自然是极好的，坊间传闻不过只是百姓们以讹传讹罢了。”
“是吗？云相待你好？那当年，又是谁将你赶出家门，当年又是谁连素玉的灵位都容不得，怕是现在这相府里面都没有你娘亲的灵位吧。”高太后直接说道，那干瘪的嘴角一张一合，却不由自主勾起了一丝弧度。
听着这话，云鄢脸色一沉，看着高太后，她也正看着她，一脸笑意，可是明明是在笑，却让人没来由心生寒意。她压低声说道：“太后的话臣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云墨成怎么会让别人知道这些不光彩的事情。
“不明白，哀家就让你明白。你难道就不好奇，你娘死去的真正原因吗？”高太后淡然说道。
娘死去的真正原因？云鄢一愣，诧异的看着高太后，娘亲不是忧郁而亡的吗？那个时候外公一家尽数死去，娘亲心中愧疚不能救他们，更是对云墨成的无情而痛心，终日以泪洗面，最终重病不治而亡，至于府中传言娘亲死于枯井之中，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娘亲死去的那天，她就在榻前。高太后旧事重提又是什么意思，听她的话，她与娘亲似乎很熟？
“太后到底想要说什么？”云鄢挑眉，冷冷的看着高太后，说道。
察觉到云鄢神色的转变，高太后心下一沉，眼底浮现一丝诡异之色，她终于露出真正的样子了吗？果然，素玉就是她的软肋。就像，她也是素玉的软肋一样！
“其实哀家是看着素玉长大的，曾经一度，哀家也希望素玉能成为哀家的儿媳妇，而皇上他自己也是中意素玉的。可是就在后来，就在皇上要立她为妃的时候，她拒绝了，这世上的女子谁不想嫁入天家，若不想，那只能说她是为了别的男人。”高太后看着大殿门口，幽幽说道。
云鄢眉眼微动，看了一眼高太后，淡淡说道：“太后的意思是，我娘是为了云墨成而拒绝嫁给皇上？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这些事与桂嬷嬷先前与她所说的倒是没有太大的出入。
“说明什么？事到如今，哀家也不瞒你，当初哀家虽然对素玉拒婚一事甚是恼怒，但是对于云墨成这个人，哀家一直看不透。既然她喜欢云墨成，那哀家就成全她，这样也方便从她那里来了解云墨成的一举一动！”高太后淡然说道。
娘是太后安插在云墨成身边的棋子？云鄢双眼猛然瞪大，怎么会？这些事，她为何从来不知道？不过，更重要的是，太后她竟然在二十年前就忌惮云墨成了，到底云墨成做了什么呢？
高太后没有理会云鄢，继续说道：“可是哀家错了，哀家小看了素玉对云墨成的爱。素玉在嫁给云墨成之初，她还会告诉哀家关于云墨成的一举一动，可是日子久了，她完全沉浸在云墨成给的温柔里面，渐渐的与哀家疏远。哀家心里虽然恼怒，可是哀家一直是将她当女儿看待的，也只能随她去了。然而直到有一天，她来找哀家，她来向哀家认错，求哀家帮她夺回云墨成的心。因为那个时候云墨成喜欢上了柳家的女儿，更是立了她为妾，哀家忘不了素玉那个时候绝望的表情。后来也不知道为何，素玉竟忍了下来，大概是发现有了你吧。哀家原本想着，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她有了你，自然不会想着轻生，可是谁曾想，十二年之后，素玉就那样去了。外人只当她是因为府中姨娘当道的缘故，抑郁而亡。其实哀家知道，是云墨成，是他杀了素玉。咳咳……”说到后面，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她跟着咳嗽起来。
“太后，您不要太伤心了，您身子本来就不好。”旁边雨连嬷嬷见高太后情绪激动，连忙安抚说道。
云鄢双眼微闭，这些她都知道，从她记事起，她所看到的都是娘亲的伤痛，人前跟在父亲身旁的永远是那个衣着光鲜的柳姨娘。娘亲与她永远都是呆在家中最阴暗的角落里面。她忘不了云墨成看她们的时候那厌恶的神情，那个时候她经常想，为什么，为什么爹不爱娘，若是不爱娘，那为什么又有她的存在？时至今日，她还是不能明白。
“太后为何确定是云墨成杀了我娘？”云墨成睁开眼，冷冷的看着高太后说道，清冽的眸中满是寒光。
看着这凛然的目光，高太后一愣，她皱了皱眉，随即说道：“云墨成当初娶你娘，不过是因为李家的势力罢了，就像他娶柳家的女儿一样。一个是将军之女，一个是尚书之女，足以让他在凉都屹立不倒。只是后来李家倒台了，你娘对他而言自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了。更何况，他一直怀疑你娘是哀家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自然是不会放过你娘。”
“若真是这样，不就是太后间接害死了我娘吗？”云鄢嘴角一扯，冷冷说道。
听着这话，高太后神色依旧，她目光落到了云鄢的左边脸颊上，淡然说道：“可是你脸上的胎记似乎更能说明是谁直接害了你跟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