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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大雾弥漫在整座林中,对面不见人影。
一座狭小的帐篷中,男子脸色冷沉,凝重,一双黑瞳幽暗得好似上古玄铁,闪烁着冷魅的寒意,整个人懒散地靠在帐篷边。
“主子,外面的雾好大,对面看不见人,而且那沼泽池似乎变换了阵法,和昨天的不一样。”
说话的人是四大暗卫之一的断魂,为人冷漠,平素不喜多言。
“绘出图来。”
男子果断简洁的命令,一闪而逝的犀利。
“是。”断魂退了出去,立刻指挥手下人开始绘图,这阵法除了主子根本没人能解,不过主子上次解那阵法,用了一天的时间,这一次恐怕比上一次更难,没想到这无情谷中的无情,对玄门之法,竟然如此精通。
帐篷内,男人的脸黑沉沉的,一片阴骜,一夜未眠,使得他微微有些憔悴,明明知道她就在对面的谷中,却见不到,这让他如何成眠,而且按时间计算,她应该生孩子了,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眼瞳闪过浓浓的思念,还伴随着一抹痛楚,他虽然知道自已做错了,可是实在无法理解,老天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大的磨难,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这一次见过她后,他不能再在外面耽搁了……
他没忘了,自已除了是个男人外,还是一个君皇,怎能扔下一个国家,整日围着一个女人转?如果她真的不愿意跟他回去,那么就让她留在谷中吧,可这只怕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现在光用想着,他胸中便似阻了一根刺。
青瑶,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你要这样惩罚朕,即便朕想见你和孩子一面都不成。
断魂很快领着人把图绘出来,送进了帐篷,他们全都退了出去,狭小的空间,安静无声,只要有事做,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穿透枝叶,慢慢的融进大山里,雾气氤氲得好似温地的轻烟,袅袅升起,慢慢的散去。
光辉笼罩着整座大山,那些暗卫好似被水洗过的一般,全身温漉漉的,赶紧换了衣服,只等主子的命令。
谷中。
少见的安静,大家总觉得过份的静谧,似乎少了点什么,最后想起,原来少了那母女俩的对叫。
这是怎么了?
莫愁走进房间,只见主子和小鱼儿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都在魂游太虚,一只毛绒绒的老鼠被扔在一边了,小鱼儿似乎也忘了害怕,想当然尔,一个人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再害怕的东西也习以为常了,倒是主子,是怎么了?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莫愁,我有不好的预感,来的人绝对不是南安王。”青瑶抬眸,眸底是冰霜一样的寒气,冷冷的开口。
莫愁眉心一跳,张大嘴好半天合不拢:“你不会是说,他是,他是?”
后面的话始终说不出来,主子已点了头,莫愁用力的吸气,所有人都疯了,他竟然放弃那样的身份跑到这种地方来。
“主子,现在怎么办?如果他亲自来了,你也不回去吗?”
如果是别的女人,一定很欣喜的回去了,但是主子是个异类,如果回去,只怕当初就不出来了,何况这中间还死了一个梅心,只怕更不可能回去了。
“回去?莫愁,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有转缓的余地,我就不会离开,既然离开,我就不会回去,因为我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
“小姐……”莫愁轻叹,其实她们也不想回去,那样的地方,永远都是勾心斗角,怎么会有安宁呢?
“可是小姐还是去见他一面吧,否则只怕他不愿意走,如果再闯进来,不管是谁受伤,都不是我们愿意见到的。”
青瑶听了莫愁的话,一动也不动,冷凝着脸思索,慢慢的动了一下,沉着的开口:“好,我去见他一面。”
莫愁立刻侍候着她起来,穿了一套简洁的素衣,墨发松松的绾起,周身没有一点首饰,只有手臂上一只银制暗器,起了画龙点晴之笔,映衬得她高雅灵动,楚楚动人。
“你照顾好小鱼儿,我让莫忧陪我出去一趟。”
“是,主子。”莫愁点头,朝外面唤了一声:“莫忧,陪主子出谷一趟。”
莫忧应声,青瑶已走了出去,只见霞光灿烂,洒下万道金光,笼罩着整个山谷,郁翠的山,淡粉的桃花,诧紫千红争奇斗艳的鲜花,空气中馥郁的香气,青瑶深吸了一口气,胸腔流淌着甜甜的气息,这里真舒服。
人已往外走去,下白玉石阶,后面跟着莫忧。
桃林忽然转动了起来,无情出现了,那张白晰如玉的脸上,冷漠如冰,眼瞳一闪而逝的光芒,淡淡的开口:“你要去见他。”
“是,我怕他再闯进来,影响到大家。”
青瑶有些诧异,无情一向很少关心这些闲事,现在竟然跑出来说这么一句话,感觉很怪,认真的看他,希望看出点什么,可是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明,让人看不出一点情绪。
“明月,送她出去,小心些。”他说完,清风便推他离去。
公子是真的喜欢上这女人了,他一夜不太安宁,早上还坐在林中候着,不知道是怕她悄然离去,还是害怕她去见他,总之他心事重重的。
“我很快便会回来的。”
青瑶站在桃林边招手,笑意璀璨,声音愉悦,那悦耳动人的话,使得无情身子一颤,一股浅浅的欢愉传遍了他的周身,随之淡淡开口:“你要习琴了,我给你准备了一把琴。”
说完人已走远了,青瑶站在林边,好半天一动没动,他给她准备了琴。
他准备的琴,一定是很厉害的琴,这真是太好了,青瑶开心的叫:“谢谢你,无情。”
莫忧站在一边,提醒高兴的主子:“小姐,该走了。”
明月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阴森森的嘟嚷:“主子不会把那把凤尾琴送给你吧,这太过份了,我不同意。”
青瑶斜睨了他一眼,唇角勾出邪冷的笑:“要你同意,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嫉妒?因为公子对我太好了,所以你一直嫉妒,小屁孩。”
青瑶一言落,明月扯开了嗓子叫。
“你说谁小屁孩呢?你说谁小屁孩,我是大男人。”
身子紧追着前面的两道人影,一路直窜出了桃花林,那沼泽之上,已变换了一种阵法,却不是八卦之形,这陡生的阵法,青瑶根本不会走,一旁的明月得意的笑起来。
“怎么样,说我是小屁孩不?不会走了吧,马上向我道歉,我就领你们出谷。”
青瑶好气又好笑,明月根本就是小孩子心性,也不计较他的态度,软软的开口:“我道歉,明月哥哥,你带我们出谷吧。”
软浓粘绸的声音,听得明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抖索着哀求:“姐姐,你别说了,我怕了你还不成吗?咱们走吧。”
一马当先,身形一拭,踩着食人花,不断的纵身飞起,眨眼便飞疾出去好远,青瑶和莫忧一步不拉的紧随其后,三个人就好像三只腾飞的大鸟,直往对岸而去。
帐篷内,男子正全神贯注的望着手中的图,那幽深如古井的深瞳不时的浮起冷光,很快,唇角勾出笑意,这时候冰绡走进来,恭敬的开口:“主子,有人来见你了。”
男人陡的抬头,错愕之后,是激动,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潋滟动人之极,声音高亢有力。
“是她来了。”
“是的,主子,娘娘来见你了。”冰绡恭敬的开口,七八个月没见到娘娘,她似乎比从前更水灵了,这大山似乎能养人,连那莫忧也养得俊逸无比。
“快,让她进来。”
弦帝调整了一下气息,内敛的开口,其实他真想三大步的迎出去,可是他不知道她会如何对待他,所以只能隐忍着。
“是,主子。”冰绡出去,恭敬的望着帐篷外面立着的娘娘,眉眼含俏,身材纤细灵动,看不出丝毫怀孕的样子,她的孩子呢?难道生了,冰绡一阵激动,张口想问,却不敢造次,只小心的开口。
“娘娘,主子在里面候着娘娘呢。”
青瑶听着这样的称呼,既陌生又觉得好笑,抬眸扫向冰绡,淡淡的开口:“别叫我娘娘,我早就不是了。”说完掀起帐篷的门走了进去,莫忧守在外面。
冰绡一脸的错愕,娘娘这话的意思,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吗?
心不禁抽疼起来,说不出来是为了谁,只觉得难过,愣愣的呆立着。
帐篷里,男子端坐在铺着毛毯的地上,一双星瞳闪过异样的光芒,很快镇定下来,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意,可是一开口,仍轻易的流露出他的异样,那声音带着微微的轻颤。
这样的他,青瑶有些心疼,他好歹堂堂一个皇帝,有些事并不是他的错,她从来没有怪过他,他生来就是那样的位置,那样的使命,而她只是无法接受他的认知,并不是为了报复或是恨他。
“你怎么来了?”
青瑶淡淡的开口。
眸光扫向他,虽然他易了容,成了南安王,可那狭长的丹凤眼,和小鱼儿如出一辙,眼里是深幽的光芒,还带着渴盼,贪婪的望着她,一动也不动。
他过了好久才开口:“朕来接你回去了,瑶儿,就不能给朕一个机会吗?朕想通了,回宫后,朕会给西门新月指婚,也会给楚语嫣指婚,从此后,大弦的皇宫只有一人,那就是你。”
他沙哑着声音,这些日子以来,他想得多,也痛得多,心底滋生出一种长长久久的感想。
此生有她足矣,如果没有她,就算打下了江山,又怎么样?人生何其短暂,而他真的要和她失之交臂吗?
青瑶笑起来,很欣慰,很感动,他做得够多了,可这真的是他心底萌生出了的意念吗?而不是一种妥协,有时候,妥协是很可怕的,他在潜意识里,已经留下了阴影。
“谢谢你愿意为我这么做,但是我不适合皇宫,你也不适合改变,别忘了你生来就是一个皇帝,皇帝就该有皇帝的一切,而我该有我的一切。”
青瑶撇清一切,既然不想回去,就快刀斩乱麻。
弦帝一听她的话,脸色骤变,眼瞳幽深得看不见边,急燥的叫了起来:“瑶儿,你为什么不能给朕一个机会呢?”
身形一动,就待拭过来,沐青瑶脸色陡变,身子一移,手中的银制暗器脱手而出,带着凌厉的霸气直击过去,弦帝脸色一变,身形一移,头上的乌丝飘飘悠悠的落下一些,在半空轻荡着落地,周遭死一样的寂静。
他的呼吸那么轻,似乎快用尽了,抬眸静静的看着她。
她是下了狠手的,而且几个月不见,这暗器使得滴水不漏,如若今日武功稍差的人,只怕会受伤。
“你的暗器竟然使得如此好。”
“是,别随意的靠过来,我来,不是为了和你叙旧情,而是告诉你,你该回去了,即便你闯进谷中,我也不会和你回去,而且别搞得我们最后和仇人一样,因为无情没有错,是我赖着谷中,让他教我学艺的。”
“我也可以教你。”
他的声音低嘎,好似火燎,难道有些事真的无法回头了?
“瑶儿。”
“我言尽于此了,至少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洒脱的,霸道的,让自己完美一点,过去的就过去吧。”
她说完,弦帝俊逸的五官上,闪过错愕,震惊,还有心痛,百样的情绪交错而过,最后只化作轻喃:“瑶儿。”
青瑶不想再说什么,掀帘往外而去,阳光从外面泻进来,碎了一地,他垂首,听到耳畔响起她清冷的声音:“无情是我的师傅,我是来学艺的,很多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孩子怎么样了?”身后的沙哑的声音响起。
“她很好。”
一言落,大踏步的离去。
帐篷内,弦帝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窒息似的难受,身子轻晃了两下,眸光闪过惊颤,刚才她是下了狠心的,如若不是他闪得快,她是不是真的想击中他,这样想着,身子再次摇晃了两下跌坐到软榻上,透体的寒意。
他忘了,她是知道他身手了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击中的,所以才会出了全力……
冰绡和断魂目送娘娘离去,回身走进帐篷,只见一向狂妄肆意风发,冷心无情的主子,此时木然的坐在长毛毯上,那脸冷魅得没有一点的温度,似乎被打击到了,整个人成了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就那么定定的坐着。
冰绡心疼小心的开口。
“主子,我们?”
那周身冷酷染尽杀气的人,忽然抬眸,慑人的瞳孔中带着暗红,遍布着浅浅的血丝,沉声开口。
“去天山。”
他现在感觉到自已被困住了,困在一座苍茫茫,寒意浸透的大山里,没有出路,他一遍遍的寻找着,也走不出来,所以他要上天山,师傅一定可以为他指点迷律。
“是,主子。”冰绡和断魂不敢多说什么,虽然天山离这里路途遥远,但既然主子想去,他们就去天山走一遭,要不然主子一定会痛苦的。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撤出了大山……
天山顶,白茫茫的一片,阳光照射在积雪之上,发出刺眼的光芒,凉彻骨的寒意笼罩着整座山头。
山顶之上,遍地无垠,一间竹屋悄然无声的林立着。
一道高大的身影快速的掠过,好似腾飞的大鹏,快速的从山头跃过,眨眼停在竹屋门前,俊逸的面容如水一样清彻,只有到这里,他整个人才是清明的,雪的透明,干净,使得他的心一片详和,所有尘世间的喧嚣浮华,都远离了他。
“师傅,师傅。”
他的叫声落,竹屋里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童子,恭敬的施了一礼。
“师兄来了,师傅出去和人下棋去了。”
“原来是小师弟。”慕容流尊淡然的开口,这个小师弟,他离山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现在都这么大了,可见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啊,他感叹,走进竹屋,干净,一尘不染,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竹制的,墙上挂着师傅的酒壶,看到这样的东西,便想起师傅坎坷的一生。
虽然有惊世的奇才,可是年少轻狂时,却错失了心爱的女人,现在的他,虽然安逸,可更多的时候,他会借酒消愁,忆起从前的一切。
“师兄,坐下来喝口茶吧,师傅晚上便回来了。”
小师弟奉上一杯茶,清香扑鼻,这里的水是经年的雪水,甘香清甜,泡出来的茶更是清香无比。
“嗯,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去忙吧。”慕容流尊挥了挥手,小童子退了下去,竹屋中只有他一人静静的沉思着。
傍晚的时候,赤霞老人回来了,身上是宽大的墨色长袍,被风撩起,好似踏云驾雾而来似的,白发,白胡须,眉目睿智,双眼精亮,藏着无尽的玄机,好似一眼便可看穿世上多少事,人一落地,还未进屋,便响起他爽朗的笑声。
“尊儿回来了。”
竹屋内,慕容流尊雅致的笑,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是雪一样润湿的笑意,站起了身恭敬的开口:“是的,师傅,尊儿来看你了。”
这时候的他,一点不像皇宫里的那个人,霸气嗜杀尽失,倒好似流淌着竹一样的清香,举手投足间,让人闻香而动,完全的移不开视线……
赤霞老人一看到他,便很高兴,双眸闪过欣慰,慈爱的望着他:“尊儿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慕容流尊走过去扶着师傅坐到一边的竹桌边,亲手给师傅倒了一杯茶水,轻轻的开口。
“师傅请喝茶。”
“嗯。”赤霞老人点头,接过茶盎,却不喝,放在桌子上,抬眸认真的打量着慕容流尊,不时的摸着胡须,一脸的笑意,缓缓的如水的声音响起。
“尊儿,是不是她走了?”
他一开口,慕容流尊吓了一跳,师傅比从前更厉害了,他都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了,眼瞳闪过惊愕,赤霞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一脸为情所困的样子,师傅难道不知道吗?这有眼都看得出来。”
原来是这样,慕容流尊点头,眼瞳黯然下去,如玉的容颜中,是失落,发丝轻垂,凭添无限的风情。
“看来还真被为师猜中了?”
赤霞老人叹息,伸出一双大手摸上慕容流尊的肩,给予他安慰。
“尊儿啊,虽然你治国有道,胸有谋略,气势强大,不输于天下间的任何人,可是你要想清楚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为师之所以让你大师兄下山帮你找到她,并不单单因为她是有能力的人,还因为,你命里有一劫,唯有她可以化解此劫啊。”
“劫难?”慕容流尊一愣,抬头,只见师傅的脸上是严肃,一扫而逝的沉重,眼瞳幽深得好似一片汪洋。
“是,为师算出你有一次大劫,即便你能雄霸天下,可是却不能化解此劫,本来这是一个无法化解的死劫,可是有一日天上损星落,有一怪相出现,竟有人魂穿异世而来,那个人便是化解你劫难之人,所以为师让你大师兄下山,助你找到那解劫之人。”
赤霞老人语重心长的开口,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即便他算出一切,可终究不能照着设想的轨迹去走。
“魂穿异世?”慕容流尊的心思全放在这句话上,难道瑶儿不是原来的那个花痴女?她其实是魂穿而来的一缕幽魂,这样想来,才可以理解她的种种行为,那些怪异的,让人看不透的东西和理解能力。
“可是现在一切都是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她和我渐行渐远了,即便有劫,也是命中注定的。”
他笑起来,面色氤氲好似中秋的之月,鬓若霜裁,眉如墨画,一双漆黑的眼瞳,隐隐透着清雅之气,仿若青葱玉竹,香气漫延。
原来有时候在意的终究是一场空,他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可是有朝一日,也只不过黄土掩身,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锦绣江山,统统都是黄梁一梦。
“师傅,你说她是魂穿异世而来,那么她们的世界,是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慕容流尊想起瑶儿临去的时候,说过的话,那时候,她说那是个梦境,但现在他倒宁愿相信,那其实就是她们的世界观,男人和女人相亲相爱一辈子……
“芸芸众生中,这并不奇怪,情到浓时方恨少,是根本容不下第三人的。”
赤霞老人有感而发,情到浓时,哪里还容得下第三人,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哪里能爱得了那么多人,就好比他,年少痴狂,错失所爱,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遇到另一个让他爱的人。
“是。”
他笑,眼瞳有丝丝莹湿之气,是不是错过了便是一生?
“也许我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赤霞老人看着一向有着雄霸天下野心的爱徒,忍不住慈爱的开口。
“尊儿,滴水能穿石,有些事不到最后谁也未知,你要做的是,该真正明了自己的心,什么事是你需要的,什么事是你可以放弃的,得与失,虽是一线之差,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赤霞老人语重心长的开口,他的话好似一盏灯塔照亮了慕容流尊心底的阴暗,他凝结着的眉忽然就舒展开了,缓缓的笑,那笑好似流淌的温泉,温暖至极。
“好了,别想了,既然上山了,陪为师好好聊聊吧,明儿个再下山。”
“好。”放开心胸的慕容流尊点头,他只要一上天山,便会情舒畅,师傅永远是他心目中最亮的一盏灯……
无情谷。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后山的寒泉边,正有人端坐在岸上,琴音叮咚有声,缓缓的在轻湖之上飘过,湖水荡漾起潋滟的波纹。
岸边。
女子敛眉低目,墨发飞扬,淡紫色的长裙,肆意舞动着。
山美,水也美,人更美,此情此景,真可谓是一幅画。
在女子的身后安静的端坐着一个男子,他微微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琴音里,倾听那琴音中的神韵。
他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晶莹剔透得就像玉色的水晶,那长长的睫毛盖着他清明的眼睛,傲挺的鼻子,衬得五官分外立体,那唇粉嫩有光泽,令人忍不住有三分想念,七分渴望。
万丈光芒,笼罩着他们,一对绝色男女,让人移不开视线。
远山近水,一望无垠的天际,那葱郁的柳枝,芳香的繁花,在轻风中吹拂过,柳絮飘飞,好似雪花一样满天飞舞。
莫愁抱着小鱼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两个人看傻了,相视一眼,莫愁轻声的开口。
“好美啊,小鱼儿,你说是吗?”
她怀里的小鱼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似乎很赞同她的话。
莫愁看着这样的小鱼儿,也习惯了,她似乎听得懂大人的话,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别人的意思她都懂,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一曲终了,余音绕湖。
莫愁走了过去,赞叹的开口:“小姐,你的琴弹得真好啊,让人听了陶醉。”
青瑶听了莫愁的话,并没有高兴,而是掉头望向一侧的无情,这一个月来,他一直陪着她练琴,指导她不对的地方,所以她的琴进步神速,可以用突发猛进来形容,虽然琴谱全演奏了下来,可是那威力似乎没有真正的发挥出来,这一点她总是突破不了,让她很心急。
“琴谱已全部弹出来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欣赏,你的琴无疑相当有造诣了,甚至可以为你博得才女之名,可若是以琴为武器的话,那还差得远呢,这琴根本没有产生真正的威力,你想真正的发挥魔琴的效力,就要先自己成魔,或者自已先成为嗜神,这样琴通人意,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件杀人的武器,但是要记住,要你控制琴,而不是让琴控制你,如果运用不当,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定琴还会伤了你。”
无情清润的声音响起,慢慢的讲解这其中的奥妙。
青瑶一听他的话,早双眼冒光了,跃跃欲试的开口。
“那我再给你演一遍行吗?”
他笑起来,没想到这丫头习起琴来快成魔了,一般人要好几个月才能行得这琴谱,她只要一个月便深暗其道了,现在只是加深内力的原因,另外,这琴的造诣是急不来的,慢慢的演习,会越来炉火纯真的。
“好。”
无情点头,那清彻的眼底,浮起温温的暖流,笑望着她,她的脸上璀璨得好似桃花,看得人移不开视线。
莫愁一听两个人的对话,立刻叫了起来。
“小姐,我是过来叫你们用午膳的,怎么又弹了?”
“我不饿。”青瑶是到了完全痴狂的地步,挥了挥手示意莫愁先走,等她再演一曲。
莫愁把眸光移向无情公子,只要无情公子说一句话,就没事了,但是无情公子每次都依着小姐。
“你先回去吧,让她再演一曲。”
莫愁一听,翻白眼,看吧,她就知道公子一定会这么说,从来没见过那个男人,像无情公子这样宠着小姐的,他真的是世人眼中嗜血无情的无情公子吗?真有点让人难以信,她们进谷这些日子,看得真真切切,这谷中的人基本上都是单纯的人,因为和外面的人接触得少,所以根本不会勾心斗角,虽然也会杀人,可都是惹到他们头上,所以才会发怒。
“好吧。”
莫愁认命,转身离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
无情公子对小姐是真正的好,不管小姐做什么事,他似乎都拿她没办法。
还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小姐,小姐现在弹的琴,凰尾琴,和无情公子弹的凤尾琴是一对,这事连清风和明月都不知道,原来那凤尾琴的底部,另合了一把琴,就是这凰尾琴,这把琴是玉制的,比凤尾琴要小巧得多,可以放在凤尾琴的底部,完好的相契在一起,外人根本不知道内中的乾坤。
这琴原来就是一对。
凤凰滴血,铸身成琴,这是一个很美好的传说,传说,只要凤尾琴和凰尾琴同奏一曲,天便会现异相……
总之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但是凰尾琴归主子了,这倒是事实,莫愁想不到无情公子如此大方,不过最近她偷偷观察过,无情公子似乎喜欢小姐,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把稀世古琴送与主子了。
莫愁抱着小鱼儿一路走一路笑,满脸生风,不时的问怀里的小鱼儿。
“小鱼儿,你说要是小姐和无情公子在一起怎么样?”
小鱼儿皱眉,世间事本就多烦忧,究竟谁才是谁的良人,不到最后的一刻根本说不准。
湖边。
沐青瑶再次演奏起来,无情在一边静静的望着她,她的执着,她的倔强,她的坚持,每一样都吸引着他的目光,他终究掩藏不了自已的心思,他是被她吸引了的。
他不求她的回应,只想看着她,就已知足了,也许这是老天厚待了他。
有时候失去了就会得到,得到了会再失去,世事无常……
青瑶想着无情的话,若要琴成为一件武器,先要以身成魔,或者以身嗜血,琴才会成为利器。
想到这,她的脑海不由得映起梅心俏丽的脸来,慢慢的心头罩起一层忧伤,因为忧伤,琴音低缓起来,如歌如泣,似乎有人在轻轻的啜泣,轻愁罩在碧空之下。
忽尔,她想起,梅心最后的死,心里便痛,还有愤恨,琴音一转陡的高亢起来,眼瞳阴骜深暗,唇角一勾便是冷笑,黑发陡的张扬起来,好似被劲风吹过,在风中舞动,连长裙也长扬起来。
琴音带着嗜血的杀机,弹奏出强大的凌霸的气流,一波一波的波纹掠过湖面,那清彻的寒泉之内炸开十余丈的浪花,强劲的四散分开,随之再跃起强大的浪花,而她似乎整个人都陷进魔魅中,难以自控,脸上冷汗涔涔,那眼瞳赤红一片,手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不是她控琴,而是琴控她,失去自我了。
无情大惊,脸色一变,手臂一伸,那凤尾琴已操到手上,强劲的内流陡的按下去,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击碎了一切的幻像。
青瑶陡地被琴反嗜回来,咚的一声,退后几步,跌坐到地上,嘴角竟溢出血来,神情漠然,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无情眸光一闪而过的心疼,缓缓的转动轮椅过去,伸手拿出白色的纱绢,轻轻的替她擦干唇角的血迹,动作温柔,眼神清明,淡淡的开口。
“你太心急了,差点走火入魔了。”
“我差点走火入魔了?”青瑶回过神来,抬首望着无情,他的眸子清亮得好似甘泉,极能安抚人心,使得她慌忙的心一瞬间归位。
刚才若不是他强行把她弹出幻像,只怕她现在已七窍流血而亡。
“谢谢你。”
她柔声开口,看来她是太心急了,这琴和别的不一样,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练成的,以后还是慢慢的练才是真的。
“没事,你要放开心胸,别纠结在琴上,没事的时候,多练练暗器,或者研究研究草药什么的,不要一味的练琴,这样下去很容易走火入魔。”
无情虽然没忍心责备她,但仍然不忘告诫她,今日是他在场,如若他不在,只怕她走火入魔了,凡事不可心急,心急只会坏事。
“我知道了。”
青瑶点头,这时候感觉到很饿,回去吃午饭吧,站起身走到琴架边,把凰尾琴拿起,当成宝贝一样的上下抚摸个遍,这琴通体碧绿,七弦是天然的蚕丝所设,柔润圆滑,而且玉是上古的奇玉,可想而知,这一把琴可谓价值连城的,没想到无情竟把它送给她了,一想到这个,青瑶就觉得欠了无情一个天大的人情,真不知道拿什么来报答他。
“我们回去吧。”
轻风拂过,她一手抱着琴,一手推着他缓缓的离开药草田,两个人的神态自然至极……
弦月国的皇宫。
经过几个月的奔波,弦帝终于回宫了。
琉璃宫内,阿九喜极而泣,看着瘦了一圈的皇上,心疼至极的开口:“皇上,你可算回来了,小的想死你了。”
高座上的男子经过天山之行,那周身的霸气之外,竟多了一抹隽秀清雅,整个人皎如明月,那张冠玉似的面容上,眼瞳内敛幽暗,唇角一勾,那笑耀眼至极,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宫中没发生什么事吧?”
慕容流尊扫视了一眼阿九,还有南安王爷,他离宫的事,除了南安王和阿九两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恢复了容貌的南安王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整个人沉默不语,脸色黑沉沉的。
“南安王,出什么事了?”
慕容流昭抬首,黑瞳阴骜至极,抬眸扫视了一眼高座上的皇兄,最后望了望阿九。
慕容流尊知道他有话要说,立刻挥了挥手,示意大殿上的阿九和小太监先下去,然后温润如暖玉的笑容展开,缓缓的出声:“说吧,出什么事了?”
“禀皇兄,臣弟犯下了弥天大错,请皇上下罚,臣弟甘愿一死。”
南安王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好似石化了一样,动也不动。
慕容流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狭长的眉微挑了一下,炽热的火花跳跃了两下,最后沉重的开口:“南安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禀皇上,臣弟假扮皇兄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件事,臣弟不敢隐瞒皇兄,只求一死,以谢其罪。”
南安王脸色难看的开口。
皇上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随着他的话音,明亮的眼睛好似无边的深渊,定定的望着他。
“说。”
“臣弟有一日喝醉了酒,竟然和淑妃西门新月做出了不好的事,臣弟自愿一死。”
南安王一口气说完,因为自觉羞愧,整张脸都红了,黑瞳中闪烁过的是悔恨,那一日晚,他因为想到皇上去接青瑶,心底郁闷,多喝了几步在御花园里散步,谁知竟错把那西门新月当成了青瑶,做出了苟此之事,当时他就恨不得自裁而死,可是因为皇兄没有回来,他不能丢掉了身上的责任。
琉璃宫大殿,死一样的沉寂。座上的男子俊美的面容纹丝未动,一点情绪都没有,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只凝眉思索着,而一直跪着的南安王,以为皇兄生气了,越发羞愧难当,当下身形一闪往大殿正中的铜柱撞去。
弦帝大惊,内力一凝,一掌击去,把南安王的身子击飞了出去,跌落到一边。
“流昭,你在干什么?”
“臣弟有愧,罪该一死。”南安王翻身重新跪下来,那张俊逸的脸上,红潮遍布,双瞳羞惭的光芒不退,越来越浓烈,他恨不得撞死过去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他当时错把淑妃当成青瑶了,这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不但亵渎了淑妃,还在思想上亵渎了青瑶,这让他难堪至极,倒不如一死了之。
“好了,先别忙着死了,你死了,朕如何向别人交待啊,而且这次朕回来,本来就准备为西门新月指婚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倒有点麻烦。”
弦帝俊美的脸容上一闪而逝的暗芒,随之是淡淡的笑意。
师傅说他此生有大劫,他从来没有算错过什么事,所以现在他已经不强求了,而且因为心里有青瑶,也不想宠幸别的女人,既然如此,留着她们在宫中,也是虚度岁月罢了。
可是现在南安王和西门新月做出这种事,那西门新月必然当成是皇上宠幸了她,现在他如果冒然把她指给南安王,做南安王侧妃,只怕她无法接受,到时候说出不该说的话。
慕容流昭的名声一定会毁掉,这可是皇室的丑闻。
而且皇上私自闻宫,也是一个不好的影响。
“流昭,关于西门新月的事,等缓缓再说,总之你要做好准备,那西门新月既然和你发生了关系,朕一定会把她指给你的。”
“皇兄。”南安王不知道说什么好,女子的清白被他毁了,他理该娶她才是,可是一想到娶别的女人进南安王府,他的心头好似添了一块巨石,无比的沉痛。
“是,皇兄……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稍后再说。”慕容流尊站起身,从高座上走下来,亲手扶起南安王慕容流昭,星瞳水眸定定的望着他,沉稳内敛的开口。
“如果你心里还有皇兄,那么就安心的待在南安王府,皇兄并没有怪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柔润得像光滑的宝玉,南安王望着这样的皇兄,心底错愕不已,皇兄这一次出去,整个人似乎改变了不少,不复以往的狠戾杀气,却温润了许多,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瞳闪过波光,心里感到很温暖。
慕容流尊知道南安王的为人,生怕他回南安王府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因此才会尊重其事的叮咛他。
他不希望流昭出什么意外,如果照师傅所说,他有大劫,必然是生死难料,那么这弦月国只有流昭支撑着了,皇室的人不能一个不存在,到时候弦月就是别人的了,那里还是慕容家的。
“臣弟谢过皇兄,臣弟从今日起,不出南安王府,在府中闭门思过。”
慕容流昭自罚的开口,他要反省自已。
慕容流尊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如果流昭不做点什么事,只怕他不会安心的,因此便由着他,只要他不伤害到自个儿就行,缓缓的点头。
“那就闭门思过吧,只是别伤害自已,有时间多帮帮皇兄,知道吗?”
“是,臣弟告退。”南安王退出了大殿,殿门外阿九一看他离去,赶紧闪身走进来,看到高座上的皇上,面容水漾似的好看,比起从前的霸气,更多了一抹盛冷的气息,霸气融合了一份高贵雅致,竟然直逼人心……
“皇上,贵妃楚语嫣求见了皇上几次,小的都拒绝了,你看?”
阿九缓缓的开口,慕容流尊凤眉一挑,清朗的出声:“她有什么事吗?”
“禀皇上,娘娘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天跑一遍,今儿个只怕又要过来了。”
阿九的声音一落,大殿门外果然走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上太监,恭敬的行了礼,小心的开口:“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宣。”
慕容流尊大手一挥,气沉丹田,酒酿一样清润的话响在大殿之上,小太监领命飞身奔出去。
楚语嫣周身素白的衣服,一头墨发,未着寸金,面容详和,神态安静,跟着小太监的身后走了进来,盈盈如水的先朝高座上的皇帝行了一礼。
“语嫣见过皇上。”
“起来吧,楚语嫣,你为何一直要见朕?”
慕容流尊望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着她,她容颜美丽,举止娴雅,行为端庄,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家闺秀,是他误了她,让她空期待了一场,如果没有瑶儿,也许他会让她在宫中,但现在?不管瑶儿回不回来,他只想有她一人,瑶儿不回来,他在劫难逃,更不能拖累了别人。
“语嫣自知配不上皇上,语嫣请皇上成全,语嫣愿意削发为尼,永世不再踏足红尘,只求皇上成全。”
她的话音一落,大殿上静谧无声,慕容流尊的暗瞳,闪过错愕,虽然是一瞬间的事,可到底还是惊到了,本来他正纠结,把她指给谁家,左右为难呢,因为她名份上是他的贵妃,虽然没被宠幸过,可外人不知道个中曲由,只怕慢怠了她,而且她没有背后的势力,指一个好人家,只怕更委屈了她。
只是没想到,她会自愿出家为尼?可是他终究不忍心。
“楚语嫣,朕可以给你指一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