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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楼内,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叫,响彻云宵,盘旋在小楼之内。
房间里,小鱼儿一脸愤怒的指着青瑶的脸:“娘,你的半边脸。”
青瑶不自觉的伸手触上半边脸颊,她知道自已此刻是什么可怕的样子,半边血色的红斑遮住了原来雪白粉嫩的肌肤,生生的破坏了原有那一张绝艳的脸庞,丑颜骇人。
要说心里不难受是假话,女人天生爱美,没有人例外,可是已经发生的事,她没法改变,只能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扯唇淡笑了一下,以往优雅的动作,因为配上一副丑颜,美态全无,不过那天生的傲然,淡定,倒没有似毫的折损,少了美若天仙的容颜,别的东西倒更突出了,例如她的兰心慧质,举手投足的高贵,无一不被放大。
“是不是变丑了?花文博给我下了丑颜蛊。”
“丑颜蛊?”莫愁和小鱼儿念了起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没想到那男人最终还是害了主子,虽然未伤到她的性命,可是她此刻遭受的罪过,可不比杀人仁慈多少。
“主子,这可怎么办?”
莫愁担忧的开口。眸光忍不住移向旁边的银轩,和主子的丑颜一比,银轩的妖惑更甚,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此刻看他的脸神色未变,一双幽深的黑瞳中暗芒隐寒,一点异样的举动都没有。
这让莫愁心安不少,至少皇上没有直接的表现出嫌弃之意,要不然对主子又是个打击,主子最近没少受罪,一想到这莫愁就心疼不已,谁知道无情背后会藏着这样一个惊天的隐秘,而这竟然害得主子也受罪。
无情于主子,不亚于再生之恩,主子对他亦师亦友亦情,胸中的情只怕比泰山更重,早已超脱了男女。
主子向来是那种人对我好,我必对人好的人,虽然现在受到了伤害,可是心底却从来没有怪过无情,只有这样,受伤的才会是自己,如果是一个对她不好的人,却伤害不了她,反而是这种对她太好,而自身却麻烦不断的人,才是最伤人的。
“你怎么来了?”
青瑶掉头望向银轩,她已经多少猜测出银轩是谁?本来以为再也不相见的两个人,竟又奇怪的见面了,而且他再一次和她见面了,他们究竟是怎样的缘份啊。
银轩也不隐瞒,他从来没想过隐瞒她任何的事,只是因为这个身份便利,而她又不想见原来那个他,所以才会化身成银轩。
“我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开战,想在开战前看看你和小鱼儿过得好不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青瑶听了他的话,未作声,整个房间陷入了安静,小鱼儿站在一边想说什么,莫愁伸手把她拉出去,把空间留给皇上和主子。
“你准备如何打第一战,向哪一国伸出手?”
青瑶不紧不慢的问,抬眸望着银轩,他也正好在看她,那黑瞳中闪烁着满满的关切,似乎很心疼她的遭遇,眼中没有一点的杂声,并没有因为她脸上别样的红斑而瞧轻了她。
“攻打月壤国,他正好位临弦月的北部。”
银轩沉声开口,青瑶眼神闪烁,思索着月壤国的地理位置,现在的她因为在外面奔波,对于目前的大势已了如指掌,还有各国的地理位置,都在胸中,所以银轩一开口,她算计了一番,淡漠的摇头。
“不妥,月壤国的西北却是另一个强国万鹤国,现在上官昊仍是太子,他和你一样师承天山赤霞老人的门下,那谋略岂会没有,如果你攻小小的月壤国,他一来会以此为借口,集合别国讨伐于你们,二来他会乘机分得一杯羹,你这一举,无疑是为他人做嫁衣。”
青瑶沉着的分析出其中的利害关系,银轩脸色阴骜,这一切他都想过了,可是不向月壤国开战,没办法突破这一层,七国永远保持着现状,而他自从听了师傅的一说,知道他有一劫难,因此只想早早的办妥一切,好让南安王统一大位,因为父皇临死前对自己寄予了厚望,只有统一了七国,就算他真的躲不过劫难了,他也有脸去见父皇了。
“我想过了,可是却找不到突破口。”难的不是打,而是差一个突破口,银轩的脸色罩着一层冰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派人隐身在七国之中,就想找出一个可以开战的理由,但是七国都很警戒,大家谁也不愿意冒出头来。
“如果你帮我一个忙,我来帮你找一个突破口,助你统一七国。”
青瑶淡淡的开口,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稀松平常,不经意的傲然流露出来。
银轩望着她,一点不怀疑她的能力,因为听师傅说过,她其实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她,而是来自异世的一抹幽魂,而他受吸引的正是来自异世的她,真想问问她,她本来该叫什么,可是又怕惊吓到她,所以隐忍住了。
可是她说帮他完成七国之梦,实在让他太惊讶了,为什么?
“青瑶,你不需要这样做,我救你是心甘情愿的,不是为了你的报答。”
“我知道。”青瑶轻声的开口,她相信他,因为他不是那种为了梦想可说违心之话的人,也不是为了梦想可做违心之事的人,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正因为他的心甘情愿,所以她才会出手助他,而她帮助他是有条件的,可以说是两相合作,她运用头脑,而他出兵力,到时候,两个人平分天下,各有所得。
“我是有条件的。”
青瑶说完,银轩认真的看着她,知道她相信他,心里很高兴,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你说。”
“第一,帮我出面,跟丹凤女皇打招呼,拿到解血蛊的解药,我不想让无情死,第二,我建了一个组织,叫凤宸宫,将来天下一统之后,凤宸宫将成为弦月最大的派别,朝廷不得干预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但是我保证,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银轩听了青瑶的话,幽暗的黑瞳深不可测,泛着溆滟的光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若是真的命中有劫,躲不过去了,那么她们母女该怎么办?现在即不是更好吗?她有了凤宸宫护身,可保一身荣华富贵,他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虽然师傅说过,她可化解他的劫难,可是天下事无绝对,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吧。
“好,我答应你。”
银轩用力的点头,其实他一直知道,她如果真的想壮大凤宸宫,完全可以不用帮助他完成梦想,拿到解药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她想帮助他,因为她向来是个有恩必报,人对她好,她必对人好的人,他一直都知道啊。
银轩的心沉甸甸的,这样子的她,很容易便会受到伤害的,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辈子保护着她。
“成交。”
青瑶笑了,伸出手来,和银轩握了一下,两个人一起染颜轻笑。
房间难得的充斥着温馨,而她也难得的放松了一些,这一阵子为了无情的事,她没有少受罪,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银轩早就看出来了,他当初真不该留下她,以为无情一定会给他幸福,他还警告他了,即便他全心的对待瑶儿,还要保证身遭没有事伤害到她,因为一个人生活在世上,并不真的是独立的,还有那些不安定的因子。
而他当初就失在这一点上了,因为周遭别的事,伤害了她,使得她一去不复返,失去了多少宝贵的东西。
无数个夜晚,他都想起自已的错,心里便很痛,一遍遍的问自已,她明明是个善良的人,从她第一次接了他的骋礼,立刻就拿出一万两银票给那些灾民改善生活的时候,他就被吸引了,因为世上很少有女人视钱财如粪土,只求别人过得开心一点。
那时候他就被吸引了的,只是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在大婚的时候亲自迎接她,他的皇后。
等她离开后,他想过,如果不是她,换做一人,他还会亲迎到乾清门吗?
答案是否定的,原来一切都因为是她,所有的才会不同。
而他却错失了很多的东西,现在她能不能回到他身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已过得开心就好,可是他看到她跟着无情,过得并不好,那巴掌大的脸蛋瘦得下巴越发的尖,眼睛分外的大,亮灿灿的,虽然半边脸上此时布着红斑,可是于他来说,却丝毫无损她的样子,因为他的脑海里早就刻着他们最初相遇时,她目空一切,傲然冷静对待他的模样。
“好,只要瑶儿开心就好。”
他说,青瑶心里有一抹感动,这是她最近听得让她最开心的一句话了。
“好了,按照计划行事吧。”
青瑶站起身,这里是银轩休息的地方,她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前,想起什么似的停住步子:“帮我找到无情的下落。”
她知道他一定也来了,断然不会不来这里的。
而她拿到解药,自然要给他服下的,只要他好好的便成,她已经想过了,她不能再待在无情谷,留在他的身边。
因为她会成为那个男人的目标,这样,他和她都不会好受。
“好,一拿到解药,我会派人把你送过去的。”
屋内,银轩的声音响起来,狭长的凤眉一蹙,为她心疼着,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如果不是他当初一个错误的决定,她就不会离宫出走的,一定会和小鱼儿留在宫中的,他们一家人此刻还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呢。
可是他毁了所有的一切,还害得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才给了无情机会。
其实她拥所的一切,他全都可以给她。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银轩微睑上眼目,还是想想以后吧,让她开心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青瑶并不知道房内银轩的纠结,拉开门走了出去,甬道上,门两边站着几个人,都是她认不得的,几个人一看到她,恭敬的垂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的称呼她,对于她脸上的红斑,并没有大惊小怪。
小鱼儿住的房间,就在银轩的隔壁不远,门前,莫愁正候着,一看到主子走过来,便迎了上来,扶着她走进房间去。
小鱼儿从椅子上一跃而下,望着青瑶的半边脸,大眼睛闪烁着,最后手叉腰,愤恨的骂起来。
“那个可恶的狗贼,真该下地狱,真搞不懂无情为什么不杀了他,对于那样的父亲,竟然还不忍心下手,如果杀了他,娘怎么会被下蛊。”
她的小嘴巴叭哒叭哒的说着,莫愁立刻伸出手扯了她一下,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小小姐还净顾着说。
小鱼儿一接受莫愁的提示,立刻用小手捂住嘴巴,小心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又忘记了。
青瑶不想多想,这几天被关在柴房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很累了,就想休息一下,什么都不想,因为越想越乱,越想越心疼,既心疼无情,又心疼,自己,还害得银轩亲自跑到丹凤来救他,幸好现在他是易容的,要不然只怕丹凤就有籍口挑刺了。
“我累了,想先睡会儿。”
“好,娘,你睡会儿吧。”
小鱼儿立刻乖巧的点头,不再说任何不好的话,她的个性一向大咧咧的,所以忘了顾虑娘的感受,从本身意义上说,无情对她们确实挺好的,不但教了娘的武功,还把最珍贵的凰尾琴赠给了娘,又收留了她们三个,还救了娘,别说娘有恩必报的个性,就是一般人也不忍心伤害到无情吧。
可偏偏遇到了这样的老子。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还真有点像现代社会的婆媳关系。
小鱼儿和莫愁退出房间去,莫愁守在门外,小鱼儿无精打彩的坐在廊下栏杆上,看到这样子的娘,她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而长廊的另一端,店小二领着一个人上来,莫愁一看,不是莫优又是何人,没想到莫优竟然找上来了,真是太好了,本来她正担心着他呢。
“莫愁,真的是你们啊,昨儿个我在对面客栈瞄了一眼,像是你的影子,还以为眼花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们。”
“嗯,我们还好,主子被救出来了。”莫愁放低音量,指了指房间内,莫优立刻小声的追问。
“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莫愁摇头,一脸的苦相,莫优奇怪的盯着她,再看向一边的小鱼儿,既然主子被救回来了,为什么这两个家伙没精打彩,似乎受了什么重大折磨似的。
小鱼儿从栏杆上跃下来,一脸愁苦的开口:“娘被那个坏男人下了蛊,丑颜蛊,脸上好大一块红斑,变丑了,真让人郁闷,那个杀千万的,我真想扒了他的皮,把他一块一块放油锅里煎。”
小鱼儿狠狠的开口,黑瞳泛光。
莫愁和莫优看得咋舌,这小祖宗长大了恐怕谁也不能得罪她,要不然绝对是个狠角色。
“人没事就好。”莫优劝慰她们,从另一个角度说,人没事就好,丑就丑点吧。如果丢了性命才是最让人伤心的事。
“嗯。”莫愁和小鱼儿不再说话了,外面的说话声,一字不漏的传进房间里,青瑶躺在床上,动都懒得动一下,虽然小鱼儿和莫愁很为她报不平,她倒没想太多,丑就丑吧,以貌取人的家伙,她不屑理会,闭上眼睛休息……
青瑶醒来后,见到莫优,吩咐了莫优注意着无情他们的举动,她还不想见到他们,因为银轩没拿到解药,她在等解药,现在见面做什么,只怕又中了那个男人的诡计,他一定派人监视了无情。
银轩暗中命令长亭,秘密见丹凤皇朝的御史大夫,也就是上次陪同皇太女姬凤等前往弦月的那个使臣,她是见过弦帝的,因此他要见女皇陛下,容易得多。
果然那御史大夫得了长亭的禀报,立刻进宫禀报了女皇陛下这件事,女皇大惊,不知道七国闻名的弦帝,秘密来丹凤国所为何事,女皇连夜召集了几名重臣,商量这件事。
最后派出御史大夫通知弦帝,月华亭一聚。
是夜,月华亭,清风飘扬,纱绢翻飞。
亭外守着一溜儿的内侍,还有宫女,每个人都小心以戒,不敢大意,女皇正在亭中休息,他们这些人被命令离亭中远些,女皇不准任何人打搅。
天空,几道黑影飘过,好似一团云,眨眼穿透薄纱,落到亭中。
一身狂傲,俊美霸气,仿若生来就是天下间的主宰,睥睨世间万物,弦帝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冷然的望着上首的女子,五十多岁的丹凤朝女皇帝,身着一袭明黄的凤袍,绣金描凤,多彩多姿,丰韵尤存的面容上,微微发胖,晶亮的眼瞳一闪而过的惊艳,随之回归于平静,后宫佳丽三千,美色根本影响不了她分毫,只是因为眼前的男子身上,多了一抹王者的霸气,而这正是她后宫男人所欠缺的,那些佳丽什么类型都有,唯独少了一样。
霸气的男子,因为丹凤国向来女人为尊,男子养在深闺之中,所以男子一般清秀温婉,哪里还有什么霸气,就算有锋芒,也早被磨平了。
“你就是弦帝。”
“是。”慕容流尊,冷沉的点头,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人退到亭边,不过并未出亭,他们怕这丹凤女皇对主子不利,所以大意不得,不过看出这女皇很有诚意,所有的布防皆在十几米开外。
“不知道你找本皇所为何事?”
女皇微微出声,天生的威仪,使得她眼瞳锐利无比,气势上并不输于慕容流尊。
慕容流尊缓缓勾出一笑,冷魅而阴沉,缓缓的开口:“我来,是想眼女皇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女皇的语气有些不善,他不是和御史大夫说有重要的军机大事和她商量吗?她以为是两国联手的事,为了表示诚意,才会把布防设计得很远,没想到这弦帝一出口竟跟她讨要东西,当下神色阴骜,双瞳闪过慑人的冷光。
“你跟本皇要什么东西?”
“我来讲一个故事给女皇听,女皇自然就会明白事情的始末。”
慕容流尊可以看出这女皇帝已有些不耐,唇角勾出冷笑,先前看到他,她不是满脸高兴吗?这前后转变得可太快了,想到她把布防设得那么远,难不成她以为,他是来找她谈合作的事的,这女人的野心还不小呢。
“本皇还有重要的事,可没有弦帝的这份闲心,竟然不远千来的跑到丹凤来讲故事给本皇听,还是你别有用心呢?”
女皇一言毕,微眯起眼睛,精光四射,狐疑充斥在其中,慕容流尊不以为意,缓缓的开口。
“这是一段二十几年前的旧案,有一个女皇宠爱着两个男妃,同时让两个男妃喝了宫中亲子池的水,并做了宫廷秘术,然后同房受孕,没想到两名男妃都怀孕了,女皇许诺,不管两个人谁产下皇女,都是皇太女,如果都是皇女,先产下的就是皇太女,后产的便是王爷,谁知道其中有一个心高气傲的男妃,先产下了一子,那男妃不甘正夫之位落入别人之手,于是便偷凤转龙,换一个女子进宫来,而把皇室真正的血脉抛于荒野之外。”
弦帝说到这儿,停住了话,抬首望向对面的女皇帝,她是何等精明的人,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件事,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弦帝的意思,当日皇夫产下的是皇子,而不是皇女。”
“是的。”
弦帝沉声开口,女皇陡的起身,脸色大变,她不相信在自已管辖下,竟然发生这种丑闻,纯属皇室的丑闻,她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这男人是什么目的,冷冷的怒视着慕容流尊。
“你偷偷摸摸的进丹凤,究竟意欲何为?”
“我意欲何为,该问问女皇陛下究竟做了什么事?任凭一个后宫干政,而且还抓了我的皇后,害得青瑶现在中了蛊术,难道女皇不知道你的正夫有些特殊的异能吗?他不但害了我的皇后,还害了你自已亲生的儿子,我进宫,就是为了讨到解药,希望女王处理好这件事。”
慕容流尊一想到青瑶所受的罪,周身的冷沉,寒意料峭,阴森森的好似地狱中的幽冥鬼使。
女皇被惊到了,眼瞳阴骜的望着弦帝,希望看到他是开玩笑的,或者是戏耍她的,但他的神情极其的认真,也就是说,弦帝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丹凤国的正夫,给他的皇后下了蛊,还给那个被他送出去的孩子下了蛊。
女皇迷茫的想着,文博一向是个柔婉的人,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呢?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竟然一点不知。
小亭陷入寂静,正在这时,远远的传来柔美细腻的声音。
“女皇在里面吗?”
“是,皇夫娘娘。”
内侍恭敬的声音响起,女皇的脸色很冷,黑瞳像冰一样寒,森冷的命令:“让他进来。”
“是,女皇陛下。”
有宫女应声,飞快的从白玉石阶上走下去,对着走过来的花文博施了了一礼,恭敬的开口:“娘娘,女皇有请,请随奴婢进来吧。”
花文博听着从亭中飞出来的声音,心底感觉到一股不安,似乎有什么阴影笼罩着他。
他不动声色的跟着宫女的身后走上白玉石阶,人还没进去,便感受到小亭子内的杀机尽现,越发小心,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抬眸望向女皇陛下,她的脸色很难看,黑色的瞳孔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性感的唇紧抿,可显示出她的心情有多糟糕。
“文博见过女皇。”
女皇一直对他疼宠有加,但是这一次却没有让他起来,而是让他跪着,这于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无疑是一种打击,没人的时候,他任凭她的处罚,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这颜面可谓尽失。
花文博银牙暗咬,一动不动,微微抬起头,从缝隙间望过去,只见女皇的身边还另坐着一个俊美的男子,这个男人眉若霜裁,眼若星辰,周身的霸气,就好像一柄带着杀气的利刃,只悄瞧人一眼,便可让人感受到浓烈的杀气。
花文博猜测着,难道女皇喜欢这个男子?一想到这个,纤细的手紧握,难道她是嫌他年老色衰了,要知道她也不年轻了,还喜欢这种年轻的公子,真是个色女人,花文博不屑的想着。
“你抓了大弦的皇后吗?还给她下了蛊,是否有这事?”
月华亭,响起冷然萧杀的声音,花文博一惊,飞快的抬头扫向那男子,大弦的皇后,难道那个女人就是弦月休帝的皇后,没想到竟是她,传闻那个女人足智多谋,心计高深,他竟然忽略了这个信息,还真是该死,看那个女人对无情那么重视,如果当时把她利用起来,只怕于他是有利的,上首两张脸色阴骜难看,而下首的男人都快悔断了肠子。
连女皇的问话都忘了回,女皇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声音更冷。
“花文博,本皇问你是否有这事?”
花文博一惊,回过神来,抬首望过去,想否认,不过很显然那天晚上那个女人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劫走了,难道他是弦月的皇帝。
如果自已否认,他把那个女人带来,女皇一定更生气,当下花文博温顺的开口。
“禀皇上,臣妾不知道那是弦月的皇后,所以才会动了手脚。”
女皇一听,大怒,先不说为何给弦月的皇后下药,他一个后妃竟然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这已有违宫廷的规矩,而且他那么残忍,竟然给自己的孩子下药。
“还有一件事,朕要问你,你当日产下的是个皇子,是吗?”
女皇的声音就好像地狱的鬼差一样阴森冷魅,脸色狰狞的怒视着他,如果他说出一个是字来,只怕她就饶不了他,可是不说,这男人定然来者不善,不可能毫无准备,如果无情一现身,肯定会坏事,其实谁也没有他知道,无情,虽名为无情,其实他心底一直盼望着亲情,如果女皇认了他,只怕他就会回来,那他到时候只怕死得会更难看。
花文博一番前思后想,最后决定来个大忏悔。
“禀女皇,是臣妾做错了,当年把他送走了,臣妾一直很后悔,所以想接他进宫来,谁知他无意回来,臣妾才会给他下药,目的就是让他回宫来。”
女皇一直深宠花文博,看他深深的忏悔着,而且早已做了弥补,心里缓和一些,不过脸色依旧很冷,阴森森的开口:“你立刻把解蛊的药交给弦帝,至于那个孩子,你要用真情感动他,他必然会回来的。”
女皇感概,其实当时她也是随口之言,哪里知道酿成这样的错,她的后宫中也有很多皇子,她并没有愧待这些孩子,谁知道竟出了这等的事情。
“是,女皇。”
花文博表现得很痛苦,那细细的泪珠从漂亮的黑瞳中流下来,如雨滴似的,我见欲怜。
不过这一招对女皇有用,对冷眼旁观的慕容流尊一点效果没有,相反的他嫌戾的挑了一下眉,这男人分明在演戏,他的忏悔完全不达眼底,这样还是真正的后悔吗?而且如果他没记错,这男人对无情的手段是何其的残忍,明知道他渴望亲情,竟然还百般的折磨他,他根本该下地狱,不过他懒得管他们皇室中的事,阴寒冷硬的开口。
“我要的是解药,不是忏悔。”
花文博一听这男人的话,愤恨不已,不过不待女皇开口,便从袖拢中拿出两种解药来,他看了一眼,然后恭敬的开口:“这是解药,我早就准备好给他们送过去了。”
似乎所有的一切他都早有准备,女皇的气又消了一些,冷冷的挥了一下手,立刻有宫女走过来,接过解药,递到女皇的手边,而女皇的声音也适时的响起。
“你去冷宫反省思过吧,如果那个孩子原谅你,愿意回来了,你就回你的殿阁,否则你的下半身不准出冷宫半步。”
花文博大惊失色,叫了起来:“皇上。”
他之所以这么卖力的演戏,就想让她放过他一马,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都懒得演,飞快的抬头,接受到女皇的威仪,双目如炬的怒视着他,当下不敢再说什么,虽然他蛊术厉害,但是女皇武功高强,而且戒心十分大,并不是轻易对付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独居,只有宠幸他们了,才会出现在他们的宫殿,而且很快便走,所以他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没想到最终还是走进了冷宫。
他不甘心,花文博暗暗发誓,抬头望向一直端坐在女皇身侧的弦帝,眼瞳幽暗不明,高傲的起身,姿态优雅的离去。
月华亭,女皇把两包解药递到弦帝的手上,缓缓的开口“把这个药送给那个孩子吧,并请他原谅我的疏忽,如果他愿意回来,我会补偿他的。”
这是她欠他的。
弦帝不说话,伸手接过解药,借着亭中的灯光,看了一眼,那两包药上,确实写了字,一眼便可分辩出哪种是什么解药。
弦帝站起身,抱拳谢过女皇。
“如果这药没有用,只怕还要麻烦女皇陛下。”
“好。”女皇挥了挥手,弦帝身形一拭,领着亭边的几个手下,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女皇疲倦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难道她真的老了,很多事处理起来,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夜越来越深,早春还很凉,亭外的手下走进来,恭敬的开口:“皇上,回宫休息吧。”
“好,走吧。”一行人消失在月华亭内,诺大的皇宫一片冷寂。
望月楼,后面独幢的小楼之内,最豪华精致的房间内,一身华衣的慕容流尊,狂放的斜靠在软榻之上,姿态随意慵懒,诱人至极,可是那不经意流转的眼眸,却又波光诡异,让人不敢直视。
门外响起沉稳的声音:“他在吗?”
清冷的声音一响,先前还慵懒的男子黑瞳闪过精光,飞快的开口:“进来吧。”
“是,主子。”属下打开房门,请了她和小公主进去,然后关上了门,莫愁和莫优两个人守在门外,青瑶望向房间里的男子,一脸的肆意狂然,他此刻的面容那般的俊美,就好似上等的美玉一般,润泽,光滑。
他正是弦帝慕容流尊,昨夜去宫中见了女皇,回来后并没有易容,看着这样子的他,青瑶有一阵的恍神,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在他的对面坐定,倒是一边的小鱼儿飞快的跳到他的面前,上下左右扫视了一眼,满意的点头。
“父皇,你这样子好看多了。”
慕容流尊不由笑了,眉眼越发魅惑,相较于他的俊美,她的脸色却红斑遍布,整张脸都阴森森的,小鱼儿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夸完了父皇,掉头望着她,咬唇,一言不发。
青瑶淡雅释怀的笑:“怎么了?不就是长得丑一点嘛,又不是不能见人。”
慕容流尊的眼瞳幽深下去,邪狂的开口:“小鱼儿别担心了,父皇已经拿到解药了,你娘的脸很快就会没事了。”
小鱼儿一听,早兴奋的掉头望着弦帝,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笑意,伸出粉嫩的小手:“父皇,那解药呢?”
弦帝拿出解药,一粒丹药包在白纸里面,白纸上写着丑颜解。
青瑶从小鱼儿的手里接过解药,疑惑的闪烁了一下,照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是不可能轻易交出解药的,为什么慕容流尊轻而易举的拿到了解药呢?
软榻之上的男人,低醇如酒的声音响起:“瑶儿安心服用吧,我让手下验过了,不是毒药。”
断魂的医术也许没有鬼医无情的高深莫测,但是却足以辩别出这药是不是解药,还是毒药。
“嗯。”青瑶点头,一仰头服下了解药,解药一入口,便带着一股清香,身体热热的暖暖的,绵延到周身去,而房间里,慕容流尊和小鱼儿紧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脸上微微的沁出汗珠子,慢慢的那红斑真的退了下去,两父女立刻松了一口气,两个人都很高兴。
小鱼儿发出欢呼:“娘,你真的没事了,太好了,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了。”
慕容流尊抿唇浅笑,并没有特别的举动,就算她脸上布着红斑,在他眼里,仍是光芒四射,魅力惊人的,不过眼前的女子正是他所熟愁的人,眼神不由转深,一眼探不到底。
青瑶不自觉的伸手触摸自已的脸,红斑真的消失了吗?她的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女人总是喜欢自己漂亮的,不过此刻她关心不是这个,而且另外一件事。
“皇上,那无情的解药?”
“拿到了。”沉稳内敛的声音响起,随之抛过来的是解药,稳稳的落在青瑶的手上,青瑶握在手里,抬眸眉眼染笑,淡淡开口:“谢谢你,皇上,我把解药送过去,我们就离开这里,回弦月去吧。”
她想念弦月京城的那个家了,好歹还有个丞相老爹,在外面漂流得久了,总有一种思乡的情结,虽然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但是是人总有个托,以前,她依托的人是无情,现在发现,他们彼此依托,却也彼此伤害着,倒不如保持一段距离,让别人无计可施。
无情永远无法对他的父亲下狠心,而她只会成为他的软肋罢了。
“我送你过去。”
弦帝身形一动,人已站了起来,高大的身材像小山一样屹立在房间里,周身的光芒四射,那种一举手一投足,便带着震憾人心的狂魅。
“还是我一个人过去吧。”
青瑶缓缓的开口,她不知道无情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慕容流尊出现,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不希望他有所伤心。
“我不进去,就在马车上等你。”
弦帝的人已往外走,带着强大的霸气,根本不容青瑶拒绝,青瑶无奈的起身领着小鱼儿跟上前面的身影,门外有说话声响起:“主子。”长亭和断魂唤了一声,抬头见到后面的青瑶,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称呼,因为这女人休了皇上,皇上也没有特别强调她的身份,不过一看到小鱼儿,立刻恭敬的唤了一声:“小公主。”
小鱼儿点了一下头,跟着青瑶的身后,往楼下走去,莫愁和莫优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了楼。
从侧门上了马车,因为慕容流尊引人注目的俊美面容,而且他人在丹凤国,女皇既已知晓,就不可能假装不知,只怕早就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几个,所以他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弦帝打定了主意,掉头望向一侧的青瑶,阳光从锦帘穿透进来,照射着她的脸,洁白无暇,一点暇疵都没有,娇美动人。
慕容流尊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们大婚时候的场面,自己还有些不甘愿,如果可以,他真想重新娶她一次,用她们那个世界的婚礼,重新举行一次。
马车内很安静,青瑶一言不发的沉寂着,她在思虑待会儿如何和无情说离开这件事,不管无情曾如何对待他的爹爹,或者害得她受了苦,但她没忘了一件事,自己的武功是他教的,他把珍贵的凰尾琴送给了她,还把秘密的组织送给了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莫大的恩赐,即便她为他做得再多,也不为过。
青瑶的眼神幽幽暗暗的,直到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有莫优的声音,恭敬的开口:“主子,到了,无情公子,就住在这家客栈里。”
说完,莫愁掀起锦帘,伸出手挽扶着青瑶下车,小鱼儿本来也想下来,但是青瑶阻止了她,如水的声音淡然的响起;“我很快就下来了,你们在这里候着吧。”
“嗯。”弦帝点了一下头,拉着小鱼儿的手,两个人眸光深幽的目送着她离去。
阳光像金子一样刺眼,洒落在大地之上,这家客栈名福来客栈,虽然不如大酒楼的气派,但是却人来人往,而且装潢也很高档,并不单纯是一家小小的客栈,此刻天临近中午,所以吃饭的人很多,青瑶翩衣若雪,容貌出众,一下子吸引得很多人望了过来,多是嫉妒的眸光,因为这丹凤国,是女子的天下,这人来人往之中。最多的便是女人,而男子却多养在深闺之中。
店小二飞快的迎上来,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一甩肩上的毛巾,笑意盈盈的望着这高雅动人的女子,恭敬的开口。
“客人是要吃饭吗?”
“我要见无情公子。”
青瑶也不和店小二拐弯抹脚,直截了当的说出目的,那店小二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是客人上门,也不敢怠慢着,笑着开口:“原来是找无情公子的,好,请随我来。”
店小二在前面带路,把她们两个人领进客栈,客栈一楼的大厅里,很多人在吃饭,一目所及,桃红柳绿,诧紫千红,大部分都是红花,夹杂着一两片的绿叶,真有种阴盛阳衰之感,那些女人一看到如此出色的青瑶,有羡慕的,有嫉恨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射过来,青瑶懒懒得扫了一眼,不卑不亢的跟着店小二上楼。
其实这家客栈,往日并没有这么热闹,只是因为有传言,这客栈中住着一个美若谪仙的男子,这些女人是为了一睹俊容,所以净往这家客栈跑了,谁知道又落了个空,不过看店小二领着这女人往二楼的雅间去,不由低下头猜测,这个女人是否能见到那俊公子。
二楼最东面的雅间内,店小二敲了敲门,房门陡的被人火大的拉开,出来的竟是明月,本来很凶恶的神情,在面对青瑶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结巴的开口。
“你没事吧。”
青瑶点头:“我没事。”她柔润的嗓音一响起,房间里的人便全听到了,尤其是无情,激动的开口:“让她进来吧。”
“是,公子。”明月回头应了一声,拉开门让青瑶和莫愁走了进去,挥了挥手示意店小二离去,那店小二临离去之时,还不忘惦起脚尖瞄一眼里面,最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房间,安静下来,三个男人齐刷刷的望着青瑶,觉得很惊奇,花文博竟然未伤她分毫,这是为何呢?
“你没事吧?”无情沙嘎的声音响起,青瑶摇了摇头,脚步轻盈的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定,柔和的笑起来:“害得你担心了,我来,是给你送解药来了,解血蛊的药我拿到了。”
青瑶的声音一落,无情未作任何的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唇角扯出一抹笑。
清风和明月却显得很激动,飞快的开口:“真的吗?真的拿到解药了。”
青瑶内敛的点头,拿出了红色的丹药,递到清风的手上,眸光清明透彻,唇角扯出温和的笑:“让公子服下吧,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谢谢你沐姑娘。”清风感动的开口,如果公子没事就好了,他一定会感谢老天爷的,他们家公子吃的苦已经够多了,老天就多担待他一点,千万不要再折磨他了。
“公子,你看看这是解药吗?”
清风把药丸递到无情的手上,无情不动声色的接了过去,只瞄了一眼,便点头,淡淡的开口:“是的,这是解药。”
清风和明月听了他的话,早高兴的笑了,一人倒水来,一人立在他的身边,就是青瑶和莫愁也很高兴,脸上有柔柔的气流,缓缓的开口:“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无情精致的面容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朵,眉眼含笑,当着他们的面服下了那粒丹丸。
“你哪来的这丹丸?”他的声音轻轻的好似一阵风,那个男人的丹丸即哪是那么好得的,她是如何得到的?
“我让人进宫去找女皇了,女皇知道你的存在了,她希望你回到宫中去,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会有很多亲人的。”
“可是却不再有你了。”无情的眼神黯然下来,好似花朵失去了光彩,精美的脸垂下来,一揖白发刺眼的垂挂着,遮住了他的脸,他的眼睛湿了,有些事,她不说,他也能猜出来。
“我会回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