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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黑压压如同海潮退去一般的太平军,舍内一双深凹的双眼中瞳孔闪动着幽幽的光芒,如此汹涌而至的敌军,摆明是想一口气拿下自己镇守的关卡,而这座关卡的重要性舍内自己比谁都还要清楚,大人早就说过这座关卡是他踏进中原的必经之地,费尽心机拿入手中交给自己,也是对独立第二师团的信任,若是在自己手中失去,自己怕真是无颜见西北父老乡亲了。
想到这儿,舍内不由得握紧拳头,来吧,这帮狗杂种,不怕死的就来吧,看看咱西北独立第二师团是不是纸糊的,给你三分颜色你他妈就要上大红了,舍内心中愤懑不已,一腔热血也随着额际跳动不已的青筋慢慢沸腾起来。
随手抹掉面颊上方才血战溅起的血迹,舍内一边仔细观察着关前那一眼看不到边的灯笼火把,斑斑点点,浩若群星,整个关前被双方高悬的灯火照耀得如同白昼,灯光阴影下斑驳陆离的黑影不是丢弃下的尸体便是被砸毁的攻城器械,方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碰头战不过是大餐前的一碟开胃小菜,紧接着而来的才是真正的正餐。
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嘴唇,舍内侧头问自己的副手:“投石器和强弩准备到位没有?”
“已经准备到位了,火弹和油瓶也已经全部安排到位,马上就可以发起攻击。”岳山脸上闪动着嗜血的兴奋光芒,方才虽然提前得到预警信息,但事出突然,而且太平军的来势也极为快捷,独立第二师团之来得及将人马拖上城头布置齐备,而那些平素隐藏在器械库中的秘密武器也尚未来得及派上用场,只好用拼死肉搏顶住这第一波攻击,好在太平军远来匆忙,又想借突袭之势,却没料到守军竟然能够有所准备,一阵突袭未能取得预料中的效果后不得不狼狈的先行后撤。而此时一切强力打击武器都已经备齐,这迎接太平教人第二波的攻击将会是让他们终生难忘的。
“很好,就让这帮家伙好好体会一下战争的残酷吧。”舍内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方关外的平地上,太平教人已经将各类攻城武器集结起来,一个个步兵方阵开始列队,云梯、撞城车、蒙冲车都摆开了架势,只等最后的命令,第二波攻击即将拉开帷幕。
冷冷的注视着逐渐逼近的攻击方队,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满面疯狂之色的士兵们不顾一切的举着云梯推着冲城车蜂拥而上,很快就进入了预定打击区,随着各路指挥官手中的小旗猛挥,一个个硕大的油桶在一阵旋筋和机簧绷紧的咯吱声后突然爆发出嘣的一声后迅速的冲天而起,成一个扇面落向敌军阵营。
每一个油桶落地,都被摔得粉碎,四散的木桶碎片混合着油液在大地上溅起一朵朵油花,随着油桶落地,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一脸茫然的太平士兵正在疑惑敌军怎么会发射出这一类毫无杀伤力的东西,但少数有战斗经验的军官已经咋然变色。
没等大多数士兵反应过来,一阵接一阵的黄磷弹和火弩接踵而至,仅仅是短短的几秒种时间,整个鹧鸪关外大地顿时变成一片火海,冲天的火浪疯狂的吞噬着在它势力范围内的一切生物,如同从天而降的火魔临世,贪婪的拥抱着一切它能够接触得到的一切事物,吐出吞进的火舌像变幻无度的幽灵忽左忽右的乱窜,很快就将整个战场笼罩在自己的全部势力范围之内。
仓皇失措的太平军完全被这一记毒招打懵了,一泻千里的火势迅速蔓延,几乎一切东西都被席卷了进去,熊熊火光映照得半边天幕也变得红亮了起来,而火场里的惨呼悲鸣声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然而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这种场景下,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挽转。
饶是太平军将士悍不畏死,但见到如此情形也不禁胆落心悸,一连后撤数里方才稳住阵脚,但士气已经是大受打击,战局似乎一下子就显得摇摆不定起来。
然而惨痛的打击似乎才刚刚开始,好不容易扎稳阵脚喘上一口气的太平军还未来得及睡上半个安稳觉,说半个安稳觉是因为他们从溃退中稳住兵扎好营开始休息时已经离天边发亮只有一两个小时了,然而就是这样半场觉依然让他们再次付出血的代价。
当五千精骑踏着尚有些烫脚的大地狂飙而至时,被蹄声从睡梦中惊醒的太平军士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在梦境中还是现实,随着栅栏轰隆隆的倒塌,杀气腾腾的敌军骑兵已经蜂拥而入。这本是睡意正浓的时候,尤其是忙碌奔波了一晚的士兵们,任谁也没有想到处于数量上绝对劣势的敌人竟然敢借着清晨的时候来袭营。
疏忽大意和妄自尊大给太平军带来的是毁灭性打击,五千精骑如同一股旋风恣意放肆的十几倍于自己的敌人大营中践踏,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一匹轻薄无比的绸缎上剪割,激荡起无数漩涡和浪花。
缺乏正规训练和作战经验的弱点在此时充分暴露出来,所有的太平军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搅乱了,一时间,大营内外的士兵们狼奔豕突乱成一团,将找不到长,长找不到兵,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上司下级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命丧睡梦还是已经逃离战场,此时此刻他们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小股部队的首先溃退成为这次大溃败的源头,就像一堵沙围起来的堤坝,只要有一个缺口破损,立即蔓延扩散开来,立即引发了整个军营的山崩似的败退,恐惧害怕就像急性瘟疫一般迅速传染到所有人,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平时自己的勇悍狂热,心目中只有一个目标,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农民奴隶的劣根性在此时得到了充分展现。一时间马踏人踩,争相后逃,混乱中自相践踏和争夺逃路火并造成的伤亡并不比真正被敌人造成的损失小多少。
没有给敌人任何机会,兴奋之极的岳山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率领一个大队的骑兵牢牢的锁定这前面狼狈逃窜的前面这股太平军,凭借自己的感觉,他确认前面这伙亡命狂奔的家伙绝对是太平军中一个重要人物,单凭这群家伙率领着的卫队不时给予自己反击企图延缓自己的追击就可以感觉出来,但已经丧失了战机和战意的败兵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气势正盛的自己一方,每一次搏命反击只是白白围阎罗殿多舔了几十条冤魂屈鬼,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
从几十股逃窜的乱军中选择中这一股,连岳山也为自己的眼力感到自豪,已经逃出五十里地,岳山率领的追军却是越逼越近,而前方的逃兵已经只剩下不足三十骑。
“前面的兄弟,你们已经跑不掉了,下马缴械投降,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运足中气,岳山沉声喝道,距离前面的逃骑只有十几丈,岳山两边的追骑已经悄悄的分开来,渐渐形成一个半弧形的包围圈,这等情况下,任是他肋生双翼也插翅难逃。
眼见得对方充耳不闻只顾夺命狂奔,岳山不由得心中火起,翁中之鳖居然还想逃脱,忍不住长啸一声,双腿猛夹马腹,利用健马吃痛前冲的那一股冲力,岳山雄健的身体冲天而起,一式鹞子翻身,身形在空中奇妙的一折一纵,直扑前方逃命的对方首要人物――一个惊惶失措的锦衣男子,这等打扮在太平军中清一色棉布战袍打扮将士中显得格外刺眼。
而两翼的精骑也早在岳山的手势示意下,恰到好处的突然向中猛夹,一时间,铁蹄飞舞,羽鬃飘扬,几十骑顿时混战在一起,其他的百余骑则远远的将这一群人圈在中间,不动声色的注视这杀声震天的战局。而早已凌空至目标上空的岳山更是猛扑下击,杀气勃然的刀锋直指下方,一阵清脆的兵刃交错声后,企图袭击空中岳山的两名太平军骑士惨呼着按着自己暗红殷然的颈部坠下马去,岳山乘势脚尖一点马背,猿臂轻舒,早已将那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家伙夹在腰中,而两边夹击而至的属下也已是马到功成,将所有逃敌格杀的格杀擒下的擒下,无一漏网。
关下的地皮依然热气蒸腾,一眼望去,黑乎乎的焦味儿不时传入鼻中,不时还有轻烟从某个缝隙冒出,提醒着善忘的人们这里昨夜还是一个修罗屠场,舍内疲顿的脸色后面掩饰不住隐藏着的兴奋和自豪,三三两两的后勤兵忙忙碌碌的清理着关下的战场,无数枯焦的尸体只能够凑合着被抛入收拾的大匣子中,其惨状即便是见惯了战场上腥风血雨的舍内依然感到有些作呕的感觉。
一场漂亮的绝地反击,这句话在舍内嘴里咀嚼着,心中说不出的惬意,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个为将者的表现,若是李大人在旁边见到自己这副模样,怕又不得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但此时舍内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独自一人站在墙头上品味着这来之不易的大逆转滋味。残敌已不足惧,虽然他们集合起来依然数倍于自己,但这等完全丧失了斗志的东西,即便是再多上十倍也是一触击溃的下场,眼下如何利用这有利形势巩固或者发展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了,只可惜所有兵力都被抽到了北边,不然借此机会,来一个飘亮的反攻倒算也难说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