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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滕今天上班比任何一天都要早,早早进办公室里,当年选办公室时,他特意选了这么一间,就是要有很好的视角,可以看到大楼下的情况,才能更好地掌握县委县政府的人,有什么异常举动。特别是县委,下面的什么人进了县委,找的是谁,大楼内部可能有看不到的,但谁走进来走出去,就可以琢磨出来。当年是为了帮大哥二哥看着摊子,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暗地里做什么手脚,大哥吴文健高升到市里后,县里却来了新的县委书记,那对县委这般的控制和情况掌握,就越加显得重要了。
办公室的视角好,好就好在将小康大道那个看全,而县委县政府之间那条通道,也全在视野之内。吴滕还为此,专门买了一个军用的高倍望远镜,可以将走在街面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连脸色表情都能看准。
这时,吴滕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发生的场景,将视线投到惠兰那高耸的凶脯上。今天她穿着蓝格子的衣,没有透光看不清里面凶衣的样子,只能见到惠兰说话时,随着手的舞动,那饱满烁大的凶就上下晃动震颤,让吴滕看着心里也一阵阵震颤。
那东西太吊人胃口了,蓝格子衣里,隐隐可看出那两点凸起。正是因为将内依挤胀得太紧,才会有这种突起,有爆衣而出的趋势。而她的腰,却有没有什么赘肉,真正的是蜂腰肥臀。看着凶前那两团的颤动,吴滕心里悠忽悠忽着,就想起上回在兰惠酒家里,自己借着喝酒,故意去捏那两团。这女人脸上笑意虽没有变,但却下死手地掐自己的臂肉,就像要掐下一块来。当时要是不放手,只怕她真敢掐下那块肉来。
随后大哥吴文健却警告自己,说不要乱去招惹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哥在用着她。但从自己观察,却又不像。县城里多少男人都垂涎她那身骚肉?想将她压到伸下,可她却从没有听说过谁曾得手过。偶尔听某人说起,吃饭喝酒时莫过她那肥臀,就可吹嘘一阵子了。
吴滕心里自然一直都挂记着,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吃不上让人想起心里就像猫挠一般。吴滕没有直接找她,而是让另一个女人找她,说是新书记到来,开会说今后香兰县里的旧账都不再承认,以前县里干部所有签单全部作废。
县委的接待点是在兰惠酒家里,那里说起来比较素,也就老板妖娆些,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香兰大酒店却和兰惠酒家完全是不同的风格,县政府则将聚会点放在香兰大酒店,扶持县里的经济发展。
吴滕将那些话传出去后,自然就知道惠兰的反应,如今特意来看,就是要看杨冲锋的尴尬。县委在兰惠酒家里的签单应该不少,其他单位也不会少。目前才到秋季,一般的账都会到过年前才取账买单。以惠兰的性格,到县委里来闹一闹后,县里其他签单出也就会听到,县里各单位自然会都有搔动,让这些人对杨冲锋这个县委书记再加一些忌恨。
心里冷笑着,看着惠兰精彩的表演,听不到惠兰喝叱那个秘书的话,虽觉得遗憾,吴滕还是为自己这一招很高兴。要是能够将这一幕录制下来,放给二哥他们都来欣赏,大家会多开心?只怕会多喝一件酒。
杨冲锋听女人说县委欠下她很多债,不知道是怎么样欠下的,倒是要问问清楚,不要闹出什么传谣来。“既然是县委欠债,那找县委办负责后勤的主任吧,他会处理。”
“我谁也不找,就找县委书记。听说你在大会上讲过,全县之前欠下的账都要作废。那你们县委要不将之前吃喝下的都给老娘吐回来,要么你给我签字我去领钱。否则,可别怪老娘不讲情面,天天到县委来找你要债。”惠兰说,一脸的挑衅和无所畏惧的样子。
“哦,你听谁说的?”
“胡说八道。”秦时明有些愤概,插进一句话来。平时秦时明都很懂规矩,杨冲锋在说话时都不会插嘴,到香兰县后两人有着另一种情感,再听说出这样的话来,才忍不住了。
惠兰瞪了秦时明一眼,娇脸生威,怒色却不盛。见他不再说话,转过来继续缠住杨冲锋,说“书记,不管你什么政策,先给我将账付了,成不成?一句话,是男人就一句话。”
“都是什么账?怎么欠下的,欠下多少?你说说给我听。”杨冲锋见她使泼,知道这时要是走开,她会闹得更大,影响也就更坏。在这里相持十多分钟,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杨冲锋知道县委县政府的干部都在注意着这事。索性平心静气将问题了解清楚。
“我是兰惠酒家的老板惠兰,你们县委这些年的接待,有不少就是放在兰惠酒家,昨天我听说你要将旧账全赖了,连夜将这几年的欠债算出来,一共欠下五万三千七百多块。这是票据和记账的签单签名。”惠兰说着将这些依据递给杨冲锋,手伸出一半,却收了回去。那意思自然是信不过,怕杨冲锋将依据给毁了。
拿不准这个叫惠兰的女人,是不是受人直接指使,或是有人故意传谣给她。闹这样一出来,也显见了女人的性格。看得出,女人不是那种为一句话就很冲动的,分明精明,做生意很有一套,才有可能将县委的招待揽过去。县委的招待,一般会放到政府宾馆里进行,在外面自然也会有一个固定的点。这时她冲进来闹,就很有可能将县委这边的生意给掐断了,难道没有想到这些?还是想到了,却依旧来闹?
这女人对得失的权衡,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或许得到了县里主要领导的承诺或许是他说的话是从主要领导那里传出去的,为了五万得罪县委书记也在所不惧了。杨冲锋也把握不住真实的原因,只有等有机会再弄清楚。这个叫惠兰的女人,一看就是战斗力特别强的,精神旺健,再加上一副天赐的本钱,对男人的杀伤力太大,先对秦时明就当街调笑,倒可能将他派出去卧底,套取些消息回来。想着秦时明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女人没有,要让惠兰去调教,只怕今后见到女人都会转身逃跑。
“既然信不过我,你找信得过的人吧。”杨冲锋说着转身要走,惠兰见了说“还没有给钱,不能走。”说着要去拦杨冲锋,杨冲锋不过是作势要走,等她拦过去却见杨冲锋稳当当站着没有动。心里就有些气急,这么一个年轻轻的书记,原以为当街吓他一吓,还不乖乖给自己签字就可取钱?谁知道他不但没有慌乱,还弄出这样一个小动作来捉弄自己。见杨冲锋脸上挂着微笑,惠兰在心里不免骂起来,敢捉弄老娘的人谁会有好下场?我还就真和你较一较量,看谁斗过谁。
“就是信不过你,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会耍心眼,算什么男人。”惠兰说。这时的声音就小了些,却将她那一套吊男人口味的把戏使将出来。
杨冲锋没有说话,看着她,也在等着她将依据交过来看。惠兰这时却不肯就这样认输,一个年纪轻轻的,当街哪会有这样厚的脸皮?谁能够坚持久一些,谁就是胜者。不相信这个年轻书记对她这样的女人而不乱阵脚的,杨冲锋一直平静着脸,像是在看她,又像什么都不看。只要她不闹,将问题摆平了,未必不是一种立威。相信这女人被人支出来,在县城里会有不小的影响力,那么处理好了,也同样会有着影响力。
秦时明反而有些不自在,不敢正面看着惠兰,却又不知道要怎么替领导化解眼前的事。
“书记。”任征骑着破自行车来了,到三人旁边先跟书记招呼。“在半路胡主任说要去落水镇,说了一会工作,上班来迟了。”虽说还没有过上班时间点,但作为办公室主任,应该比领导先到才是。
“惠兰老板,找书记干什么。”任征见惠兰站在杨冲锋前就说,两人的情况不面,任征自然能够看出些眉目来。
“我找书记要账,你们县委欠下我那么多的债,说一句作废就能够作废?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惠兰说着,却没有看向任征,而是盯着杨冲锋不放,决心下得很大,今天非要找到你这书记要回这欠债不可。
“现在要什么账啊,又没有到年关。”任征说,在外人面前,倒是没有落下他一个县常委领导的底气来,“从哪里听什么胡说八道的谣言,县委哪一年不是老规矩。”
“老规矩个屁啊,你这个三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就知道来糊弄老娘,当老娘就没有内线消息?错过今天,我几万块要真没有了,你赔给我?将你家那旧屋卖了也就那点钱。要不拿人抵债?”惠兰的泼辣劲又来了,本来给杨冲锋小小地不知觉地挫伤了下,气势已经下去,这时却因为任征到来又给激发出来。
“你这没有规矩的婆娘,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将公安局的叫来?到县委来吵闹,严重影响领导的工作。”任征给惠兰挡着书记的面揭穿了老底,便恼羞成怒起来。
“哼,什么叫影响领导工作?当我不知道你们。欠我这么多钱不给,我来讨要就不算工作?任主任是吧,不要用公安局吓我,以为我没有到过公安局啊。我知道你家儿子在派出所里,那有怎么样?他敢来抓我?你叫他来。”惠兰还真不是给吓大的,平时和县里领导说闹惯了,知道不会把她怎么样。
杨冲锋见这惠兰有些过份了,说“任主任,公安局就不要叫了。给你个主意吧,从这周开始,每周让工商局、税务局和卫生局的工作人员都到兰惠酒家去查查,查两三个月就是了。”
杨冲锋话音一落,惠兰当即像被踩中尾巴似的跳起来,离开他远一些,有些惊慌地看着他,不知道说出来是不是要这么做。杨冲锋见真收到效果了,心里一笑。如今做生意开饭店酒楼的,又有几个当真经得住去认真查?就算没有偷税漏税,卫生之类的总可以找出借口来。都说破家的县令,县里实心要为难你,还真是方法太多。
任征见到惠兰这样子,也就摆出一副真要那么做的架势来,今天还真有些给惹怒了。老实人平时都不怎么会发怒,但真触及到逆鳞,发起怒来却格外执意不肯就罢休的。两人配合,看在惠兰眼中,只怕比拦路劫色让她心惊多了。说“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这还是什么干部,不是成了土匪吗。”
土匪一词在香兰县是口头语,任征却不觉得,杨冲锋听着却有些刺耳。说“不管你找谁要账,最后都得到任主任这里签字,没有他签字一分钱都取不到,你自己看着办吧。”杨冲锋说着脸就有些沉,不怒自威。
任征听杨冲锋这样一说,不知道他是临时起意,要让惠兰折在自己手里,还是真的就将县委里的最后签字权交到他手上。要当真将签字权给他,虽然不一定符合规定,但作为县委办主任要控制这一权力也不是不行。手指有了这个实际的权力后,虽然不可能真卡住谁的经费使用权,但手里掌控经济费用后,身架地位就和之前截然不同。
任征到目前之所以谁都可以捏拿,那是他性格原因,但更深层的却是以前吴文健将财权和人事权完全掌控,不会漏出一点给他。除了做县委里的琐碎事务外,都说不上话,谁还会将他当一回事?之后就形成习惯,而他自己也接受这样的事实。
任征看着杨冲锋,想判断出真假来,杨冲锋哪是他能够看懂的?惠兰自然也看着杨冲锋,觉得这个年轻得过份的县委书记,和其他的男人都不同,对她居然都没有一点贪吃的神色。也弄不清楚他说什么人,但要真将权力给任征这个窝囊废人,今后还和他纠缠不清了。
“找他就找他。”惠兰说,有些负气的样子,“任主任,那你什么时候帮我办呢,不会又推后吧,我也要生活的。”这时说话就不再冲,怕再惹老实人怒气。
回到自己办公室,秦时明自然跟在身后,杨冲锋在大街上时,一直感觉到有种给人窥视的感觉。当时装着不知道,做到自己办公桌后,看着办公桌上那账大而清晰的县委大楼照片是,仔细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同时,心里也明白这个泼辣女人是谁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惠兰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人。
两人还没有说话,办公室外就想起来敲门声,随即听到任征的声音,今天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些底气,“书记。”却没有进办公室里来,在外间秦时明那一间站着。秦时明听到敲门声,外间办公室才是他的位置,这时也就先回自己岗位,再找时间听领导安排关于今天这事的处置办法。
“秦科长,书记忙吧。”任征问,见秦时明从书记办公室里出来,也知道两人肯定会说到惠兰这个女人。秦时明从柳泽县办手续过来,就是副科级,到香兰县后,挂着县委办副主任,平时也都叫着级别,任征便叫他科长。
任征来得及时,也是有几个因由。一是今天上班在路上延迟,是不是有人特意安排,自己也说不准,上班迟来却是事实,得先给书记检讨才是;而来对惠兰和兰惠酒家的事要给书记汇报说明,可不要误解自己没有做工作;三来书记先对惠兰说过要他签字后才能拿到钱,这句话是一时戏言,还是仅仅针对惠兰一个人这样做?他不敢认为今后县委里的财务都会经过他的手签字,如今虽熟悉目前的角色,但换一个可签字才生效的角色,谁不乐意?
要过来看看书记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任,书记在里面,您请吧。”任征是秦时明的直接上司,虽说是县委书记的专职秘书,但隶属上还是归口在县委办里,对任征一直都表示这尊敬。这也是给自己的领导挣面子。
杨冲锋见任征进来,说“老任来了。”会办公室里,就不像在惠兰面前叫他职务。任征有着皱纹的脸,一展开露出笑容来。说“书记,我来检讨,请您批评。”
这倒是任征一个改变,以前什么事没有问却从不主动去说,只是将脸在每当你看向他时,就将笑容挂出来,当真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的真髓理解透了。今天先开口要书记批评,将态度表示出来。按一般规则,下面的人遇上今天这样的事,自然都是这种态度,但在香兰县里,却是第一次。杨冲锋心里哼了一下,没有做什么表示。
两人都坐着,任征见书记没有做什么表示自己也就不好多嘴,心里却不安起来。主要是他对杨冲锋那句话,不知道是不是玩笑,要是玩笑话,自己自作多情还有贪权的嫌疑。这也是犯忌讳的事,如今掌控着县委里财权的人,自然会更忌恨他。
“书记,今天本来都按时上班的,只是在路上遇到办公室里的人,他们要下乡镇去,说了下话,才耽误了。那……那泼妇不要理会她就是。”任征说,觉得自己既然是来检讨的,还得说话才对。
“说说吧,那个叫惠兰的是怎么回事?县委怎么会欠下这么多的账?”杨冲锋语气平淡地说,听不出喜怒来。
“书记,那个女人叫惠兰,是兰惠酒家的老板,西平市人。八年前嫁到香兰来,开始办这酒家。不久,老公遇了车祸死了,她一个人主持这酒家。没多久就成了全城里最泼辣的女人,很多人都喜欢到她那酒家里去吃饭,自然是有一些别的想法。女人却也刚烈,谣言虽多,却没有听说谁得到什么便宜。”任征说,算是对惠兰这女人有了更交待。
“县委将接待点放在兰惠酒家,那是从一开始就放那里的,老书记当时选那里也是因为兰惠酒家干净。”任征说着看了看书记的脸色,毕竟涉及到吴文健老书记的事。见杨冲锋没有什么表示,继续说“县委接待分两部分,大多数都放在政府宾馆里,有些却要放在外面。肯定有人会胡乱挂账的,但都不敢乱来。欠债五万多,可能是实情。那女人虽泼辣,不让人占便宜,却也不肯占人便宜,这一点倒是硬扎得很。”
“这些账有些是几年了的,县委里每一年底都会将一年的签单划拨一些给他们,却都不会全部结清,一年年累积下来,县里也没有这么多的钱去填那些老账。可兰惠酒家却也甘愿这样拖着,有县委定点也就有不少人气,酒家才能支撑下来。”
杨冲锋知道了个大概,心里也明白是有人故意给自己找事做,至于惠兰着泼辣女是不是直接手人指使,还有待于其查。很明显地,受人误导才可能是真实的情况。有谁肯将自己的人推出来直接找县委书记的麻烦?
见任征看着自己,想问却又不说,知道他心思有些动了。这时却要再吊一吊他的胃口,也要看一看他的表现。将县委财务使用的签字权转给任征,说起来对自己也是有利的,任征这样的人都不敢得罪谁,但心里总算有些良知。对杨冲锋说来,这也是用人的一个准则之一。“老任,你去处理兰惠酒家那些欠帐吧。”
任征先将惠兰打发走,本来想到书记那里找一个处置的章程,却见书记没有提及,自然不好开口问。书记反而将事情交代下来,又没有说要怎么去处理,就让任征郁闷了一天都心安不下。回到家里给儿子说,任重说“老爸,你自己觉得怎么样处理才好?”
“还怎么处理?就一个字:拖。现在哪来的钱。”
惠兰上门讨债风暴并没有就此停歇,有了惠兰的带头,随即县城里其他凡是有县委签单的人都到县委来讨债:由头都是一个,县委签单欠债,据说新书记要赖帐不认了,就上县委来问清楚。同时将签单给付了账,今后和县委要现钱结清,决不肯签单。
这一股风传开,县委里的工作就被动了。一是县委目前的办公经费本来就不多,真要将欠单兑现,就是将所有的经费付出,也是不够;二是工作人员已经习惯于签单了,不肯将自己的钱垫进去,钱虽不多,但自己那点工资有多少?都垫进去也不够使,要是年底不给报销,自己可真就惨了。大多宁愿将工作耽误下来找些借口,哪怕挨领导批评几句也不肯掏钱办事。三来有人暗中推动,就是想将县委这边的工作弄得更被动些。
直接将问题推到杨冲锋面前的不多,但有了几起后,杨冲锋也就意识到了。自己到香兰县来已经将近一个月,工作上可说是处处遇到阻力,更有一张,将香兰县联络起来,对自己这个外来的书记全面排斥。
如今,利用办公经费的紧张,将县委里固有存在的矛盾明朗化公开化。只怕有人更期待着将这些事反映到市里,让市里的领导得知,从而得出自己无力驾驭县委书记这职位。香兰县是西平地区的一个典型,省市两级都不愿意竖起的典型出现什么意外,当有危机的时候,上级就会做出选择,要保住旗帜性的典型来。
香兰县情况目前已经了解不少,但只是了解到县里领导的站队情况,和一些人的品行操守。这一张的背后,有怎么样的利益关系,还没有能够做深层的调查。金武的小组那里虽强,但涉及到县里领导的事,也不是这样容易得到资料了。道听途说的事根本就当不得真,何况,小队的人活动还受到外地人与本地人之间的隔阂。
明显知道的是,香兰县的亿元县帽子,分明是假的。里面除了县里虚报,市里省里要立典型之外,还有什么更不为人知的事?核心的问题,都集中在吴文健这个人身上。他才是目前香兰县的总纲,而吴文兴等人,算不了什么。涉及到市里主要领导,杨冲锋对县里的事也极为小心,不想一来就翻出什么大案来。
但目前看来,自己要不下手,就会给他们逼出香兰县了。杨冲锋从来都不想肆意而为,喜欢按规则办事,但却不是怕事之人。遇到如今的情况,也没有给家里说过,甚至连柳泽县那边都不说,还交待秦时明和金武,要沉住气,相信香兰县的人会了解他们而接受他们。
对方早在自己到来之前,已经就摆好阵势,做足了准备,就是要让自己无人可用,光杆司令一个,就算想翻出点浪来,那也无从翻起。却不知道,金武的小队,虽说没有收集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来,却也对香兰县总体有了感知。吴文健在香兰县的六年里,却是为香兰县做过不少的事,路修通了,街扩宽了,亿元县的帽子也戴上了,不少偏远的村子也搬迁了,建起村镇来。
但这过程里,随着吴氏家族的兴起,在香兰县里的专权益重,内里的黑幕也就越加猖狂,肆无忌惮。相信只要查一查,就能够揪出一些人来,从而将这利益络撕破。
但目前在香兰县乃至西平市对吴文健等人都是一片支持声,自己孤身前来,要是真触及他们的黑幕,肯定会遭到强劲的反扑,甚至会做出疯狂的事来。到县委后,杨冲锋所了解的情况越少,也就说明他们控制力越大,面对的情况就会越复杂越艰巨。
要想将香兰县的盖子揭开,首先要找到这块钢板的缝隙,然后才有敲开的可能性。只是,在杨冲锋看来,最重要的就是先要将整个情况摸清楚,才好控制一个面的问题。自己将香兰县的缺口撕开之后,接下来的较量往往就在高层,至少是在省里的层次。
自己会在这样的较量中获取多少利益?香兰县的亿元帽子,目前完全是一个虚空的,要不是西部大开发所给的政策,和省市为树立这样一个典型而将政策倾斜过来,如今香兰县还能不能运行下去,都是令人担心的事,更不要谈到什么发展了。
这些天找人谈话,甚至包括任征在内,提到他们各自的工作,就有些话可说,一旦说起县里的工作或全县乡镇的情况,都嗯嗯啊啊地说不出什么来,分明是不敢说真实的情况。至于下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严重到什么程度,杨冲锋还是觉得先去看看,心里下决心时,也才更有依据一些。
香兰县原本有三十一个乡镇,在撤区并乡中并合成十八个乡镇。之前的一些偏远而条件很差的村,都进行了搬迁。这些都是政策上的事,县里是不用花什么资金来做这些的,但这些搬迁的农户,到新住所后,必然有一系列的问题,却是乡镇所应该做的工作。到目前,一共有四个重镇:县府所在地东安镇、西兴镇、落水镇和永驻镇,从经济、文化等方面看,这些镇都是全县最好的。
之前已经找过东安镇的镇长李文静,杨冲锋下乡就不想将东安镇作为第一站。按照领导新到一个地方的习惯,总要用两三个月先了解情况,之后才开始慢慢布局。杨冲锋到县里后,完全按照这样的规律来做的,对县里其他人的感想,也就没有多少注意力。
对杨冲锋要下乡,吴文兴是求之不得的。到乡镇里去,在那些地方吴文兴县长的影响力会更大些,乡镇里的人也会将杨冲锋看成到香兰县来只是来打一转就走的人,没有什么人会向他靠拢。这一点吴文兴觉得还是很有把握的。
杨冲锋跟吴文兴通了气,随即往一个不远不近的乡去看看。
峰驼乡在县城和永驻镇之间,从县城去有七八公里,路比较好。杨冲锋到峰驼乡看看只是第一步,带着秦时明、县委办副主任田帆一起走,这样才能让吴文兴等人放心。虽说对香兰县的领导层有这样那样的猜疑,而目前所掌握的资料看也确实有明显的迹象,但不是结论。更何况,要是吴文兴等人真如所猜测,行事更应该小心,不能打草惊蛇。先找出必要的证据来,才能够将盖子揭开。
峰驼乡是一个稍微小一些的乡,全乡人口一万多人,地域也不宽,十多个村组。车到峰驼乡政府后,书记吴方很热情,将一行人请到办公室里,之后汇报乡镇的秋收工作。如今秋收已经结束,汇报起来自然很有内容。同时,也将全乡三个季度的工作情况做了汇报,成绩很突出,工作非常得力到位。杨冲锋自然要夸奖几句作为安抚。
峰驼乡不是重要的乡镇,但书记姓吴,杨冲锋还没有摸准吴方是不是和吴文兴或吴滕等人搭界。到乡镇后听汇报,再看看乡镇的资料和办公室,都很官场形式化。第一次下来,不是来揪错的,要不今后下乡就更难见到真实的情况。乡镇虽说都掌控在吴文兴等人手里,但县里本身就有明显的两股势力,目前虽然联合,却保不住有些乡镇领导会出现动摇,只要县委书记伸出橄榄枝,他们又有多少眼光?
带着田帆一起下乡镇,名为要他来给自己引路,实际也就是让县里的其他人安心下来。自己虽说下乡,那也是工作的步骤,没有为目前的状况不满。
在乡政府听过看过后,书记吴方自然要安排午餐,杨冲锋也没有拒绝,但提出只能是工作餐,最好就在政府食堂里安排。峰驼乡的政府食堂早就没有开了,这一要求就无法办到。国道经过乡政府所在地,国道边自然就有餐馆,既为单位所设,也为往来跑路的司机或老板歇脚吃饭。
餐馆不大,也换算干净。楼上楼下的,各有就餐位置。楼上自然是雅间,吴方带着杨冲锋等人到餐馆后直接上楼,等老板来招待。第一次下乡,要定下一个调子,之后才好让其他人有关模板可循。听吴方说要一个“黄闷母鸡火锅”是,杨冲锋直接就给挡住了,说“吴方书记,说好工作餐,那就按规矩四菜一汤,不能超标。你总不能让我们现在再走吧。”
语气虽说平和,带着些商量的口吻,但却坚决。吴方听书记这样说,本想稍加表现表现,书记第一站就到他治下来看看,可说是中了头彩,而从书记到之后的情形看,还算是满意。吴方才想接待高档次些给书记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虽说是站在县长的阵营里,书记要是对自己印象好,那又有什么不对?这时也只好依着书记的意思。
田帆和吴方倒是很熟悉,见杨冲锋执意要四菜一汤的标准,心里虽觉得杨冲锋不过是作秀,做给全县的干部看的。话却不能这样说,等吴方给杨冲锋敬烟点火后,说“吴书记,书记虽然到香兰不久,但书记的工作作风和自我要求却很严格,我们在县委里早就知道了。”
“那是那是,我们会在全乡干部里,要求干部们向书记学习,保持党的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吴方急忙表态。杨冲锋只想通过这样的专科慢慢将自己的一些做法,传导开,也影响到干部们的思想和行为,见吴方这样说,微笑着没有多去表态。
按吴方的工作汇报,谈到全乡收入水平,他也是按照亿元县的大框架下的数据来进行汇报的,不知道夸大了多少倍。从乡政府是看不出,但乡政府之外的小镇,全镇房屋虽说比较新,还是统一式样的三层楼房,但从小镇里的人精神面貌和穿着看,收入应该很少。
第一次不是来揪下面的错,杨冲锋也就不去找如问,更不到村里去看。都是从基层做起的,自然明白国道边村镇的建筑和其他村组里的生活实况的差别,今天要是王哪一个村子里走走看,杨冲锋相信就能看出吴方所汇报的数据是怎么回事,有多少水分了。
正吃着饭,听到楼下嘈杂起来,这里的隔音效果差,就算将门关好也不能够将下面的声音关住。吴方本想到楼下去警告下楼下的人,只是见杨冲锋神情不变,也不好就去施威,有些尴尬。
“平辽村又有一个孩子丢了,这都是第三个了。”从楼下传来的声音中,一个人有些愤概。
“是啊,怎么会有人偷孩子?”另一个人说。
“你不知道?偷孩子到外地去卖,都是些无本地生意,赚钱着呢。”
“你听谁说啊,有没有朋友有这方面的路子?二哥,你交往宽,帮阿秀家问问。为这孩子,阿秀都哭死过去好几次。”
“你当二哥是县里的老大啊,就算在县里认识几个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上两会他们也托我到问,这些事哪问得出来?也不能乱打听,二哥这脖子上的吃饭家伙还得留着。”
“那你再去帮打听打听,又不是要你去破案。大不了问道后,出点钱把孩子要回来。”
“好,我这就去问问。”那个叫二哥的说着到餐馆公用电话出打了个电话,将事情托出去了。再回到桌边,说“不是我吹牛,这种案子在我们县报案也没有用,谁肯拼命去找人?出非你给的钱比那边多。就算多也不见得会去下力找,你给钱也就一次,得罪了那些人一是断了财路,再说和他们为难那不是给自己为难吗,还要不要在县里混了?谁都不会这么傻。”
“哦,什么人有这么强的势力。”杨冲锋走到楼下,见那一桌人还没有上菜,大家剥着瓜子在等菜。那个叫“二哥”的人,看上去有些社会气息,看得出神与混子们有往来的人。不过,先曾打电话托人去找阿秀家丢失的孩子,杨冲锋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差。
楼上吴方心里就有些猫挠,本想跟着书记一起下楼,下面那些人见到他,自然不会多嘴,说什么丢孩子的事给书记听,可书记走出包间时,回头看自己那眼神威力太大,当真不敢跟下去。
那些人见杨冲锋是外地人,不知道是不是路过的老板之类的。也不当回事,自己一伙人说话,不搭理他。“二哥,刚才打电话你朋友怎么说?”
“你打听这些干嘛。”
“阿秀要是知道一些消息,也会好受些。”一个二十多虽的人说,二哥就看着他,下看看他是不是和阿秀有什么勾当,要不怎么会关心得这样用心。其他人见了,说“还别说,阿秀命也够苦的。”
“阿秀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杨冲锋走到一桌人身后问。那个二哥回头看杨冲锋,见他不像那些无事瞎打听的,没有接话。倒是那个二十多岁的人说“阿秀是平辽村的,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今天早上突然就不见了,满村找都找不着。估计是被人拐走。”
“村里以前有孩子丢失?”杨冲锋又问。
“半年前丢失两个,都是二三岁大的。”
“平辽村在公路边吗?”
“不是,但离国道不远,两三里路。今天我们知道阿秀孩子不见了,大家追出来找,没有找着呢。”
“报警了吗?”
“报警有屁用,真要报警,找到孩子之前只怕就是死尸了。”那个二哥说,有些不屑,那是对杨冲锋的好奇心和对这些事的天真和无知。当然更不会给杨冲锋去细致解说了。
杨冲锋大致了解了,边转身上楼,回到包间里,对秦时明说,“给公安局报警,让他们立即查找。”说着给金武一个暗示,自然是要小队的人也在县城找找。按那个“二哥”的意思,孩子还有可能在县城里没有被带走,那要找回来的可能性还是有一些希望的。小队在香兰县消息络还不健全,要找人就不像在柳省那边方便。
“香兰县是不是发生多起孩子丢失事件?”杨冲锋说,看向田帆和吴方两人,他们是本土人,对这些事自然更熟知些。
“不是很清楚。”田帆沉吟一下说“这些事有的报案,有的根本就不报案,我估计公安局也不会有详细的资料。”田帆所说倒是实情,这时,秦时明出走进来,说“书记,110里没有人接电话,我直接打到公安局办公室里,倒是有人接了,说会尽快安排出警。”
“好,我们也去平辽村看看吧。”杨冲锋说着往外走,下到一楼,见那一桌的人已经在吃饭,那个二哥见吴方跟在杨冲锋身后,有些狗腿的情形,心里不免有些慌。原以为杨冲锋是外地人,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却不料乡书记对他都狗腿,自然不是简单的人。“二哥”这样混社会的人,最毒的就是眼睛,看人要看准才不至于吃亏。
到平辽村,全村百十户人家,依山而建村。村口五六颗古树,枝桠干枯了一些,显得苍劲。一村的风水,也都靠这些树来维系,树已经干枯,自然对村里的护佑力也就弱了。村子离国道不远,走到村口就可看出全村的贫富情况。全村也就两户人家是新修成的砖房,其余都是老旧的土房。吴方走到村口后,就不敢和杨冲锋目光相碰,本想走到一行人的最后,可只有他一个人认识路。好在杨冲锋也不多问,让吴方心里还有些侥幸,只盼望着杨冲锋对汇报的数据与客观实际情况对不上号才好。
找到阿秀家,阿秀是一个瘦得让人担心的女人,没有什么姿色,只是看着表情文静清瘦,或许在村里有些柔弱气质,让一些人同情或惦记。阿秀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着杨冲锋等人到后,更像受到刺激一般,浑身颤抖着呼喊着孩子的名字。村里的干部知道杨冲锋是县委书记,没敢太往前凑,吴方这个乡党委书记在村里都可以随意行使职权了,何况县里的一把手?
问了些情况,村里的人将早上的情形讲得很细致,却没有人看到陌生人出现。孩子们通常都爱到村口去玩,那孩子本来很聪明的,照理说不会被拐走。
再问了半年前丢失孩子的情况,村干部自然也讲了当时的情景。至今都没有找到孩子来。杨冲锋说“报警了没有?”
“报警了,是五天后。”村干部说,“公安说五天后谁还能找到孩子,早给转走卖掉了。”
从县城到峰驼乡再到平辽村及时出警的话,估计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可几个人一直等了一个半小时,都还没有见到一个警员来案发地。杨冲锋脸色就黑下来,公安局这样子,还能够为全县人民保平安?
这时候再打电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从平辽村出来,到峰驼乡政府让吴方下车,才见有一辆警车过来。田帆站长公路边,车上两个警员都认识田帆,下车来跟他招呼。田帆这时哪敢多让他们套近乎,说“书记在这里呢。”
两人过来跟杨冲锋招呼,杨冲锋脸黑得要掉水里,沉声说,“你们来是不是为平辽村孩子丢失的事?”
“是的。”一个警员说,虽然不见过杨冲锋的面,听田帆介绍后知道是县委书记,自己要恭谨些,态度要放好。
“你们接到报警多长时间?”
“当时没有车呢。”
“车都出警了?”
“……”警员哪敢多解释,局里的事也说不请,更不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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