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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笑了笑,但她却清楚地看见那笑容后的冷冽,她知道他是一个高傲的人,讨厌任何人帮他做出决定亦或是强逼他做某件事情,自己的这番行为恐怕已经让他烦厌了吧。
他拉着她回了房间,重重关上房门,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作响,却不再是清脆与快乐的声音。
他托着她小巧的脑袋,看着她消瘦下去的容颜,她眼角眉梢处刻着深深的伤痛,他怔了怔,低沉下了嗓音,“墨苏,你何必要委屈自己。”
“并没有。”她淡淡地笑着,如画的眉目轻轻漾在他的眸底,“少弈,我仔细考虑过了,当真觉得姐姐说的没错,我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原因而拖累你们整个家族。”
上官少弈默了默,眼神涩然,“墨苏,你若是能想得少一点,那有多好。”
她慢慢漾起浅浅的笑容,水眸幽静,声音低缓,“少弈,大家现在都不称呼我为‘程小姐’了,我现在已经是‘上官夫人’,身份变了,责任也就变了,想法也必须要跟着改变了。”
“墨苏。”他唤着她的名字,沉寂了俊颜,“你可曾注意过,你家,容家,都只有一个女儿,但是无论是岳父还是容叔叔,都没有考虑过继承人的问题。”
“是。”程墨苏静静地看着他,柔声道,“但我们是商家,财富给女儿这也无可厚非,而你们是军阀,难道你让姐姐去带兵打仗吗?难道你希望自己打下的河山没有人帮你守候吗?”
她这一串提问触到了他的心房,这些问题他也想过,只是他并不在乎,活着的时候世事都已经难料,更何况死了以后?他不是千秋一帝,也不想上官家绵延百年,他只想要现世的和乐与安稳。
他的眉梢愈发冰冷,眸光深敛,面色默然,她紧张地看着他,声音恬淡柔婉,“少弈,我知道你疼惜我,不希望我离开,但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我……”
“够了。”他生生地打断她的话头,微皱眉头,扬起下颌,她突然看不见那双深邃的眸,内心止不住慌乱。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你们都说为了我好,替我做出了一个个决定,谁又有问过我的意思?”
他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在生气。她低下眉目,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捉住他的袖口,他却像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一样,轻轻扬了胳膊,从衣袋中拿出一根雪茄,默默点燃,任由那气味弥散。
“少弈……”她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抽完了那根烟。缭绕的烟雾将他的背影变得迷蒙,她无法窥见一点儿他的情绪,只觉得他突然离自己好远好远。
他终是转身看她,见她微红的眼眶,他黑亮的眸不自觉地颤了颤,伸手揽住她,不提别的事情,“墨苏,午睡。”
她没有那番心情,只想独自安静,淡漠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倔强地咬了咬玫瑰色的唇。
他怔了怔,又伸手去抓她,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气味悄然盘绕在他的心头,他伸手拉上窗帘,遮挡住那片冰凉的光线,屋内骤然黯淡了下来,明亮中镌刻着一丝幽暗,他的表情便更加不真切了。
她白皙的指尖顺着他纽扣的方向往上,停留在他紧抿的唇上,他看着她,感受着那目光的悠远,捉住青葱指尖,瞬时将她压在软绵绵的床榻上。她将眼眸偏向一边,并不看他,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少弈,我累了,你去找夏小姐吧。”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面色骤然冻结成冰,他狠狠地扣住她纤细的皓腕,逼迫着她抬了眼睛。
“程墨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咬了咬玫瑰色的唇,迷恋地嗅着包围她的烟草气息,感受着他指尖那层茧传递过来的温度。她闭上眸子,摇了摇头,“少弈,你去吧,对不起,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实在不可以这么自私,让你们上官家……”
他窒了窒,抓住她皓腕的手又紧了几分,看着她白皙胳膊上的血管愈发侵袭,他的眼眸却寒若冰雪,“我说过了,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她淡淡地接着话,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眸光,却被他眼中的狠与伤冲撞得难受,“少弈,我也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我已经缺失一块了,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再缺失什么东西。”
她眸中的痛苦与挣扎让他停滞下了思绪,一股心疼涌上心头,他知道墨苏最为脆弱敏感,柔弱倔强,所以他愿意倾尽他的一切力量为她挡风遮雨。她出身高贵,从小做事说话被严格地训练,她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的失态,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这么爱钻牛角尖,追求所谓的完满。
但,世界上的东西全部都是有缺失的。月盈了,终归会亏。亏了,又终归会盈。他知道她会为了他不顾性命,也知道她会将他的事情放大百倍千倍,乱了思绪。
他缓缓地松开她,心头的怒火在她柔静的眸中慢慢褪去。她痛得眯了眼睛,活动着被他按得麻木了的手腕,雪白的肌肤上有鲜红的抓痕。他坐在一边,点燃一根雪茄,默默地抽着,她只在远处看着他,看着他愈发冷冽的眸色,看着他徒留伤感的眉间。
“墨苏。”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因为娶了姨太太而冷淡了你吗?”
“对,我很相信。”她点了点头,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他身上的烟硝气息,让她安心,让她沉迷。
他轻声笑着,眼神凝厚,声音悠远,“你真是个小孩子。”
她不解地看着他,他看向远方,似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接触的多了,总是会有所改变的。”
她怔了怔,盈亮的水眸黯淡了颜色,她知道少弈只是表面冰冷,实际上谁对他好,谁念着他,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若是这进门的姨太太当真为他生儿育女,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过分冷落,而那时的她又当如何自处。
“所以你当真想好了?”他扬了扬眉目,看着她。
她默不作声,半晌,点了点头。他眸光一凛,似是失望,直起身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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