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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汀溪说:“局务会上经常出现抬杠的局面,完全是有些人的蓄意而为,只要颜伯清一抛出敏感的议题,有些人就在里面搅和,抛出一些不相干的扯淡话题,企图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局务会一共九个人参加,其中有四个人都是心怀叵测的家伙,只要有人抛出了某项议题,其他人便跟着起哄,对颜伯清群起而攻之。”
刘岩问:“不是还有另外四个人吗?为什么不站出来替颜伯清局长说话。”
史汀溪说:“这就是颜伯清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如果是一个把控能力比较强的领导,完全可以及时控制住局面,把话题重新拉回到自己想谈论的议题上来,颜伯清太急于求成了,他想在任何事情上都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大家,所以就很容易着那些人的道,围绕着那些人抛出的议题展开争论,久而久之,连那些思想上倾向颜伯清的人也开始跟他争吵了,他们争吵是因为着急,不想让颜伯清在无谓的事情上纠缠不休,而另外一些人争吵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水搅浑。”
刘岩觉得那些原来倾向颜伯清的人也跟他争吵了起来,并不像史汀溪说的那么简单,也许他们看到了颜伯清实在控制不了大局的弱点,所以很可能在倾向上发生了改变。
这样说来,颜伯清的确挺不容易的,难怪他要让周和平替自己主持公道,一群人都在围观他,眼看颜伯清就架不住了。
那么,那些人都在掩盖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让颜伯清在局务会上抛出自己的议题?都是什么样的议题?
史汀溪给刘岩举了个例子。
六十公里的中平线,是平原省的重点公路工程,这样重大的工程,应该严把质量关,可据群众反映,在这个工程的土垫方里,却把应该使用的32.5级普通水泥,大部分换成了粉煤灰,即便是水泥,也是标号非常低的砌筑水泥。
因为这件事,颜伯清下了大力气,对整个施工路段展开了全面调查,结果却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施工方已经和工程监督方达成了利益共同体,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调查。
后来,颜伯清对工程监督人员进行了调整,工程中以次充好的问题依然存在。
唯一的办法,就是更换施工单位,可这些施工单位跟公路局是有合同的,要想更换,就必须经过局务会的集体通过,每到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有人抛出一些无关痛痒的议题进行搅和。
刘岩问:“像中平路出现的问题,其他地方存在吗?”
史汀溪沉重地点了点头说:“比比皆是,所以颜伯清才顾此失彼,如果不更换施工方,这些问题就可能会一直蔓延下去。”
史汀溪还告诉刘岩,颜伯清已经在公路局局长的位置上将近半年时间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在局务会上通过一个自己提出的议案。
刘岩突然间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人跟颜伯清搅和,并不是想赶他下台,某种程度上,他们反倒希望有这么一个领导存在,他们想要得到的是自己的利益,有这样一个不作为的领导,对他们是大有好处的。
现在呢,周和平因为顾忌贺波涛的面子,并没有调整颜伯清工作的心思,刘岩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如何让颜伯清摆脱目前的被动局面。
这方面,市委没有办法直接出面干预,周和平也没有办法公开表达自己对颜伯清完全支持的态度,毕竟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并没有可靠的真凭实据。
这个问题,刘岩还真得好好想想。
告别史汀溪,刘岩回到了市委。
耿真在一科门口站着,趔趄着身子看着刘岩,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
刘岩径直朝耿真走了过去。
对于耿真这个人,刘岩逐渐产生了一些好感,一科的工作,耿真一直做的扎扎实实的,对于刘岩,耿真也从来没有干过那些脚下使绊子的事情。
严格意义上来说,目前耿真应该在职务上是刘岩的领导,一科是为市委书记服务的,刘岩作为市委书记秘书,自然也是为市委书记服务的,而这些服务内容,全部归市委办公室一科管理。
耿真作为一科科长,自然就是刘岩的上司了。
所以,耿真要想制约刘岩,控制刘岩,诋毁刘岩,也不是没有办法。
再说了,虽然贺波涛离开了,但耿真毕竟当了好几年的市委书记秘书,当然会有自己的关系,如果耿真要在自己的关系里面散布对刘岩不利的言论,恐怕也够刘岩喝一壶的。
但是耿真完全没有这样做,他只是不怎么搭理刘岩,其他的,耿真还是认认真真的。
耿真刚才的姿态,好像有点想跟刘岩交流的意思。
刘岩走到耿真跟前,诚心诚意地说:“耿科长,今天中午咱们在一块吃个饭吧,我来一科工作也有两个月了,还从来没有跟耿科长一起吃过饭呢,今天我请客。”
耿真眼神里充满着激动,却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行吧,反正已经到午饭时间了,跟谁在一起吃不是吃啊。”
两个人来到了市委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坐下来后,耿真一直闷着头喝酒,什么话都没有说。
耿真不开口,刘岩自然也无法开口了,他只是不断地给耿真倒酒,偶尔往耿真的茶杯里添一些开水。
耿真一口气喝了十几杯酒,大概有三四两的样子,脸色慢慢开始泛红,眼珠子也有点发红,耿真看着刘岩,嘴角艰难地蠕动着:
“刘岩,你是个好人,我现在这么尴尬的处境,你如果想赶我走,是轻易而举的事,但是你没有,你是个好人。”
刘岩说:“耿真,你也是好人。”
刘岩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对耿真的感谢。
耿真叹了口气说:“看来咱哥俩没有在一起工作的缘分呀,我也该离开了。”
刘岩看着耿真,问:“为什么这么说?”
耿真苦笑了一下,说:“你没有撵我走,那是抬举兄弟,可你觉得我还有赖下去的必要吗?一科科长历来都是由市委书记秘书兼任的,我呆在这里,完全就是画蛇添足呀!”
刘岩觉得耿真是真诚的,他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一科只有那么多工作,完全没有必要设一个专职的科长。
刘岩问:“找好出路了吗?”
耿真又苦笑了一下,痛苦不堪地摇了摇头:“要是有出路,我就不会赖在一科这么长时间了。”
刘岩觉得,自己应该和耿真一起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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