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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翟礼让独自在西城工业园区内溜达着,他心里着急啊,整整十二个小时了,刘岩那边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是块肥皂也该冒个泡了,刘岩这家伙怎么就恁憋的住气?
李松林那个秘书罗继峰忒他妈讨厌,十二个小时之内至少打了一百二十个电话,一遍接着一遍地催问刘岩那边的消息,尼玛,有消息老子会不告诉你吗?催的老子编瞎话都没词了。
话说回来,从罗继峰催命似的不停地打电话这件事情上看,足见李松林的心情有多么的焦虑,刚才罗继峰打电话,甚至把老底都兜出来了。
按照罗继峰的说法,现在就是打催生针,也要把刘岩肚子里对他们的怨气给催出来,让他对工业园区的人事安排采取行动,只有这样,李松林才能抓住刘岩的把柄,把刘岩的这个念头彻底掐死。
罗继峰威胁翟礼让,如果让刘岩的这种怨气一直憋在心里,你们这些人就会永远生活在战战兢兢之中,刘岩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什么时候想整你们都是轻易而举的,一旦他有了把这些怨气生出来的能力,你们就彻底完蛋了。
翟礼让心里也明白,罗继峰所说的所谓能力,就是刘岩成为了市委常委,一旦成为了市委常委,就可以与李松林分庭抗礼了。
李松林的根本意图,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毁灭刘岩进入市委常委的阶梯。
不知不觉中,翟礼让已经来到了大门口,大门口的灯泡豁亮豁亮的,翟礼让孤零零往门口一站,特别容易引人注目。
翟礼让心里想,天都到这个时候了,康赖孩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吧,肯定不会,这个时候,那些货应该已经吃罢了晚饭坐牌场里了。
这就是人的习惯性思维,这个时候,翟礼让一般都在牌场里坐着,所以他也就这样猜度别人了。
想到牌场,翟礼让手痒痒了起来。
不行了,一整天都没有摸那些砖头块了,得赶快去占个碾去,去晚了恐怕就没有位置了。
刚一转身,就听见谁嗷地叫了一嗓子:“翟礼让。”
翟礼让这家伙连是谁的声音都没有听清楚,拔腿就往工业园区里面跑。
他就是一种直觉,认为叫他的人肯定是康赖孩。
还真的是康赖孩,另外还有十来个拆迁户也跟着一起来了。
康赖孩叫翟礼让的时候,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只是想叫住他,问一下事办的怎么样了。
翟礼让这么一跑,坏醋了,各种不祥的预感齐刷刷涌进了脑海,这家伙肯定是要耍赖了,这是大家共通的念头。
追啊!
翟礼让疯狂地跑啊,就跟兔子箭沟似的,兔子箭沟都没有见过吧,那就好办了,听我使劲跟你喷一出子。
一出子的意思,就是一直喷到满嘴冒沫子为止。
翟礼让究竟跑的有多快,都清楚了吧?
还不清楚我就没办法了,我跟您解释的满嘴冒沫子,您还是不清楚,我能有什么办法?
翟礼让跑啊跑,一直跑的实在是跑不动了,才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看后面,好像被没有人追上来,翟礼让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其实康赖孩那些人根本没追多远就不追了,工业园区可不像大街上,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工业园区里面,热闹的地方亮如白昼,冷清的地方乌漆墨黑,里面又到处都是工地,深一脚浅一脚的,万一崴了磕了碰了摔了怎么办?
还有,工业园区里面到处都是建筑工程,翟礼让随随便便找一个犄角旮旯躲起来,往哪儿找他去?
康赖孩心里想,你狗日的就跑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翟礼让喘了一会气,心里慢慢的没那么慌了,偏偏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拿起来一看,是牌友打来的,肯定是三缺一呗。
心里痒痒的不行,可就是不敢往回走,康赖孩他们没准还在大门口守株待兔呢。
手机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翟礼让已经不是痒痒而是害怕了,刚才他好像听见了呼啦呼啦的动静,说不定是康赖孩他们正在往这里搜索呢。
靠!别打了行不行?再打老子也回不去呀,还弄的老子提心吊胆的。
可手机却一直不停地响着。
打你妹呀!
翟礼让操蛋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他就是再操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手机关了。
他怕老婆查岗。
现在他老婆对他打牌的事已经完全容忍了,不容忍也没有办法,但是必须要不定时查岗,查岗时必须听到牌友们的声音和打牌的动静。
如果是关了手机或者长时间不接电话,那就是干坏事去了,老婆对他打牌可以容忍,对干坏事却是零容忍。
一想到老婆,翟礼让又害怕了起来,康赖孩这些货可没有一块是好姜啊,万一摸到自己家里怎么办?
刚想到这里,老婆的电话就进来了:“翟干净,你在哪儿呢?都跟谁在一起呢?”
这是老婆经常问的几句话,这样问没有什么毛病,关键是她对翟礼让的称呼,翟这个姓本来就不怎么好,翟就翟了,干嘛还要翟干净啊,翟礼让打牌经常输,大概就是因为老婆这张乌鸦嘴给咒的。
翟礼让这时候可没有心情想打牌输赢的事,他压低声音对老婆说:“老婆,你抓紧时间收拾收拾贵重东西赶紧带着孩子跑吧,有多远就跑多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千万别回来。”
老婆问:“怎么啦?翟干净,你是不是真的被人家摘干净了?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人家是不是要上门逼债了?”
“老婆,你就别问了,比欠赌债可严重多了,你还是赶快跑吧,再不跑恐怕就跑不了了。”
翟礼让的老婆也是个死性货,完全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翟干净,你狗日的是不是犯错误了?”
“比犯错误可严重多了,你还是赶快跑吧。”
“就你那鳖孙样,难道还能通敌叛国?”
“别问了别问了,赶快跑吧,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
“好,老娘马上就走,但老娘要跟你说清楚,老娘可不是跑,老娘已经找好下家了,现在就带着孩子嫁过去。”
看你那死性样,还找好下家了,你给老子说说下家是谁,我怎么着也得倒贴给人家两张红票子一张绿票子吧。
一直在工业园区的黑暗角落里待到后半夜,翟礼让才敢偷偷摸摸地走了出来,但他却不敢回家,只好找了个宾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天刚亮,康赖孩领着一帮拆迁户来到了工业园区,到处嚷嚷着要找翟礼让。
王自满悄悄拉了一下康赖孩,把他引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小声对他说:“你们找翟礼让没用,这家伙平时就不经常来,一两个月也不一定会在这里待上一天半天的,现在他做了亏心事得躲着你们,就更不可能来了。”
康赖孩迷迷糊糊地问:“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家伙没安好心,他要坑你们。”王自满说着,把昨天的会议记录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了康赖孩。
康赖孩这家伙看东西真够费劲的,手里捧着会议记录,脸却冲着王自满,弄得王自满心里硌愣硌愣的。
过了一会,康赖孩突然把会议记录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地骂道:“翟礼让这个狗杂碎,老子非活剥了他不可。”
王自满劝说着康赖孩:“老康,你先消消气,这件事摆明了是翟礼让在使坏,你们得赶快采取反制行动,要不然你们就被坑苦了。”
康赖孩虽然暴躁,却是个听话听音的主,他看王自满的样子像是在帮他,便着急地问道:“我们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王自满说:“唯一的办法,就是领着人到市政府门口去闹,去的人越多越好,动静闹的越大越好,你现在就赶快回去,召集人赶到市政府,过一会就是上班的高峰期,你最好能把市政府门前的那条路给堵了。”
康赖孩很听话,立即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大清早的,好多人还没有起床,康赖孩拿了一个小喇叭,沿街叫着,不大一会,人家全都从家里出来了。
听康赖孩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伙都激动了起来,有的人甚至连脸都顾不上洗一下,跟着康赖孩就来到了市政府大门口。
康赖孩指挥着大家把大车小辆摆放在了市政府门前的那条道路上,把道路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一会功夫,道路的两个方向就塞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车辆。
大家一看这种架势,都明白这帮人是专门来市政府闹事的,着急上班的呢,赶快想办法绕道走,自由闲散的呢,就留下来看起了热闹,还有人加入了闹事的队伍呐喊助威。
康赖孩带来的人大概也就二百多,现在看上去,像是有了五六百人的队伍。
李松林的车也被堵在了路上,他对秘书罗继峰说道:“小罗,你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罗继峰转了一圈就回来了,钻进车里战战兢兢地对李松林说:“李市长,不好了,好像是在搞暴乱。”
“暴乱?”李松林也吓了一跳,“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搞暴乱?”
罗继峰说:“具体都是些什么人还不是太清楚,我看了一下,总人数至少不低于两千人,你看要不要跟公安局的连剑锋局长打个电话啊?”
“赶快打,让他马上派警察来,实在不行,就把防暴队和武警统统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