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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点了,师生们终于盼来了乡领导和记者们,前边的一辆红色面包车带队,那是乡教委的车,后面是副乡长苟富贵的桑塔纳,跟在桑塔纳后面的是两辆面包车,从车身的字上可以看出是报社和电视台的。担任乡政府文书已经两个多月的冯春军一从车里下来就快步走到盖耀林跟前悄声说:“盖校长,待会儿捐款仪式上乡长和教委主任都要给贫困生捐款。可忘记带钱了,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你就先从学校里给他俩每人垫上100元吧。”
盖耀林听着冯春军说话,口里答应着,眼睛却看着那辆桑塔纳轿车。冯春军的话刚刚说完,车门开了,苟富贵乡长从车里慢腾腾地出来。这时后边的两辆车也到了,车门打开,呼啦啦一下子下来七八个人。
捐款仪式由盖耀林主持,他首先代表全校师生对乡领导和市里的记者表示欢迎,说完后他带头鼓掌,老师和学生们也都鼓掌。大概是由于天热学生们手心里有汗的缘故吧,掌声“噗噗”的,一点也不响亮。等掌声停息后,盖耀林说:“我们欢迎苟乡长做重要讲话。”说完,他又带头鼓起掌来,可有几声笑声夹杂在不算响亮的掌声里,显得很刺耳。大概是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听到“苟乡长”三个字产生联想而发笑吧。苟富贵皱了皱眉头,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打印稿开始念起来。这时,盖耀林脸上淌下了汗,他一边拿出手帕擦汗一边扭头向季兰河望了望,季兰河也正好向他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刚一碰撞,盖耀林就从季兰河的目光里读出了不满。他赶紧把目光收回来。盖耀林的目光扫过会场,发现学生们有的站在那儿左摇右晃,有的在用衣袖擦汗,还有的在交头接耳地悄声说话,场面有点混乱。他急忙走下主席台,冲政教处主任王小波和教务处主任王军海打了一个手势,王小波和王军海赶紧来到他跟前,盖耀林让他们悄悄地安排几个老师维持一下会场秩序。不一会儿,盖耀林看到各班的班主任慢慢地晃进了自己班的队伍里。会场渐渐地安静下来。好不容易盼到苟富贵讲完了,按照原来拟定的议程下个是季兰河讲话。盖耀林一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他用征询的目光向季兰河望去,盼着季兰河说一声“不讲了”,可季兰河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前方。没办法,盖耀林只得又站起来宣布由教委主任季兰河讲话。这时台下又出现了一阵骚乱,显然是学生不愿在强烈的阳光普照下听讲话了。好在季兰河的讲话不算太长,才只讲了五十多分钟。这时已近正午,盖耀林把自己讲话的项目删去,可贫困学生英晓洁必须发言,因为电视上要有贫困学生发言的感人场面。英晓洁发言时一直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汗水,声音也是涩涩的。
捐款终于开始了,苟富贵走到捐款箱前,将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直竖起来,慢慢地向捐款箱里放下去。在那张钞票刚刚到了捐款箱上方时,他的手停下来,抬起头,面向前方微笑着。摄像机、照相机都一齐聚焦到他那张笑脸上。停了大约有半分钟,他才让那张钞票从手里落下去。季兰河跟在苟富贵后面,学着苟富贵的样子也停留了几十秒。季兰河的后面是盖耀林。然后依次是副校长马海涛、办公室主任刘荣光、政教处主任王小波、教务处主任王军海、总务处主任李玉广、教务处副主任冯春波。再接下来才是老师们和同学们。等轮到冯春波时,他想,如果后边的师生都学这样捐款,得用多长时间啊。他匆匆地走到捐款箱前将钱迅速放进去。
在师生们捐款的过程中,记者们有的拿着采访本记录,有的拿着话筒采访,有的扛着摄像机拍摄。
采访苟富贵是一个重头戏,在操场上,背景是师生们正在捐款。苟富贵面对着镜头,冯春军手里拿着一卷纸站在扛摄像机的记者身后,把那一卷纸缓缓伸展,上面是用特大字号打印好的发言稿,苟富贵看着打印稿侃侃而谈。他一边讲,冯春军一边慢慢地把那卷纸一节一节地伸展开。等苟富贵讲完,冯春军已是汗湿衣背。苟富贵也是热得满脸是汗,他一讲完,便躲进他那打开空调的桑塔纳轿车里去了。
就在记者采访苟富贵的时候,季兰河把盖耀林拉到一边,悄声说:“苟富贵乡长很忌讳人们称他‘苟乡长’,因为那谐音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在乡机关里大家都称他‘富贵乡长’。这个你应该知道啊?”
盖耀林说:“我本来是知道的,可刚才不知怎么回事,一紧张就叫错了。”
季兰河说:“以后可要记住,别再叫错了!”
等苟富贵进了车,季兰河叫着盖耀林来到苟富贵的车边。苟富贵把车窗玻璃放下了一点,季兰河弯下腰问中午怎么安排。
苟富贵说:“这还用问么,总不能让记者们饿着肚子回去吧。不过,乡里这几家饭店都不够档次,就到县城的富豪大酒店吧。”说到这儿,他一扭头对盖耀林说,“盖校长,大家为你淌了这么多汗,你也该表示表示呀!”
盖耀林赶紧笑着点头说:“那是,那是。”
苟富贵又说:“天不早了,记者们一采访完我们就走。你安排几个老师清点钱数,清点好了打季兰河的手机告诉我们一声,记者们好把这个数目写进文章里。”
到了酒店,盖耀林一数,苟富贵、季兰河、冯春军,还有三位记者、三个司机,加上学校班子成员一共是十六个人。苟富贵说要一个大包间吧。走进ktv包房,季兰河坐了主陪座,盖耀林坐了副陪座,苟富贵坐了主宾座,电视台一个年长的记者坐了副宾座。其他人经过一番推让也都坐好后,服务小姐过来问要啥标准。季兰河看了看苟富贵,苟富贵说六百六吧。冯春波吓了一跳,在心里盘算,光菜就是660元,再加上酒水、服务费等,恐怕至少也得七八百吧!他又听见小姐问要什么酒水。苟富贵说要青岛啤酒,司机们给上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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