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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怕是心宗秘典天剑问心自问世以来,第一次在如此之多的人面前肆虐,虽然安雨沛的天剑问心顶多也只能算得皮毛。
可是,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每一个细胞都有其母体的信息,从社会学角度来讲,从一个普通国民身上,也能看出这个国家到底是强还是弱。
安雨沛的三生剑斩亦是如此,如果有武林勋宿看见了,定然会推测他和隐世宗门心宗的关系。
因为这一剑,非人间气象。
连琼花大道上的普通民众们都看出来了。
本来突发状况,天朝民众素来有看热闹的习俗,瞧见少年一挣之下,十数个锦衣校尉就飞了起来,这实在是有热闹可瞧的架势,但随着少年挥手间把一辆防弹型红旗轿车给斩成四截,群众无法淡定地继续瞧热闹了。
安雨沛距离最近的红旗轿车都有十数丈之远,在这种距离上把一辆钢铁结构的轿车切开,天朝百姓从小受各类型的武侠影视作品熏陶,眼瞅着这种水准怎么也得是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的水平罢!自然无法再淡定了。
影视作品里面的降龙十八掌自然不会是靠一双肉掌拍人,而是双掌一推就是十八条火龙,威力可堪比拟自动追踪的导弹……你说这种高端武学,误伤到人怎么办?
群众间顿时大哗,有八卦可瞧自然是好的,可是,为了瞧八卦搭上小命未免就不值得了。
人潮四散奔走中,方才被安雨沛随手塞了一幅画的老者目瞪口呆,看看前面街道上【斯人独立】的少年,再低头看看手上的画板,一时间,竟然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老者自幼喜欢垂钓,而垂钓,显然是最接近【静坐】的一种活动,正如儒家所讲【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一个人几十年垂钓,他的心境自然会比普通人平和、专注,这时候再看安雨沛那一幅画,其中完全蕴含了安雨沛从九品上突破为先天境的信息。
一时间,老者几十年垂钓定心静气将养的功夫,完全就被这一幅蕴含着先天境信息的速写所激发出来,几乎肉眼可见地,他满脸的老人斑淡化不见,连下垂的眼睑都收敛起来,这还不算,口腔中一阵酸涩麻痹,随即一张嘴,顿时在自己惊讶的眼光中吐出了几颗牙齿和一副假牙。
老者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进口腔中去摸,顿时呆若木鸡。
虽然还未完全长出来,但是已经隐隐戳破了牙龈挤了出来,那一颗颗刺手的,分明是一颗颗**。
落齿重生。
老者呆呆看着自己手掌中的落齿,眼中尽是不信,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他的确是落齿重生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眼瞳此时隐隐透着一股子青绿色。
碧眼方瞳是神仙。
老者姓苏,名长信,是第五中学的老校长,一辈子教书育人,也笃信马列和唯物,可有时候就是如此,越是不信的人,一旦信了,他便比普通人坚定,格外坚定。
这种人,如果是在有神明的世界,便是狂信徒,连神明也要重视的,因为他非但能提供虔诚纯净的信仰,自身也有强大的潜力。
在这一刻,苏长信鉴定地认为,安雨沛就是那个前来渡化他的人。
四散奔走的人群中,没人注意到老者的变化。
而站在琼花大道中央的安雨沛,气势又开始攀登,他这时候一意为师父报仇,念头通达,便达到了【见诸本心,如其观镜】的境界,顿时跃入中阴十一品。
在这个境界,明白了浑浑噩噩的自己来到这世界上是为了什么,到底要做什么,就好像从来没照过镜子的人一下子在镜子里面看见了自己。
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少年站在琼花大道中央,看着天上的小羚羊直升机,周围四散奔逃的百姓,如临大敌的巡检和锦衣校尉,还有前方的那些黑衣保镖和权贵者。
一时间,他心中有一丝明悟。
我要的是尊严,对,尊严,我自我行的尊严,而不是跪倒在权势面前。
一瞬间,他的气机攀升,再一次到达了一个顶点。
就如一个在阳光下炫丽的泡沫一般,波一下,破了。
他依自己的本心行事顿时就又破一层,到了中阴十二品,【如明镜中,显现其相】,这时候念头更加清晰,看见了自己本心中很细微的东西。
脑中一阵眩晕。
如果说之前他看事物还是靠眼睛的话,那么,这时候的他看东西,就好像头顶上方生出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眼睛。
这种全方位的视角,让他一下子极度不适应,顿时头晕目眩。
隐约中,他察觉到身后有全副武装的十数人正缓缓逼近。
他下意识地一反掌,身体内浩然之气就随着他一推掌喷射了出去。
好在这一股气没有剑意蕴含其中,并未凝结成剑气,这一股气顿时就成了一股狂风,一股带着他心中愤懑的怒炎炽意。
一瞬间,空气温度上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度……如果这个温度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实际上那十数人的**顿时便要因为电离过程而融化成一堆散发着蒸腾热气的肉泥。
这便是安雨沛的坚固妄想,体内的心火随之被带出体外。
幸好,他还是第一次攀升到中阴十二品,这一记怒炎炽意的威力只是让那十数人体表轻度烫伤,纵然如此,由于气体温度升高而发生的频繁电离过程,让这十数人身上闪烁出绚烂无比的虹光,十数个人因为高温烫伤而连手上武器都丢掉原地手舞足蹈,顿时就在他们的上空形成了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场景,十数个由绚烂色彩组成的人形翩然起舞,随着高温的退散又化虹而去。
这一幕,比最烧钱的花旗国好莱坞商业大片还来得奇瑰炫丽,一时间,来不及退散的周围群众全部看傻了眼。
挥出一记怒炎炽意的安雨沛这时候终于适应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觉状态,看着身后那十数个躺在地上哀鸣的巡检或者是锦衣校尉,他只能心中道一声抱歉了。
当他要为师父报仇的时候,这就已经注定了,权势者最擅长的便是驱使无辜者,而人性往往又使无辜者乐意被权势者所驱使,这就如有人出五百块请安雨沛去网吧做网管,安雨沛会觉得受到侮辱,而有人请他去锦衣卫做从五品掌刑千户,他却欣然从之,并且觉得那人是慧眼识英雄的伯乐,这便是人性了,在这个时候,没有正义和邪恶的区别,只看你的屁股坐在哪一把椅子上。
很多宗教宣布,这世间都是罪人,便是因为如此。
如果永远用好人和坏人来看这个世界,那么,只能是一个弱者,而安雨沛如今要行走的路,决不允许他还如此幼稚地用好人和坏人来给别人贴标签。
阻我路者,皆可杀之。
修行者,才是绝对自我者。
我爱这个世界,所以我要保护这个世界,前提不是世界,而是我。
这个我,和我想吃,我想玩,我想搞妹子的我,并无高下之分。
这才是内心本我状态的本来面目。
安雨沛一瞬间就坚固了自己的心念,握着手上的铅笔刀,他缓缓就往前面走去。
虽然他手上只有一把铅笔刀,但是,周围的巡检、锦衣校尉、黑衣保镖,无一不把他视为远古巨兽一般的强大存在。
至于天空中盘旋的小羚羊上的辛离辛太保,这时候却是目瞪口呆,他在高空中看安雨沛方才那一记怒炎炽意,便格外地清晰,辛太保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如何看不出那是一个等离子状态的风暴。
他额头忍不住就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渗了出来。
在这之前,他也见识过先天境的大师,但是,却从未见过这等杀伤力的先天境大师,尤其是这样的群体杀伤,简直是耸人听闻。
他以前也听说过,先天境也有高下之分,这个道理,就好像同一所学校的学生,有的人默默无闻,有的人却如最耀眼的星辰。
冷汗淋漓之下,他忍不住又切换了频道,“镇……镇抚……我请求调用大杀伤性武器,对方太强大了,太强大了,太强大了……”
他忍不住一连用了三个强大,似乎若不如此便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可实际上,这时候的敖斯卡通过视频观看了全部的过程。
他心中也震撼与安雨沛那无匹的杀伤力,尤其是,安雨沛才十七岁,这样的天才少年,若是等他真正成长起来,将会成长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那一瞬间,他既惋惜安雨沛不能完全为自己所用,却也暗自高兴,安雨沛终究还是被锦衣卫所用,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挂着锦衣卫南衙掌刑千户的头衔,这就是一个牵挂,一个情分……
当然,他还不知道自家女儿已经跟安雨沛有滋有味地搞在了一起,实际上安雨沛对锦衣卫的情分和牵挂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更重一些。
在这种纠结心情下的敖镇抚使冷冷就道:“不准许动用大杀伤性武器,另外,辛离,你所看到的这个少年,他叫安雨沛,就在方才,还是我们南衙的人啊!”
辛离一瞬间差一点跳起来,我们南衙的人?
敖镇抚使叹了一口气,“扬州知府马静官擅杀先天境大师,犯了众怒啊!可惜我好不容易招揽来的天才,唉!事后,我也要向朝廷上表,请求朝廷处罚……”
敖镇抚使终究没有动过借此上表乞骸骨的念头,虽然这乞骸骨,实际上以退为进,比上表自甘处罚其实还来得有效果,可是,他不敢赌,万一朝廷那些大佬真的批准了怎么办?
他在锦衣卫南衙镇抚的位置上可是坐的有滋有味的,正是恋栈不去的时节,哪里肯真的挂冠求去。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当官更有滋味的?
辛离辛太保也不是蠢货笨蛋,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镇抚大人怎么也不肯动用大杀伤性武器,原来如此。
一时间,他看着下面一步步往前走去的少年,却也惋惜不已,这样强大力量的少年,若在我们南衙为官,那我们南衙可真就要扬眉吐气了。
可惜了。
他叹了一口气,切换了频道,“各单位注意,确定嫌疑人为武力值强大的先天境大师,你们可以想象为人形坦克,不要做任何激怒对方的行为,重复一次,不要做任何激怒对方的行为……”
辛离辛太保是这次安保的总指挥,他在频道内所喊的话,顿时就被包括哪些黑衣保镖在内的所有人员听清楚了。
很多巡检和锦衣校尉其实是忍不住舒了一口气的,最怕的就是这时候上峰要求不惜代价拿下嫌疑人,这才是最要命的,如今看来,上面是要跟这人谈判了。
连郡王身边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当下就低声说道:“郡王爷,此次锦衣卫总指挥说了,对方是一个先天境大师,让我们不要做激怒对方的行为……”
旁边一直呆滞着的马静官这时候眼皮一跳,原本蹲着的圆滚滚身子顿时站了起来,脸上全是因为惊慌失措而引起的肌肉抽搐,“什么?不要激怒对方,我们是朝廷,是衙门,对方是一个屁民,难道朝廷倒要向一个屁民屈服?”
他像是一个小丑一般跳了起来,以前他最喜欢呵斥儿子要每逢大事有静气,可是,人的本质,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真正地瞧出来。
这世上的人,有几个是不怕死的?尤其是有权有势的,格外怕死,因为一旦死了,他们的权势便要灰飞烟灭……在生死力量的面前,任何权势都要低下他那自诩高贵的头颅。
所以越是有权势者,面对死亡,越是如小丑般不堪。
马静官是在场最明白的一个人,当他看见少年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平时最喜欢写【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十个字,如何不清楚,眼前这个穆大师的关门弟子,肯定是来找自己寻仇的。
在这个过程中,要么,对方死,要么,他马静官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而这时候锦衣卫的安保总指挥居然让所有的安保人员不要激怒对方,这岂不是让他马静官去死?
不行,我马静官怎么能死呢?我筹谋两年,好不容易找了机会把那个穆先生给弄死了,高官厚爵就在眼前,很快,我就要升官,做按察使司按察使,都察院右都御使,甚至入内阁做协办大学士……我怎么能死呢?
他那经常出现在扬州府电视台节目中做报告的圆溜溜的脸颊上,满是狰狞和扭曲,“我是四品黄堂,扬州知府,怎么能对一个屁民屈服……连郡王,你堂堂郡王之尊,怎么能因为一个屁民的威胁就蹲在轿车后面呢,太不堪,太不堪了……”
被保镖护着蹲在车后的连郡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和怒意。
马静官筹谋这么久,终于暗害了穆先生,可想而知他对先天境大师的武力值是极为有研究的,可是,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格外地害怕,而今天安雨沛所展示出来的武力,让他更加的害怕,这时候辛离一句【不要激怒对方】顿时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挺着肚子就走了出来,眼神已经偏执和疯狂,乾指指着前面的少年,端起上电视的时候经常摆出的官威来,大声嘶吼道:“安雨沛,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嘛?你在******,******,我劝你立刻放下武器,向朝廷和政府投降,我朝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安雨沛一瞧眼前的胖子,顿时眼瞳一缩,双眉间几根毫毛无风自动。
马-静-官。
他一跃而起,整个人跃在空中,众人抬头看去,顿时被一阵阳光刺眼,似乎少年整个人都跃进了阳光中。
从辉煌烈日中一下就落在马静官跟前,少年一伸手,本三枚的铅笔刀就夹在了马静官那几乎没有脖子的脖子上。
马静官依然声嘶力竭地喊着,“安雨沛,我劝你不要自误,我代表朝廷,代表政府,代表扬州府五百万父老,命令你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看着眼前这个癫狂的扬州知府,临死都不肯放下为官的架子,安雨沛一瞬间便泪水滚滚,师父英雄一世,何等人物,居然死在这等猪狗不如的家伙手上……
眼前这死胖子口沫横飞地命令他投降,安雨沛吐气开声,大吼一声,“我代表你妹。”说着,手臂一挥,本三枚铅笔刀划出一道雪亮的刀光。
噗嗤一声,马静官圆溜溜的脑袋顿时冲天而起,便在这个时候,他那张肥肠般的嘴唇还大喊着【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四周一阵尖叫。
安雨沛再次一跃在空中,伸手就抓住了马静官的首级,随即一翻身,整个人便跃在了银河大厦的顶点,站在高处往下看了一眼,大声道:“连郡王,诸位父老乡亲,我安雨沛诛杀马静官这狗官,得罪之处,多多见谅。”他说完,一翻身,远远地落在一座老式宅院的屋脊上,片瓦不碎,声响全无,宛如灵猫乍动,一下就消失在了如蛛网一般的老式巷道内。
银河大厦脚下,方才那老者苏长信忍不住喃喃:“纵使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上空盘旋着地小羚羊直升机中,锦衣卫辛离辛太保看着安雨沛割了马静官的首级消失在下面的老式巷道内,这才切换了频道,“镇抚,他杀了扬州知府,取了首级后从容遁走。”
敖镇抚使自然是从视频中看得真真的,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尤其是马静官临死前的癫狂,让他触目惊心。
他忍不住喃喃,“都说财帛动人心,财帛哪儿有权势好……得到的越多,越害怕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