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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沛很是迷惑,他虽然只是一个成绩普通的中学生,翘课打游戏这种事情做得也是行云流水般顺手拈来,但是真仔细跟同龄人一比较,还是略有些区别的。
他自幼习武,每天放学后还要去师父的诊所做针灸指压师,别看他才十七岁,但做这行差不多六七年了,有国家级正规指压师的证书,颇有许多女性患者喜欢他指法柔和,指名道姓点他,甚至,有时候他还得上门出诊……他师父人称穆先生,年轻时候名动江左,是江左红色小将总帅,在那个嗡嗡嗡嗡嗡的时代,摇旗一呼,便能聚起数千人马,可谓翻手为云覆掌为雨,在扬州府,只要是老一辈的人儿,几乎没有不知道穆先生的大名的。
即便是在这个网络时代,他师父所在的区,若是巡检司司长长走马上任,不拜访穆先生,这司长大抵是做不下去的,因为当地巡检司的巡检们几乎都是穆先生的挂名弟子。
而安沛,是穆先生的真正的关门弟子。
网络时代,人心蠢蠢而动,一个静字难求,但安沛,是有定静功夫的,能以一根手指按尽人体诸穴,没一点定静功夫,那绝对是不成的。
所以,刚才那一幕,安沛是不陌生的。
人体的心理活动总是乱七八糟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是闭起眼睛来,便是漆黑一片,过去大师骂人,在这黑漆桶中做得甚功夫?,便是指常人而言。
若讲定静,非得做到念头空空洞洞,几个小时转瞬即过,好像一眨眼功夫,这才勉强算得有半分功夫。
安沛是有这半分功夫的,在穆先生无数的徒子徒孙中,有这等功夫的,也不过十数人罢了。
当然,在穆先生眼中,这点功夫,不值一提。
可是,时代到底不同了,近三十年来,世界日新月异,即便穆先生这等脱胎换骨伐毛洗髓的大师,也只能徒呼奈何,在这个时代,即便你把一本真正不传之秘的呼吸吐纳秘诀放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并且坦言告诉他:你依此定心练上十年,或许,别人拿一把手枪对着你,也射不到你。
这句话会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招来年轻人的白眼,而且肯定还会问上一句:要是十把枪对着你呢?
付出与收入的杠杆比例极度不对称,无数秘传消逝,这绝对不是几个或者十几个脱胎换骨伐毛洗髓的大师所能挽救的颓势。
如今的年轻人,更指望的是被蜘蛛啊神马的咬一口,然后便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你让他十年如一日的苦练,这绝对是不现实的。
可凡事总有例外,安沛,恰好就是那个例外。
他未必有黎易常黎老头说的那么聪明,而且同样和王宪这等宅男死胖子一般不成熟不靠谱,翘课打游戏样样精通,更是和几乎所有少年一般,也会做春梦,也要半夜起来洗裤头,但是,他终究是有半分功夫的。
目前来讲,安沛顶多也就是做到了其念若尽,就是念头好像没有了,但这并非根本,只算得定静的初级功夫,甚至普通人有时候也会瞎猫遇着死耗子,碰上这种境界,譬如那喜欢搓脚丫子的,越搓越舒服,在这时候念头似乎也没有了,只有龇牙咧嘴的那种舒坦感觉,这,也可以叫做其念若尽。
至于其念若尽后面,还要做到销落诸念,动静不移,忆忘如一,目前安沛是想都不敢想的,至于精性妙净,心未发光,平时要是哪个师兄敢于在他跟前吹嘘这等境界,他肯定要吐对方一脸口水,这等境界,离他的师父穆先生,也不过就数步之遥了。
整个天朝脱胎换骨伐毛洗髓的大师才多少个?你就敢吹嘘自己离人家数步之遥,这个牛逼吹得未免也太大了。
可是,方才那一幕,隐约就是一切精明,动静不移,忆忘如一,诸念销落,精性妙净,心未发光的境界,虽然时间不长,估摸着也就几分钟,但是,这就像是去摸女生的手一般,第一次肯给你摸,那么,肯定就会有第二次。
所以安沛很迷惑,哪儿有翘课打游戏,突然就领悟了数个境界的道理?这未免也太扯了。
可是,方才那一幕……如身处幽暗,整个身心都忘掉了,只有眼前一眼幽深碧绿的深潭……似乎、好像、仿佛就是诸念销落,精性妙净,心未发光的境界。
他不太敢肯定,甚至,不敢去验证。这就好像一个使用天语V5的手机用户,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手机变成了爱疯5……
当然,这个比方不太恰当,他目前的状况,更像是银行卡存款300块的家伙,某天突然发现300后面多了五个零,他敢去银行验证么?
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又去瞧了那女子一眼,女子似有所觉,转首对他一笑,面目平庸,神采全无,不过一普通女子罢了。
美瞳,肯定是美瞳。
安沛暗中舒了一口气,心说自己也不像有主角模板在身的,出门逛街随手买个宠物蛋就是别人看不出来的黄金巨龙蛋,收个仆人就是跌落境界的法神等等等等……
他心中疑惑放下,顿时点进了QQ游戏平台,选了英雄沙王,似乎有如神助一般,当即大杀四方,把对手杀得屁滚尿流,把王宪欢喜得是抓耳挠腮,这一局,却是以绝对的优势获胜了。
王宪在平台上先是把对手喷了一个满头满脸,对手估计也不好意思了,用王宪的说法,安子今儿是风骚的神操作,人家对手眼睛也不瞎,毕竟也是切磋了DoTa数千盘的,是不是高手还是分辨得出来的,于是捏着鼻子硬生生忍了。
宪胖子得瑟了许久,又劈头盖脸训了卜阿波一顿,阿波无可奈何,“二师兄……”
阿波这么一喊,作为死党,王宪顿时明白这厮要吐坏水了,当即呸了一声,“赶紧打住,你才二师兄呢!再说了,安子像猴哥么?”
正在捉鬼的洪敏鸿转头嘿嘿一笑,“安子是唐长老来着的,哥哥我才是猴哥……”
十七岁的青春总是这般,无聊的话题,却说得津津有味,无聊的事情,更是干的津津有味,甚至连打飞机都要比试一下,看谁打得更远……
旁边那女子听得几个少年的胡言乱语,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前面电脑的镜面屏幕中微微反射出一张面孔来,却是和安沛他们所见截然不同。
在翡冷翠玩到九点多了,四人这才离开,王宪和阿波都是禾稼巷的孩子,洪敏鸿家要远一些,却也远不到哪儿去,禾稼巷旁边不远处的常府巷,安沛家离学校最远,不过他经常住在师父家,而穆先生所住,就在二中对面,所以安沛最先和死党们分手,钻进了师父家。
穆先生名气虽大,所住却也只是五层的普通老住宅楼其中一户,八十多坪的使用面积,在当年,却已经算得顶好了,这户房子和楼下辟为诊所的街边店面一般,是当初政府赔偿给穆先生的,在当年,是了不得的,不过以现如今的眼光来看,却已经太为狭小,许多人都觉得这房子太也配不上穆先生的地位,但穆先生从未有搬迁出去的念头,而安沛,也在这八十多坪中度过了数年时光,可以说,这儿比他的家更像是他的家。
这话有些绕口,不过,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有多少是愿意呆在家里头和父母共处的?大抵是恨不得整天在外面才好,便如花旗国一部电影中所描述那般,两帮少男原本差一点打破头,其中一帮少男因为对父亲说了不,另外一帮少年立马儿一把抱住了对手,一边搂抱对手一边还要感动得喃喃:你真是太勇敢了,我老爸也是个混蛋……然后仇恨度顿时归零。
安沛倒是未必如花旗国年轻人那般,非要骂自己的老爸是混蛋,但代沟肯定是有的,而且颇深,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呆在师父家。
当然了,穆先生十七岁的时候便已经是江左红色小将总帅,麾下数千人,当年的穆先生功夫固然是足够硬的,但是这人际功夫,恐怕还要胜出身上功夫半筹,几乎所有跟穆先生接触的人,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即便是不喜欢穆先生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穆先生是一个非常有人际魅力的人。
如今的穆先生五十多岁了,却从不跟安沛端师父架子,有时候安沛就想,哎!要是师父是我老爸该多好。
可实际上,穆先生有一子一女,女名清,子名白,他儿子穆白恐怕就不这么想了,说不准,也如花旗国年轻人那般,背后要骂自己的老爸一声混蛋。事实上穆先生的确对儿子没什么好脸,比之安沛这个关门弟子,态度差远了,可谓八条街那么远。
还没进门,大师姐蒋勤勤就在楼梯口瞧见了他,安沛甜甜叫了一声大师姐,蒋勤勤顿时脸上露出笑来,“高丽参炖鸡,应该好了,赶紧进屋去,一会儿我给你盛过去。”说着蹲下身去拔去了电压力锅的插头。
天气炎热,蒋勤勤只是穿着热裤和短袖,蹲下后后臀露出雪白一片,安沛有些讪讪然,赶紧移过目光。
自从去年春天梦中第一次出现女性雪白的**以后,两位师姐就轮番出现在梦中,从那以后,他面对两位师姐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可一旦目光错开,他的视线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少年安沛的烦恼啊!不足与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