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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要么不下雨,要么一下就是数日不停,整支军队从调动到出发这三四天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是在雨口和泥泞中渡过的。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对体能的超限的挑战,电光闪烁,此起彼伏,明亮的光线不停穿透着头顶黑云密布的天空,将低低的云层衬托的如电光之下潜伏的怪物,狰狞又颓废,不必执火把,仅凭这些不断的闪电电光就能照亮,何况前方也没有道路,只有一大段又一大段的草原,仿佛毫无止境,把人的精气神全部都要耗光了。
战马的体能倒是保存的相对完好,因为骑兵在这样的天气里并不怎么舍得用战马来赶路,和记的战马在冬季也是一直喂精料,每天甚至都有鸡蛋配给,在这样的饲养条件下,过冬的战马也没有疲瘦,仍然显得骠肥体壮,就算这样,士兵们也只是在疲惫到极点的时候会上马暂时休息,多半的时间都是牵马行走。
龙骑兵是一人一马,甲胄给养装备放一部份在马身上,一部份自己背着。他们原本就是步兵,已经习惯了用脚来走路,有一匹马来分担自己的行装就感觉相当的幸运了。
在电光下,可以看到龙骑兵们都披着油衣,戴着圆笠帽,火铳是塞在油布制成的枪套里头,斜挂在马腹一侧,也有人选择把火铳背在肩头,而是把佩刀或背囊等杂物给战马驼负。
在龙骑兵队伍的北侧是一起行军的枪骑兵,他们只有三百余人,其中战兵一百五十多人,还有一五十余人是枪骑兵部队特有的辅兵队伍,每个辅兵也都照料和牵引着一匹战马,马匹身上背负着超过七十斤的装备:枪骑兵的重甲和兵器。
枪骑兵们则是骑马前行,马屁股上放着背囊,有一些生活用具,骑兵身上只有一柄马刀,他们穿着军袍,轻装前行。
和龙骑兵不同,枪骑兵的信条就是随时要投入做战,所以一定要时刻保证体能状态的完好。他们一直骑在马上,如果一匹马走多了就换另一匹,由于战马是精中选精,明显比龙骑兵的战马要高出一头,也更加肥壮,所以对战马来说也可以负重行军,只是在一次长距离的奔袭做战之后,战马就必须获得长时间的休息来补充和恢复体能,不然的话就会大量的死亡。
战马很娇贵,相当的娇贵,这也是商团军在草原上两年多来得到的最珍贵的教训。
军政官是聂磊,他和枪骑兵的五个连散布在千里地域,负责帮教龙骑兵的训练。不管是骑马冲敌的战术,还是行军,或是调教和放养战马,枪骑兵们的经验毫无疑问都远在龙骑兵们之上。
原本的铳骑兵直接打散了,分散在各个龙骑兵团,步兵团除了第一和第二,还有宽甸的第十二团,台湾的第四团,除了这几个团之外,几乎要全部改为龙骑兵团,人数基量太大,骑兵数量远远不够,所以不仅铳骑兵们被分散使用了,连枪骑兵团也分散了。
这当然是周耀的大手笔,张瀚的信任和军司上下的怀疑,使得有周阎王之称的周耀已经拼尽了全力,从当年的周大牛到军训司的司官,周耀的转身并不华丽,相反却是无比的艰难,从万历四十七年在战场上逃走那时开始,到现在六年时间,从败逃的辽镇边军到一团的枪骑兵指挥,再到负责十几万大军和几千军官的日常训练,对周耀来说是相当严峻的挑战……不过从现在各部一片骂声,而体能和将士们的精气神和技战术都在飞速进步来看,周耀算是给出了一份相当优秀的答卷。
枪骑兵们自有傲气,他们骑马在雨水中沉默行军,尽管上头并没有下达静默行军的指令,不过这帮人并没有随意讲话,在行军时,他们已经习惯了沉默。
他们的手多半粗糙布满茧子,两腿和腰身与马身连接一起,上下起伏,他们的脸多半布满风霜之色,两眼也多半冷漠无情……枪骑兵从建立之前就是横扫草原,替筑堡主力打掩护,争取了相当长的时间,后来兵员越来越多,装备越来越强,遇到的敌手也是越打越弱,渐渐的他们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不知道扫荡了多少部落,在最后的渡河之役中,步兵团还要靠苦战渡河,而枪骑兵们已经在左翼直接横扫,将几万土默特牧人一战就打崩了,如果枪骑兵团愿意不计死伤的强推,早在步兵主力到来之前就可以直接推到青城边上,并且能打的蒙古人根本不敢露头。
绝对的实力之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假的,枪骑兵们也是有着其余各部没有的傲气,他们几乎不和龙骑兵攀谈,一路行来两只长蛇般的队伍也完全没有交集,只有在日常训练时,这些枪骑兵才会不吝惜自己的话语,不过多半都是训斥和教导,也有源源不绝如长江大河般的脏话向着可怜的龙骑兵席卷过去。
“队伍暂休!”一个军令司值官骑马在队伍前后来回奔走,大声道:“休息两刻钟,喂马,喝水,吃饭!”
从早晨六点钟准点出发,到现在已经是半夜,肯定过了子时,走了近二十个小时的路程,一路上只休息过一次一刻钟,所有人都疲惫欲死,半小时的休整时间肯定不够回复体能,而且上头肯定不是体恤将士,休息的时间主要是给战马的。
龙骑兵们一边解开背包,一边开玩笑的说,什么时候能获得一匹马的待遇就好了。
确实,在雨水中,人们先照料的是自己的战马。
把精料抓出来,和上鸡蛋,然后喂食战马,也尽量给战马喝清水,而如果自己的水不够的话,就只能捧起草皮上的雨水来饮用。
好在路过的海子很多,各人的储水都很充足。
等把战马喂过了,所有人开始吃起饭来。
有很多体能耗尽的人,嘴里含着大饼或是羊肉干,直接躺在雨地里睡着了。
没睡的人也是匆匆忙忙的吃完,然后把油布裹在身上,和衣躺在布满雨水的草地上。
有些新兵因为过于疲惫反而睡不着,被巡逻的军官踹在屁股上,这个时间不用来休息简直就是犯罪,老兵早就鼾声大作了。
在聂磊鼓舞士气的时候,龙骑兵的一群军官都停住了马,马武派出军令官宣布休息的军令,所有的连级以上的军官聚集在一起,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前方,在望远镜的视线之内,一条玉带般的大河正咆哮奔腾着,这是草原难得的雨季,大河涨水,水势很大,不少地方漫出了河道,不过好在这是草原,就算漫出河道几百步宽,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雨水顺着帽檐滴落,滑过马武浓黑的眉毛,落在脸颊上,又继续滑落,掉在油布的衣领上,顺着衣袍又一路滑落下去。
所有的军官其实和士兵一样疲惫,但他们是军官,在此时没有休息的权力,他们都是一群年轻人,最小的不过二十出头,最大的也就是三十左右,这是一群钢铁般的人,每个人的脸都很瘦削,刚毅的脸庞上有着如刀削般的笔直线条,他们抿着嘴唇,努力的使自己的腰板更加笔直……枪骑兵的军官们也是和龙骑兵汇集在一起,他们倒是没有部下将士的那种傲气,因为眼前的军官和他们一样优秀,尽管披着油布,因为要在队伍中来回奔走,走的越多漏进身上的雨水就越多,灰色的军袍已经半湿或是湿透了,紧紧贴身在身上,皱起一条条圆润的横纹,火铳斜背在身后,不时撞击着牛皮腰带,军靴和衣袍下摆都溅了不少泥和草,每人的手和脸都是发白的,好几天时间在雨水里泡着,所有人都是一样。
待聂磊赶过来时,一个简易帐篷已经搭建好了。
“你们开会吧。”聂磊笑道:“军事上由军事主官负责,把决议告诉我,我来记做战日记,将来上报归档就行了。”
军政官和军法官都各有侧重,军政官的职责也绝不止是鼓舞士气这么简单,不过聂磊是军政官中最得人心的,不仅是他的本职做的非常好,而且还尽量不干涉军事主官所做决断,所以聂磊这个团级军政官虽然在这支部队里面,却是很受马武等人的欢迎,他的谦虚和尽责,也赢得了众多青年军官的尊敬。
“我们进去说。”马武简单的招呼一声,除却自己身上的油衣,进入简陋的帐篷。
地图已经摆好,军官们挤成一团,默不出声的看着马武和地图。
“本次战略目标是击跨蒙古北虏喀尔喀的却图汗部,根据绘图局提供的地图和军情方面给出来的情报,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果。”
马武指着地图说道:“从色楞河到哈喇尔台河中间便是却图汗部,其左侧,也就是以前说的唐努乌梁海地界,其左侧是乌布萨诺尔海子,方圆数百里,是一个相当大的湖泊,左侧南方是奇勒渍思泊海子,比乌布萨诺尔稍小,也是一个很大的海子,其西南是托辉部,东南到北方大片地方是扎萨克图部,西北和东北各有大小部落十余个,再往西走就是卫拉特部的地盘,非我们现在可以到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