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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的马队聚集的还算紧密,马贼没有用弓箭,这样飞掠射箭只有蒙古人可以娴熟运用,马贼中有少量的蒙古人,但人数太少,形不成威胁,战力反而被拉低,人人都操、弄着手中的兵器,有长矛铁枪,也有明军的长刀和腰刀,多半还是劣制的自己打制的兵器,草原上缺铁,那些蒙古贵族都没有够用的铁来打制兵器和甲胄,更不要提马贼。
镖师们的箭矢很快飞至,大半落了空,虽然朵儿和孙敬亭等人都是神射手,但想射中高速移动的目标还是太难。
只有两只箭射中了马匹,一箭射在马头,那马顿时往前一扑,将主人摔出十几步远,那马贼连哼也没哼,直接毙命了。
另一箭射在马腹,马儿吃痛,猛然停住脚步,在原地跳动,马背上的骑手从马颈处翻落在地,脚还踩在马镫里,被马儿不停的在地上拖动,带起草皮底下的股股灰尘,这人也是多半活不成了。
射马的好处就在这里,在骑兵冲锋时,想用箭射中人体实在很难,马的目标就大的多,一旦战马在高速飞驰时被射中,马背上的人骑术再高明也是没有用的,瞬间就会重伤或是毙命。
这时第二轮箭射出,孙敬亭瞄准了一个奔驰在最前的马贼,一箭射出,他眼睛跟着箭矢看,看到铁羽射中马胸,那人猛一下连马一起冲在地上,他这才满意的一点头,右手顺手在插袋里一伸,第二支箭又搭上了弦。
从一百多步到八十步,正好只够射两轮箭,这已经够快。
五个马贼被射中战马,四个当场死了,有一个被受伤的战马拖走很远,发出很大的哀嚎和惨叫声响,战马的奔驰声都遮盖不住。
这时梁兴举起手来,算算距离已经够近,二十四支火铳举了起来,瞄向飞奔而来的敌人。
“第一列,射!”
马贼前列一进入距离,梁兴立刻下令,他自己也是举枪瞄准,紧接着扣动了扳机。
各人的火药罐和引药罐都是打开的,腰间的革带上拴着牛皮弹丸盒,上药,塞丸,用搠杖压实,吹燃火种罐,点燃火绳,用龙头夹夹好,待扣动扳机后,火绳点燃引药,引药引燃射药,射药燃烧时铳身猛然往后一震,三钱重的铅丸喷射而出,铳管发出火光,火星四溅,然后白烟向上冒起,第一列十二人打放完毕,没有人看前头发生何事,赶紧从空隙中后退,然后开始装药。
这些打放火铳的已经在堡中训练多时,半年多下来王德榜一共才制了这二十多支火铳,这还是出塞前张瀚下令放下别的活计赶制火铳的结果,出行前,梁兴和王长富等人挑人时也是挑选各方面水准都很出色的人选,此时虽面临生死威胁,第一列的人们打放完毕后也没有慌乱,虽然手脚比平日要慢很多,毕竟也没有忙中出错,张瀚提醒过的战场上易犯的毛病,比如塞进十几颗弹丸到铳管之中,这一类的毛病毕竟没有。
张瀚本人在第二列正中,他趴在大车的间隙处向外伸出铳管,十几支铳管黑压压的都摆在他旁边不远处,这些火铳给人很大的安心感觉,仿佛这黑漆漆的管子之中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一次的战斗虽然众寡悬殊,但张瀚心中已经没有太多的慌张感觉。
上一次剿匪时,他差点就要夺马而逃,虽然是王长富叫他跑,但张瀚没有拒绝,当时他自己确实也害怕,后来在灵丘遇到刺杀时他就镇定的多,上次在新平堡还是刺杀,他已经敢提刀和人做生死搏杀,受了伤也形若无事。
有人是天生胆子大,有人不是胆小,只是过惯了平静安稳的生活,不愿拿性命冒险。多半人的胆子都是能练出来的,生活中的懦夫上过几次战场也会成为杀伐果决的老兵,张瀚已经有多次的性命之险,平时也是掌握大权,过千人听他的命令行事,威福自主,加上两世的经验,眼前的场面虽险,已经不能叫他动容或害怕了。
他手中的火铳也是最大的依靠,打的又远又稳,弹丸百步内不飘,八十内足可将三寸厚的木板打碎,铳管厚实有力,各个机件做工都很精良,拿着这样的兵器在手,人仿佛也增加了不少的力量,似乎可以掌握人的生死。
浓烟猛然散去,张瀚已经看到对面的情形。
第一轮是对着马贼正中厚实处打过去,马贼是拉的很开,两翼突前,镖师这边的两翼都是弓手,刚刚射的也是马贼那边的两翼,现在弓手们已经上马,预备与敌近战,中间是马贼的主力,队列排的很厚,距离又在百步内,各人的火铳练的也好,种种效果迭加,第一轮打过去后,中间地上死人躺了好几个,还有两匹马被射中了,半躺在地上,身下还压着人,人和马都发出凄惨的叫声,马的叫声比人的叫声还惨烈的多,简直是对人的精神折磨。
马贼的马队已经有些混乱,有一匹没主的战马在队中乱跑着,扰乱着马贼们的队形,他们已经没有办法保持相对平行线的阵列,有人前突,有人在后,还有人跑斜了很远,分不清是在中阵还是侧翼方向。
“第二列,射!”
没有等待太久,其实也就是几息功夫,砰砰声接连响起,第二列打出的弹丸又如暴雨一般落在马贼的主阵之中。
张瀚回身时向后看了一眼,第二列十二铳最少也打下五六个人来,这一次又有几匹没主的战马开始乱跑,马贼的队列更加的混乱了。
第一列这时还没有完全装填好,不过两列还是把位置换过来,张瀚先取出搠杖,清理有火药残余的铳管,然后咬开纸壳,放入射药,再放入弹丸,接着又用搠杖压实,在这时第一列的火铳又重新打响,对面又是一阵人仰马嘶,接着又是人垂死或重伤时的惨嚎声,第一次受伤的战马还没有死,嘶吼的更加惨烈,叫人听了心烦意乱。
这时张瀚估计马贼距离车阵不超过四十步,火铳再放一次应该就冲到近前,他没有什么更多的想法,三辆车都是大型的四轮马车,车身尽可能做的轻,但厢壁的板是精心改制过的,厚实,坚硬,还开着射孔,一会马贼冲过来,会有人进入车厢里射击,马车相连的间隙中也放着大型的插牌,这是和戚继光学的,空隙用插牌挡着,射手在插牌手借着掩护继续射击。
整个车阵虽小,可马贼人也很少,二十多支制作精良和训练很好的火铳手在这样的车阵里头,根本不可能破阵。
就是地方有点小,不得不放十几人在外头,这也是危险的地方,所以放在外头的是王朵儿和赵家兄弟等人,都是身手最好的一群。
又是几息功夫过后,张瀚装填完毕,其余的火铳手也是分别装填好,张瀚不是队头,他们在队头的指挥下回到射位,第一列已经转回头又重新装填。
此时的战场已经是触目惊心,几匹死马落在后头,几匹马受了严重的惊吓,在四处胡乱跑着,几匹马受了伤,肚肠流了满地,躺在地上哀鸣,人被射死的和摔死的也有十几人,伤的很少,只有三四个,躺在或趴在地上,发出惨叫和呻吟声响。
一滩滩的鲜血流淌在地上,先是触目的红,几分钟后就变的黑乎乎一片,地上有明显的残肢,人和马的肚肠流出来不少,看起来花花绿绿。
没有人呕吐,带出来的都是杀过人或是见过血的老人,战场上适应的很好。
这时马队已经冲到三十步内,张瀚几乎不需要瞄准,人和马加在一起目标特别大,每人都感觉到了压力,仿佛那马和人就是奔自己来的,那些人手中的刀枪也是要砍向自己,还好眼前有坚实的大车做为屏障,这时张瀚才明白,为什么戚继光在蓟镇搞的防御体系里头,车阵才是最核心的部份。
包括俞大猷在内,万历早期的名将,先对倭,后对虏,车阵战法都是重中之重。
农耕民族又发展了火器,车营确实是不二之选。
至于辽东战场上明军走了歪路,那其实不能算数。
“砰!”
这一次齐射,几乎是没有空放!
十二支火铳,而且是威力很大的鲁密铳在近距离三十步以内的齐射,几乎就是枪指着鼻子在打一样的感觉,五十步就是当时火铳的最佳射距了,三十步虽然是打的骑兵,仍然是命中率奇高,十几个人或是马被打中,马摔倒,人跌落,血雨洒在半空,惨叫连连,这一轮齐射,几乎是把马贼的残余士气,全部打跨!
韩老六中了一铳,在一开始时他确实没将火铳放在心上,蓟镇大明边军的火铳超级多,每个营都有大量的火铳手,马贼也会经常扰边,和大明边军遭遇也很多,他们忌惮的就是明军将领的亲兵骑兵,还有那些强悍的夜不收,至于火铳手他们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