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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有三十一号啊……阿弥陀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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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前山山道之上,一条人影风驰电掣,慕容箴正疯一样地奔往后山。
此时山谷中的小木屋内,垂挂的帐帘无风自动。
接进宫胤,自然不能任他进入山谷草地,长老们的解释是宗主在闭关,等出关自会接见。一边急急修书,命人传递给下了山的宗主夫人。
宫胤被众人客客气气地接进来,他当然戴了面具,那张脸谁也不认识,也没人追究,雪山上的人,也不确定那位未来宗主,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么多年只听说过这个人被选为继任宗主,早早就下了山,而雪山之上早期的一批长老,现在已经给夫人换得差不多了。
没有回答,有时候也算一种默认,长老们头碰头商议,决定无论如何,先得把这个一句话说出雪山三要事的“未来宗主”先接进来,再从长计议。
没有回答也在众人意料之中——自从宗主闭关,就再没人听过他的声音见过他的人,如果不是众人对宗主武功十分有信心,有人甚至快要怀疑,宗主是不是已经给夫人害死了。
一位执事长老,在绿草湖边的边界线上,对着木屋喊+一+本+读+小说 xstxt了十遍,木屋寂寂,没有回答。
当下便有人赶紧先去山谷,通报宗主,宗主夫人临走时曾严令,任何事务不得打扰宗主,但这事太大,竟然涉及雪山三宗最为紧要的事情,谁也不敢怠慢。
要求宗主退位?九重天门开宗立派数百年,从来没听见过这么狂妄的要求。
宗主失踪的儿子?宗主多年前曾有一子,生下没多久就死了,这是雪山讳莫如深的隐秘,怎么忽然又冒出个宗主儿子?
听见守门弟子的通报,长老们也震惊愕然——继任宗主桑天洗,多年前就已经下雪山历练,原则上应该是今年宗主出关,召开宗门大会之前将他召回,怎么就忽然回来了?
尖利的哨音在继续,白袍麻衣的长老们走出来,并不全是老者,近年来许平然重用青壮,提拔了不少年轻人。
许平然下山,自然不会带走所有的长老,山上大约还有一小半的内外门弟子,和负责雪山事务的十位长老。
后山一路,都是高高低低的建筑,有瓦屋有草棚,有宫殿有石洞,是各位长老按照自己喜好,设计的居处。
那鹰一圈圈横飞倒仰,姿态颇有些烦躁,和他的气定神闲正成反比。
宫胤也不急躁,如一个历练归来的宗主一般,随随便便拄着他的长剑,仰头看天际苍鹰盘旋。
自然还有其余人,立即奔向后山,请示长老,宗主他们还没有资格想见就见。
一阵急促的哨声过后,先是奔来一大群弟子,在山门前横列成阵,警惕地面对着宫胤。
宫胤短短一句话,却令雪山两个守门弟子,惊惶地向后退去。
“想要知道,退位来换。”
……
“如若遇上异类军队,切记,坚持三日,再下帝歌城墙。”
她的心猛地一抽。好半晌才按捺心神,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是谁?
难道遇见这些半兽人的是英白?那这封将敌人兵种和武器透露得清清楚楚的情报,就宝贵无伦。
她忽然想起英白遇袭的事,来报信的是英白军中士兵,他在一开始就被打发出来报信,对后来发生的事知道得并不详细,却曾说过沼泽上忽然出现怪声怪人。
好端端的一封信,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干嘛?她并没有遇上这些史前人种。
“草人”?“剑人”?“兽种”?
信上内容也很奇怪,景横波有种看《魔戒》的感觉。
没有特色的普通信笺上是没有个性的蝇头小字,送信人摆明不想泄露身份。
这书信制式很陌生,来源不明,是士兵在辕门外捡到的,之所以猜是飞鸽传书,是因为信角粘着一点点鸟绒毛。
黑夜里,许平然和邹征面对着沼泽厮杀,谈判的那一刻,景横波正在自己营帐里,展开了一封加急的飞鸽传书。
……
良久,他道:“好。”
远处沼泽上的厮杀,溅着红光和血气,邹征抬起头,默默注视这似乎永不会亮起的黑夜。
身侧的女子不说话,雪白的裙裾扬起,似被夜风吹破的玉兰花。
他不知道景横波会对宫胤怎样,但可以确定,这女子每个字都不是威胁,更确定景横波一旦打进帝歌,绝对不会像这个对宫胤不够熟悉的女子,一时没看出真假,黑水女王会第一时间认出他,并将他挫骨扬灰。
邹征心中一凉。
“你禅位于我,我会保你性命,还你家人,依旧给你国师或者亲王的尊贵地位。你若坚持要这皇位,我就去助景横波。”许平然微笑看着那边的厮杀,“听说你原和景横波颇有情意,如今你背她另娶,又下诏赐死,想必此刻她对你的恨,也超越了当初的情分。你说,她如果胜了,会让你继续做国师吗?”
邹征心中一怔,赶紧垂下眼皮,对于不确定不知道的事情,沉默是最好的应答。
许平然淡淡笑了,“那么,你的健康,和你全家的自由呢?”
“够吗?”邹征笑了笑,他渐渐恢复了镇定,感觉到这女子和宫胤间关系复杂,似乎还有所求,干脆壮起胆量拒绝,“一场援助,便要换皇位和天下,你的野心倒是够够的。”
所以此刻她心中并无疑问,只有淡淡笃定。
那针就不在,而刚才他一开始的反击,展示的正是般若雪的真力,但显得很弱,这也和她获得的情报相符——宫胤当初下山耗损太过,本身还有血脉之毒,近年来伤毒发作,已是强弩之末。
“不够么?”许平然转脸,看着月光下的“宫胤”,他脸色的苍白,和她印象中的宫胤一样,她知道他体内没有针,这也和她的猜测一样,当初宫胤下山时,曾经借助拦截人的杀手拔针,有人说他成功了,有人说他没成功,可她询问过属下,宫胤的眉宇或者鬓侧有无淡淡黄点,这是体内有针的反应,针在那位置,难免伤了肾气,久而久之,便会在脸颊某隐约处呈现黄色小点,回报说没有。
“这就是你要求我退位的条件?”
邹征慢慢深深地呼吸,提醒着自己是宫胤。
“如果这支军队顺利渡过沼泽,正好,这时候景横波也已经到达帝歌城下,两面夹击,”她淡淡道,“结局如何,你知道。”
“你……”邹征干哑着嗓子,想问,不敢问。
“这是景横波的军队,由英白率领。”身后女子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让他白了脸,“景横波和裴枢率领大军一路南下,轰轰烈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杀手,在这里。”
他盯紧了那片争斗之地,隐约看见薄甲的士兵,看见沼泽上滚来滚去的怪异的“人”,看见暗处丛林里,似乎有一些人影在闪动,但那人影的速度和动作,却又根本不似人类……他又悄悄打个寒战。
如果不是被拦住,如果这支军队真的渡过了这沼泽,那么只要半天时间,就可以直驰宣宁门下,而宣宁门因为靠近这片沼泽,向来也防守最弱,那么,号称大荒最强,固若金汤,历朝反叛都不曾动摇的帝歌城墙,会在瞬间被破!
他咬紧牙关,才阻止自己的颤抖,不至于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
可此刻,这里分明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
什么时候沼泽可以渡人?什么时候这里会发生一场战斗?这是在帝歌背后,这里离帝歌只有百里路程!这是帝歌四周,唯一一个没有任何防守的地方,因为这无人能渡的沼泽!
忽然背后就起了一层冷汗,比刚才被这女子掳住还更恐惧。
他怔住——这是战场。
掠了大半夜,在他觉得自己将要冻成冰人的前一刻,他看见了那片沼泽,但此刻的沼泽,根本不是往日的荒凉空寂,沼泽之上和沼泽两岸,人影闪动,刀剑连响,人声叱喝,林木在刷拉拉的响动,不时响起各种长声惨呼。
向西,是帝歌背后的无人沼泽……
邹征不知道她打算把自己带去哪里,只得随遇而安,呼呼风声里眼看她出了宫城,过了帝歌,从帝歌最为偏僻,专走尸首和粪车的宣宁门去,一路向西。
没有杀手,却有风飕飕掠过,浑身冻得冰凉,邹征睁开眼,就看见脚底飞快闪过的大殿屋脊,琉璃瓦在月下光泽幽冷,无数护卫大呼小叫的追上来,宫廷次第燃起灯火,灯火和追逐的速度,却及不上这女子的漫然云步。她似乎只是轻轻一迈,长长的裙裾还在众人视野中如雪掠过,人已经出了宫门。
不等邹征抗拒,她手一抬,邹征忽然便到了她手里,抓住他的手指冰冷如雪石,无需挣扎也知不可抗拒,邹征心中长叹一声,闭上眼睛等死。
白衣女子似乎笑了笑,早在料中的神情,声音微含讥诮,“死也分什么样的死法。”
他眸光如针,冷冷道:“那我宁可死!”
邹征霍然睁开眼睛。
随即听见那女子,用一种并不算冷,但其实毫无人间情绪的声音道:“你现在不会是我对手。想要活,退位来换。”
他垂下眼睛,看似冷漠,实则绝望。
他想向后退,想从被褥的遮挡下刺出匕首,然而对方越走近,他越无法动弹,四面空气似乎都变成了冰胶,冷而粘,桎梏住所有的动作。
不是容貌相似,而是那近似的霜冷长河般的神态和气质。
邹征有一瞬的窒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宫胤。
厚重的四幅连扇屏风,忽然如一片梨花般轻飘飘飞起,然后那女子澹澹清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这要求是对宫胤提的,但他就是宫胤。
他倒还算镇定,此刻还能思考,想着对方既然有如此能力,在他梦中时就可以杀了他,既然不杀,自然另有要求。
邹征在被窝里握紧了匕首,想要呼喊,心里却明白,对方既然能无声无息进来,外头的护卫定然不顶用。
那女子忽然缓缓起身,向他走来,数丈长的雪白裙裾曳出月光一般的光影,她行走的姿态似真正的女王。
小洞里透过丝丝缕缕的夜风,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抬头,对面平金绣龙屏风上,龙的灼灼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两个小洞。
一边冷傲着,一边悄悄扳机关,却发现机关已经冰冷梆硬,再也扳不动。
他学了宫胤那么久,深知国师会在什么情境下,有什么反应。
他不答,微微抬起下颌,学着宫胤冷然的注视。
邹征心中急速思考,眼前女子,分明是认得国师的,而且口气熟稔,但又透露出似乎好久不见的信息,关系难以确定敌友。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扮演宫胤到底。
那女子似乎轻轻“咦”了一声,随即道:“宫胤,都说你衰弱,你果然气机不继。”
邹征只觉得手指似被冰剑刺中,冷痛入骨,他下意识要缩,体内不知怎的,却因为这冷意所激一般,忽然一股寒气穿过心肺,直冲他的手指,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地抬了起来,“啪”一声微响,他手指一痛,身子微微一震,眼前有雪花一闪不见。
“咻。”一声微响。
屏风对面,那么远,那女子却似能清晰看见,手轻轻抬了抬。
邹征来不及思考,伸手就去按床边把手,他的龙床,自然也有保他逃生的机关地道。
但无论是谁,都足够让他紧张——他这寝殿外布置守卫,可谓铁桶一般,层层叠叠的护卫,连他屋顶上都已站满,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景横波来了,这让他浑身出了一阵冷汗,随即便觉得不对,虽然隔得远,依然可以看清这人坐姿太端正笔直,下巴微微抬起,双手合拢交叠于裙上,是一种尊贵骄矜而又清冷的姿态,和传说中懒散艳丽的黑水女王,似乎不大一样。
他确定那是个人,而且应该是个女人,因为那雪白的裙裾分外宽大,云一般地漫过玉阶,只有女人才会穿这样累赘的裙子。
邹征浑身僵硬地坐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屏风后,隐约高座在宝座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