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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染头都没抬,直接扔出一句:“你没病,不用治。下一个!”
“没有下一个了。”她白皙的小手被人紧紧握住,“人都被本王赶走了。”
她皱起眉,这才把头抬起来,果然,前一刻还挤满前厅的病人们,这会儿已经走得一干二净。她不高兴了,“留下的都是有性命危险的重症急症,你就这样将人走,不妥吧?” “有什么妥不妥的,本王只知道我媳妇儿累了一天还没吃饭。再说,那些人我都让夏阳秋确认过了,晚治一天也死不了。更何况我还让夏阳秋带着那些大夫跟着一起走的,一家分一个,万一有事也能应
急。” 她这才注意到,可不是么,连夏阳秋和那些大夫们都走了。这可真是走得利索,她只顾想着病该怎么治,新医馆该怎么开,甚至还琢磨起该取个什么名字。结果就导致君慕凛这个混蛋干了这么大规模
的一件事,她居然丝毫没有注意到。
警惕心退化,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好不容易生了恻隐之心,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她说得十分无奈,“我这辈子上辈子都没做过多少好事,今日总算心境通透如醍醐灌顶,偏生你又来捣乱。” 君慕凛听得直摇头,“你再有理也不能不吃饭,别的我不管,你想行医济世我也不拦着,我只管你睡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你把自己照顾明白,爱干什么干什么,可你若照顾不妥,那我就非管不可了
。”
他扯着她离开诊案,很大气地一挥手,大喝一声:“传膳!” 门外立即有宫人和侍卫鱼贯而入,先是一拨人抬了张方桌进来,紧接着又是椅子,桌椅都摆好后,又有人将带来的碗筷摆放整齐,最后便是提着食盒的宫人将饭菜从食盒里拿了出来,瞬间就摆满了一
桌子。
白鹤染数了数,好么,整整十六道菜肴,荤素搭配,还有一罐不知道是用什么食材熬出来的汤,还冒着热气,香味扑鼻而来,十分诱人。
她下意识地吞吞口水,人在饿的时候真是闻什么都香啊!
“馋了吧?”他很满意她这个咽口水的动作,献宝一样地说:“这些可都是御膳房做的饭菜,我很喜欢吃,你也尝尝,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他们天天做了给你送来。”
白鹤染赶紧摆手,“快打住吧!御膳房是为皇族做饭菜的地方,你吃也就罢了,我跟着凑什么热闹,还不得让人讲究死。” “我看谁敢!”君慕凛那个嚣张的劲儿又上来了,“老子让厨子给媳妇儿做几样饭菜怎么了?烧别人家柴了还是动别人家米了?我自己的媳妇儿我乐意惯着,谁看不惯也得给老子憋着,还讲究?哪来那么
些臭毛病。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了。”一边说一边将人强行按坐在椅子里,然后又扭头冲着还没走的老夫人道:“祖母也一起吃,都带份了的。”
老夫人赶紧摇头,“你们小两口吃吧,我,我就不跟着参合了。”
君慕凛笑了起来,“多谢祖母成全体谅,祖母您真是好人,您性格真好。”
白鹤染实在听不下去,扯了他一把,“油嘴滑舌。”
他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送走了老夫人,然后笑眯眯地坐下,再笑眯眯地给自家媳妇夹菜。
白鹤染也是饿了,左右宴都摆上了,不吃白不吃。于是拿起筷子闷头吃饭。
君慕凛却没吃几口,只是看着她吃,然后注意观察她对哪道菜更喜欢些,哪道菜吃了一口就没再夹第二次。
白鹤染就觉得自己碗里的菜总是不断,一开始还换着花样来,后来渐渐地就全都成了她相对喜欢吃的那几样,甚至就连她不喜欢汤里的配菜都被挑捡得一干二净。
她有些糊涂,“君慕凛,你这个侍候人的细心劲儿,都是跟谁学的?”
他答得很痛快:“跟我父皇。”
“皇上?”她更加不解,“皇上都是被宫人侍候的,他怎么可能教给你如何侍候别人?居然还侍候得如此到位,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专门练过。”
“我没专门练过,但我父皇真练过。我还比较生疏,不像他那样纯熟,主要也是从前没人让我侍候,没机会练。以后就好了,有你在,我不愁进步。”
敢情这是拿她练手呢?她还是不明白,“皇上侍候谁?” “皇后呗!”君慕凛给她讲故事,“别看在外人面前皇上至高无上,皇后就是他的附属。可实际上在我们家,母后才是老大,父皇充其量就是个打杂的。什么夹菜啊、盛汤啊、剥核桃仁儿啊,这些事儿他都常干,很是在行。就拿剥核桃仁这个事来说,他就能做到一颗核桃剥完,出来的仁儿都是完完整整的,一点都没有破损。当然,如果母后说想吃碎的,他也能一点点的掰开送到母后面前。总之在后宫就
是,母后指哪父皇打哪,从不会打偏,也从不会端架子不打。”
白鹤染都听懵了,东秦的皇帝惧内啊? “你是不是以为是父皇怕她?”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我以前也觉得父皇忒没出息,挺大一皇帝居然怕老婆。可是,染染,今日坐到这个桌上我才明白,其实那不是怕,而是打心眼里疼着对方。就像现在,我见你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就想着多给你夹些清淡的素食。我见你只汤清汤,把汤里那些青瓜萝卜都剩了下来,就想着不如我先给你挑完,这样你喝起来也能痛快些。这种就是自然而然的想要为你去做,无关怕不怕,惧不惧,只是想让你这顿饭吃得更香些。染染,我君慕凛这辈子遇着个你挺不容易的,我想好好疼着护着,什么皇子王爷的,咱们之间不讲究那些个身份地位,只讲究我心里有你,你
心里也有我。”
她吃饭的动作停了停,之后继续,对他说的这些话没有评价,也没有参与。
可思绪却如翻江倒海般,再也平静不来。
其实她与他之间,也不过两次搭救的情份,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程度的呢?就因为那一纸赐婚的圣旨?还是因为那一场冥婚的缘份?
似乎都不是,可有些事情就是妙不可言,明明不该发生,却在某一瞬间电光火石。就像初次相遇时,他不愿连累于她,让她先走。就像她要走时,他将自己外袍递给她让她穿上。
她没走,也没穿,却记住了这个人,以至于他夜半三更破窗而入,她既不气也不恼,平平静静地替他疗伤解毒。
“你的父皇对皇后娘娘情深义重,很让人羡慕。”她觉得气氛不是很活跃,便主动找了这个话题。 可君慕凛却不这样认为:“也不是最开始就情深义重的,甚至在他们最好的年华里都是在互相辜负,彼此伤害,日子只剩下不理不采,即便偶有交集,也只是逢场作戏,给天下人看一出帝后情深,天下
太平。”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再继续道:“你知道的,我和九哥都不是皇后生的,我们的生母曾经是父皇的宠妃,是与正宫皇后分享夫君的众多女子中的一个。皇家要开枝散叶,膝下儿女越多就越能证明皇族兴旺,后继有人。父皇说过,年轻的时候不考虑别的,只知道自己是个皇上,得记得祖宗家法。他以为地位给皇后,恩宠给后妃,就是最公平最合理的安排。却不知,嘴上说着不在意恩不恩宠的发妻,其实
最念旧情,心里头对他的企盼一点都不少。” 白鹤染听到这里似也有些感触,于是把话接了过来:“以为不爱的,其实最爱。以为不争的,其实也争。”她看向君慕凛,“但你的生母应该是真不争的,否则皇后也不会尽心尽力将你兄弟二人养大,还
给了如此多的疼爱。” 君慕凛点点头,“的确,她不争。只可惜,不争的命不长,争的反而没得到报应,命更长一些。”他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气,“如果皇后的儿子能多活些年,也能等到你的出现,或许就不会死。你医术
精绝,肯定能保他性命的。罢了,不说这些,染染你快吃饭,多吃点,你太瘦了。”
“恩?”她皱皱眉,“女子不就是该瘦一些?瘦了好看,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可拉倒。”他就不爱听这个,“瘦了到底哪好?拉拉小手全是骨头,捏捏脸蛋都掐不起肉,一点手感都没有,你给我说说到底哪好?”
她也不干了,“你这意思是嫌弃我?你怎么不干脆说我这两只手跟鸡爪子似的?不爱拉你别拉啊,我也没求着你。” “不是那个意思,媳妇儿别生气,别生气。”他赶紧解释,“我就是想让你多吃点饭,过去十几年都没吃好过,你那个破爹不好好养,现在好不容易落我手了,我不得把前面那十几年给你找回来嘛!再说
,把媳妇儿喂得肉乎乎的,多有成就感。” 两人正说着,白兴言从外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听到十皇子张口一句“破爹”,吓得他一步没迈好,脚直接绊门槛上,摔了个狗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