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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不是初春,没有了冬曰肃杀的痕迹。
哪怕此时是寂静深夜,繁星点缀下,也没有了寒冷之意。
可惜一层朦胧雾气破坏了这良辰美景,一盏油灯,二人相对,一大一小,应了那秉烛夜谈之意。
常鹰面带认真的望着唐冠,求学好问是件好事。
可常鹰所问的问题就如唐冠所问一般稀奇。
“什么是杀人诛心?”
唐冠自己喃喃一句,倒不是他不懂,这句话出自后汉春秋典故,凡是读书人都或多或少明白一些,但被人问及后,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而常鹰明显对于杀人更感兴趣,他本就是杀人之人,他一双手这一生沾满了鲜血,有金戈铁马所留,有千里追匪所留。
良久后,唐冠抬起头微微一笑,说道:“常大哥,那看你是想听杀人,还是诛心了。”
常鹰闻言一愣,下意识的说道:“那先说一下杀人吧。”
“好。”唐冠点点头,将桌上油灯吹灭。
“你干嘛?”顿时的黑暗让常鹰一愣,不由出身询问。
黑暗中唐冠却发出笑声道:“常大哥,你瞧到了什么。”
“你把灯灭了,我瞧个什么?”
“兹拉”一声,唐冠又将灯点燃,常鹰见状不解其意望着唐冠。
唐冠却笑容不变说道:“常大哥,你明白了吗?”
常鹰闻言更是茫然,根本不懂唐冠这是在干嘛。
见他满头雾水,唐冠也不以为意说道:“这就是杀人。”
常鹰眉头紧皱,思索一会,终究还是摇头道:“小郎君,我虽然识几个字,可书读得不多,你有话直说吧。”
此话一出,唐冠哈哈一笑,随即说道:“杀人就是灭灯,你把灯灭了,原本能瞧见的也瞧不见了。”
常鹰闻言心中一动,似乎有了头绪,但又不尽然,沉吟片刻抬头道:“那诛心呢?”
唐冠闻言默默不语,将油灯捧起,缓步走到房间另一边将油灯放下,这才折回,常鹰见到这一幕又陷入疑惑。
直到唐冠走回坐下,灯依然亮着,他照亮了那片角落,剩下的余光也足以让人辨清环境。
唐冠又向常鹰笑道:“这就是诛心,与其吹灭,不如搬到其他不妨碍的地方。”
其实唐冠言语间没有太多隐晦,几近直白,可常鹰还是思索良久后才喃喃道:“可人不是灯啊,不是想挪走就能挪走的。”
“哈哈,常大哥,你倒是挺聪明,不读书真可惜了。”唐冠闻言笑道。
听到这话,常鹰老脸一红,以为唐冠言语中是在嘲笑自己,可唐冠却继续说道:“杀人者,人亘杀之,诛心者,绝无留还!”
当说到最后一句,唐冠语气已变,这诛心之论,何尝不是就如挪灯一般,诚如常鹰所言,人不是灯,这诛心便是如何将人像死物一般心甘情愿的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常鹰听得似懂非懂,良久后苦笑摇头道:“去病,你们这群读书人说话总是拐三弯,罢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唐冠将人救回,无疑是在为自己找麻烦,更何况是救到了饱舍这种地方。
可唐冠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望着角落的油灯眼神逐渐沉重起来,这一夜勾起了太多往事,其实说往事也过分了,可在唐冠心中这些事早晚会成为让自己夜不成寐的困扰。
那盏被自己挪到他处,时明时灭的油灯,何尝不正是裴炎。
“老相公,我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裴炎是明经出身,最擅春秋之道,恪守君君臣臣的道理,对于这诛心手段最熟悉不过,纵观其一生,从年轻时不顾皇命残杀突厥俘虏,到后来扶武曌上位,又要贬其下位的种种离奇经历。
他是个自相矛盾的人,凡是在史上留下痕迹的人,必然有其超乎常人的作为,可他现在最终却败在了自己最为得意的诛心手段上。
与其说是武曌将裴炎诛心,不如说唐冠直接了解了裴炎的政治生涯,而且他心甘情愿。
想到这,唐冠幽幽一叹,每个人活法不同,若是换他面临那种绝无胜算的事情,只要不触及底线,他宁愿苟且偷生。
洗马裴一脉均数贬为庶人,这个结果在情理之内,裴炎未死却在意料之外,幸运的是诛心手段,也不是不可防备,最起码唐冠有信心没有人能对他诛心,包括大明宫中那个女人!
沉吟良久,唐冠回过神来,每当想到前途,他都会诡异的兴奋中夹杂着一丝恐惧,这也是正常,毕竟唐冠虽然被世人惊为天人,连诸般阁老都赞其为再世诸葛。
可唐冠本人却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可不是真的能预知未来,而且现在的意外已经发生的够多。
想到这,唐冠将目光望向**依然昏迷不醒的唐门“人妖”。
“干,人死鸟朝天,老子死都死过了,还怕你个娘们!”
望着**那堪称意外的“小人妖”,唐冠突然出声,言语间让一旁常鹰一惊。
“小郎君,你说什么?”
唐冠闻言回神,笑道:“没事,没事。”
“小郎君,你快去歇息吧。”常鹰见唐冠这一夜时常走神,不由再次提醒,唐冠这一曰过得确实漫长,经历了太多事情。
先是美如梦幻的琴陌,而后是一场酩酊,之后又是这唐门人妖,就连唐冠自己都在心中由衷感叹“这个世界真**精彩。”
常鹰见劝不动他,也不再说话,良久后见唐冠还是没有去意,只好说道:“那我先眯一会眼,你若休息,叫醒我即可。”
“好。”唐冠闻言漫不经心的回应。
常鹰这才缓缓趴伏在案上,唐冠依然盯着**之人。
在浑噩中,那盏油灯明灭不停。
终于唐冠视线逐渐模糊,从一开始的思索状,慢慢低下头来,也忘记了呼唤常鹰。
他终究是埋首睡去。
可就在他刚刚伏下,一旁常鹰却抬起头来。
“哎。”常鹰轻叹一声,他一直假寐,只希望唐冠能离去,没想到心思如此坚定。
只好起身脱下外袍盖在唐冠身上。
随即悄无声息的踱到床边。
“杀人?”常鹰缓缓抬起手来,青筋乍起,他知道这一掌下去,**的唐门女子,必然片刻一命呜呼。
可随即又将手伸回,自语道:“诛心?”
这才转首走向角落,将那盏油灯捧起。
“呼。”
灯灭,夜已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