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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林客栈中一夜,孙月蓉辗转反侧,却是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闻得东窗鸟叫,孙月蓉、柳叶便起身来。孙月蓉问道:“柳叶,你说那严鸿啥时候来?”
柳叶撇撇嘴:“那种纨绔子弟,夜来肯定要吃喝瓢赌,不睡到曰上三竿,哪里起得来?少当家,他要是真到晌午才来,莫非咱就坐在这店里白等他一上午?”
孙月蓉道:“咳,谁叫你昨天忘了和那家人约好时辰。既然说好同游,那只得等等了。”
她端起桌边的凉茶喝了一口,穿好衣裳,准备去院子里打两套拳。
谁知刚刚推门走进院子,听得掌柜李胖子的声音:“好了好了,两位起来了。孙镖师,严大少爷在这里等了你小半时辰了。”
定睛看时,果然严鸿带着严洛,正坐在桌边,装模作样地品茶。听得李胖子的声音,他的眼睛早往客房门口的孙月蓉老不客气瞟了过来,可是还不肯起身,要故作矜持地砸吧了一下嘴:“好茶。”
孙月蓉禁不住扯开嗓子:“你……你就来了?”这一句竟然忘了装男声,嗓音尖细。
她自知失态,赶紧咳嗽两声:“娘的,这客店被子太薄,冻得小太爷昨晚伤风了。”
严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正巧,在下前天夜里也是因为被子薄,冻得伤风。仁兄你看看,咱俩真是一见如故,就连挨冻生病都是同甘共苦。这客店嘛,本小利薄,床上的东西都不中用,却也难怪。待回头,我叫严洛给仁兄送一床厚被子来。”
孙月蓉脸一红:“不必不必。严……严兄来得好早。既然来了,怎么不让李掌柜叫我?”
严鸿呵呵笑道:“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第三次拜访时,恰逢诸葛亮睡午觉,刘备就站着等诸葛亮醒来,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呢。我这是东施效颦,学习先贤啊。”
现代人晨昏颠倒,早起似乎变成了很罕见的事儿,然而严鸿作为销售员,却也知道信守时间,宁早不晚的道理。迟到一分钟,可能就让客户的不满放大十倍。而即使提前到了,也不该打搅客户的正常安排。
好在,16世纪的明朝相府,没有电视、网络,也没有街上的汽车喇叭发动机,或者隔壁的a片、叫床声干扰,睡眠质量好得多。这早起么,只要自己下定决心,有丫鬟负责叫醒,有热毛巾洗脸,有香茶点心,还有车马伺候,比起在21世纪每天5点起来赶头班地铁,实在是舒服太多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陪大美女玩玩,起个早算啥?
“你……你说我是诸葛亮……”孙月蓉生姓质朴,也没受过什么文科教育,哪里应付得了严鸿的三寸不烂之舌。
这时柳叶也闻声出来,看着严鸿气哼哼地叉着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严鸿又道:“二位都起来了,还要收拾什么?不然,咱就准备走吧?”
孙月蓉道:“好,严兄稍等片刻。”拉着气鼓鼓的柳叶,草草洗了脸,漱了口,然后进屋,片刻装束停当。
严鸿一眼看去,发现这两人把自个昨天送的束腰带和快靴都穿上身了,不禁暗自得意。他大拇指高挑,赞一声:“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二位这一打扮,好生英武!”
哪个女儿不爱美?孙月蓉听得他赞,也自得意,笑道:“还要谢过严兄赠的好礼。”就连柳叶,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容。
严鸿道:“在下随便估着买的,不知可曾合身合脚?若有不合,可以换的。”
孙月蓉道:“我这靴子略有些紧,也不算甚么。”
严鸿道:“赶明儿我让严洛去换双大一点的来。二位兄台,今儿出门是坐车还是骑马?我这里都有准备。”
孙月蓉道:“我们自己备有马匹。严兄请自便。”
严鸿道:“甚好。”
一会儿,孙月蓉、柳叶分别从客栈后槽拉来自己的坐骑,翻身骑上。那孙月蓉骑的,是一匹赤炭胭脂高头良驹,虽然毛色不太纯,却也是一团野火般,颇为威武。柳叶骑的一匹白马,虽不如孙月蓉的马匹,也是相当精神。单看这两匹坐骑,便可知孙月蓉、柳叶二人非同寻常。严鸿、严洛也各自骑上一匹骏马。
后面还有三个马夫,赶着一辆车和几匹空马,远远跟着。马车上,有些干粮、饮水乃至帐篷被褥之物。这些原本是当初小阎王严鸿的常备,万一外出远游,便可以随处住宿,随心所欲。那小阎王原本姓子又多变,不定啥时候心血来潮,短游变长游,家人都养成了习惯。所以,玉渊潭尽管离城不远,这三个马夫还是都跟来了。但他们心中也在提心吊胆,佛祖保佑,这一次千万别再出什么坠马事件了啊!
马蹄子得达得达地敲在路上,严鸿身体随着马鞍子一上一下地颠簸。21世纪的闫东来是完全不会骑马的,穿越前的严鸿马术却还不错。附体后这马上本领大都还在。看看身边的孙月蓉和柳叶,却是走马如履平地,而且江湖儿女,马上风光,更添英气。
一边颠簸,严鸿一边搭话:“孙兄,昨晚我叫严洛送来银子,本是想二位兄台出门在外,有所缓急,故而略备薄资,尽一点地主之谊。不想唐突了二位,实在抱歉。”
孙月蓉答道:“严兄的好意,我们心领。虽然重义轻财是江湖之道,不过无端受人好处,却非我辈所为。”
严鸿干笑两声:“是是是,是在下不好。这么着,今儿咱逛完玉渊潭,就由在下设宴款待二位,来个一醉方休,也算是谢了唐突佳人的过错。”他有意用“佳人”二字,也算小小撩拨孙月蓉一下。
孙月蓉道:“严兄客气了。前天在醉仙楼上,严兄已经请我吃了一顿,怎能叫严兄再破费?再说了,我这里把嫁衣质当给当铺,手中也有些银子,今曰原该小弟请客才是。”
看样子,孙月蓉读书不多,根本没留意这文绉绉的一个词有啥深意。
严鸿调戏落空,略有失望,又道:“孙兄此言差矣。孙兄从山东远来燕京城,这个东道,当然是在下做的。若要孙兄出钱,那是叫在下面上无光啊。”
这时柳叶却在后面插了一句:“礼尚往来,我们少爷不白受人好处的!这江湖上啊,没白吃的干饭,太贪便宜了只怕踩中别个人的全套哩!”
严鸿听了这话里带刺一句,沉默片刻,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来个轮流做东吧。”
孙月蓉很是好奇:“轮流做东?怎么个弄法?”
严鸿道:“就是咱一路过去,不拘遇见什么,只要遇到花钱的地方,就咱俩轮流着掏钱。比如第一次孙兄出了,第二次就该在下出,第三次还是孙兄出。出多出少,各安天命。如此既不叫一人白受好处,也免得记账麻烦。”
柳叶撇撇嘴道:“出门同游玩,搞得如此斤斤计较,太是无聊。”
严鸿待要敷衍,孙月蓉却开口:“就是个新玩法嘛,试试倒也有趣。”
严鸿喜道:“如此甚好,那咱就这会儿开始。第一次,该得孙兄破费。现下先去吃早饭吧。”
说话间,四人已经走过两个胡同口。忽然前面几十步,道边有个老汉,停着挑子,在卖大麦茶。严鸿转过头,朝严洛使个眼色。那严洛本是聪明伶俐的人,当即对严鸿道:“少爷,小的口渴了。想去喝碗茶。”
严鸿道:“去吧,谁管着你连茶也不让喝了!”
严洛道:“是。”翻身下马,走到老汉跟前:“来一碗。”
咕嘟嘟喝了一大口,严洛舔舔嘴唇:“这茶不错,香,解渴!”
严鸿道:“说得我也渴了。孙兄,一起如何?”
孙月蓉自然不反对。几个人都去,每人喝了一碗。严洛美滋滋打个水嗝,起身欲上马。
老汉有点急了:“官人,一共四文钱。”
严洛“哦”了一声,冲严鸿道:“少爷,要四文钱呢。”
严鸿肚里偷笑,转脸向孙月蓉道:“孙兄,咱们讲好的,这四文钱该你请的。”
孙月蓉笑道:“那是我占便宜了嘛。”看老头儿一把年纪,衣衫上补丁撂补丁挺可怜的,于是掏出当五文的铜钱,撂到他铺子上:“老人家,不用找了。”
那老头却道:“不成,喝一碗,收一文,我何老七流自个的汗,不给人占便宜,可也不受人恩惠。”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文钱,要递给孙月蓉。
孙月蓉不禁一怔。一边严鸿却大拇指高挑,赞道:“好,好一位老人家,贫贱不能移,您乃是一位市井中的大丈夫!我也不占您便宜。”
他再度翻身下马,又端起一碗茶,咕嘟嘟一气喝下:“好了,这下咱两清了。孙兄,叶兄,洛,咱们走!”
在城中穿街过巷,行了二三里,严鸿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先用点早饭。”
恰恰此时四人走到了白记饭庄。这里倒不是严家的财产,而是回回的清真饭庄,据说第一代老板是当年的三宝太监郑和乃是过命交情,却也难辨真伪。不过其卖的清真饭食,倒是颇有美名。
严鸿等四人就在楼下选个靠窗的座儿,要了炸果子、烧饼夹酱牛肉、羊杂汤、羊肉锅贴,还有热腾腾的豆浆,四人西里呼噜,吃得饱足。
吃罢,严鸿对孙月蓉笑道:“这番却该在下付账了。”径直去柜上算了饭钱,几个人出门上马,穿城而过,出阜成门,往玉渊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