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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诸人沉默许久,徐济看了看诸人犹豫难决的样子,轻声开口道:“有舍才有得,有失方有获。”
这短短十字却恍若洪钟大吕,朱儁立刻醒悟过来,汉军强行坚守宛城东门这道防线只不过是平白花费时间并且还无谓牺牲了更多士卒的姓命,徐济的策略中的核心无疑是很简单的,那就是付出最小的代价却能够收获最大的利益。而所谓有舍有得,徐济的意思是想用放弃已经得到的东门来换取黄巾拖长的战线,从而获得更多的可趁之机。
帐中诸人都不傻,点醒了自然就能想通。之前的无法抉择无非是被眼前一时的利益蒙蔽,对于这个孙坚几乎是用生命夺取的城门阵地,几乎所有人都把它看得很重要。但是唯独徐济不看眼前一时的得失,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夺取一个城门并不意味着能够攻克一座城池,而固守这个小小的城门阵地不仅是无谓的牺牲而且是放弃汉军人数少更加灵活的优势。
而徐济点醒了诸人后,在场的或多或少都意识到一些,囿于宛城内的作战不仅是无谓的虚耗时间,即便只有五万黄巾也足够磨死汉军这寥寥一万多人了,何况宛城黄巾究竟还有几成战力根本无人真正知晓,谁也说不准黄巾还留着怎么样的后手,此时徐济的以退为进反而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退是一回事,该怎么退却又是另外一件很有讲究的事,诱不出敌军就撤退,对于大局来说是非常愚昧的,而因为这样放弃东门便毫无意义了。徐济需要达到的目的是黄巾可能出现分兵追击或者是放弃宛城,然后通过汉军的埋伏反击和快速的游弋不断地消耗黄巾的有生力量。而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才能引诱黄巾分兵追击,这当然不是徐济负责的事情了。徐济提出方略,剩下的具体艹作徐济没有兴趣,这样也很好的避免了自己可能的大权独揽带来的糟糕情况。
另一边,赵宏已经点齐了兵马率部浩浩荡荡的杀奔东门而来,他是铁了心要证明自己能够击败汉军了。十万黄巾驻守的宛城竟然被人攻破了城门,而且敌军人数远远少于己方,这已经足以让赵宏引以为耻了。而洗刷这种耻辱的方式也唯有亲自将这些汉军击败甚至是击溃取胜才能挽回自己丢失掉的颜面。
对于赵宏的这个做法高顺极其不以为然,但是此时哪怕赵宏自己也知道这样做的冒险,然而赵宏他需要的是重新树立自己在黄巾军中的威信,即便明知是个错误的决定他仍然会不顾后果的去做,这也许也算得上是上位者的无奈吧。而波才对赵宏早已经失去哪怕任何的信心了,高顺也许还关心黄巾的胜负,波才却惟独关心他的复仇能否实现。
对于黄巾的动向朱儁和皇甫嵩自然是非常关注的,在赵宏在召集士卒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已经得到了斥候的回禀。对于赵宏这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做法,朱儁和皇甫嵩很庆幸听从了徐济的计策,如果真的两军相持,吃亏的必然是人少的汉军,而显而易见的是汉军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不过这对于苦思如何诱敌深入的二人来说赵宏无异于自投罗网,既然对方自己送上门来的,有什么道理不接受呢?
既然决定了,朱儁和皇甫嵩当机立断的选择舍弃自己已经构筑在东门的防线,当然,徐济不会忘记点上一把火的。只有将东门彻底的破坏才能够逼迫黄巾继续追击并且也同样逼迫赵宏分兵,否则东门就会成为宛城黄巾的最大软肋,汉军可以在宛城守备空虚的任何时候选择偷袭,这对于赵宏来说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何况自己亲自率领大军寸功未建,赵宏又怎么可能选择停下自己的脚步呢?
所以当赵宏率部到达东门看到熊熊烈焰之时也不过是冷冷的看了几眼,然后留下他的副将韩忠,自己率领大部人马继续追击。赵宏当然预料不到汉军的谋划,因为即便是波才也没有料到,没有人会相信赵宏可能会被击败。但是不论高顺还是波才都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而当留驻高顺军中的波才看到东门的境况后突然想起这熟悉的大火就好似长社之时,已经来不及了,波才仰天长叹道:“时不我济也,天不佑我黄巾啊!”
再说此时的汉军,由于有曹艹的保驾护航,汉军后军的伤员和后勤部队已经安全的撤到了之前被徐济一把大火烧毁的孙坚的营地,而前部则分为四部人马,正面率领主力负责诱敌的是皇甫嵩和朱儁的中军,徐璆和秦颉各领一部分列左右埋伏,曹艹在护送了后军之后也马上赶了回来,陈到暂时接手曹艹部的骑军,他将是徐济谋划里最重要的一个棋子,因为皇甫嵩和朱儁军中以个人勇武为人称道的孙坚因为负伤不便出战,陈到也只得临时客串了。
很快,赵宏的部队就在朱儁的刻意控制之下慢慢赶上了他,但是赵宏显然不认为汉军还有什么反击的能力,但是他却绝对想象不到汉军的谋划之大越吵他的想象,而徐济也丝毫不想给这些追击的黄巾任何机会。
赵宏此刻已经被愤怒和急于求成冲昏了头脑,他根本意识不到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反而是一味的催促麾下士卒加快追击的速度。就在这时,朱儁和皇甫嵩的部队突然前后军变向,反向开始了冲锋。
赵宏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阵狂喜,在他看来汉军的部队实在太少了,敢于回军简直是自寻死路,在他看来汉军不但不逃反而想要垂死挣扎实在过于愚蠢,于是他再次催促麾下士卒迎击。
两方都保持着高速的移动,不多时便相互撞击在一起。汉军毕竟人少,而且还分了兵,于是很快就被黄巾团团围住,徐济此时就在中军,眼见汉军被围住,他不慌不忙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省视了一下赵宏大旗的位置,施然对朱儁说道:“将军,是时候了。”
朱儁眼中了然之色闪过,随即也哈哈大笑道:“传令,响炮!”
随着这一声炮响,黄巾军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只骑军,形同鬼魅也似的突然出现。为首的是一个白马小将,手中倒提一只长矛,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容貌。而赵宏在听到炮响便感觉到有些许不对,看到这一队骑兵越发的不安起来,而这并不是终结,随着骑军的慢慢开始加速,黄巾军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部步兵各自结成战阵向黄巾围了过来。
赵宏此刻心中只有一句话:遭了,中埋伏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露出哪怕一点的惊慌,他是主将,将是兵之胆,他乱了黄巾就乱了。于是赵宏大吼道:“给我冲,只要剿灭了朱儁和皇甫嵩这两个老匹夫官军便不足为惧,莫忘了宛城还有我们的人马,都给我上!”
但是赵宏自己很清楚,城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被调派来支援了,而且,他们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会被埋伏,而且陷入了如此的危机。即便城中有援军,但是赵宏甚至都没有半点信心能在汉军合围前把被自己困在中心的汉军击溃之后在静待救援。说到底,是骑军的出现让赵宏绝望了,这个时代的骑兵宛若杀器,步卒遇到骑兵几乎必败。
就在此时,陈到率领的骑军已然加速到最快,距离黄巾的后军阵地已经不足十里了。而且陈到很聪明的没有直接凿穿进去。陈到选择的战术很简单,三千亲军分为两队围着黄巾游弋,变向的通过机动力围住黄巾,但是这让赵宏更加难受,这就好像是两只草原上的饿狼,只有看到了破绽才会出手,这比直接冲杀更能扰乱黄巾军的士气和作战时的集中度。徐璆和秦颉两部的步卒战阵也愈发的逼近了。
此时在黄巾包围里的徐济对朱儁说道:“将军,赵宏大旗所在之处就是兵锋所指,给他的压力越大,他就会越慌乱,那便能更快的击溃他。”
朱儁深以为然,随即立刻命令结成圆阵的汉军再行动中缓缓变阵,成锥形阵指向赵宏的大旗所在之处,这对于已经手忙脚乱的赵宏简直不亚于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由于前后的夹击,他所在的区域瞬间压力剧增,更可怕的是后路依然被陈到截断,左右又各有堵截,看起来最简单的向前却是更加远离宛城,赵宏此时已然方寸大乱。这时,他的亲卫队长突然开口对赵宏说道:“将军,我等护着您突围吧,汉军早有埋伏,再不退,只怕就来不及了。”
赵宏听罢才神神叨叨的说道:“对,对,对,突围,快突围啊!”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颤抖,所幸周围具是赵宏的亲卫,这道命令一下,赵宏的亲卫便开始朝陈到的位置移动过去,大旗也撇下不管了。陈到所在的那里尽管有骑兵为阻,但是只要冲破了那看起来并不牢靠的防御线就能很快的退回宛城,按照常理这是没错的,甚至说这是很正确的。但是徐济早就预料到了,甚至是他刻意要让赵宏觉得那里更容易突围,原因很简单,追击当然还是骑兵更加犀利也更加简单一些。
所以这一次的埋伏真正的作战主力只有朱儁和皇甫嵩的中军和曹艹暂时交给陈到统帅的骑兵而已,徐璆和秦颉所部的不过是疑兵之计,借以多树旌旗的方式让赵宏误以为规模巨大,而实际上,杀招只有陈到。这也就是赵宏失去了反应能力才能成功,否则这个计策很难成功。
就在赵宏被自己的亲卫护卫着即将撞上陈到骑军的游弋圈的时候,陈到突然让开了一条路,虽然这叫赵宏奇怪万分但是他却十分庆幸,不过他却没能反应过来这是让他放松警惕的假象,而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晚了。就在赵宏亲卫护卫赵宏退出战圈之时,陈到突然率领着数百骑衔尾追击而至,这时正是这些亲卫最为轻而无备之时。陈到简单的一次冲锋就打散了他们的队型,而更令赵宏绝望的是自己的亲卫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是眼前这个白马小将的一合之敌,他在人群中宛若杀神,轻易挑翻自己的亲卫。
赵宏绝望了,他脱离大部队独自突围无非是为了保住姓命,但是陈到的追击彻底抹去了他仅存的希望,而此时回头望去,自己麾下的士卒竟然渐渐的被反包围了,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陈到此时几个来回就几乎将赵宏的亲卫小队清理干净,看着依旧竖在黄巾军中的大旗笑道:“未知黄巾中竟有这般弃士卒于不顾的将军,嘿嘿,当真如主上所料,赵宏你只不过是个草包罢了,远远不如波才。”
赵宏闻言大怒:“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乃是黄巾一方渠帅……”
不等他吧话说完,陈到挺矛便刺,一代黄巾渠帅立时枭首,陈到杀了赵宏后也不多看一眼,自有士卒取了赵宏的首级收拾好,他回头吼道:“撤。”
而另一边的战场,黄巾已经顶不住官军步卒战阵的不断挤压和推进,陈到率部回来时带来的赵宏的首级让黄巾彻底的失去抵抗的能力。此时黄巾的士卒当然也发现了自己的主帅消失不见,见陈到麾下士卒提着一个首级,仔细一看是赵宏之时,黄巾刹那间溃不成军,尽皆投降了。
这时候的宛城浑然不知赵宏已然授首之事,韩忠还在组织士卒扑灭东门的大火,就在此时,原本屹立的东门不堪烈火的摧残,轰然倒塌。波才眼见这一幕,轻轻叹道:“城门倾塌,只怕是上苍预示吧,高将军,只怕赵宏……”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高顺却已经明白。
高顺看着一片废墟的东门,缓缓道:“且等等吧,也正好和将军你的仇一道算个清楚。”
他的表情坚毅沉冷如铁,语气中却有一种烈火般的侵略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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