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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着那个冷面大叔沿着山窝子往下走,路上老神棍在前面和那人套近乎,不时的说些我们的“经历“。此时神棍早已经反应过来,开始发挥他神侃的水平。睁着眼睛说瞎话,跟不要钱似的,而且讲的还很真实。但那人的依旧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听着,也不开口说话。后来老神棍请教他的贵姓时,那人才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阿加!”
后来我也查过资料,才知道“阿加”是彝语“阿图阿加”的音译简称,大概意思是“主子门里门外的人”。汉语的意思是“安家娃子”。在解放前,阿加还是四川大小凉山彝族奴隶社会中的一个等级,人身完全隶属于黑彝或曲诺(也就是彝族中的贵族),可以任意买卖、屠杀。到解放后,大部分彝族直接从“奴隶社会”跳到了“社会主义社会”不过在某些角落里,依然保留着这种等级制度。
老神棍似乎知道“阿加”的含义,稍微愣了一下,不过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之后就套近乎叫上了“阿加兄弟!”不过阿加并没有多大反应,一路上基本很少说话。因为怕阿加起疑,我和黑子也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也没敢说寨子的事情。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的样子,阿加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断层走去。我们停了一下,也跟着过去,发现前面的断层上出现一条斜着向下的栈道。说是栈道,并不太准确。大概就是一条人工开辟出来的内嵌小道,大概只有不到两尺宽、四五十厘米的样子,没遮没拦,旁边就是几十米高度的悬崖。
我往下瞄了一眼,底下怪石嶙峋,看着就眼晕,妈的,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铁定连屎都能摔出来。
此时阿加已经矮着身子往窄道里探去,他回头向老神棍说了一句:“这里走!”,之后一闪身就下去了。我心中顿时一惊,我操,这位冷面大爷还背着一大捆木柴,这下面没遮没拦的,下去不是找死吗?
我连忙探着身子往下一瞧,就恍然了,原来在断层石壁上,打着一溜铁环,像是以前陕西老家门上的铁鼻环。大概三尺宽就有一个,刚好能供人抓到。铁环就断断续续一直沿着窄窄的栈道,直到消失不见。
阿加肯定经常走这条路,他很灵敏的抓着铁环站到栈道中,直接钻下去,之后连连还手就往下走了七八步。
老神棍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低声道:“跟上!”说完,他也跟着下去了。
对于我这种长期生活在城市的人来说,这简直太恐怖了。虽然上面有鼻环,但我看着那条道依旧有点发憷,我连忙拉住黑子低声道:“我操,不是要从这里爬下去吧?!”
黑子往下瞟了眼,一咬牙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抬头看了看天,又骂道:“妈的,得趁着没下雨赶紧下去,不然一会更危险!”说着,他看了我一眼,略有担忧的道:“老毛你行不行?”
老实说,当时我很想说要不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但话到嘴边有被咽了下去,咬牙道:“你们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黑子定定地看了我两秒,才道:“行!一会儿小心点!”
等老神棍站进去之后,黑子也慢慢抓着铁环下去了。我跟在黑子身后,看着底下深幽一片,顿时咽了口唾沫,之后小心翼翼的抓上铁环,踩到栈道上。
一下去之后,我就感觉身边的风一下变大了,呼啸得像鬼哭似的。
我回头往下看了一眼,妈呀,太高了!黑子立马向我叫了一句:“老毛别往下看!专心点!”
我深吸了两口气,对他点点头,之后换手抓住另一只铁环。
那时候我才发现,铁环的位置打得特别合理,刚好就人的胸部下面,人站在栈道上,手壁抓着铁环刚好让人的身体最大程度贴近石壁,减少风险。即使不小心出了意外,也不至于立即掉下去。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稍稍习惯了之后,我发现这样的攀爬看似惊险无比,实则也很安全。一直到后面,我还有精力去研究石壁与铁环的打法。
看铁环与石壁上的痕迹,这条栈道肯定是之前彝族人经常攀爬的一条路,对于相对落后的彝族人来说,在悬崖峭壁上开辟出这样一条栈道,工程量是相当大,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来完成。我见到石壁上有不少类似象形文一样的石刻,刻得很模糊看不出什么,偶尔还会看到一些很抽象的画,有些刻像人,又有点像人形的怪物,看起来非常古朴,有股神秘的味道。
栈道并非一直向下,大概是为了减少工作量,栈道是随着峭壁裂缝走势凿出来,因此时高时低,不过大致的方向是斜往下。
大概有惊无险爬到一半时,天上响起了闷雷声,接着头顶就飘起了雨点。我抬头望头顶看了一眼,暗骂了一声:妈的!
黑子已经到了我前面七八米远的地方,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大叫了一声:“老毛,你得快点!”
我心里也很着急,但我心里也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乱子。大概又往前走了几步,雨就下大了。我只能抽空把帽子戴上,小心翼翼抓牢手里的铁环。
至今我回想起,依然有点后怕,因为当时雨下大之后,我帽檐上的雨水就像雨帘一样,让我眼前模糊一片,有几次我差点抓空掉下去。等到我踩到地面上时,两只腿都软的跟苗条似的,腿肚子直哆嗦。
阿加和神棍、黑子三个在底下等了我七八分钟,我一下去,黑子连忙扶了我一把,大声道:“老毛你没事吧?!”他上下看了我一眼,估计看到我的腿在抖,又哈哈笑了一声,道:“没他娘的尿裤子吧!”
“滚蛋!”我抹了抹脸上的水回了一句,见阿加和神棍浑身都湿透了,心中有点不安,连忙大叫了一声:“走吧!”
阿加似乎对雨一点也不在意,像个人俑似的杵在雨中,看了我一眼,才压了压兽皮帽,转身就走,我们三个抱着膀子在他身后跟着。走了两三百米的样子,我们走进了寨子的范围,看到了第一座吊脚楼。
那座吊脚楼有两层高,通体的木梁和木板黑漆漆的,往屋里一瞧,里面光线很暗,隐约能看到一些桌椅的轮廓,阴森森的。我又往上瞟了一眼,突然就瞥到二楼角上的窗口,正有个人的脑袋在往下观望着。
我心下一凌,连忙仔细看,但那人似乎知道我在打量他,瞟了我一眼,就离开了窗口。我心底涌现出一种不安,再扭头去看另一侧的吊脚楼,在二楼上也有一个人在打量我们,一看到我之后,也从窗口消失了。
当时的那种情景十分诡异,尤其是在我们知道这座鬼寨有诸多的诡异之处后,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起来。老神棍和黑子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时的会朝着两侧木楼瞟上两眼。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个人的步子已经放缓了很多,此时是我们三个并排走在一起。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神棍手里已经偷偷攥着几颗黑乎乎的石子,此时藏在了袖子里,显然警惕起来。
大概走到寨子中央时,吊脚楼中央的一片空地上出现一棵巨大的古树。那棵古树非常粗,至少得五六个人才能合抱起来,上面的枝干、根须虬结缠绕着主杆,非常密集。乍一看,整棵大树就像一直张牙舞爪的怪兽一样,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与气氛下,看起来非常诡异。
而看到这棵树时,我猛然就呆了一下,再一看附近吊脚楼,眼皮顿时跳了跳。
这个场景实在太眼熟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手里那张照片上挂满死人尸体的大树,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