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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最近最热门的话题就是一个从六品小官的女儿被封为郡主并且指婚镇国公府世子的消息了。有知道徐家的纷纷表示徐鸿达命太好了,大女儿嫁到了太傅府就罢了,
小女儿直接成了郡主,还是未来的镇国公夫人,真真是好命。徐鸿达笑在脸上,心里却止不住的流泪:说好的等闺女十八岁在出嫁呢?皇上你到底收了朱子裕什么好处,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将我闺女嫁出去。他不知道的是,皇上怕他
外放了再把闺女带走,到时候他就没办法在太后宫里瞧见美美哒闺女了,这才忍痛割爱,便宜了朱子裕那小子。总归是个喜事,徐家大摆宴席,往日来往的只有镇国公府、辅国将军杨家、沈太傅府是高门大户,平常的多半是同样品级的小官。可自打家里出了个郡主,京城里许多一
二品大员也通过沈太傅家的关系问徐府要个帖子,旁的不说,让自己闺女和郡主亲近亲近,也学学郡主的过人之处,将来也能说个好亲事。据说郡主这个懿德的封号,还是太后娘娘亲自选的,说嘉懿郡主多年来进宫陪伴太后娘娘,德行美好,才华横溢,深得太后喜欢,所以才选了这样一个高度夸赞其德行的
封号。至于青青则表示,脸有点红,她在宫里光给太后讲段子来着。青青得了郡主,也有人眼红的,旁的不说,大光朝一共三个亲王五个郡王,只有和亲王的长女在出嫁时封了郡主,还没有封地,而和亲王的其他嫡女庶女在出嫁时都未得封;剩下的几个亲王都曾经在盛德皇帝继位前和其有些龌龊,眼看着各家亲王府都有女儿备嫁,但皇上连提都不提,似乎像忘了这件事一般。而郡王府多半还好,他们的
女儿最多也是个县主身份,只嘴上醋一醋罢了。而京城其他豪门贵胄的姑娘们对青青多半是羡慕态度,倒有一个人意难平,正是昌乐侯的女儿李元珊。她早在沈太傅府上做客时就和青青姊妹俩不对付,被青青的一幅画打了脸生了怨恨;后来又被朱朱撞破了在梅林里对三皇子表白被拒,更是恼羞成怒。此后每当在宴会场合碰见徐家女儿,定要阴阳怪气的说两句,但青青姊妹从来都是靠
实力打别人脸的,从不废嘴上功夫,李元珊倒在夫人们之间得了个刻薄的名号。如今李元珊早已嫁人,没成为梦想中的三皇子妃,而是被家里许给了她表兄。虽也是老牌世家,但爵位也是只剩了最后一代,而李元珊又嫁的是小儿子,更没什么东西能
继承,以后也是分出去过活那种。眼看着自己最厌恶的姊妹俩,一个嫁给了权利滔天的沈家,夫君又是正经的探花出身,以后前程自不必说;而青青的亲事让她两眼发红不说,这郡主的名头更是让她成宿
的睡不着觉。她相公见她和发癔症似的整晚不知叨叨什么,吓得几日都歇在小妾屋里,愣是不敢回屋。
这些红眼病的人青青自是不知,太后又让人给她做了成箱的衣裳打了各色珠宝首饰,亲自去宫里谢了恩,青青又要忙家里宴席的事宜。
因为人来的人多,因此宴席分了三日,第一次是亲戚朋友和徐鸿达的同僚。第二、三日则是并不算相熟的人家,按品级分了日子。第一次办这么隆重的宴席,宁氏少不得提起十二分的精力,连朱朱都将朱宝放在婆婆那,亲自过来帮忙。酒菜什么的不用愁,朱朱从酒楼里调来四个大师傅和十个打杂的
伙计,连各样珍稀的食材都一并送来。戏班子则是用的镇国公府的家戏,在镇国公老夫人这些年挚爱各类修仙故事的奇特爱好下,戏班子在追求唱、打的基础上,讲究的是既要唱好曲子,又得演好故事。如今家里有戏班子的人家不少,但多半唱的都是相同的剧目,到谁家都是这几出。镇国公府如今没有当家主母,只有一个姑娘打理家事,因此基本上不办什么宴席,京城众府
近些年来都没听过镇国公府的戏。酒菜、戏班子都有了,宁氏和朱朱整日为宴席的流程、金银器皿、宴席座次、打扫更衣的屋子忙的团团转。沈太傅府家逢年过节常摆几桌宴席,谁和谁亲近、谁和谁不对
盘了如指掌,朱朱这些年每逢宴席也跟着忙碌,学了不少东西,这回又特意和沈夫人请教了一二,要了自家宴会用的座次单子回家给徐夫人参详。到了正日子那天,宁氏和朱朱更是天一亮就起来,各处又瞧了一遍,看事事妥当才放了些。待到巳时客人们就陆续来了,男人们都引到前厅坐了,妇人女孩们都到了内院
的小厅。青青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和来人问好,女孩们有相熟的也有第一次见的,青青领了她们到隔壁的屋子吃果子喝茶,青青本就长的貌美,又一团和气,就连那第一回见的都很
快放下了拘谨,慢慢跟着说笑起来。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无非是胭脂、首饰、衣料、吃食的话,青青懂的多,和谁都能接上话,又能说出子丑寅卯来,这屋里很快就热闹起来。夫人们在小厅里听见内间里传来的说笑声,不禁都笑道:“她们倒是玩的快活。”又有羡慕的人拉着宁氏道:“也不知你怎么养的闺女,听说样样都通的?也给我们说道说道
。”宁氏笑道:“我自己都是个愚笨的,哪里会教什么。”
也有的问:“原来郡主的画就卖价极高,这回有了郡主的名头,只怕更要难得了,只是不知郡主往后还作画不?”宁氏道:“她自己铺子,怎么打算的我也不知。我家里素来对儿女管的宽泛,她若是爱画,画一辈子也没人说她;若是画腻了,要停了铺子也随她去,本就是她一个爱好,
挣了银子也是她自己的,由着她折腾吧。”大理寺卿薛夫人自打请青青画符、又有了胭脂下毒一案和徐家来往密切起来。听见宁氏如此说。不禁笑道:“不是我夸郡主,实在这孩子画的着实好,自古以来书画大家基本都是男人,难道我们女人不会赏画不会作画不成?还不是被他们这些男人给硬压下去了。郡主开了书画铺子,用了书香居士的名号,作的画颇有吴道子遗风不说,画技
高超谁不佩服,可是给我们女人家争了口气。”
听见外头的说话声,薛夫人的女儿薛一诺好奇地问青青:“徐姐姐多大开始学作画的?”
青青笑道:“第一次拿画笔的时候才三岁,那时候不懂什么作画,只拿师傅的画来描红或者上色罢了。”薛一诺笑道:“我那会《三字经》还读不熟呢。”又有一个第一回来徐家的翰林院学士之女李梦茹笑道:“我爹收藏了郡主一幅《锦绣山河》,我也只是去他书房时候才看过一眼,平日里珍惜的不得了,连碰也不许我们碰的。今日有幸来徐府做客,不知可否看一下郡主的书房?也让我好好赏两幅画,回家说去让我爹眼馋。”其他女孩闻言皆一
脸期待地看着青青,青青笑道:“你们不嫌无趣便好。”
女孩子们簇拥着青青跟着一起去了青青的院子,打开房门,便见整个厢房都被打通了,墙壁上挂着数幅字画,桌案上、画缸里皆是青青的大作。女孩们三人一堆,五人一组,皆去寻自己喜欢的画来赏玩。这些女孩子们对于书画都略同一二,细细鉴赏也少不得探讨评论一番,有说的不一样的,便拽青青来做评判,
一时间书房里热闹不已。薛一诺极爱一幅《大光山河图》,拿在手里细看了有半个时辰依旧舍不得放下。想着今年薛一诺也要定亲,青青过去悄悄地和她说:“等着你成亲的时候,我送这幅画给你
添妆。”薛一诺先是大喜,随后又想起青青的画价值不菲,女孩子之间彼此添妆八两十两的也就够了,哪里肯收如此价高的添妆礼,连连摇头道:“不行,这不合适,太贵了些。”
青青笑着挽着她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说:“若是这样说就是和我不亲近了,我送你只看我们之间的情谊,难道还要拿银子衡量不成?”
薛一诺被她说的一笑,她本就是落落大方的人,因此也不矫情了,将画卷起递给青青:“那你可得帮我收好了。”说完忍不住一笑。书房里正热闹呢,前面已经预备开席了,宁氏赶紧打发丫鬟来寻这些小姐们。青青这才恍然发觉居然已过了这么久,连忙先让丫鬟们带姑娘们去一回净室,再洗了手一起
去了席上。
因宴席分了三日,所以每日来的人并不是特别多。拿今日来说,后院只摆了五桌而已。徐婆子、宁氏陪着夫人们、朱朱陪着年轻的小媳妇,青青则招待这群姑娘。酒过三巡,小戏唱起,虽然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但一个个声音清亮、唱腔俱佳。这出戏讲的是一个秀才无意间获得一机缘,每晚在梦中都能到天庭一游。今天唱的这折
子就是讲的初上天庭的所见所闻。因这故事新奇,戏子们演的活灵活现的唱的又好,因此众人都看住了,直到天明时秀才做完神仙安排的打扫活计,得了一口仙露返回人间,救活了重病在床的母亲,众人
才回过神来,纷纷笑道:“这是哪里的戏班子,唱的倒是有趣。”
宁氏笑道:“镇国公府的小戏,唱的是老夫人喜欢的话本子,虽不是什么知名段子,胜在新鲜有趣。”
沈夫人笑道:“平常听戏也听过百十出,翻来覆去都是那些戏文,虽然唱腔悦耳,但也不免听的絮叨了。这出戏虽过于白话来一些,但听的倒更入戏了。”
翰林院学士李夫人笑道:“不如再让他们唱上一折子,倒比旁的有趣。”宁氏笑着应了,打发人去戏班子说一声,稍微润了口嗓子,这些孩子们又上台纷纷唱了起来。
热热闹闹的到了下午的申时,打听到前面散了席,这些夫人带着女孩们也纷纷起身告辞。宁氏母女三个一路送到二门处,方才回来。
打发了人看着收器皿桌椅,宁氏累的瘫在榻上动弹不了,朱朱和青青还想给她按腿按腰的,宁氏连忙摆手道:“让我躺着就成了,你俩也歇歇,还有两日的宴席呢。”青青和朱朱应了一声,也头挨头脚挨脚的倒着,一会就睡着了。等母女三人醒的时候,天都黑了,丫鬟一边点灯一边笑道:“姑爷想接大姑娘回家,听说姑娘睡了,在老爷
书房等着呢。”
宁氏闻言“嗐”了一声,懊恼道:“都怪我累迷糊了,该让你那会一起回去才好,白让姑爷等这么久。”
朱朱微红了脸,半是恼怒半是害羞地说:“我都说了来家里忙上三天,晚上不回去,又做什么非得接我?”
宁氏忙说:“朱宝还小呢,怕是晚上会找娘。再者说,俩家又离得近,坐班车两刻钟就到了,明天早上你再来就是,也不必太早了,吃了早饭再来就行。”朱朱应了一声,宁氏一边打发人去提晚饭,一边赶紧和女儿们梳洗了请女婿过来。因闹了一天,徐鸿达、沈雪峰都喝不少酒,晚上以清淡小菜为主,一家人安安静静吃了
饭,朱朱夫妻起身告辞。
……
镇国公府内,朱子裕沐浴过后半躺在床上看书,背着剑的朱子昊蹿了进来,一边将剑抱在怀里,一边好奇地问道:“哥,你今天见青青姐没?打扮的漂亮不?”
“没有!”朱子裕郁闷地说:“里头都是女眷又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来做客,我不方便进去。”
朱子昊“嗐”了一声,似乎有些替他遗憾。朱子裕看了看与弟弟形影不离的剑,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一年我不在家,你的剑法可否有长进?”
话音一落,朱子昊就兴奋地抽出了长剑,朱子裕来不及阻挡,眼睁睁地看着他弟一剑下去,一丈开外的书架一分为二,随即轰然倒榻。卧房里的书架里摆着的书都是朱子裕常看的,眼看自己心爱的兵法就这么砸在废墟里,朱子裕顿时火冒三丈,从床上一跃而起。朱子昊见势不妙,几步就蹿了出去。可他
到底跑的不如朱子裕快,没出院子就被抓了个正着。据说当晚朱子昊被揍的抱头痛哭,连后头的好夫人都听到了声响,鼻青脸肿的模样更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以至于不明真相的人都纷纷猜测,是不是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
之间极度不合?要不然怎么会打的这么惨烈呢。吃了大亏的朱子昊十分想往青青跟前去晃一晃,卖个惨顺便告他哥一状。只可惜徐府还有两天宴席要摆,等摆完了宴席再歇上几天,朱子昊来的时候脸上的伤已好了大半。纵然这样,朱子昊来徐府的时候脸上仍是青青紫紫的。徐婆子拽着朱子昊心疼地问道:“你哥怎么把你打成这样?”朱子裕在旁边笑了一声,朱子昊顿时将预备好的扯谎
说辞给吞了进去,哼哼唧唧地道:“不小心把我哥的书架给弄塌了。”徐婆子不识字,但养了个状元儿子出来,可知道买书是多费银子的一件事,当即说他:“那书架又不是能玩的东西,怎么能把书架弄塌呢?你哥砸你不亏!”看着朱子昊青
白交加的脸,青青和朱子裕顿时大笑不已。定了亲,朱子裕来找青青更明目张胆了些,大光朝本就风气开放,未婚男女都可见面,更别提未婚夫妻了。无情地将弟弟丢到了徐祖母的屋里,朱子裕和青青借着赏花的
借口一前一后离开了。朱子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忿忿不平:“我也要找个媳妇!我也要定亲。”
徐婆子笑着逗他:“你看中哪家的姑娘了?徐祖母给你做媒去。”
朱子昊一肚子话顿时给憋了回去,半晌才一脸绝望地道:“我还没见过别人家的姑娘呢。”朱子裕此时早把他那个蠢弟弟抛在了脑后,跟青青手拉手满园子转悠:“我家园子开的花好,等我们成亲后,我让人将园子里的登高楼收拾出来,夏天我们就睡在那里,既
凉快又清净。”青青面上却有些愁云,她松开朱子裕的手,随意采了些花配着柳枝编花篮。朱子裕在她旁边坐下,拿手拨开青青脸上被风吹落的发丝,问道:“怎么不高兴了?不想嫁我呀
?”
青青嗔了他一眼,轻轻地问道:“我们必须得今年成亲吗?”朱子裕一听这话音不对,顿时急了,连忙拽着她问:“皇上都给选好日子了,我都盼了好几年了。”青青几下编好了花篮,放到一边,轻声道:“我昨日去给太后请安,听娘娘的意思,今年我爹怕是会外放。也不知我爹会到哪里做官,总不会是近的地方,刚嫁人就要离爹
娘这么远,我有些舍不得。”
朱子裕沉默了片刻方说:“既然太后说了,定是选好了地方,等回头我偷偷打探打探,也悄悄去问问沈太傅,若是得了信我和你说。”
青青点了点头,又道:“现在也未必定的下来,听说一般快到八月份才下旨呢。”
朱子裕轻声笑道:“我们六月份就成亲,等到出了满月后,我陪你回娘家住对月。”
青青笑了一声,见左右无人,悄悄地告诉他:“当初姐夫来我家的时候,都是住前院书房的。”
朱子裕一张俊脸顿时变成了苦瓜,皱着眉头粗声粗气地说道:“这一定是岳父的馊主意。”
青青拿手刮了刮脸蛋,笑着睨他一眼:“回头我把这话告诉我爹。”朱子裕连忙抓下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嘴上哀求道:“好青青,千万别告诉你爹,若是他听到了,等成亲时候还不知道怎么为难我呢。我可不像姐夫文采那么好,到时
候对不上他的诗,误了娶你的时辰可怎么好。”
青青狡黠一笑:“我教你个法子,你去求姐夫,他整日和爹在一起办公,一定能知道爹会出什么题目。再让他帮着做两首诗,到时候你背过就得了。”
朱子裕闻言喜笑颜开,又道:“你前几日说要打首饰,我请了一个极好的玉石分割师傅,明日打发他过来?”
青青说:“也好,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切割打磨红宝石?我想拿那块红宝石打两副头面。”
朱子裕道:“镶嵌宝石另有一个出名的师傅,明日请他一并过来。这样精贵的东西,得花细功夫才能做出好的头面来。”
未婚的小两口坐在廊下窃窃私语,宫里皇上和太后也在谈论徐家,盛德皇帝有意外放徐鸿达去四川管盐业。四川人是天下的盐。四川川南一带大光朝最大的井盐产地,每年朝廷从川南一带征的盐税就有二百万两。但与旁处的盐务不同,自贡的井盐是掌握在张、王、李、赵四大家族手里,多连年形成一个结实紧密的盐网,虽每年赋税超过二百万两,但这些人手里剩下的只有更多。盛德皇帝一直想改革四川川南的盐务,但上一任巡抚李光照因急于立功而操之过急,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任上。虽拿不出什么证据,但种种迹象显示,巡抚之死和四大盐商家族脱不了关系。可以说四川川南这块是个干的好极容易立功,
但也风险并存的一个地方。
太后闻言有些不安:“既然这么危险,让徐鸿达去妥不妥当?可别让他丢了性命,到时候咱和没法和嘉懿交代。”盛德皇帝负手道:“朕打算让杨四将军一并前往任四川提督一职,杨家和徐家向来加好,有杨四将军在定能保徐鸿达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