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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机场大厅, 包围着的层层人群, 刚才还恨不得掀破屋顶,但在陆星寒开口后, 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不是软萌无害的寒寒吗?
不是永远乖巧甜笑的国民弟弟小奶狗吗?
怎么突然之间, 抬抬手就能把人骨头掰断, 随便一个眼神一句话, 让打了鸡血的众多媒体连声都不敢出。
“好,”陆星寒的手按在林知微肩上, 轻轻护着她朝前走, “看来都听懂了。”
人群目瞪口呆, 下意识往两侧躲,给他让出通道。
看他走远,终于有记者反应过来,激动地脸红脖子粗指着他怒喊:“陆星寒!你要跟媒体作对是不是?你还没红到那个程度!我告诉你,你人身攻击我们, 我们可全都受伤了!你等着——”
“受伤?”陆星寒淡淡回眸, “哪里?”
记者愤怒地撸起袖子,露出疼到要死的上臂, 他怀疑骨头已经碎了, 但一掀起, 四周哗然, 哪来的伤, 连块泛红破皮都没有。
他不敢相信, 按了一下, 疼得当场跌到地上,偏偏表皮完好,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经此一闹,越来越多的记者动起来,敏感察觉到更爆炸的新闻点,两个人关系不简单!陆星寒的人设可能会崩!
他们怎么肯放过绝佳机会,狂奔着试图再次堵上去,林知微眼看前方好不容易敞开的路渐渐狭窄,高声叫嚣的问题已经从学历彻底转移到个人感情。
她指甲深深按进手心。
她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关头,连累陆星寒。
如果现在被迫曝光恋情,她骂名缠身,火会全部烧到陆星寒的身上,他所有努力和未来付诸流水,再没翻身可能。
林知微忽然快走两步,陆星寒按在她肩上的手没准备地松开。
等到所有镜头齐刷刷对准她,她转过身朝陆星寒客气地浅浅鞠一躬,抬起头疏离地微笑,“谢谢星寒帮我解围,大家都知道你热心,但现在不是时候,你也不值得为一个工作人员动怒。”
她在“不是时候”和“工作人员”上加重语气。
陆星寒周身的温度一瞬跌至冰点,死死凝视她,指骨绷得青白嶙峋。
林知微又退一步,离他更远些,准备扬头独自面对记者时,陆星寒却猛地跨上前,把她揽得更紧,再不收敛,一秒都不停,煞神般挡开所有挤上来的人,直接突破重围走出大厅。
等在门口的保姆车拉开车门,他把林知微先朝上一推,随后上车,袁孟死命追过来才没被落下。
追逐乱晃的镜头几乎伸进车门。
陆星寒手一甩,车门“哗”一声大力关上,顷刻隔绝所有噪声。
“走!”
司机吓得脸发白,急忙开车。
后面两辆车载着团队其他人紧随而上。
后视镜里,记者和粉丝追着跑,很快被甩开,只剩星星点点的影子。
林知微贴在车门边急促呼吸,陆星寒石雕似的一动不动,袁孟一身冷汗,气都来不及喘,掏出三个手机,争分夺秒换着打,“容瑞!容瑞!快点!马上发!”
容瑞大声答应,“好!梁忱在我旁边,我们一起!”
同一时间,容瑞的微博及时发出,“刚得知消息,跪谢寒哥仗义保护我姐!抱歉我姐不爱高调,所以一直没有公开说,林知微是我最亲最亲的亲表姐!这次出国,我千叮万嘱寒哥帮忙照顾,没想到回国期间我姐会被泼这么黑的脏水,再次跪谢寒哥愿意援手!”
梁忱不甘落后,“惊闻知微姐被无辜泼脏水,下飞机遭到过激围堵,事情没有明朗前,恳请媒体朋友不要尽信谣言,为自己也为别人留些余地,以及,知微姐的能力和品性毋庸置疑,她是我们全团的姐姐,今天在机场的无论是星寒还是我,都会做同样选择。”
两条微博一出,袁孟早准备好的通稿和水军分秒不差顶上。
“逼到圈内脾气最好的小奶狗发飙,有些媒体过分了吧?”
“国内媒体的打脸事件还嫌少吗?”
“小奶狗也有脾气!身边人含冤受辱,仗义出手!”
“陆星寒容瑞兄弟情深!”
至于传说中的动手伤人,更是没影儿的事,不信问问,哪个身上带伤了?
这个时候,谢晗也高调出现,态度相同,“我刚拜了天地的干妹妹受这么大委屈,我要是在机场,估计会气到动手,废话不多说,拜谢星寒弟弟硬气相帮,不枉咱们电影节同行一场,过后姐请你吃饭!”
话题风向分分钟扭转,全部引向别处,加上林知微现场主动划清界限和粉丝们的极力撇清,无限淡化了陆星寒在机场的反应,一层层套上合情合理甚至人品加分的外衣。
看到这一波险情被成功按住,袁孟像死过一回似的,泥一样瘫倒在座椅上。
幸亏他早有预感!幸亏他提前备了一手!就怕变故太快,场面失控陆星寒暴走,还好应对及时,否则一旦闹大,对谁都没有好结果。
陆星寒才十八,林知微又身处风口浪尖,还是大五岁的姐姐。
贸然公开,两个人前途都要完。
但凭什么完,他们明明应该走更好更远的路,应该站到最高去接受祝福!
袁孟攥拳,他拼死也不能让这两人憋屈地栽到这一步上!
陆星寒终于抬起猩红的眼,“什么时候出的事。”
袁孟深吸气,“你的担心是对的,‘科班出身’就是个套,但当时咱们哪可能仅凭四个字想到这么多?!”
他瞪着眼,“只差五分钟,关手机后的五分钟,网上出现第一条引子,从科班出身跳到名校毕业,留学归来,拿科班出身预热两天,专门等到咱们上飞机才发重点!”
如果看到了“名校”、“留学”,他们自然能有针对性去应对。
可简单的“科班出身”,如果不是真实发生,他都不敢相信背后暗示的是学历造假这样的巨型炸|弹。
“够了,”陆星寒哑声打断,侧脸刀刃似的锋利,“我要你准备的两件事呢?”
袁孟敲打电脑,“马上!正在传输!百分之六十多了!”
发来的,是打包的几段视频文件。
陆星寒仰头靠上椅背,闭起眼,手指松了又紧,腕上不明显地打着颤。
林知微眼睫垂落,怔怔望着他的手。
上车后,他没再跟她说过话。
她知道要冷静,要一步步解决问题,也知道虽然吃了亏,但他早已有另外的准备,不会完全被动。
但看着他的样子,她还是难受得想哭。
在机场应急说的话,伤害到陆星寒了。
他那时候必定无所畏惧,不怕公开,不怕崩人设,不怕没未来,就怕她受伤。
林知微别开头,红着眼看向飞逝街景,摒除杂念去想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尽力忽略陆星寒的冷。
搅住的双手却突然被他一起抓紧。
她回过头。
陆星寒一眨不眨盯着她,眼里的光割肉蚀骨,嗓子里全是沙,“微微,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什么情况,全有我担着,你不许再推开我,不许像看陌生人一样看我。”
“我……”
“我知道你为我好,怕我被牵连,”他看似平静,“但我受不了。”
他把她拉近,牢牢扣进臂弯里,把袁孟当透明人,俯身亲掉她眼角的潮湿,“遇到任何麻烦,你只管保全自己,别的都交给我。”
袁孟埋头在电脑上,恰时惊叫一声,“好了!”
传过来的压缩文件里一共三段视频。
袁孟依次点开播放。
第一段,偷拍到的地下车库,一身大牌新款的陈令仪水蛇似的缠在某个中年男人身上,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画面够清楚。
那男人,是以爱妻著称的一线大导演,陈令仪早年曾跟他合作过。
第二段,依然是偷拍,半开的门缝里,陈令仪看上去年轻不少,时间上明显更早,她正环胸冷斥着什么人。
“谁叫你没本事还不听话”、“这圈里那么好混?你想从我手里跳槽去别家?别做梦了!”、“到哪不要名声?你再折腾,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等等尖声威胁。
第三段,是一段女孩的自拍。
袁孟指着屏幕,“小林老师,你记得她吗?”
林知微仔细辨认,悚然一惊,“如果我没认错,她不是……不是自杀了?”
“对,是她,”袁孟点头,“三年前,正好你进入工作室前期不久,这女孩抑郁症自杀的事件在网上闹得很大,后来莫名不了了之。”
他看了陆星寒一眼,“星寒在最开始着手起底陈令仪的时候,就不惜代价大力度深挖,那时候我还觉得他小题大做,现在看,做的太对了,当时陈令仪没防范,我们才有机会查到大事,这女孩,死前可是你们工作室的助理造型师。”
林知微急忙扳过电脑,陆星寒搂住她,在她背上一下下顺着。
视频里,女孩状态极差,走动了很久才坐下,对着镜头慢慢说话,声音虽然低弱,但和第二段视频中被威胁的对象一致。
她精神有些恍惚,手边摆着安眠药,断断续续讲述了自己在陈令仪工作室一年里经历的事。
因为新人毕业,经验少,能力不够,签约后很快被陈令仪要求无休止加班,后因她长相漂亮,被明里暗里要求工作结束后陪同客户出游。
她拒绝多次,直到当面让一位投资商下不来台,被陈令仪雪藏,她想跳槽,陈令仪担心她出去乱说,于是败坏她的名声,并伪造虚假学历,对行内声称她是骗子。
离开工作室,她在行内处处遭冷,男友听信她被潜规则的谣言分手,她从此严重抑郁。
最后她说,如果未来有人能够通过她的视频曝光陈令仪恶行,她千恩万谢。
至于她,撼不动陈令仪和她背后的大树,只能去地狱里等。
林知微按着电脑,视频重播第二遍,还没有回过神。
袁孟唏嘘不已,“她父母和网上舆论早被陈令仪和那位大导高价摆平了,我们暗中找证据,千辛万苦才从她姐姐手里挖出来这段视频。”
他眼睛有点湿,又有点后怕和胆战心惊,“小林老师,你在悬崖边上,整整站了三年。”
就连何晚和整个小分队,恐怕也是因为跟了她,才能平平稳稳到今天。
林知微心脏乱跳,脸色白得像纸。
车内沉默片刻,陆星寒开口,“袁哥,听到重点了吗?”
袁孟立即正色,“她说,陈令仪伪造学历,败坏她名声,看来是惯用手段。”
陆星寒略一点头,“马上把两件事整合好,发出去,这次,让陈令仪必须死透。”
他满脸坚冰,把林知微压在胸前,如珍似宝般拥着。
在机场里被她刺激的情绪终于缓过些许。
满腔鼓噪着的变成了自责。
如果他能更早点想透陈令仪的手段该多好。
如果他能更早点拿到这几段视频,在出机场前先一步发出去该多好。
都只差几分钟而已。
但就是这几分钟,已经让她受尽了伤害,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他做的这些,到底足不足够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