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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市的化工厂门前,楚梦痕拎着沉重的福利品一步步挪向自己那可怜的、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总算是没有空手回家,厂子在连年亏损情况下,领导们还是从工会经费中挤出一些福利款,让他们这些外来的打工仔也得到了一丝心里平衡的福利待遇——两捆十斤的大葱和一袋三十斤的土豆。
楚梦痕羡慕地看了一眼刚刚打开奥迪a6车门的销售科科长,那厮正将一个露着红白票边的长方体信封随手丢进了真皮坐垫上,掏出新版iphone邀约着他的小三、小四去k歌拼酒。
楚梦痕无奈地将沉重的“福利品”放到自行车的后衣架上,一阵寒风吹来,他那单薄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成了一团,就像是秋风中的枯叶……
阴霾的天空中渐渐地落下了零星的雪粒,楚梦痕努力地蹬着车子,因为没有了脚蹬板,车链子又没有校油,挡泥板的紧固螺丝也不知所踪,所以,稀里哗啦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开来,整个儿一部除了车铃哪儿都响的极品单车,连躺在耐磨路上的“装乞者”都为之侧目。
“请让让…我的车没闸…”楚梦痕使劲儿地喊着,生怕前面五十多米的人堆儿有听不见的。
春和街胡同前扎堆儿看什么热闹的人一听楚梦痕的叫喊,连忙闪躲开去,唯恐自己被这个穷光蛋挂着碰着。
瞬间空出来的胡同口处,一位老大爷正蜷缩在马路牙子边无奈地呻吟着:“拉俺一把…俺不讹你…俺承认是自己摔倒的中不?拉俺一把…”
楚梦痕远远地看着老人颤巍巍地抬手求助,连忙岔开双脚,用他那裂了好几个口子的人造革球鞋作为“脚闸”,磨掉了一层底后终于停在了老人的近前。
支起没有锁定弹簧的车梯子,楚梦痕跑到老人的近前,弯腰搂起了他。
“嘿…真有傻*扶他啊!喂,小伙子,那老头儿讹你咋整啊?我们这儿没有监控,我还没带手机,你真救他咋地?”一个自觉比较精明的家伙连忙劝诫道。
楚梦痕瞥了这货一眼,伸出手招呼着过往的出租车。
一辆…两辆…三辆……连续过了七八辆,无论是有人还是没人的,仿佛楚梦痕他们是透明的空气般,无车肯停。
还是打120吧,楚梦痕轻轻地将老人家放下,安慰了一句后跑向了路边的电话亭。
等了足有半个小时,在楚梦痕与老人都将被冻透之际,120救护车才“哎…呀……哎…呀……”地姗姗来迟。
配合着医护人员,楚梦痕一路陪护着老人去了医院。老人被送进了急救病房,楚梦痕被随车医生拽到了门诊令其为老人办理住院手续。
“老爷子需要开颅手术,你要尽快交住院押金!”
“医生,我不认识这个老人家,他现在正处于昏迷之中,您行行好先把他治醒,我再问他有没有子女,我身上的钱根本不够交住院押金啊!”楚梦痕又羞又急地央求着。
“那…我可做不了主,你问问窗口负责人吧!”随车医生说完脚下如踩风火轮般消失在楚梦痕的视线当中……
“没钱?没钱不行!我们医院从不赊账,你还是问问街坊邻居看看谁认识他家里的人,赶紧办住院手续吧!”负责办理住院手续的大夫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先救人要紧啊!医生不是救死扶伤吗?”楚梦痕有些气恼地问道。
“我们这里不是福利院,都像你这样的医院还开不开?”那个大夫说完冲楚梦痕身后的人喊道:“下一个!”
楚梦痕被后面的家伙使劲儿地推了一把,他那单薄的身子险些被推摔。
“没钱在这儿装什么大瓣蒜?”排队中的一句低声嘀咕让楚梦痕险些被气晕,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出医院,向春和街胡同口疾奔而去。
当楚梦痕气喘吁吁地跑回胡同口时,他那没有锁定弹簧的车梯子早已不在执行自己的功能,那辆极品单车经稳稳地“睡”在了马路旁,大葱和土豆摔散了一地,几个骨碌较远的土豆已经被某些“动物”的鞋子踩得稀烂,狼藉四处。
楚梦痕无暇顾及自己的福利品,喘着粗气来到报亭处询问报亭业主是否认识那个摔倒的老人家。
庆幸的是报亭的业主还真认识,而且告诉了楚梦痕那个老人家亲属的电话号码。
楚梦痕没时间考虑为何那个业主不打电话通知老人家的亲属,连忙抓起话筒哆哆嗦嗦地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喂…?谁啊?!”一把懒洋洋、牛哄哄、带答不理的声音传来。
“请问您是王大爷的儿子吗?他在春和街胡同口摔倒了,现在正在医院等着手术急救呢,您赶紧看看去吧!”楚梦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你…谁啊?瞎说呢吧?我家老…我老爸从不轻易出门,别是诈我呢吧?没事儿闲的!”嘟嘟嘟……挂机的声音随即传来。
楚梦痕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话筒,无语以对。
“小伙子啊,他儿子是个典型的不孝子,指望他去看王大爷、交住院费,可能么?你也是,没事儿瞎管啥闲事儿啊,粘包儿了吧!那个禽兽巴不得王大爷早些向马克思报到呢!”报亭的业主出言揶揄道。
“可…也不能看着王大爷没人管啊!”楚梦痕摇了摇头,回到自己那依然昏睡不醒的自行车前,拾掇了下零零散散的福利品后,扶起车子推向自己的蜗居。
打开挂锁推开前门,楚梦痕将车子靠在了外屋墙边,仰天叹了口气,咬了咬牙快步走进里屋,从单人床枕头下取出了自己的存折,锁上屋门跑向了附近的邮政储蓄所……
楚梦痕握着仅剩3元1角4分数字的存折和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五万元钱,快步走向办理住院的窗口。
“这…是住院押金,请快办理吧!”楚梦痕将那险些攥出油墨的血汗钱交给了窗口大夫。
那个大夫看了看楚梦痕,瞅了瞅已经被攥得褶皱不堪的人民币,没好气儿地啷道:“下回交钱时别使劲儿攥,点钞器不认!”
哗哗哗…滴……哗哗哗…滴……哗哗哗…滴……这五万元被点了四五遍才勉强过关。窗口大夫磨磨唧唧地责备着楚梦痕,一个劲儿地怨他老土。
楚梦痕也觉得自己有些成事不足,脸红耳赤地不断搓着手,不好意思抬头看对方的嘴脸。
“行啦,到医生那儿开药、划价、交钱、取药去吧!”窗口大夫终于将几张收据交给了楚梦痕,随手向厕所方向一指吩咐道。
楚梦痕连忙接过单据,连跑带颠地朝那有厕所的方向奔去……
历经三个小时的找寻、打听、等待、排队…楚梦痕终于办妥了相关的手续,王大爷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漫长的等待之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王大爷带着呼吸器被推了出来。
“医生…咋…咋样?”楚梦痕提心吊胆地问道。
“还行,送来得不算太晚,手术也挺成功,明天就会清醒过来的,你是他孙子吧,好样的!挺孝顺的小家伙!”主刀的医生赞许地看了看早已双眼熬得通红的楚梦痕回答道。
“那…那就好!”楚梦痕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清瘦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第二天清晨,楚梦痕从朦胧中醒来,床上王大爷依然昏昏沉睡着,不过,各项生理指标显示仪器指示还算正常,楚梦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自己的那块便宜的电子表。
“呀!快到点儿了!”楚梦痕如兔子被针扎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匆匆开门奔向了公共汽车站点儿。
上班高峰期间,公交车看起来就像是根活动的大香肠,只不过里面是人肉而已!
楚梦痕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他连立足尖儿之地都欠奉,整个人几乎被挤得腾空起来。
老牛般的公交速度让原本时间不充裕的楚梦痕迟到了整整十五分钟!这个月的满勤奖是拿不到了!楚梦痕有些恨自己为何睡得那么死。
工段长见楚梦痕终于出现,这家伙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损啷,随后推推搡搡地将他赶到了压缩车间去看守巨大的高压气体压缩机,而且告诉他今曰要白班连四点,以示惩罚!
楚梦痕望着眼前这个6千伏供电的庞然大物,心中一阵恶苦。虽然工作劳动强度不是很大,可是,一时一刻也不能离开。因为与楚梦痕一起值班的工友老婆临产,他不得不请假,眼下又没有人肯替岗。
“轰轰轰轰……嗡嗡嗡嗡……”压缩机巨大的活塞所产生的固定频率噪声就像单调的催眠曲,让本来休息不足的楚梦痕愈发眼皮沉重。
挺挺吧,还有一刻钟就下班了,也不知道王大爷醒来没有…楚梦痕自我安慰着,同时精神上也有些溜号儿。
咝咝咝…一些奇怪的音响在巨大的轰鸣声里添增了些许轻微的不和谐,别说现在体力精力都已经处于极度疲乏的楚梦痕,就是刚刚提前接班的熟练*作工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丝异常的声音。
“嘟嘟嘟…吱…铃…”各种警报声突然间疯狂大作,紧接着巨大的排空声充斥着众人的听觉,滋啦…乒…乓…压缩机透明观察镜忽然被高压冲爆,一块厚达五公分的有机玻璃呼啸着从楚梦痕的眼前飞过,击碎了车间*作室观察窗玻璃。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从观察室传出,连巨大的排空声都无法掩盖。
楚梦痕回身望去,只见车间新来的技术员小程正惊恐地望着满脸玻璃碴子的工段长,尖叫声不断地拔高,几乎可以与维塔斯的海豚音pk一番。
“快跑~~~!管道压力严重超高,马上就要爆炸啦!”满脸鲜血的工段长闭着眼睛大声疾呼着。
“嘭~~~!”一声巨响,压缩机进口处的二寸厚壁钢管断开,里面的一氧化碳瞬间喷涌而出,断裂的控制电缆线头搭在了机器铁缸之上,一点明亮的火花引燃了刚刚达到爆炸浓度的混合气体,猛烈的爆炸将压缩机崩得四分五裂。
楚梦痕被巨大的气浪推出十多米远,刚刚从控制室跑出来的工段长和技术员小程直接就被吹了回去,工段长不幸被*作台掉下来的电脑显示器绊了一下,脑部重重地撞在了碎裂的铝合金窗框之上,支出的铝合金框架犹如一把利刃径直传过了他的咽喉,海量的鲜血喷了小程一身,于是,一个高于海豚音的叫声惊醒了正在发晕的楚梦痕。
楚梦痕晃了晃头,扶了扶自己瓶底子般的眼镜望向叫声来源。“吱嘎嘎…”控制室上方的工字钢渐渐地开裂,眼看就要掉了下来。
楚梦痕连想的时间都欠奉,他奋起余力冲向了小程,双手将其推了出去……
“轰…”楚梦痕耳中回荡着工字钢断落后砸在地上的巨响,“嘎巴…”他明显地感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砸得粉碎!更可恨的是那台电脑的主机就被他压在了身下,整个儿硬盘连同还未来得及撤掉的网线都深深地嵌入了楚梦痕的身体里,一阵莫可名状的电流夹杂着大量的数据瞬间侵入了他的大脑……
“啊~~~楚大哥~~~!”小程那再次超过海豚音的叫声显得有些飘渺,楚梦痕感到还有一种怪怪地、从未有过的、非常舒服的柔软依旧荡漾在自己的手指尖儿,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