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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磊赶到市政府,发现里面多了几位陌生人。杨副市长一介绍,原来是高亭县纪委领导。
对猪头三违法乱纪行为,由市纪委牵头正在暗中调查中,纪委获悉,猪头三在城关镇为非作歹,民愤极大。此次要二狗超市搬迁的事,根本就没通过镇政府会议研究同意,属于擅作主张,以权谋私。
本来,纪委可以就此事当场免掉他的职务,但跟高亭县纪委联系后,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县纪委也正就几封举报信,暗中对猪头三进行调查。举报信表明,猪头三背后很可能有个利益集团,他们贪赃枉法,权钱结合,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县纪委多次调查,都遭受重重阻挠,没人敢于公开向纪委提供证据。
市纪委对基层纪委行动迟缓,进行了严厉批评。然而要端掉这个利益集团,需要大量证据,调查可能不会像想得那么简单。
请赵磊来,县纪委想进一步核实下情况。
踏进办公室,没等赵磊跟各位领导打招呼,他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竟然是高亭县城关镇的号码。他拿着电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县纪委书记望了眼号码,也有些奇怪:“是城关镇政府的,它找你干什么?”
杨副市长朝大家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别作声:“小赵,你接。”
“喂,川省大学的赵磊是吗?我是城关镇政府的。”电话里传来个陌生的声音,不是猪头三。
“我是,镇政府啊,找我有事?”
“小赵啊,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顾副镇长手下,受他委托,跟你打个电话。”
“哦,有啥事啊?是不是关于二狗超市的?”
“哈哈哈,你真聪明,没错没错,是关于二狗超市的。”对方传来爽朗的笑声,并没有什么恶意,不像来警告威胁的样子,在座的一行人相互对视几眼,全觉得有些奇怪,“小赵啊,你昨天来镇里,不是说有个老板看中了二狗超市的位置么?”
“对啊。”心里有些糊涂,当时完全是跑火车临时跑出来的,镇里怎么这么关心老板?
“那个老板,生意做得大不大啊?”
对方问出这句,赵磊倒不知如何回答了,抬眼望了望杨副市长。副市长用手中的红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非常大。
“哦,我老板生意做得很大啊。他不单单想收购二狗超市,还想把街上几家店全收购下来,开个大型的商场。”满嘴跑火车,那是赵磊手到擒来的好戏,草稿也不用打,就说得满像回事儿。
“呃,哈哈,顾副镇长果然有眼光,一眼就看出小赵你这人不简单哪。哈哈,当然,敢跟顾副顶嘴的人,肯定不简单。”对方隆重表扬了赵磊,也使所有人明白,这通电话,背后有不寻常的目的。
“小赵,这样啊,哥跟你明说。二狗超市呢,非搬不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天皇老子来了都顶不住。不过你叫你老板出个面,跟咱顾副镇长见个面,有事好商量么,其他地段看看咱顾副是不是能给你想些办法。”
对方的话不言自明了,杨副市长正在纸上飞速划着,“顺藤摸瓜”四个字还没写完,赵磊已经在电话边爆了。
也怪他涉事不深,没咋见过阴谋阳谋的事,一心只惦念着二狗超市的事,听到对方说出“二狗超市非搬不可”的话,顿时火冒三丈,早忘了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众高官。
“玛的,原来你也来威胁老子?老子也明白告诉你,二狗超市合法经营,你们擅作主张让他搬迁,这是触犯法律的事。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告上法庭?”
“玛的”两字刚出口,杨副市长猛地抬起头,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明摆着,事情让赵磊给搞砸了,藤摆在了面前,赵磊居然没听懂对方的话外音,把瓜给敲碎了。
“既然如此,那咱就没什么好谈了。”对方啪地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赵磊依旧气岔难平。
县纪委书记一声长叹:“唉,小赵,多好的一条线索啊。这家伙打电话的意思,是想叫你老板跟顾副镇长沟通一下,当然,沟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得带着大包小包。金额多少,就看姓顾的胃口了。”
“啊!”赵磊连着拍了数下脑门,这才看清杨副市长手边的几个字,悔得连连跺脚,“几位领导,小赵我没当过官,不懂官场上的事。演砸了,真对不住。”
杨副市长拍拍他的肩,示意别紧张,随后脸色严厉地转向了在座的人,狠狠地拍下了桌面,他彻底震怒了:“同志们,事情比我们估计的要严重。姓顾的居然派出手下,明目张胆索贿,性质非常恶劣,基层的歪风邪气,可以想见到了何等触目惊心的地步!此事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明白,基层邪恶不除,人民永无宁日。然而,如何快速有效地拔除这颗毒瘤呢?
“我们去会会副县长、顾副镇长!”沉默良久,杨副市长果断地朝市纪委书记挥了挥拳头。
书记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小赵,这事,还得请你出面帮个忙。”
“让我帮忙?”赵磊一头雾水,难道要封我个官当当?
杨副市长微笑着拿起电话,把办公室主任叫了进来:“我明天去高亭县,你暂时先不要通知副县长。等我明天上午从市里出发,你再打电话给他。让他不管在哪儿,都必须赶到县政府和我见面。”
主任关上门离去,副市长拉住了赵磊的手:“小赵,帮我一个大忙……”
……
第二天上午6时50分,赵磊奔下寝室,启动摩托车,朝市政府方向而去。刚开出学校大门,身后“滴”地一声响,有辆豪车耀武扬威地超过他,左转朝高速公司方向而去。
这是何少勇的座骑,父子俩前往高亭县跟副县长学生会合后,亲自到二狗超市去洽谈。
拇指缓缓刮过鼻尖,赵磊哼地冷笑一声,泥玛,今天也是我赵磊闪亮登场、演一出好戏的日子。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他缓缓站起身,哼起了小曲:“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你悄然走开;故事在城外,浓雾散不开,看不清对白……”
几位晨练的女生,刚好跑出校门,其中一位却是金融系的姚圣依,何白涛炒股时的搭档。
赵磊突然提高音量,朝远去的车屁股大吼:“我一脚送你,千里之外……”
姚圣依“嗤”地笑了:“赵学弟,唱错了,应该是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摇头晃脑朝美女点点头:“啊哈,美女早,哥没唱错,今天有场好戏,主题就是我一脚送你到千里之外,你们晚上等着看啊。”
缓缓起身,朝校门外走去。打了个的,直奔城都市政府。七点正,那里有个贵客提着大包小包,等着这场戏的主角——赵磊先生隆重登场。
……
这是上午8点半,高亭县城关镇,有辆挂着外企黑牌照的黑色轿车,悄然朝二狗超市驶去。
猪头三顾副镇长,也打着饱嗝,迈进了他的办公室,拿起电话:“喂,白涛,你们现在到哪儿了?哦在县里是吧,好我等你们。放心,人我都安排好了,今天二狗超市敢不搬,我随时可以让他们强行滚蛋。”
搁掉和何白涛的通话,猪头三又拨出个手机:“兄弟,人手都备齐了没?呃,好,这样啊,政府现在还不便出面。你先带十几个小弟,围住超市,谁也别放进去,省得到时砸东西伤了过路的。然后我叫派出所以维持治安为名,将二狗带到所里。之后么,东西随你们搬。哈哈,行,就这么说定了。”
黑色轿车缓缓在超市门口停下,赵磊带着一个小老头下来,刚刚踏进超市大门,十几个臂纹纹身的混混,就将超市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正准备进超市买东西的顾客纷纷止住了脚步。
猪头三的电话又响了:“老大,都安排好了,开砸不?”
“等会儿,我问问我叔和堂弟还要多久才到。”猪头三搁掉电话,正想拨何白涛手机,他的电话却响了。
居然是赵磊打来的,猪头三愣了愣,还是摁下了通话键。
“顾镇长,我赵磊,前两天实在不好意思,对你十分不尊重。现在我想通了,跟您斗,我一个小老百姓,长几条臂几个头啊?今天我老板亲自过来,现在已经到超市了,老板想请你屈尊移步过来谈些事。本来呢,我们是要亲自登门拜访,可是……”
顾副镇长头一昂:“姓赵的,今天才知道黄莲苦了是吧?我告诉你,顾镇长今天没空!”
“啪”关掉手机。
“滴滴滴”,手机又响。
“顾镇长,你看我不是向你道歉了么,老板那边不好交代啊,给我一个面子吧?”
这套腔调,顾副镇长见多了,事后像条狗般跑着来讨好,泥玛的还顶什么用?
“姓赵的,顾镇长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老子没空!”
“啪”,又关掉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