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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张牧已经将第一题誊抄完毕,准备写第二题。
王教谕背负着双手,假意巡视,走到张牧案前,低头便看到张牧写到:“圣人约《诗》之位教,不外乎使心得其正而已。”
这一句乃是破题,一般要用两句点出题意和要点,而且不准出现具体人名,要用“代字”,如孔夫子代比圣人,孔门高弟、孟子代以大贤等。
王教谕看到这里,便露出了一抹惊讶。所谓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在经义考试之中,能够破题,便十分不易。
毕竟四书五经洋洋洒洒十数万字,看这简单的“诗三百”三个字,便能知道出自何处,已经十分不易。只有把四书五经熟背于心怕是才能办到。而张牧的年龄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便更加不易。
不过王教谕心想:“可能是正好蒙对的?老夫再看看。”
此刻张牧已经开始承题写到:“夫《诗》,所以感人而入于正也,“正”之言虽约,而《诗》,之位教无有出于此者也矣。且夫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此观书者之恒病也。……。”
王教谕看到这里,不禁愣住了。
所谓承题,便是承接破题,的意义加以说明,补充。使破题更加清晰。
张牧的破题之老到,非一个黄口小儿能够写出,尤其是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这八个字出自《史记·太史公自序》,引经据典点出提要,从此便能看出张牧功底之可怕,非一般人能够相比。
王教谕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他在此地任教十多年,怎么样的天才都见过,但是像张牧这般的,却一个都没有见过,一时间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此刻便到了八股之中较难的部分——起讲。也是八股文之中最有特sè的部分,这一环节,要模仿圣人之言,不能再以自己的口气来阐述题意,这便是“代圣人立言!”
只见张牧写到:“吾反复于三百篇中,而得一言之要,《鲁颂》所谓“思无邪”是也。盖天命之真,人心之本,全具于中而不得失,是xìng情之所以正也;而形生之类、气廪之偏,比待涵儒长育而全,是《诗》之所以为教也……。”
看到此处,王教谕一脸苦笑,小小年纪这起讲做的要比老儒还要jīng到,不可谓不可怕,不可谓不厉害,心里已经彻底折服。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等着接下来的真正八股,这要是经义文中,最难的部分。
这一部分要进步一申说内容,难就难在要用对偶句为主,如果不是有深厚功底,很难完成。
只见张牧停笔思量,王教谕急忙俯身给研墨,张牧一抬头都吓了一跳,于是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好好写,别紧张。”王教谕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淡淡的笑道。
于是张牧提笔写到:“《诗》之有善,非徒诗之善也,是劝之而归于无邪也;《诗》之有恶,非徒诗之恶也,是惩之而归于无邪也。以吾之天而触彼之天,则事前而机动,不独盛世遗可以宣化,而治乱世贤否所感不同,而其归同矣;以彼之天而契我只天,则世隔而心通,不独朝庙歌声可以平心……。”
王教谕看到此处,已然一脸崇拜,自问他的才能,做这样难解的题目,能写到这个份上,怕是他也办不到。
通篇圣人立言之意,缈众虑而为言,淳古淡泊,风格最高。虽里面有些小毛病,但是jīng深古健,不可多得。
凭借此篇乡试,纵然中不了解元,举人必中。
随即王教谕便打开了张牧早就完成的一篇,只是看了一遍,心里暗叹道:“这一篇更好,如果乡试能有这个发挥,解元怕是非他莫属。就是会试也必中。到底是连写两篇,县试只有一天时间,难为他了。”
随后王教谕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座位上,摇头不断。
“王大人,怎么身体不适?”张知县淡淡的笑道。
“张大人,老夫教授学生数百人,各个都乃是生员之功,怕是无一人可与张牧相比。此子假以时rì,必成大器。不出意外,今年咱们金华府可要出个解元了。”王教谕激动的说道。
张知县得意的说道:“老夫起初也是不信,只是看他一篇,真是语出天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有如此功底,我等真是自愧不如。”
“张大人,稍晚些下官将一百文送来。愿赌服输。”王教谕尴尬的笑道。
“说笑而已,你还当真。我只是怕你晚些时候阅卷不相信是他所写而已,这次亲眼得见,这第一名的案首非他莫属。”张知县笑道。
“大人英明,下官有失查之罪,还请大人责罚。”王教谕急忙起身弓腰说道。
“这从何说起?玩笑而已,坐把。”张知县淡淡一笑,这一场角逐,他再次胜利了。他的权威,是不允许有人挑战的。
就当考厅内他们对张牧议轮不休的时候,张牧恐怕还不知道他已经得到了县衙各个老爷的青睐。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冬rì斜阳铺满了考棚,可是chūn寒料峭,张牧不由的搓了搓冻的通红的双手。
此刻,张牧已经将文章誊写到了考卷上,拿起来吹了吹,等墨迹风干。
对于八股文,张牧已经渐渐的了然于胸。当然,这要归功于前世寒窗十年所积累下来的宽泛的知识面和参加zhèng fǔ工作之后练就的一手绝佳行文刀笔。
有了这两点,再加上硬朗的基本功,八股文也不过是一篇格式要求严格的议论文罢了。
古人为了八股,已经到了入魔的地步,就如同《红楼梦》里面,贾宝玉的诗才还是不错的,可是在他父亲眼里,只有仕途经济才是正道,别的不过是消遣娱乐而已。
殊不知,没有宽泛的知识面和对人生深刻的理解,再怎么堆砌辞藻,写出来的东西,也没有灵魂。
张牧是从现代来的,生活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这一点古人是永远无法比拟的。好多词语在现在社会都是当做成语使用,比如否极泰来,倾盖之交等等,信手拈来,而在古人就觉得十分不易。
虽然造纸术和印刷术都是中国老祖宗发明的,可是汉王朝历来都实行愚民政策,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文盲,虽然后世君王没有再干焚书坑儒的事情,不过书籍依旧十分的稀缺而且管制森严,普通的仕子就是想读,怕是也没有书可读。
其次,张牧大学毕业之后从基层摸爬滚打到了市长这个位置,周遭经历也并非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仕子可比。
经过两年的积累和准备,再加上王宏泰的指点,张牧对县考,已经十仈jiǔ稳。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之后,张牧看了一眼天边斜阳,已经将东西收拾起来,等待排放了。
县试和秋闱不同,当rì考,当rì完,此刻距离结束,还不不到一刻钟了。
时辰一到,站了一天的衙差们便急忙催促收卷弥封考卷,张牧便收拾东西跟着考生从龙门内排队出来。
“写的如何?”等候在门外的王宏泰见到张牧便迫不及待问道。
“问题应该不大,这两篇我都提前琢磨过,运气不错。”张牧讪讪的笑道。
“那好,咱们走。”王宏泰急忙让张牧上了马车,朝着张家府邸而去。
马车停到了门口,张牧已经换上了青衣小帽,回头对着王宏泰笑道:“先生,这次真的要多谢您了。”
“说这些干什么?你赶快回去。我在外面等你。如果松纹露馅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跑出来。别逞能。”王宏泰嘱咐道。
“放心,我知道。”说完,张牧便下了马车,朝着角门而去
张府角门一般白天都虚掩着,方便仆从们出入,张牧轻轻的推开了角门,看到没有人,便一路朝着自己的小院疯跑而去。
张牧远远的便看到李福和两个家丁站在院子门口,一个个无jīng打采,哈欠连天。
他们依旧守在门口,那便说明松纹的事情并未被发现。张牧便彻底的放心下来。
“李叔,厨房喊你们吃饭了。快去吧。”张牧远远的望着李福喊道,趁着李福朝着厨房而去的时候,张牧便一头冲进了院子里。
回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张牧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才回来?”松纹一股脑的从**上翻起来,再看到张牧,比看到自己亲爹还开心。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就怕周姨娘发现,门外但凡有个脚步声,都吓的出一声冷汗。
“小子,这次你立了功。之前对本少爷不敬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了。快换下衣服,你去吃饭。”张牧笑道。
松纹巴不得干净脱身,三下五除二将衣服换上,便朝着厨房而去。
望着松纹的背影,张牧略带几分疲倦的靠到了大门之上。
远山夕阳宛若赤金光匹,余晖洒落在院子内,幽幽水塘,一条小鱼浮出水面,掀起了一圈圈金sè涟漪。
“计划第二步完成了,下一步便要想办法除掉周姨娘,这次县试必中,装疯卖傻已经没用,早rì夺回家业,便不用受制于那个贱人!……”张牧心里暗暗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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