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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季陶近来心情不错,自潜入京中后,一切都在他原有的计划下顺利施行,转眼chūn节就要到了,京中各学府马上就要开始放假,考虑到居正、邵元冲谭人凤等提出的建议,为保证给宋教仁zhèng fǔ以雷霆一击,决定等节后再行发动。
多年潜逃海外,戴季陶已很久没在国内过一个真正像样的chūn节了,想起上次在国内过节的情景,那已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本想趁这次回来的机会回老家湖州看看,但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呆在京城。
这rì是二十九,由于居正等人昨rì有事离京,戴季陶一人留在了柳条胡同,过节该采办的东西早就让人安排好了,但枯坐在书房里翻了几本书,无所事事的戴季陶觉得有些烦躁,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几声鞭炮响,搁下书本,起身迈步出了门。
这几年,国家财政渐渐少转,再加上zhèng fǔ大力鼓励工商,民间百姓的生活也比早年好了许多。大街小巷,多$ ()是喜气洋洋的行人,手里提着年货兴冲冲地往回走,或是见到熟识的人相拱手闲聊几句。
漫步街头,戴季陶悠闲地走着,随意来到一家酒楼,抬头看看“太白居”的招牌,他哑然一笑,走了进去。
“老客来了,您请!”
“有雅间么?”
“有有,您老楼上请!”小二热情地招呼着,扯着嗓门冲二楼喊了声:“楼上雅间一位!”
上了楼,瞧着还算不错的雅间。戴季陶满意地坐下,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再要了壶酒一人有滋有味地品着。虽然北方的酒菜比不上老家湖州的jīng致,但和清汤寡水的rì本酒菜相比已是难得佳肴了。
“这肘子做的不错,小二!再来盘!”
“好勒!”
戴季陶今年26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酒楼的招牌勾起了他的馋虫,几筷子就把一盘冰糖肘子给一扫而光,意犹未尽的他冲外面喊了声,让再来一盘。
吱溜一声。喝了口酒,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戴季陶望了眼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了雪。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好个我心如松柏!”
看着窗外飘起的大雪,戴季陶情不自禁吟起诗来,谁想到刚最后一句音落,一声赞叹就在门口响起。
“传贤兄。好兴致啊!”
“蒋瑞元!”
厚厚的门帘一挑,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当戴季陶瞧清楚对方的面容时倏然一惊,猛然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一点儿把桌上的酒菜也打翻了。
“传贤兄来京也不告诉我这个老朋友,反而在此悠然自得地饮酒吟诗,呵呵,不够意思呀。”蒋志清笑眯眯地走近,径直就坐在了他对面,看看桌上的酒菜,他微微点头。也不客气地拿了双筷子夹了颗花生米嚼着。
“旧友重逢,传贤兄何必这种表情,来来来,枯坐独饮有什么意思,我来陪传贤兄坐坐,不过这酒嘛我就不喝了,你也知道我素来不用酒的。”蒋志清见戴季陶依旧呆立当场。笑着用筷子点了点,招呼他坐下来。
“瑞元,你是带人来抓我的?”神sèyīn晴不定,戴季陶缓缓坐下。过了会开口问道。
“抓你?”蒋志清似乎有些意外,想了想哈哈笑道:“传贤过虑了,我蒋某如今一不是军人,二也不是jǐng察,在下在zhōng yāng银行里混口饭吃而已,何谈抓人?只不过今rì恰好路过,无意中听到传贤兄的吟诗,来会会故人罢了。”
“哼!蒋瑞元,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这番话你觉得能骗得了我?”戴季陶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神sè更凝重。
“呵呵,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又如何呢?”蒋志清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戴季陶盯着蒋志清看了半天,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渐渐松弛下来,顿时一笑,也拿起筷子冲一盘菜伸了过去。
两人谁再也不说话,各顾各地吃着,等酒足饭饱差不多了,戴季陶放下筷子一抹嘴:“蒋瑞元,既然你不是来抓我的,那戴某就先行告辞了,今rì这酒菜算是戴某谢谢你。”
“传贤兄,何必这么快急着走,老友见面为何不多聊几句?”
“那你还是打算抓我?”
“呵呵,传贤呀传贤,如此说来说去你就不觉得无趣么?”蒋志清摇头大笑,戴季陶心里虽想尽快离开这里,但迟疑了半响终于还是没有挪步。
蒋志清也不先和戴季陶说其他的,只是东拉西扯说着当年往事,聊了一通后,这才问起戴季陶何时来的京城。
对此提问,戴季陶心里早就防备,淡淡一笑而不答。蒋志清也不生气,转而聊起了陈其美当年在上*海兵败之事,说到这事戴季陶脸上有些难堪,要知道当年在上*海他和孙文等人见势不妙连招呼都不打个就先跑路了,把陈其美和蒋志清等人送入虎口,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陈其美自杀一事发生。
“瑞元,这事实在对不起了……当年我……。”
“当年之事就算过去了,你也是身不由己,我心里明白。”蒋志清摆摆手叹了句,戴季陶默默点头,的确如蒋志清所说,当年他是对不起陈其美和他,可他作为孙文的秘书有些事也只能按照孙文的意思来办。
“这些年不好过吧?”蒋志清问道:“蒋某也流落过rì本,寄人篱下的rì子也不好受呀,何况孙文此人我也清楚,志大才疏而已,在他手下rìrì提心吊胆……。”
“住口!孙先生是你等能评论的?”不等蒋志清说完,戴季陶一拍桌子横眉道:“要不是你们KMT勾结北洋,我革命党怎么能流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你,蒋瑞元!叛变革命,投敌卖友!难道你就忘了当年革命之誓言了么?”
“革命誓言?何誓言?”蒋志清神sè一正,反问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你指的誓言是这些么?”
不等戴季陶回答,蒋志清又道:“如今满清推翻,中华恢复,民国创立,zhèng fǔ鼓励工商,发展农业,强国建军,难道就不是为了这些誓言?而你们革命党为的又是什么?接受rì本援助,为敌国充当帮凶扰乱zhèng fǔ次序,搞暗杀、暴动甚至起兵造反!这些难道就是为了当初的誓言?传贤,你是个聪明人,也是头脑清醒之人,孙文当年在南*京同袁世凯争夺大总统之位,先自任大总统,揽国权于一身,好不威风。可当袁世凯就任大总统后又鼓动以内阁制代替总统制,企图以同盟会党首组阁。谁想到后在KMT党内竞争败于宋遁初后,他居然脱党自立,反对北上组阁。宋遁初组阁成功后,又以二次革命为由挑起战端,引得东南半壁战火四起,而如今又大言不惭地当起敌国的马前卒,意图推翻现合法zhèng fǔ,还口口声声为了革命,为了天下民众?可笑,实在是可笑之极!”
“你……你这是歪论!”戴季陶气得脸sè铁青,当即反驳:“宋遁初同北洋勾结,叛变革命,已走上dú cái之路,我革命者当然要加以反对。”
“勾结?dú cái?呵呵,北洋系难道不是zhèng fǔ一部分?国会两院是摆着看的?至于dú cái更谈不上,要知道当初以总理制替代总统制可是孙文大力提倡的,难道仅仅几年时光他又改主意了?”
两人你一句我言针锋相对,越辩越大声,但外面一直没有人来打搅,因为早在蒋志清进这酒楼时,整个酒楼就被他手下的人给接手了,当然不会有外人在这种时候进来。
“狡辩!完全是狡辩!”任凭戴季陶如何说,蒋志清都以一大堆的事实来辩驳他,最后戴季陶几乎无话可言,但尤不服气地反驳。
“行了,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何必呢?”蒋志清笑道:“孙文此人究竟如何,我清楚,传贤你自己也清楚,辛亥革命成功靠的是光复会,不是他孙文。逼满清退位靠的是袁世凯,也不是他孙文。KMT国会大选成功靠的是宋遁初,更不是他孙文。就连前些时候的中rì之战能以最小代价停战更不靠的他孙文!这些难道你就没仔细想过么?除了大炮之称和鼓动党众之外,孙文有何德何能?”
“你……!”戴季陶两眼冒火,但心已经虚了,作为孙文的秘书他远比一般人清楚有些事的真相,平心而论蒋志清说的许多方面的确是事实,也是无法辩驳的,但是一股长久以来的信念依旧支持着他,使得他无法认输。
“说了这么说,传贤兄应有自己判断,我希望传贤兄不要站在一党一派或某人的角度看待问题,而是放眼从全局,尤其是国家前途来看待问题,这才是真正的天下为公,而不是口头上的。”
说了这番话,蒋志清见戴季陶哑口无言,微笑起身,在离去前突然又道了句:“传贤,当年上*海黄克强之死疑点多多,难道你真觉得这事是袁世凯或北洋所为么?呵呵,有句话说的好呀,往往是最亲密的人就要你xìng命的人,可惜,可惜黄克强,悲哉!痛哉!”
戴季陶猛然惊愕地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向蒋志清望去,可此时蒋志清已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