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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宁站在码头送徐二爷的船走远了,见那华震洋还站在码头上,便叫了个汉子带他出码头,自己就要离开。,那华震洋却从后面追了上来,施了一礼,道,“公子留步!”。庞宁心下奇怪,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番,见他二十五六岁,穿一身旧蓝布短褂,背上挂着个草帽,面皮白净,两眉剑竖。样子颇是精干,略略回礼问道,“有事吗?”
华震洋是来道歉的,说道,“圣人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小的迫于生计,行此下策亦属无奈,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庞宁前世在公司里打工,什么时候不被老板压着,受得委屈多了,又什么时候曾经和老板叫过板。见到华震洋要到自己的五两银子,心里虽觉得这人做事极端,但也算是有些胆气,对他的不礼貌也没太放在心上。说,“不平则鸣,事有权急,不必过意不去。”华震洋听到这话,又施一礼道,“庞公子大人大量,小的感激不尽。”
庞宁见他说话不像是个码头水手,心下好奇,说,“哦,这有{什么。你读过书吧,怎么做起这拿命吃饭的买卖?”华震洋咧了咧嘴,道,“读过几年私塾,十三岁家父跑海遇了海盗没能回来,小的便退了学,如今家里几个宅院都卖光了。泉州虽大,要吃饭也不容易,只有到船上做个水手,每年可以捎二两银子给母亲过日子。”庞宁点了点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如今砸了饭碗,这是要回泉州吗。”华震洋看了看河面,道,“这个…一时还没做打算。”庞宁点了点头,说,“慢慢来。刚才小事,不要放在心上,以后你要是经商,我这里是有些买卖要找人做的,你可以找我!”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庞宁随口说句就准备离开,那华震洋闻言,却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个长揖及地,道,“庞公子如此高义,小人感激不尽,厚颜向公子求购棉布,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成全小的这门生意。”
庞宁一愣,心下感慨,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爸跑海商挂了,儿子刚赚了五两银子本钱,就要做生意。,进了单位,只记得多干活,少说话,领导指东就不敢打西,什么时候想过自己开张?穿越以后环境逼迫,这才逼得谋划些生意。不过这棉布生产出来以后,庞宁凑齐七千匹整数卖给了徐正南,留了三百多匹,里面有一些是要卖给昌化布庄的何掌柜,倒是没有想过卖给别人。庞宁转念一想,又觉得扩大些下游渠道也是好事,沉吟片刻,说,“我这布卖给徐二爷,看在旧日生意上打了折扣,价格是三钱银子,想必你也知道。你若要买,给你作价三百三十厘一匹,如何?”那华震洋闻言,马上答道,“公子的布精细,自然要比一般布匹贵些,这价格甚是公道。小的这里有七两银子,请购二十一匹。”庞宁点了点头,跟赵如说,“把他银子收了,给二十一匹布给他,零头折碎银子找回。”赵如唱了个诺,便要带华震洋到账房去,庞宁又跟华震洋说,“你以后要来,我若不在,就找这个小伙子赵如。”华震洋又是一个长揖及地,口中称谢不已。赵如道,“华公子,我们这便去账房吧。”华震洋幼时家里富庶,凡事都受人礼让,这些年处处碰壁,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到哪里不是被人呼来喝去。这会听到赵如叫他公子,眼里也冒出光来,嘴里恭维了赵如几句,便兴冲冲地和赵如去了。
庞宁在山前港把棉布卖给了徐二爷,便觉得这山前码头,是处处方便,规划的大气开阔,房子也多,哪里肯再走山路回五源谷。跟秦明韬要了几间空房子,就把纺织组给搬下了山。搬家这天,车马挤满了纺织组外面的马路。这天顺便也把山下新招的三十多个乞丐,带上来给董学普。董学普让赵武把新来的人集中安排了,见庞宁大张旗鼓下山,便问他找上县令没,有没有得地契。庞宁道,“我认识了县令外甥女,改天有机会见见县令,想来不难。”董学普听说还没联系上官府的人,就在山下干得这么热火朝天,心下担心。但这些小事情,也不好拦他。庞宁又说,“除了这三十多个,秦明韬那边也加了二十多个人,以后给山下的供给还加些。还有个事,这次的棉布我赚了一千八百两,董头领你给说说看,缴多少?留多少?”董学普骂道,“倒是你赚的了,不是史班做的机器?你留三百两加做买卖本钱,再留二百两搞定那县官,其他的交给我,账可记清楚了。”庞宁笑了笑,说,“行行,五百两足够了,我晚上把银子拿到办公厅里面去!”董学普听他说还没有联系上县令,心里没底,又记得史班和吕策这些天在搞火炮,便让把田地栏舍里的事情交给赵武,自己到铁器工场来看二人进度如何。
到了铁器工厂,看到赵玉带着几个工匠在浇铸水车骨架,干得热火朝天,却不曾见到史班。车间里钢花四溅,炉子声音水力锻锤声音响个不停,噪音很大。董学普张着嗓子问那赵玉,好不容易才听清楚,说是在山里试验炮膛膛压什么的。董学普听了这话,不敢自己去山里乱找,怕稀里糊涂被大炮要了命。要赵玉带他去那搞试验的地方。赵玉心想这董头领事情真多,但想来这试炮地方是不好乱找,把手头事情给几个工匠交代了下,就带着董学普出了小南关。出了小南关沿着一条黎人小路往南过了一个山谷,来到个平坦地方,一片都是及膝高的杂草,植被不多。董学普看到吕策史班几个人躲在前面一片掩体后面,往前张望着,知道马上要搞出点什么,又突然听见嘣嘣几声闷响传来,董学普一个激灵赶紧按着赵玉卧倒。刚趴下来,就看见掩体再往南边过去,远处草地上,冒出一大片黑烟出来。
赵玉突然被董学普按在地上,吃了一嘴的草籽,呸呸地吐了一大口,气得不行,道,“董头领,这里隔着一里多,你怕什么?”董学普也有些不好意思,正色辩解说,“这火炮到时候搞出来了,比红夷大炮还厉害,遇到发炮便要这样卧倒,知道了么。”赵玉嘴上不敢顶撞,呐呐道,“我知道了!”
两人再走过去,见到烟雾稍微散开,几个全钢炮筒斜斜地插在一排土坡后面,炮口还喷着烟。掩体后面跑出一个汉子,到那边检查了一番,跑回来大声说“正常,五个都正常。”
史班正准备过去看,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董头领”,回头看是董学普,很是高兴,笑着跟吕策说,“昨天吃饭老董就说要来!”董学普走上前,说,“好嘛,一个都没炸膛。”吕策道,“是呀,史班这钢材质量不错,这炮怕是能轻不少。”史班有些得意,问赵玉,“那些水车怎么样了?”赵玉知道史班给他涨脸,赶紧道,“第九个也做好了,秦头领说明天来拿。”史班点了点头,说,“平时工作抓紧些,伙食上让食堂照顾些,方便的话就让他们帮送到工厂里,改明我去说!”董学普咳嗽了一声,说,“小事情,我回头跟赵武说一声就是了,你就不要管这些小事情了。”史班笑着说,“董学普在,什么都搞定了!”三人哈哈大笑。
董学普说,“我们看看去!”三人走过去,董学普见那炮分两种,间隔其七八米放着一门,长的三个是十二磅炮,短的是四磅炮,炮管前细后粗。董学普也是知道一些火炮常识的,说,“炮耳还没做啊。”史班道,“这个不急,先看看炮膛承压能力,这三组炮管前天刚铸出来,一次成型,里面放的发射药量都不一样,我们一次加一些发射药,一直试到膛内出现变形,得到个极限膛压。”董学普点点头,见那炮管打了好久,还兀自冒着黑烟,说,“怎么还有烟?这炮没膛线的?”史班跳过去看了看,说,“你不说我还一直没太注意,这火药不太纯,烟特别大。”吕策说,“不急,我们先把滑膛炮做顺手了,再看能不能搞出膛线来。”董学普看着吕策,说,“火药不纯影响膛内清洁,炮管寿命和射速会受很大影响的,是不是?”吕策点了点头,说,“影响挺大的,不过这个涉及原材料纯度,不知道能不能改进”。史班没吭声,董学普问,“这炮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定型?”
史班从旁边一工匠手上接过一个长杆铁圈圈,伸进炮筒刮了刮筒壁上的污垢,又拿来长杆毛刷子,从木桶里蘸了水伸进筒壁擦拭。说,“吕策,这一组有些变形了,你看这毛刷子放进去不卡了。”吕策跑过来看了一会,叹了口气说,“不错了不错了,能做到这样不错了。”史班笑着说,“老董,你这一来,我们的膛压就承受不住了,这炮也算定下来了,你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董学普干笑几声,说,“管我屁事!早些定好,山下面都不知道搞成什么样子了。”
史班看着那黑幽幽的炮筒,道,“别急,这火药应该还能再提纯些,不过这事很耗费原材料呀,把集硝的范围扩大点!把那些黎人的都弄来。”吕策董学普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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