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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琼州府,也有些凉意了。,套上一件崭新的绿罗褶衣,骑马在北门会了膘字旗其他千总。五人鲜衣怒马,穿过北门大街,由石泉街一路往西,经过一个牌坊,到了膘字旗旗总赵益的住处。
这处宅院虽然不大,但处在深巷倒是幽静。本来是个监生的家产,大半年前被赵如抄了家,院子就空了出来。上个月解了琼州的围后,吕策要来给赵益住。
赵益新得这处宅院,屋里只有两个仆人。两个下人见来的都是熟人,把五匹马牵到后院去伺候,倒把五个军官撂在门口,任他们进出。赵益喜欢喝酒,几个千总不知道他现在睡醒没,也不敢去卧室,只好在客厅外的院子站着。
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人招呼,几个千总倒有耐心,苦着脸等着。郭甘年纪轻胆子最大,想了想道,“时间紧了,你们在这里等候,我去看看益少爷起来没。”
郭甘穿过客厅左边一扇门,进了另一处院子。那院子是宅院主人的住处,分南北两部,南部@ 西侧有一泓清泉从山石里潺潺流出,绕过一个半亭流出去,倒是个听戏的好地方。过了一个小桥,院子北面就是赵益住的堂屋了。几树芭蕉翠竹倚窗而栽,绿意宜人,又有湖石夹列其间。屋前有卷棚式石板平台,围了一圈低石栏。
赵益正斜躺在书房雕花楠木椅上,看着一卷什么书。看见郭甘站在院子里张望,赵益一把将书扔进了竹娄里,提了提裤子,走了出来,啐道,
“来得挺早!”
郭甘抱拳道,“这是大场面,我们几个哪里见过?”
赵益却没兴趣去太早做列兵,笑了笑道,“早着呢,叫他们进来,吃点酒填填肚子,我们再过去!”
一个衣衫不整的艳丽女子慵懒地从卧室走出来,却没在书房看到赵益,趴到窗子上张望,刚好看到外面说话的两个人。郭甘不小心把那女子身上都看了,赶紧转了过去。那女子见状,嘻嘻笑了声,手上动作也不知道是拉扯衣服,还是撩拨外面两个男人,扭摆着翘臀回了屋。
赵益见郭甘窘态,笑道,“‘环采阁’的红牌‘应仙儿’,还不错吧!”
郭甘捣蒜般点着头,答道,“漂亮!”
赵益哈哈大笑,嘴巴里道,“哪天你也去弄个填房。”便转身回房换衣服去了,突然想到什么,又坏笑道,“不行,你那个抢婚的事情董头领还记着呢,你还是老实点。”
郭甘点了点头,道,“将军不急,我们还是在客厅等吧。”赶紧低头走了出去。
应仙儿见那军汉走了,咯咯媚笑着环住赵益,迷离的眼睛里一笼雾气,凑到赵益耳边吹道,“九将军,奴家又想你了”
赵益咧嘴一笑,拍了拍妖娆少女的挺翘屁股,“今天有大事,等我回来,我们再厮杀一番!”
……
六人六马,赵益带着五个千总往府城正中心走去,还没走近,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地声音,高亢的唢呐夹杂其间,响成一片。理_想_文_学等到了那处,果然看到观礼台已经建好,立在了新修的广场北面。锣鼓声中,几支舞狮队在广场上追逐绣球,有一只金色狮子舞得好极了,惹得无数围观群众挥拳叫好。
赵益见那头金狮子眼睛眨巴不停,也不咬绣球,倒护着那球不让别的狮子咬,舞得一片金光闪烁,心中暗叫了一声好。又看到那金狮头突然高举狮头,嚣张四顾,腾出了下面的舞狮人,不禁问旁边郭甘,“那人是谁,一番好身手!”
郭甘定眼一看,想了想道,“像是东门那里卖艺的回回,叫朱伯恩。”
赵益本来以为是军队里的人,想了想却没听过这名字,嗯了一声。赵益正在广场外面看热闹,却见郝有乾迎了过来,拱拳道,“九将军来得正好!”
如今五源谷摊子越做越大,十个赵姓少年地位也水涨船高。十个少年都姓赵,赵益按年龄排第九,其他人便“九将军”“九将军”的叫惯了。赵益闻言,在马上回了一礼道,“郝部长办得好热闹。”
今天这一台大戏,就是穿越者建国的大阅兵了,策划人便是新任文化部副部长郝有乾。郝有乾见实力派赵益这么说,干瘦的脸上笑出一朵菊花,兴奋不过地道,
“吕头领刚刚到了,九将军不如也入座吧。”
赵益听到师父比他先到,不禁吐了吐舌头,赶紧下了马,带着五个千总上了观礼台。上去了赵益倒不急着找位置,先探了探地形,见吕策和董学普站在最前面聊天,似乎没注意后面。赵德赵源几个也都到了,坐在第二排,在最边角的地方给他留了个位置。赵益心里欢喜,猫着腰坐到了位置上。
赵班在他旁边,见他来了,笑道,“一个应仙儿,就这样了,下次不敢带你去找乐子了。”
赵益被他说得脸上发烫,啐了一口道,“你的棍棍兵不是要阅兵游行吗,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赵班笑道,“师父说了,有个千总带队就可以了。”
赵益嘲道,“那些胭脂女人倒是没说错,果然是‘不动如山十将军’。咱早听应仙儿几个姐妹说了,你最爱吃花酒,但每次都是正襟危坐不动如山,是不是那话儿有问题,给哥哥看看!”赵益是个多泼皮的蛮子?嘴上说话,手就要去解赵班的裤带。赵班吓得跳了起来,喝道,“好大胆子!本少爷有事和师父说呢,没空和你聒噪!”便跑开了去,把赵益乐得哈哈大笑。
旁边的赵玉看到,口里骂道,“狼崽子手脚不干净,晚上剁了喂狗!”几个一起长大的少年难得聚在一起,兀自嘻笑怒骂,打闹不停。赵班倒是真想起件事情,走到吕策身边。吕策正拉着史班说笑,见赵班有事情,转过头来看了看,
赵班赶紧道,“师父,虎字旗火药只剩十桶了,昨天训练都停了。”
吕策这几天都在城里,倒把这事忘记了。吕策拍了拍脑袋,看向史班。史班手一摊,无奈道,“硝还有些,硫磺用完了,以前庞宁在,有购买计划和储备,现在没人管这事,火药做不出来了。”
吕策点了点头,便去找董学普。董学普闻言道,“我问问,这是大事,我知道了!”董学普想了想,又说,“其他县重新打回来时候,那些缙绅大商人基本都跑了,就琼州府还有十几个海商,船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看看能不能发动这些人,想办法去大陆买些来。”
吕策点了点头,又道,“这事可得抓紧,没火药,火枪都是擀面棍。”
两人又聊了几句,郝有乾走了上来,看了看观礼台上人基本都齐了。上来问道,“董大人,咱这开始吧?”
得到确认,郝有乾跑到观礼台边上,示意各处锣鼓停了,点着了拉开序幕的烟花。
准备多时的烟花一时齐放,冲上来碧蓝的天空,炸出无数绚丽的花火,一片华丽地跃动后,化作星星点点飘散开来,逐渐看不到。
但更多的烟花被那绚烂的一刹那感动,跟着涌了上来,不顾炸开的身躯,飞蛾扑火般的前仆后继,哪肯让天空有片刻的停歇。
面观礼的百姓不曾看过这么大型的烟花,一片欢呼雀跃,半大的孩子们爬上父亲的肩膀,张着嘴巴不敢眨眼,却突然听到一声震撼山岳的齐声怒吼,
“南海国,威武!”
整齐的踏步声带着按捺着的杀气远远传来,让百姓们心生畏惧,终于想起了治安巡检兵的命令,退到大道两侧。道路刚清出来,一千手持火枪的部队毫不避让地走了过来,穿过慌张躲开的人群,走到了广场正中,最前面的领头千总转过头,喝令,
“敬礼!”
观礼台上的人也都站了起来,朝这支荣耀的部队回礼。
紧接其后的是两百骑兵,散乱的队伍倒不似前面的火枪兵齐整,稀稀拉拉地走到广场附近,领头的军官突然喝令,“冲锋!”
两百最精锐的骑兵似乎突然从梦中惊醒,呼喝着加速起来,在十米来宽的狭窄道路上扬鞭策马,却不撞到路边一个百姓。在奔跑中,排成五马一队的四十排,齐整地冲过了广场。头也不回地跑了五十米,又重新散成一片渐渐停了下来。围观的百姓见了这样的阵势,顿时纷纷喝彩起来。
一个祭台被抬到了观礼台最前面,上面安放着代表着天地的牌位。
四个穿越者站在了牌位后面,献香拜祭了天地。
李锦熙拿出一卷金色锦书,大声诵读那冗长的诏书。
“当今天下,盗贼四起,群寇横行…”
“五人乘逐鹿之秋起事五源谷,致英贤于左右戡定珠崖州。值北军南略,屡命天兵奋扬威武,定鼎南海,民安田里…”
“自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五人为王,勉循众请,于今日告祭天地即王位。”
“秦明韬即东王,吕策即西王,董学普即北王,庞宁即南王,史班即太平王,建元南海。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面百姓却哪里听得懂这些文绉绉的词语。秦明韬也早听得不耐烦,挥拳大喝,
“南海国,威武!”
这声呼喝传到观礼台外面稍低的平台,上面站着的第一排四个传令兵闻声大喝,“南海国,威武!”
第二排十六个传令兵接着喝道,“南海国,威武!”
第三排六十四个传令兵齐声喝道,“南海国,威武!”
这声音传到了广场外,参加阅兵游行的一千多个士兵齐声大喝。
“南海国,威武!”
山呼海啸下,群众终于明白过来,跟着呼喝了起来,跟着挥舞着手臂,跟着观礼台上的王一起大笑,庆祝这个劳者得其地,三年不纳粮的政权成立了。庆祝这个民可告官,上不能欺下的政权成立了。庆祝这个官员没有架子,大兵不犯百姓的政权成立了!庆祝这个让他们得到了财富和自由的政权成立了。
杂乱的人群虽然不习惯五王并列的局面,却也在士兵的带领下呼啦啦地跪了下来,大声唱颂着他们最熟悉的口号,
“万岁!”
“万岁”
广场两边的旗令兵挥舞着旗帜,城墙上的一百门大炮响起,回应着百姓的呼喊。
旌旗连云,炮焰焚天。
史班怔怔地看着下面跪下的成千上万个脑袋,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不顾死亡,有人背逆义理,有人抛弃骨肉,也要在血火和冷箭下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尊荣。
这便是人上之人的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