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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方氏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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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没想到这样容易就混了过去,暗喜,连连点头,重回堂屋吃饭。李舒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但如玉还未解决,她便只装作不知道,若无其事替张伯临夹了一筷子菜。

    饭毕,各人离桌,方氏回房,却现方大头又来了,吃了一惊,慌忙朝外面望了望,见张梁出了院门,这才放下心来,问道:

    “钱不是已经给你了,怎么又来?”

    方大头道:“我今日来有两桩事,一是知会二夫人,你家那个丫头如玉,昨儿夜里生了个小子……”

    方氏听到这里,已然大喜,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方大头不知详情,暗自奇怪,不过是多了个家生子,怎这般高兴?他此行另有重要目的,不理会方氏念佛号,继续把话讲完:“当初讲好一个月一贯钱,你已欠了一个月的,再加上请产婆,我媳妇的辛苦费,二夫人须得再付一贯五百钱,如玉才能在我家继续住上去。”

    方氏气道:“孩子是如玉生的,你媳妇要的哪门子辛{ 苦费?”

    方大头理直气壮道:“谁晓得她昨日夜里动起来,闹得我们全家没睡好,我只要一人的辛苦费,还是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

    产妇生孩子,的确是折腾自己,也折腾旁人,方氏自己生过,晓得其中道理,就再讲不出话来反驳,嘀嘀咕咕地讨价还价“一贯三百文。”

    方大头争辩一时,说不过她,暗道:每月一贯钱,包吃包住,每日还要吃鸡,根本没赚头,现在添了个孩子,日夜哭闹,更是烦人,不如赶了的好。他打定主意,并不立时讲出口,只催方氏赶紧付钱。

    方氏已是山穷水尽,哪里去翻一贯三百文与他,只好打了个欠条,先欠着。方大头见拿不到现钱,更是不愿留如玉,便道:“我家穷着呢,哪有闲钱替二夫人垫着养丫头,你还是赶紧叫如玉搬出去。”

    方氏自然不愿意,软语相求,那方大头是她亲戚,同她相像,也有几分不讲理,道:“你若不来接,我回去就赶人。”

    方氏不担心如玉,却担心刚出生的孙子,好说歹说,被逼着在欠条上添了一百文,才求得方大头再宽限几日。

    方大头刚走,李舒那里就接到了如玉产子的消息,任婶道:“我冒了被二夫人瞧见的风险,扒在后窗那里听来的……”

    李舒心慌意乱,哪有精神听她邀功,忙抬手打断她的话,叫甄婶取钱与她。

    甄婶听命,打走任婶,捶胸顿足道:“我接连几天都遣了小丫头去,没想到还没寻着机会下手,她就生了。”

    李舒手里绞着帕子,问道:“二夫人那里甚么打算?”

    甄婶道:“任婶方才不是讲了,二夫人是想将孩子的年纪,瞒下两个月。”

    李舒恨道:“原来她不是不懂得规矩,而是故意为之,连后路都备好了。”

    甄婶问道:“那现在怎办,只怕大少爷那里也晓得了消息,此时再下手,动静可就大了。”

    李舒思忖,既然坏规矩的事已成定局,倒是方氏那法子还强些,于是与甄婶商议,且先按兵不动,静观方氏动作。

    甄婶却不赞同,劝道:“大少夫人,你若等到二夫人将人领回来,可就失了先机了。”

    李舒犹豫一时,还是听了她的话,吩咐道:“去请大少爷。”

    甄婶领命,到张仲微房内去唤张伯临。张伯临正在背书,听得李舒有请,一脸不高兴地回房,道:“唤我作甚,有事赶紧讲,莫要耽误我正事。”

    李舒起身,盈盈一福,笑道:“恭喜大少爷添了长子。”

    张伯临听得一头雾水,怔怔问道:“甚么长子?”

    李舒还道他装傻,嗔道:“官人是嫌我不贤惠,因此不以实情相告?未免也太小瞧人,你告诉我孩子现在何方,我立时遣人去接他们母子回来,摆酒相贺。”

    张伯临越听越糊涂,不耐烦道:“莫要胡闹,我哪里来的儿子。我看你是太闲,胡思乱想,若是实在没事做,不如去寻林三娘,同她一道养鹅。”

    李舒见他还不肯承认,不免有些火气上来,问道:“如玉是哪个?”

    张伯临还以为如玉早已落了胎,便将她曾怀孕一事隐起,只道:“她是我一个丫头,你未进门时,服侍过我,本来准备将她留下,又怕你不高兴,因此咱们成亲前,就把她送了出去。我这几日正准备寻个机会与你讲呢,看你肯不肯许她做个妾。”

    李舒仔细瞧他脸上神色,并无作伪痕迹,不禁疑惑起来,问道:“那丫头真没怀身孕?”

    张伯临一口咬定:“真不曾。”

    李舒便开门唤了甄婶进来,道:“许是你弄错了,那如玉生的孩子,不是大少爷的。”

    甄婶并未听见他们谈话,不知张伯临矢口否认,急道:“若那孩子不是大少爷的,二夫人为何要与方大头钱?”

    张伯临又糊涂起来,问道:“这里有方大头甚么干系?”

    李舒咬了咬牙,朝甄婶递了个眼色,甄婶便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全讲了,只隐去李舒设计一事不提。

    张伯临听后,又惊又怒,竟忍不住骂了方氏几句。这反应实在出乎李舒意料,她小心翼翼问道:“官人真不知此事?全是二夫人一人为之?”

    张伯临没空答她这问题,转身朝外冲,口中道:“我得去方大头家,不能让娘得逞,不然捅出大篓子。”

    李舒此时真信了张伯临不知情,心头竟生出欣慰感觉,忙拉住他道:“官人莫急,这事儿你不能出面,不然不是坐实了罪名?”

    这话有理,张伯临稍稍冷静,问道:“依娘子看,该如何?”

    李舒见他与自己一条心,暗自欣喜,嘴上却道:“不论官人晓不晓得此事,那孩子都是孝期怀上的,事儿是你做出来的,我哪里晓得该怎办。”

    张伯临好似小时候偷糖吃被大人瞧见,心虚道:“头一回得丫头,一时没按捺住……”

    甄婶极高兴李舒抓住张伯临软肋,在旁连连递眼色,李舒会得,装了三分无奈,七分伤感,叹道:“谁叫我是你娘子,少不得替你收拾残局。”

    张伯临见她肯帮忙,欢喜谢过,又问:“娘子有何妙计?”

    李舒道:“孩子的事儿,并不难办,怕只怕二夫人还不晓得利害关系,往后又做出甚么叫人担惊受怕的事来。”

    张伯临也是拿方氏无法,思来想去,道:“我看此事爹还不知情,不然定不会由着娘胡闹,不如去讲与他听,叫他提醒娘亲一二。”

    李舒喜道:“此法甚好,咱们晚辈,不可言父母之过,交由二老爷处理,再合适不过了。”

    张伯临又问及孩子,道:“还照娘的法子,瞒去两个月?”

    李舒不答,只看了甄婶一眼,甄婶便接了话,道:“瞒自然是要瞒的,但如玉一直不见人,突然就冒出个孩子来,大少爷不怕人议论?”

    张伯临缓缓点头,问道:“那依你看,该怎办?”

    甄婶道:“依我拙见,两下都瞒着,先送如玉母子去别处躲几个月,待到孩子大些,再将人接回来,但对外却不能称是小少爷。”

    不称小少爷,那称甚么?张伯临疑惑一时,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叫他莫要父子相认。

    他虽没盼过那孩子,但到底是亲骨肉,叫他不认,心内堵得慌,于是垂不语。

    李舒瞧他这副模样,便斥责甄婶道:“张家骨血,怎能跟旁人姓,照我看,将如玉卖了便是,只要亲娘不在,孩子的年纪还不是由人胡诌。”

    张伯临将前后两个法子一比较,觉得还是李舒知晓大义,便问:“只有孩子回来,却没亲娘跟着,若旁人问起,怎么回答?”

    李舒笑道:“哪个男人没一笔风流帐,就是当朝宰相突然抱个儿子回来,也顶多被人笑话几句罢了。”

    夫妻二人议定,便由李舒遣人去动作,张伯临只等过上几个月,正大光明迎回儿子。

    二日早上请安时,李舒故意称病未去,只让张伯临独自前往,将方氏藏如玉一事与张梁讲了,张梁先是生气张伯临未能把持住,后一想到冬麦,便不敢吱声了。转而将全部火气,都撒到方氏头上去,大骂她不顾儿子前程,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他骂归骂,打归打,却还晓得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只将门关得严严的。

    于是新屋旧屋,都只听到有间正房里乒乒乓乓,却不晓得出了甚么事。青苗特意跑到新屋院门口瞧了瞧,还是未能看出端倪,跑回来向林依道:“张家二房怎地了?”

    林依立在窗前瞧了瞧,想了想,问道:“二少爷无事?”

    青苗道:“不是他,大少爷二少爷都去了书院,不在家中。”

    林依本还在猜究竟是何人干架,听了这话,全然明了,张家二房此时只剩了张梁夫妇和李舒在家,那般大的动静,依照往常局势分析,不是张梁在打方氏,就是方氏在责骂李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