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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弃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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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子漠“这次不止是舅老爷落了难, 流放的官员不少,其中不乏比舅老爷位置更高的,朝中之事起起伏伏, 谁知道往后如何,人没死, 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你只要似是而非,装的像一些, 无论是捕头还是齐文后,总会有两分顾及,而且跟着你的人, 也会齐心不少,熬过这一路, 到了边塞, 想法子找舅老爷他们, 艰难处境中,人多就好活很多。”

    “圣心凡人不可猜, 你注意分寸, 话说三分就够, 让他们自己脑补,当然, 若是能拉得你熟悉的捕头押送更是好。”

    落难发配流放,齐管家已认了命, 季子漠一番话,把他散下去的骨头重新提了起来。

    把季子漠的话尽数记下, 郑重道“姑爷放心。”

    王捕头余光瞧见这边,微微惊诧,刚死气沉沉, 大难临头的两人,不知听了什么,犹如枯木逢春,斗志昂扬。

    真是奇了。

    话了,齐秋慈爱的看向齐玉,跪在季子漠身前,落泪道“姑爷,我家少爷自小未吃过苦,洗衣烧饭一应不会,往后还请多加照料与包容,泉下有灵的老爷和夫人都会感激不尽。”

    随后站起来拉起齐玉完美无瑕的双手,似是看到了斑斑伤痕的模样,泪如雨下“少爷,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跟着姑爷好好过日子,疼了累了,要和姑爷说,别当那闷嘴的葫芦,全都窝在心里。”

    “姑爷是个会疼人的,三间门瓦房,几亩薄地的日子也是不错的,其他的,就别在想了。”

    最后一句话略有深意,齐玉悲伤不止未曾听出,季子漠指尖点了下腿侧。

    诉完话两人回到奴仆中,齐玉看他“你真的相信我舅舅能再次起势”

    季子漠舌尖顶了下后齿“人总要有希望不是”

    他虽未见过皇上,只听这几桩事,也能瞧出,皇上就是个神经病。

    御史撞柱后被打死,又牵连了家人,这皇上多少是个残暴,昏庸,而且小心眼,容不得别人反驳。

    就算齐玉舅舅是被冤枉的,想沉冤得雪也不可能,除非换个皇帝。

    换皇上多难的事。

    齐玉燃起的希望邹然落下,他转头看去,齐管家和齐秋蹲在地上,气息与一旁众奴仆格格不入的。

    回想这一月时光,再次因季子漠的机谋心惊。

    赵大勇,麻尤虎,今日步步为营引齐文后入局,又寥寥几句帮齐管家算好一切,桩桩件件,皆占着谋计。

    今日之事他自是感激的,只是眼中有着望见无底深渊下意识的反应。

    他自己不知,季子漠却每次都瞧了个分明。

    这反应,他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很久很久之前了,他以为自己忘记了,此时两张脸重叠,他才知自己牢牢记得。

    好吧,他可能就是天生的坏胚子,露出一角,就让人退避三舍,心起防备。

    从查抄的宅院中带东西出去总是不妥的,王铺头让人打开桌布,只见横七竖八的排位中还夹杂着几个残损。

    他道“齐宅的一草一木,所有一切都已充公,两位莫要让我为难。”

    说着让人把东西重新提到祠堂,把门封上。

    视线扫过两人身上的厚实精致披风,最终只道“你们走吧”

    季子漠抱拳道“多谢。”

    齐宅外,半近半远处围了些许人,事情太过突然,只听着动静,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季子漠牵着齐玉穿过人群,向前走了十几步,看见司琴等人。

    一个个都抹着眼泪,司琴哭的最惨。

    一行人走到巷口,季子漠道“连衣服包裹都不让拿吗”

    司琴点点头“不让拿,少爷姑爷,我们去哪里”

    天地茫茫,齐玉答不出一个去处。

    季子漠“你们不能在桑农县待了。”

    此话一出,都扭头看他。

    季子漠解释“你们在齐家伺候多年,县里大多都是知道的,其他人流放,你们无事不过是县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继续留在桑农县惹人非议就是不懂事了,今日不出城,最迟不过明日中午,就难逃了。”

    这话吓的司琴等人脸色惨白。

    “那少爷呢少爷是也要走吗”

    季子漠“你们少爷和下人不同,走不走都行,他是过了明面的,有两张文书,旁人不会说县衙旁的。”

    此时太阳偏斜,阿吉心急如焚“那我们快出城吧”

    不是他不忠心,实在是流放太过吓人。

    有人哭出声道“可是我们能去哪里呢”

    “我连州府都未去过。”

    “我们除了身上的衣服,连根线都没有,就算有去处又能怎么办”

    修长的手指抬起,触碰到头上的束发冠。

    齐玉取下束发冠,一头顺滑黑发落下。

    束发冠镶金含玉,值些钱,他欲递给司平,伸出的手被季子漠拦住。

    刚瞧见齐玉的动作,暗镜院的人莫名悲哭,却也心里一松。

    此刻见姑爷拦了下来,只觉人生无望。

    季子漠三两下取下自己头上的束发冠,连同齐玉的,共两个。

    他伸手指了下站在最后面的人“引升过来。”

    众人扭头看去,引升楞后忙上前。

    季子漠把两个束发冠递向他“你带着他们赶路到下一个县城,把这些典当了,换成钱平均分给每个人。”

    引升忙接过。

    司琴不舍得走,引升似有话想说,其他人都走了去,在十步远的地方等着。

    季子漠找碎石把自己里衣拉破,撕了两条白条下来。

    单膝点地,蹲在地上,让司琴最后一次帮他绑发,心里叹气,看来以后要自己来干这活了,回去还得学学。

    原身是会,可他就是个手残党,前几日是季丫帮他弄的,后面去了齐宅,要么司琴,要么司平。

    司琴哭着给他和齐玉绑了发带,抱着齐玉哭着不走。

    季子漠站起身,看向引升“怎么”

    引升鼓了些勇气,道“姑爷,我想问一问,那日我略去青楼等处,输给阿吉,是否真的是错。”

    季子漠不曾想引升还介意着此事“我当时不是给了你解释不是你不如阿吉,是你跟着我屈了才。”

    这解释似安抚搪塞,引升嘴唇动了动。

    瞧出他不信,季子漠想了想道“我若是想上进,衡量后选你无可厚非,但我入赘,是想着吃喝度日,确实是想着你跟着我屈才。”

    “那日你的回答,其实是错也不是错,你的主子是你们家少爷,你的回答就是有功无错,你的主子要是我,就是错。”

    引升浑身一震,抬头看他,季子漠笑道“可想的明白”

    引升点点头“我是输给了阿吉,心服口服。”

    他略过青楼等地是忠心与少爷,阿吉能力不如他,却胜在不偏薄少爷,姑爷要他,他就是姑爷的人。

    故而姑爷刚才说,若是想上进,衡量过后才会选他。

    季子漠抬手拍了拍引升的肩膀,鼓励道“未来可期,我很看好你。”

    引升仰望他,如千里马遇伯乐,愿为伯乐肝倒涂地,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今生是否还能再见。

    时间门流沙,眨眼而过,季子漠对引升说,司琴年纪小,多照顾两分。

    引升点头应下。

    司琴边走边哭着回头“姑爷,你一定要对少爷好,要不然我下次还要凶你。”

    季子漠笑着说好,目送一群人垂着头匆匆离开。

    家破人亡,流放的流放,逃亡的逃亡,季子漠都不好受,更何况是齐玉。

    季子漠抽出他袖中的帕子,擦他满面泪痕。

    牵着人走过代写书信的摊子,才想起当时忘给了钱。

    他摸了摸腰间门,一文钱都无。

    刚巧摊主瞧过来,四目相对,走也不好走。

    他牵着齐玉走过去,略显尴尬道“晌午废了张纸,并非故意逃单,下次补上”

    摊主满脸诧色道“纸什么纸我晌午都不曾见过你。”

    季子漠傻眼。

    摊主微微侧着身,背对着齐玉,对着季子漠眼睛眨个不停,用嘴撇着齐玉那边。

    心里暗道,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带着夫郎来说弃郎书的事。

    季子漠

    总不能辜负别人的好心,季子漠道“是我记混了。”

    齐玉狐疑的看过去,季子漠忙拽着人走了。

    几步远后,又停下来“你要写信吗”

    齐玉迷茫“什么”

    季子漠委婉道“遭了变故,你不写封信送出去吗”

    束发的白夹杂在黑发中,冬日的风吹过,无助飘荡。

    齐玉深深的看向他,随后侧过身,不敢再看“写,你写一封弃郎书给我,我等郑柏叙回来接我。”

    他稳着气息,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季子漠心上如有针扎,莫名的后悔浮现,耍赖道“刚不是说了,一文钱都没有,哪里来的钱写弃郎书”

    齐玉颤抖着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他“换笔墨。”

    季子漠耍赖的话堵在嗓子口,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季子漠不止一次说吃软饭,可世上哪有不向往金榜题名的。

    他十二岁中秀才,被人喊为神童,今年刚十八,怎能真的碌碌无为一生。

    齐玉不信季子漠的话,自觉也担不起这份罪孽。

    从得知入赘哥儿家不能科举那瞬起,就做好了被休弃的准备。

    现如今人亡家破,银钱助力无一分,他还有何顾虑不休他。

    齐玉也不信世间门男子有允许自己夫郎心中有人的事,季子漠误以为他心中有人,坦然对之。

    怀疑他与人私通有了身孕,面不改色的买了杏仁给他,种种迹象不外乎两种结果。

    其一季子漠心机深沉,因所图能压下愤怒罢了。

    其二他对他无一分喜欢之情。

    无论是前是后,季子漠权衡利弊后,都应休弃他,去奔更好的前程。

    齐玉想的明白,心中无怨,只是他举着披风,只觉有千斤重。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