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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这年秋天崔家的庄稼长得健壮,一眼望去,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在明媚阳光下,透露出成熟的信息,满地金光灿烂,无数只麻雀,在崔家田地里跳跃着、忙碌着,每一阵风过,那金黄的田地都形成一股股金色的波浪。崔家大少爷深深的陶醉在丰收的喜悦里,他像一个战场上的指挥员,指挥着农民抓紧时间往家里抢收。崔家一向游手好闲的二少爷,不得不帮着大少爷赶着马车往家里运输粮食。
但是,狗改不了吃屎,二少爷在运送粮食的途中,偷偷摸摸地给他新相好的女人往下卸玉米棒,这一幕情景三少爷和郝花花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三少爷崔秉承不便揭穿二哥的黔驴之技,那点儿粮食在三少爷眼里不算什么,他只是讨厌二少爷偷别人家的女人。他怕有朝一日那些女人的男人会打断二少爷的腿,他搂着郝花花,骑着枣红马,跑了过去。
二哥!崔秉承喊道。
二少爷没想到崔秉承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在惊愕之中,表情极不自然,他结结巴巴地说,老三,你,你们俩,干什么?
崔秉承“哈哈”大笑,我们俩去摘酸枣,花花喜欢吃酸东西。二哥!你又搞了点动作?崔秉承见那女人一转身进了玉米地里,他看清了,那是小厨师崔楞小的新媳妇。
二少爷说,老三你不要误会,我是拉不动了,才卸下让她给咱看着。
崔秉承说,好好好,一点粮食对于咱们家来说不算什么,二哥呀,女人还是自家的好呀!他指指郝花花,说,看我和你弟媳,三保险的夫妻。抱在怀里放心,躺在床上安心,跟在身边贴心。崔秉承的话里有话,他不必和二少爷直截了当地把话说透。他哈哈笑着,拍拍马屁股骑着马往前走了。
自从郝花花怀孕后,崔秉承神采奕奕,兴高采烈,他的全身洋溢着从没有过的朝气蓬勃。人们经常看到崔秉承骑着枣红马戴着墨镜进进出出,而且一遇到村里人,他就主动打招呼。村里人都说,三少爷不是抽风吧!三少爷原来是很牛的。现在好像换了个人。
崔秉承确实是旧貌换新颜,要当爸爸了,这是他多年以前曾经梦想过的事情,现在就要变成现实了,他怎能不高兴?
他经常很招摇地搂着他的爱妾,骑着枣红马在村里跑来跑去,他就是要让人知道:他的爱妾是多么漂亮,苹果似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高高挺起的胸脯,还有爱妾肚里的孩子,都是他值得炫耀的资本。他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他崔秉承后继有人了。
郝花花爱吃酸枣,他完全可以让小豆子帮他打很多很多,但是不劳而获的东西,吃来有什么意思?再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他的目的是借摘酸枣来炫耀。
崔秉承在山崖上用一根棍子打酸枣,郝花花在山崖下拾酸枣,枣红马在郝花花身边温顺地跟着。郝花花一边捡酸枣,一边往嘴里塞。崔秉承在山上喊,好吃吗?郝花花在山下喊,好吃的很!崔秉承说,你不用拣酸枣了,你在旁边等着我吧,我一会儿下去拣。崔秉承是担心怀有身孕的郝花花弯腰不方便。
崔秉承不是一个庄稼汉,也没有打酸枣的经历,俩人小半天只打了两碗多,不过,足够郝花花吃几天了。
傍晚,崔秉承在郝花花的屋里坐着读书,郝花花在床上半躺半坐,吃着零食。
郝花花的怀孕为郝花花在崔家的地位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老太太那边,允许郝花花早晨不去问安了,见了郝花花脸色也缓和多了。接着是崔秉承的变化,以往崔秉承经常在少奶奶陆小敏那边读书,陪着陆小敏说话,不到睡觉的时间不过郝花花这边。尽管崔秉承对郝花花恩爱有加,但是在郝花花的心里还是投下了无数的阴影。比方说陆红梅嫁给二少爷后,崔家本该给崔秉承他们一家再派个丫环,结果老太太说,老三!你们家不是有人养尊处优没事干吗?为什么还要使唤下人呢?崔秉承据理力争了几句也没用,回来后只好让郝花花去做下人干的活。按说崔秉承一家确实没多少活可干,不过是每天扫除一下院子,每顿饭替陆小敏从厨房拿回来饭而已。这些活郝花花在娘家时经常做,她并不觉得有多累,只是觉得不公平。陆小敏是病人不假,为什么要让郝花花侍奉?郝花花是崔秉承抬着花轿娶回来的,不是佣人。崔秉承是俩人的丈夫,凭什么只陪伴着陆小敏?这些话郝花花和崔秉承说过,但崔秉承只是用话搪塞她,说,花花,小敏有病你就多担待些,娘是个小气人,你不要和她计较。等娘脾气好的时候我向她老人家要一个丫环就是了。话虽然说的不错,可是郝花花的心里却越来越感到委屈,痛苦。
无数个白天,郝花花在寂寞孤独中度过。尤其是每当听着隔壁传来崔秉承和陆小敏有说有笑的声音,郝花花的心里极度的不平衡,她本来是可以避免这种不平衡的,她完全可以过去与他们同乐,可是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打消了这些念头,甚至在崔秉承喊她的时候她也借故推脱了。
寂寞中的郝花花把无数难熬的日子打发在绣花鞋、剪窗花之中。有时,听着隔壁传来的笑声,那笑声似乎化作无数把利箭,刺着她的心,她对着雕梁画栋的房子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手脚都生疼生疼。她恨母亲,为什么要把一个黄花姑娘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做妾呢?
现在崔秉承每天虽然要到陆小敏那儿陪伴,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郝花花的,崔秉承跟陆小敏说,我要让郝花花生个健康的孩子。当郝花花心里不平衡时,崔秉承总是千方百计地哄她开心,经常领着郝花花在崔家院落里散步。还央求老太太给他们派了个丫环——崔妞。一个寡妇。
郝花花是用不惯丫环的。睡觉前总是崔秉承朝着门外喊,崔嫂!把尿盆拿进来。
躺在床上崔秉承天天爬在郝花花的肚皮上,听郝花花肚子里的动静,可是总也不见小家伙有什么动静,崔秉承就说,你怎么不动呢?你动一动,动一动,让爹高兴高兴。
这时候郝花花是幸福的、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