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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达率领自家第十四营兵丁,拉着炮铳越过百里磨盘山区,突入临县境内时,在临近山区的一个小村子里开始休整,只不过一千多人,大部分驻扎在外头,只有陈达率第一都和亲卫入村,秉承乞活军一贯的传统,很快,村子里就响起几户人家的哭喊声。
这些哭闹的都是村里的富户与小地主,也无须多加分辨,只看他们家外表装修如何,但凡有土砖房和房顶铺瓦的,就必定是富裕,没瞧见左右都是些苦哈哈修的茅草屋么,只说占地极广,外表奢华的进去破家拿人必定没错。
“你们这帮土匪,快放开我家当家的。”
“造孽啊,土匪进村了啊。”
一时间,村子里整个都沸腾起来了,也就是见乞活军没动刀子,加上军规限制,不许欺负良善妇孺,所以那些个家中被认定为地主成分的妇孺,也没触碰,故而她们眼见自家男人被强行驱赶出来,也不知下场如何,又瞧见这些兵丁似乎不敢动她们,顿时上来拉扯辱骂。
又见那些个妇孺喊的难听,更有甚者,竟然敢上来厮打,叫领头的一个排正动怒,腾地一声拔出刀来,指着那泼妇等人怒喝道,“再敢上来,一刀了结你这泼妇。”
顿时将那妇人吓唬住,见到白晃晃的铁刀,心底直冒寒气,更是四肢发冷,被吓得退后几步,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再也不敢撒泼了,任由兵丁将自家男人拖着往村中空地去了。
村子的空地里,各家各户百姓在他们眼中所谓强人的驱赶下,强行汇聚到此,一个个都有些纳闷和惧怕,瞧着空地四周一个个手持长矛腰刀戒备森严的兵丁,更是有那胆小的,吓得几乎尿了裤子。可惜形势比人强,加上腿软想跑也没个去处啊。
如今没了办法,只能六神无主的瞧着空地中央临时搭建的一个小土堆上,那边站立了一个强人头领模样的。此刻见大伙都到齐了,遂轻车熟路的吼道,“各位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大伙都别怕。我们不是土匪,也不是强盗,不抢大伙一丝一毫,也不伤人,咱们是义军,专门替老百姓主持正义的义军,今个到此地,特意来解救你们出水火的。”
只这一句,顿时叫人群窜动,这个问。“老栓,你瞧瞧我这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他说的啥?!”
有那听明白的,心中纳闷,可还是带着稀奇看猴戏的模样说道,“没错,没错,这人说替咱们主持公道来了,也是个稀奇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耍着咱们玩的。”
“就是,只听说过青天大老爷。没听说过打家劫舍的也兴这套啊。”不错,大伙是心底一万个不信,哪里来的强人,占了村子。不抢不杀不说,还兴主持公道?莫不是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只是其中也有个明白人,听到这些,顿时不满的哼哼几句,见吸引大伙眼神,这才开口。“我可给你们说,别不信,咱们这地界啊,最近出了伙强人,专门和大家大户的过不去,可是对咱们这些苦命人呐,那是一百个照顾,不过听说都在北边很远呢,怎么跑这来了?”
众人一听,又瞧见上边的人驻足观望,也不阻拦,顿时来了兴致,一个个凑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真有这事?莫不是诓骗我们的吧?”
“瞧着不像啊,这人不是村里的走货郎小七吗,平日最是厚道,怎的会说假话?”有那认识开口货郎的,顿时心中信了几分,这人时常来村里走动,贩卖些针线头啥的,也有五六年了,说话做事最是扎实厚道,应该不会有假。
可实在是这说的太过于离谱,这世上还真有为泥腿子做主,专门整治大家大户的?有那不信的,疑惑着开口,“你给咱们说说,这伙人真是为咱们做主的?”
有那眼尖的,瞧见村里空地边缘被兵丁强压着跪下的人,顿时万分惊讶,撸着嘴道,“咯,你自个瞧,那边村里叫跪在地上的,不是李财主一家是谁?哟,老王头也叫跪下了。”
那些听到的村民,顿时各个瞧了过去,怎么不是,这村里出了名的大户地主李财主都叫人家拿住了,这不得替咱们出口恶气啊?这李财主,就是可恨,仗着他爹留下来的百来亩好地,往日在村里是横行无阻,瞧个人都是鼻孔朝天。
没瞧见那边王大丫家他爹吗,前年他爹给他寻了门亲事,说要三斗上好白面才肯把姑娘许给他家,可苦哈哈出身的哪有白面啊,只能硬着头皮,找李财主家借了几斗好麦子,准备解决自家孩子的亲事。
不想这生儿子没屁眼的李财主,硬是在其中掺杂了一多半的杂粮,都馊了的谷子啊,这下人家怎肯依,谁愿意将闺女嫁给这般狡猾的家庭啊,最后硬是叫坏了事,王大丫他爹没了法子,还想退回去,这可了不得了,李财主那个横啊。
硬是诬赖王大丫他爹在中间耍猫腻,那时候闹的,村里人都去看了,谁不知道李财主这狗日的最是会偷奸耍滑,平日里,家里请个长工,没事找事都得寻个由头扣些工钱,往日村里谁家有个为难事,求这李财主开恩也没讨得好,况且王二丫他爹多老实一人啊,能干出偷鸡摸狗的事?
可谁叫李财主和里正衙役勾结在一块,整个乡里啊,就楞是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谁敢惹?所以大伙是没一个敢上去帮句口,生怕被李财主惦记,来年交税给你耍点个小手段,可就受不了,况且还有服劳役呢,要是派到矿山去,指不定得抬回来。
就这样,吃了个大亏的王二丫家,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说你没事,找李财主借什么东西啊,这不,亲事也黄了,王二丫家他爹也气倒了,这事,找谁说理?哑巴吃黄莲。自个咽下呗,谁叫你家苦哈哈,活该受穷,李财主家财万贯的。你和他斗?不是找苦头吃么。
就这样,反正李财主家在村里是无人敢惹,不过今天可真是个稀奇事啊,这李财主居然像条狗一样,叫人按倒跪在地上。哟,还掉猫尿,他娘还哭上了,真是个孬种,不是好汉,亏得咱们往日还那般惧怕他,原来也是个怂人啊。
“咳咳。”下边的人群突然听到两声咳嗽,纷纷扭头去看,见是上边的强人首领好像发火了,顿时不敢造次了。一个个低头顺眼的默不作声,只听到那人继续说着,“乡亲们,都别慌,咱们啊,今天进村来,就是为了给大伙伸冤,这人,大伙都认识吧,谁家和他有仇有怨的。都出来说说,我给你们做主。”
只是上头说着,下边众人一动也不动,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不过人群之中,过了半响,还是有些骚动,只见一个白头老者拉扯着一青壮汉子,口中不住的喃喃细语,“娃子。别去,咱们惹不起啊,要是他们是一伙的,可指不定叫咱们破家啊。”
这话只听得身边众人是心有戚戚,看着这对父子,好不同情,这对纠缠的父子不是王大丫家是谁,他爹本来就四十多岁的年纪,如今看着苍老的六十岁也不止啊,满头的皱纹不说,一双手是骨瘦如柴,叫人看的心酸啊。
可谁他家天生苦命呢,王大丫的婚事是一波三折,本来他家就穷,好不容易说上一门邻村的,勉强只要三斗上好的白面就行,可惜叫李财主家这么一坑,顿时黄了,王大丫他爹气坏了身子骨,这两年下来,看病吃药就去了不少钱,原本就家徒四壁了,这下,更苦了。
就冲着家境,哪家瞎了眼的姑娘愿意入这个火坑啊?瞧着王大丫都二十五六的年纪了,反正也没人愿意嫁进来,就这样拖着呗,兴许哪天他爹双腿一登去了,没了拖累,人家看着王大丫老实肯干,兴许也肯嫁个姑娘给他,不过眼下可别想。
“爹!”王大丫此刻是心头火起,瞧着李财主此刻惨兮兮的模样,就觉得这事靠谱,满心想要出来指责他,给自己讨回个公道,反正自家也是烂命一条,若是真好命,碰上个为民做主的,叫惩治了这不要脸缺德的货,也算为村里除害了。
可他爹可不这么想,前两年发生的事仿佛还在眼前,李财主坏了他家亲事,就等于绝了他的后啊,他这哪里肯依,乡里去了,县里也去了,可是他一个苦哈哈的农民,没有门路,再加上银子也比不过人家,所以无论去哪,都没人搭理他。
何况后来,李财主也烦了,直接叫上人,上了他家,直接一顿打砸,王大丫气愤不过,也叫打倒在地,临了,李财主还放了话,这临县上下啊,就属他家在村里称霸,就没人敢动他家,若是王大丫家不想好好过了,就只管跟他斗,届时叫他家鸡犬不宁,早死早超生了事。
这下,可彻底将王大丫他爹给吓坏了,连带着见自己拖累了儿子,一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惜叫王大丫苦苦哀求,总算打消了念头,可是心中积压了这些怨气,一时难以发泄,加上惧怕,竟然一病不起,真是拖累子孙后代啊。
这会看见王大丫竟然想要再次告状,想起以前的悲惨事,犹如历历在目,哪里敢依,顿时上来拉扯,可是王大丫心中积攒的怨气何其之深,况且见这些强人动了真格的,料定了告状有门,便扯开年迈的父亲,想要上来。
“娃啊,我给你跪下了,你可别把自个往火坑里推啊,他们呐,都是一伙的,都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啊!”突兀的,只等他扭开自家老父亲,想要上去告状时,突然听闻身后这句怒吼,再见到左右人群脸上惊愕万分的神色,顿时变了脸色,几乎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
只是一瞧,顿时头昏眼花,只觉得一股热血冲顶,脑子一团浆糊,只见他爹,此刻老泪纵横,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给他跪下了,自古父跪子,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王大丫只觉得人生如此黑暗,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一头扑倒在自家父亲面前。
泪入雨下,哽咽着道,“爹,咱不告状了,你先起来吧,咱们不告了,回家去!”
“娃啊,咱们斗不过他们的,谁叫咱们苦命呢。”王大丫他爹此刻也是说到伤心处,回想自家婆娘,那时候生下王大丫时,难产大出血,吓坏了弄婆,只叫请来郎中,可惜死命要钱,家里唯一存下的一只老母鸡,也看不上眼,硬是狠心扭头就走,得亏苍天保佑,叫他留存下个孩子,总算还有点盼头,不然当日,他就寻婆娘一块下去了。
如今父子两相依为命,若是娃再出个好歹,他可就没法活了,也是逼到了绝路,不然他也不会当众舍了老脸,给自家儿子下跪啊。
王大丫此刻也没别的念想了,就他爹这么一跪,叫他现在去死,也是心甘情愿啊,更别提去告状了,一面扶着他起来,一面带着麻木的眼神说着,“爹,您先起来,咱们回去,不告了,这辈子我都不告了!”
说着,就往人群后头走,可惜他两都没瞧清形势,就他两这动静,除非瞎子,不然谁都瞧见了,更别提站在高处的乞活军一个校尉了,话说连在外头商议军务的陈达都被惊动了过来,直接让那校尉下来询问虚实,直接远远的说道,“那两人怎的?慢走,将事说个清楚!”
这一声,倒叫父子二人回过头来,只是带着敬畏低头抹泪,不敢说话。
“有何冤屈,只管提,咱们就是为民做主的!”那校尉本命牛柱子,也不知姓啥,反正就这样喊着,也是个穷苦人家出身,这会瞧见他两神情,心知必定有冤屈,只是不知为何,不敢提出来罢了,又见他两沉默不语,也不怪罪,直接冲左右人群发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