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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伴随着警方展开对于那天夜里出现在医院门口将徐文杰以及那个换子弹真凶扔下的重型机车的调查,徐文杰的情况也逐渐被媒体放出,简单的来说就是他目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几年的牢饭是跑不掉了——这么个少了一边手一边脚脸蛋又还长得不错的人进入监狱会有什么待遇,那自然是没人敢去轻易猜测。
第三日,警方在h市的某座山山脚下发现了那辆他们在追踪调查的重型机车的残骸,机车上没有指纹没有纤维没有毛发,被人处理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车就是从天而降运送了这么两个人到医院门口然后自己开到山顶上跳山自杀似的。
于是续“警察局自杀案”之后,这案子又成为了h市第二起暂时没办法找到突破口的疑案。
这些按下不说,伴随着媒体放出消息确定徐式姐弟难逃法律制裁注定入狱,至此,徐式姐弟对于谨然的作死大戏轰轰烈烈终于落下帷幕。
在这场堪称本年度最佳大戏的闹剧之中,谨然从头到尾保持了沉默,尽管想要对他进行采访的媒体已经踩破了门槛,但是从头至尾也没有哪家报社得到了采访许可,用im高层的话来说: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多说多错。
说要抓紧时间炒作一下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因为这会儿哪怕是谨然在自己的微博发一句“早上好”,恐怕也有人能解读成“这一条微博虽然表面上是在问早安,正所谓一天之计在于晨,所以实际上这条微博其实本质上是表达了po主对于想要摒弃过去的决心以及开启一段新生活的美好向往”——
如此这般。
谨然真的不用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他现在就是个移动中的话题制造机,再出来掉两滴鳄鱼的眼泪感慨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只会显得他十分矫情。
“就好像你这两天没少掉眼泪没少感慨世态炎凉似的。”方余说,“真矫情。”
“…………我以为我要垮台了,还不让我哭一下?比尔盖茨有的是钱,甚至大概是说出过‘钱对于我来说就是无意义的数字’这么*的话,问题是你看他如果有一天破产了他哭不哭?”
谨然理直气壮地说着,啄了下手上的冰棍,顺手将自己身后的空调扇开得更大了些——
早上谨然在《星火燎原》那边只有三个镜头,都是跟田中的对手戏——田中已经换了个新人演员来演,谨然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了自己的和蔼可亲,双方在愉悦的气氛当中没有一次ng的拍完了所有的镜头,在新人君膜拜的目光下,黑发年轻人转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拍拍屁股潇洒走人,屁颠颠就跑到隔壁剧组打酱油来了——此时,他身上还穿着隔壁剧组的小鬼子军官制服,只不过在拍摄的时候扣到最后一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已经被揭开到了锁骨的位置,外套不翼而飞,衬衫袖子高高捞起来,小鬼子军官帽子歪歪斜斜地扣在头上变成了遮阳用品,唯独一双皮靴擦得光亮闪瞎狗眼,远远看过去,就是个兵痞蹲在那里。
这会儿已经是上午接近十一点,在谨然头顶的是烈日骄阳,在他的不远处是影视城的沙漠场景,铺天盖地都是黄沙,三十几度快四十度的高温太阳一晒能把人热死,
今天姜川他们剧组拍摄的正好是姜川扮演的那个将军无意间看见玛丽苏女主角在漫天黄沙中起舞彻底被她掳获芳心,然后见四下无人他冲了上去不顾女主反抗抱住她的腰将她带上了马在马上强吻她的一幕——对于这部充满了狗血的电视剧来说,将军感情这样突然爆发毫无疑问是让人荷尔蒙喷发的爆点所在,所以这一幕剧组这边也是尤为重视,大清早就开始准备拍摄,力求要让这个镜头做到最完美。
但是话是这么说,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女演员还得赤着脚穿着纱衣在沙上跳舞——这未免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想想那白嫩的小脚一脚踩在滚烫的沙子上大老爷们都受不了更别说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沙子烫得她哇哇叫,丁胖胖这边又要求她表情优雅从容最好还要表现出一丝丝磅礴之气的苍凉——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幕才从早上开机开始一直拍到上午十点半还没拍完。
换成是江洛成估计早就把所有人都骂崩溃之后自己也跟着崩溃了。
谨然正蹲在那里窸窸窣窣地吃冰棍外加心中疯狂吐槽,这时候在他旁边的丁胖胖又喊了声“咔”,华丽丽地迎来了他们今早第数不清多少次的ng,此时,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姜川听到声音,立刻将手中的道具长剑往地上一扔,翻身下马,顶着那一身结结实实的铠甲“哐哐”往他们这边走——取下铠甲的时候,那张英俊的脸上全是汗,戴着的黑色假发发丝贴在他的脸上,那五官都快凝固成石膏像了……
唯独一双湛蓝色的瞳眸寒天冻地,充满了不愉快。
也难怪,换谁这样“全副武装”像是傻子似的坐在马背上傻乎乎地坐一上午莫名其妙还跟着各种ng恐怕都得生气。
谨然将冰棍往嘴里一塞,微微眯起眼含糊道:“这天真够热的哈?”
姜川没回答他这句相当于是废话的废话,将头盔随便往旁边一放,脑袋上的假发粗暴地拽下来,一头浅色的头发此时也是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漉漉,男人用母语嘟囔了声谁都不听不懂的话——从语气和语速来看谨然目测那应该是一句脏话,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嘴里的冰棍便被人一把扯了下来,吧唧了下被冻的发麻的嘴,他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自己咬了一半的冰棍葬送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嘴里,姜川三下五除二将谨然跑到影视城外面买回来的冰棍啃干净,把干干净净的木棍子往他手里一塞,问:“还有没有?”
“没有,强盗。”谨然面无表情地回答。
方余叹了口气,看姜川热得眼都红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真的中暑,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去买冰饮料和冰棍——谨然捏着手中的小木棍看了一会儿顺手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姜川把他拎起来推开自己霸占住了整个空调扇对着脸一顿狂吹。
谨然:“你这样吹要感冒。”
姜川:“总比热死好。”
谨然:“好歹先把脸上的汗擦一擦——小李子过来,毛巾呢给你家川哥……夏天感冒很遭罪的。”
姜川:“总比热死好。”
谨然见姜川不想要被热死的决心很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挪了挪屁股给姜川让开了个地方,这时候在旁边围观了他们对话全程的导演丁胖胖表示有些听不下去了,于是说:“你们不要这么随时随地地公然卖腐,这附近没有记者,不用那么敬业的。”
“有一种摄像机叫‘工作人员的手机’。”谨然打了个呵欠。
丁胖胖白了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抬起头看看周围:“这都快十一点了,咱们还拍不拍?下午更热,难道咱们准备今天就在这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拍成的镜头上耗着了啊?……不要啊,经费在燃烧。”
其实这话说得也不算有道理,这种沙漠的户外布景一般被租用的几率很小,所以价格也比较低,哪怕是敲定了租用时间临时改动也是没问题的……谨然知道这是丁胖胖脾气再好也有些受不了这么频繁一早上的ng故意说给不远处坐着的那女演员听的。
果不其然,丁胖胖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却正好能让此事坐在另外一边的姑娘听见,那姑娘是个如今算二线正往一线发展的当红小花,这会儿听见丁胖胖这么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正穿着拖鞋脚上被烫得通红,这会儿正包裹着助理拿来的廉价面膜用来降温,听了这话赶紧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丁胖胖他们这边走,然后站稳了一脸歉意地说:“丁老师不好意思,休息一下一会儿再试试吧,我保证——”
丁胖胖不说话。
平常好脾气的人一旦难搞起来通常也会成为最难搞的那一个。
于是此时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谨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尴尬恐惧症患者,这会儿不幸地病发,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怎么应对,谨然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救救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一带着湿意的凉毛巾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低沉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不用了。”
那女演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众人一愣抬起头,谨然也是猛地转过头去瞪此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那湿毛巾从他脖子上掉下来落在沙地上,后者一脸自然,垂下眼跟黑发年轻人对视了片刻。
谨然一脸不安瞅着姜川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没情商的话来,却没想到姜川只是淡定地说:“今天我状态也不好,昨晚想了一晚上那个抱人上马的动作应该怎么做才能不把你摔着——现在还没怎么想明白,要不今天还是换个镜头吧,找个天气好的天……”
那女演员微微瞪大眼看着姜川。
“埃?这样啊?你不早说。”丁胖胖立刻将注意力转到了姜川身上,“我早上问你想明白了没有你说想明白了——这要是出事儿了就是个‘女星坠马’事件我的剧组又要上头条遭受轰炸,到时候琳琳的粉丝岂不是要到我的微博和博客那骂死我啊……”
丁胖胖说得真真的,那先来道歉的女演员反倒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扯出一抹笑容摆摆手说“哪有的事”,之前尴尬的气氛稍有缓和,丁胖胖抬头看了看烈阳高照最后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大家收工下午换个镜头继续——一个早上一个镜头没拍成这种事情很少有不过也不是没出现过,所以这会儿大家只是有些蛋疼,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姜川脱下那些盔甲,随便擦擦汗准备上保姆车换干净的t恤和裤衩,谨然自然也跟上去了,姜川换衣服他索性也跟着把身上的戏服脱下来,踹了靴子踩上人字拖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从火星回到了地球,一抬头看见姜川正往身上套t恤,谨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说:“你以前是不是挺多人追的?”
姜川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从衣服边缘扫了他一眼:“什么?”
“你以前是特技演员,刚才我看你骑着马或者翻身上下马的动作也是很熟练,扛着一个人上下马对于你来说应该也不是问题吧?”谨然单手支着下巴对视上男人的眼,“更何况我觉得你应该不是还没准备好也会硬着头皮跟导演说准备好了的那种人——”
“想说什么?”
“你刚才在给琳琳解围啊。”谨然换了个手支住下巴。
姜川将衣服穿好,似乎是听见黑发年轻人的语气有些微妙,他转过头扫了他一眼,随即用平静的语气说:“嗯,怎么了,我不说话你也要说话,有什么区别?”
谨然认真想了想,最后也只说出一句:“还是有点区别的。”
面对姜川一脸莫名其妙,他也是意思到这个话题不好再继续下去——事实上姜川说的也没错,刚才他不开口谨然自己也会开口给那小姑娘解解围,理论上来说却是没什么区别,但是不得不说,当听见姜川开口的一瞬间他还挺紧张姜川得罪人,等到听见姜川说话的内容之后,他整个人又觉得闹得慌。
就像是小猫爪子在他胸口某个地方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似的。
按理说这事儿跟他压根没什么关系。
于是考虑到这个谨然未免觉得有些蛋疼,他突然间深刻地意识到一点: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无论以前他怎么痴汉姜川的身材姜川的人嚷嚷着要潜规则他,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两人都并没有往心里头去,就算有时候被男人弄得心里少年心腾飞小鹿乱撞转个头也可以安慰自己就他妈正常荷尔蒙燃烧而已;但是自打那一次他心情烦闷在酒吧里喝酒喝醉了让希德把自己送回姜川家里,两人稀里糊涂从浴室滚到卧室,整整纠缠了一晚上之后,谨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姜川处理得很好,他迅速地将自己摆回了原本的位置,和以往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谨然发现自己有点回归本位无能。
比如最近他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都第一时间去找姜川碎碎念。
比如他在姜川面前几乎是不自觉地时常暴露不为人知的凶残本质。
比如他还有在姜川面前崩溃地失声痛哭这样的黑历史……
再比如今天,换做以往姜川要是抢他的冰棍他能窜起来再从他嘴里抢回来然后得意洋洋地将冰棍重新吃掉——但是刚才,不幸的他只能蹲在那里保持大脑放空盯着姜川将他啃过的冰棍啃干净,最后只能弱弱地骂一句:强盗。
和少女漫画里的少女似的。
谨然:“…………………………………………”
卧槽。
在男人莫名其妙的注视中,黑发年轻人揉了揉脸,用万般自我困惑的语气说:“姜川,我跟你说一件事。”
姜川弯腰从保姆车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打开:“说。”
谨然盯着男人仰头咕噜咕噜地将那啤酒喝下,喉结好看有规律地起伏,他盯了一会儿后,突然没头没尾道:“我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
姜川:“……”
三十秒后。
男人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给满脸暴躁的黑发年轻人擦脸,一边擦一边说:“不怪我。”
“操,不怪你怪我啊,妈的老子一脸深情怀揣着一颗渴求探讨的心跟你说那话你拒绝就拒绝啊还喷我一脸啤酒你是人吗你!”谨然一把推开男人的手,将手帕抢过来将脸上的啤酒擦干净,一口气替补上来刚才那点儿好不容易燃烧起来的羞耻之心这会儿完全化为一腔怒火,“滚滚滚!”
姜川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谨然动作一顿,将手中的手帕往对面男人身上一扔:“不知道。”
姜川伸出手捏住黑发年轻人的下巴,霸道地将他拧开的脸转回来对准自己:“说。”
谨然皱起眉:“最近我事儿多,你都在我旁边,虽然技术很差但是确实多少也有安慰到我一点点,大概是这样的原因,还有些其他的有的没的——”
“就坐在一旁听你哭也算?”姜川露出个微妙的表情,“要是你知道我其实做得比你想象中的更多是不是还要哭喊着非我不嫁?”
谨然一愣:“你做什么了?”
姜川淡定回答:“什么也没做。”
“那你说个屁啊,”谨然拍开男人的手,颇为暴躁地说,“现在在讨论严肃话题,你能不能别瞎打岔?认真跟你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并且老子正在为此而不安呢——”
姜川:“你这是小鸭子找妈妈的依赖心态。”
谨然露出个嘲讽的表情:“你刚对琳琳好,我发现我吃醋。”
姜川:“……”
姜川发现眼前的人在感情这方面还真的是直白得可怕,明明两人什么关系也没有,偏偏对方却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我发现我吃醋”这样的话来——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直白,好像反而觉得让人讨厌不起来……想到这里,姜川伸出手,揉了揉黑发年轻人的头发,用安抚性地语气说:“没关系,有时候我也会偶尔发现我对你有欲.望。”
谨然:“………………………………………………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罐啤酒我也能喷你一脸了。”
姜川:“我们打平手了。”
谨然:“哪里平手,我饱受心灵的煎熬。”
姜川:“我饱受*煎熬——我还以为自己是直男,现在看来好像直得并不是那么彻底,至少我的小弟弟对于你有反应。”
谨然有些抓不准自己要不要脸红一下,不过这会儿无力感占据了他思想的大多数,他抬起手拍拍姜川的肩膀:“所以那天晚上真的是个错误的开始。”
姜川:“你先送上门来的,我只是在家看文件,,莫名其妙门铃响了然后去开了个门而已——谁知道这一开却开启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谨然心想你他妈放屁,别以为老子当时是个仓鼠就啥也不知道了,当初站在医院的病床旁边对着我的“尸体”一脸深沉地说“我对他有欲/望”的那个人不是你?……尽管这样,谨然还是抹了把脸没有揭穿姜川:“是啊,我是主谋,你是被教唆从犯。”
“……暂时忘记这事,最近我们在一起时间太长了,你会对我产生依赖性是正常的。”姜川十分学术地说。
“哦,”谨然点点头,“那怎么办?”
“从今天开始保持安全距离,直到我们彼此冷静下来,”姜川说,“今天午餐不要一起吃了。”
谨然抬起头扫了姜川一眼,犹豫了下然后点点头,而后又道:“那你昨晚打电话让我今晚给你说下戏的呢?还说不说了?”
这次轮到姜川露出个犹豫的表情,片刻之后,男人露出了个放空的表情摆摆手无奈道:“午餐还是一起吃吧,反正晚上还要见面,午餐分开也没什么意义。”
谨然只能继续点点头。
谨然不知道这场奇葩的对话到底是怎么展开的。
总之这场大概是表白的对话最后是以堪称车祸现场的惨烈状态中,以两人对于彼此的残念中结束的。
……
从保姆车下来的两个人脸上似乎都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沧桑。
方余看他们刚参加完葬礼现场的表情莫名其妙:“怎么了?换个衣服把你们两换得身心俱疲的。”
谨然一脸无力:“你不懂。”
姜川面无表情:“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