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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厂的周老板正在喝茶,一个手下进来向他报告:“老板,那王连举来了”“王连举?”周老板一皱眉,那手下急忙改正:“是给黄大阔开车的王有新。就他检举的你。”一听王有新三个字。周老板是恨的牙根直痒痒,这叛徒王八蛋,坑垮了黄大阔不要紧,差点连老子也弄进沟里。周老板一摆手想叫手下弄残这王八羔子,又一想,不妥,沉吟了片刻,便又问他的部下:“他来干啥?”“他说来进货,还带来一个买家,”周老板一听这话,用手摸弄一下大光头:“叫他进来。
王有新领着老于进到老板的经理室。
一见面,周老板连忙起身迎上前,拉住王有新的手:“兄弟,多日不见,想的哥哥好苦,今日中午千万别走,咱好好叙叙旧”他转身对着老于“这位是?”“这是老于,想进点黄大阔那种货。”
一听说要进黄大阔那种货,周老板眼睛顿时一亮,他嘿嘿一笑“好说好说,快请坐,快请坐。”待到王有新和老于坐好。下边的人端上茶水,周老板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黄大阔那种货?有,有,他从我这儿批发是一百二一套回去卖五百一套,这事有新兄弟最请楚”。
老于一听有这种货,心情很是激动,急忙说“对,对,就这种货。”
周老板挠挠头“于老板,即然是有新介绍你来,他是我兄弟,看来你也不是外人,咱兄弟们就直来直去说痛快话,当初黄老板是一百二一套提货,现在人工也涨,电费也涨,布料也涨了价。我一套要加三十块钱,一百五一套,你俩合计合计要行,咱继续谈生意,不行也不要紧,喝完这杯茶,咱上饭店吃饭,有新兄弟来一趟不易,怎么着我也得尽点地主之谊,买卖不成仁义在,打断骨头连着筋哪。”
王有新和老于低声嘀咕起来。
周老板亲自给王有新和老于端茶送水:“王师傅,来,喝水。”
王有新一听周老板叫他王师傅。想他还是把自己当黃大阔的司机看待。当下一皱眉头纠正说:“周老板,我现在是富货商城的总经理,不再是黄大阔的司机。”
周老板一拍自已的光头:“看我这记性。有新兄弟鸟枪换炮,当上总经理啦,我兄弟真有出息。怎么着,上饭店,走着。“
王有新说:“咱不能以吃为主,来就是为了办事,俺俩商量好了,就按一百五一套,咱先说好,货不对俺可不付钱。我不能象黄大阔那样先付款后提货,我得给他改改这个章程。”
周老板郎声一笑:“好,好,有新兄弟果然是商场老手,这个做买卖的法,永远也赔不了,小心使的万年船嘛。于老板,恭喜你呀,找了这么一位英才,您的商业前程,不可限量啊,要不,咱先去看看货?”
王有新也不看老于,一口应承下来“行,咱先看货”
老于也附合着说“先看货,先看看货再说。”
周老板亲自把王有新和老于领到一座仓库跟前。仓库保管员早已把钥匙拿在手中。咔巴一声开了锁,哗啦一声拉开大铁门,三人进到里头。周老板指着一垛用塑料蓬布盖着的箱子说“这垛就是黄大阔当年发家的那种货。”他一摆手,仓库保管员撩开蓬布,周老板拖出一个箱子。老于上前一看,这箱子崭新崭新的,沒开封。王有新掏出钥匙。划开封条,扳开箱盖,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五件衣服,王有新顺手从中间抽出来一件,抖开包装,仔细的验看里面的服装面料。他从质量,标牌标价等几方面看的很仔细,一边看还一边给老于讲解条码的作用以及标注的内容.老于边听边点头.,心里暗暗佩服王有新真是行家里手,也暗自得意,自己请王有新干这服装商城的总经理,找对人了。.
周老板听着王有新的讲解,使劲点头,表示赞同.他力邀王有新多开几箱验看,.王有新说:“不用了,等会装车,我一箱一箱验收,省的出了差错,回去不好交差。”王有新这么老练地道,周老板哈哈一笑:“有新兄弟啊,王总经理,你可是皮笊篱捞饺子,滴水不漏呵。怎么,你们带车来了么?”
王有新说:“沒有,周老板,你给找个车,”。
周老板一笑:“运费您得出,王总经理您知道,谁来提货谁带车,这么着吧,我给黄大阔打个电话,他这阵子正给我厂里拉活。”周老板给黄大阔打完电话,回头告诉王有新:“王总,黃大阔说拉一趟要五百块钱的运费,您看怎么办?”
王有新一撇嘴;”狮子大张嘴,三百一趟,爱拉不拉,一个来回一百五十钱块的油钱,二十块钱的过路费,机油损耗和机器磨损和轮胎磨损加三十块钱足够,跑一趟,半天功夫挣一百块钱还少吗?想挣个爷钱不成?干别的咱不行,讲开车咱是内行,糊弄了别人,糊弄不了我王有新.”。我替黄大阔作主,三百就三百,王总,您看,咱什么时候装车?”老于看看表,十点,便提议:”咱先装车,装好车咱再说吃饭的事,头一回见面,生意上的亊往后还多仰仗周老板帮忙,待会吃饭,我请客。.”周老板一瞪眼:”那哪行!这不合规矩呀,到我的厂里,我得尽尽地主之谊嘛,日后见了面,也好说话呀,王总,您说是不是?”王有新大模大样的说::“谁请客都一样,生意做好了,谁也不缺这顿饭钱,要不等会我请客.”。周老板一摆手。“不行,那不是搧我耳光么,,再说了,王总,就咱俩这关糸,我不请您,于老板还以为咱俩不是好兄弟哩,这生意做着,他心里能踏实吗?”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吩咐身后的仓库保管员到厂外去把黃大阔叫进来装车。五分钟不到,黃大阔把车停在了仓库门口,他先是冲周总点头哈腰的笑笑,又返身冲王有新和老于笑笑:“混碗饭吃,早知道你倆来,我捎着你们来多省事。”王有新一本正径的说:“指着省点路费,做生意光算计这点小钱,能成么?”王有新说:“不行,我在仓库里看着,呌你装哪箱你装哪箱,老于,你在车上点数,要仔细。”周老板点头:“这才是做买卖的样。”
黃大阔按照王有新的手势,从仓库里往外搬箱子,一个钟头多点,已经把车装好,仓库里的货也基本装个干净,老于站在车上,给黄大阔搭把手,一边码垛一边记数,最后和仓库保管员一对帐,一箱不差,总共是二百箱,一千套,十五万。老于在仓库保管员的带领下,到财务科交了钱,回到车旁时,王有新正在周老板的赔同下在自来水管子旁边洗手。黄大阔忙着盖蓬布,封车。等车封好之后,周老板指示黄大阔开车跟在他的轿车后头,一行人来到一家大酒店门前,停好车,王有新不放心,提出叫黄大阔看着货,至于吃饭的事,他自己解诀,言外之意,我是总经理,你清的是我,掺和个开车的司机不好,尤其他过去是自己的老板,座位就不好安排。
周老板很爽快的安排黃大阔看车,叫他自己买个火烧解决吃饭问题。
黄大阔很识时务,连连点头:“您几位进去,我在外头看车,吃的事你放心,不用管我,我自己解决。”
两个小时以后,三个人出来了,周老板满面红光,王有新脸色蜡黄,老于沒喝酒提着钱包跟在二人身后。
周老板招手叫过黄大阔:“刚才在饭桌上我和王总于老板说好了,明天货到付款,数量质量,等王总验完货,入了他们的仓库,你呢,把钱捎回来就行。”黄大阔点头答应。
王有新拉开车门,习惯性的要上去开车,一想不对,我是总经理,忙又下来,叫黄大阔上去开车,他和老于坐在旁边顺顺当当的把货运回到拐子庄老于开的富货商城。
富货商城是按原先黄大阔的阔货商城为标本,照葫芦画瓢修建的,长宽高矮,里面的布局都和从前一模一样。连财务室铁皮柜子,经理室的办公用品,监控等物都是原来那些东西,是老于托人从银行买回来的。连那两个保安都沒換。北边还是八节柜台,南边八节柜台,迎面四节柜台,不光柜台沒換,连承包柜台的那些商户,也还是黄大阔开业时的那些老经营户。可见老于和王有新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北也苐一节还是王有新的老婆,南边苐一节还是女会计的丈夫。
黄大阔很准时的毎天早晨天一亮便把装着服装的厢式货车停在富货商诚的仓库门前,王有新尽职尽责,几乎是一箱一箱的验货。老于村里事多。第二天便叫他小姨子拿了钱等在仓库门口,待到货进仓库,质量,数量一丝不差,这才把货款交给黄大阔。算运费时,王有新有些迟疑,黄大阔很大方的说:“这么着,运费给二百就行,那一百,中午您二位吃顿工作餐。”
王有新一弹那一百块钱:“这还差不多。”他把二百块钱递给黄大阔,把那一百块钱装进自己的口袋。中午和老于那小姨子,两人到拐子饭店一顿好吃好喝。特别是老于的小姨子,从前是一标准的农妇,何时大大方方的下过饭店吃喝?如今王有新请她点菜,直乐的她合不拢嘴,轻飘飘欲仙欲飞,小人一时得意,那还了得,不得瑟得瑟还行?好不容易逮这么个机会呀。
除了服装厂定货那天不算,一连三天,黄大阔都是天一亮就把货车准时停在富货商城的仓库门口,每天都只收二百元运费,剩下的叫王有新和那老于的小姨子吃工作餐。四车货四千件衣服,六十万货款,全部钱货两清。老于看王有新和他小姨子干的不错,四天晚上,特意在拐子饭店和他俩吃了顿便饭,由于高兴,老于多喝了一杯酒,第二天嘴就肿了起来,牙上火,他便到拐子诊所去打针。
刘学银给老于配上药,扎上吊瓶,安排老于躺在床上。老于闭着眼,随便问道:“厐大呢?这两天咋沒看见他?”
刘学银随口答道:“在后头睡觉。”
老于问“他白天睡觉,晚上去外头上斑么?”
刘学银一笑:“他还上班。哪也没去干,他那些本事您最清楚。这两天黑夜不是帮黄大阔装车么。”
老于一楞:“黄大阔装车?装什么车?”
刘学银-边整理她那些针管呀,棉球呀摄子呀等东西.一边说:“黄大阔那些服装存货,不是叫原来那家服装厂又买回去了吗?弄了三宿,好不容易把那贴膏药揭了去,你是不知道,五凤在拐子集上五十块钱都沒人要。这下可好,叫五凤也歇歇,看把她累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于噌一下从病床上蹦起耒,拔腿就往外跑,连扎在手上的针是怎么掉的也不知道。他一路狂奔到富货商城的经理室,王有新和他小姨子正在喝茶哩。他一把抓住王有新:“黄大阔拉的服装从哪里拉的你知不知道?”
王有新一楞,结结巴巴的说:“从服装厂呀。”
“是不是真货?“
“是真货呀。”王有新使劲挣开老于的手,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说:“我给他开车进货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老于的小姨子也搭讪着说:“该不会错吧,衣裳沒开箱,都是新的。”
老于一屁股坐在连椅上:“完了,完了。这些衣裳全是黄大阔家里头那些卖不出去的存货,怪不得这三天黃大阔天一亮便把货车停在仓库门口,原来他是从他家里把那些存货装车直接运到富货商城的呀。完了,完了。”
王有新说“完不了,那些货不是在吗?一件也不少。”
老于急的捶胸顿足:“价钱不对呀,那周五凤天天在拐子集上卖衣裳,你俩不知道?五十块钱也沒人要,这下倒好,叫我一百五十块钱买了来,四千件,六+万,即便按周五凤的价格五十块钱一套卖出去。这批货也得赔四十万呀。我的娘哎,可掉到泥谭里去了。你想想,要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把这些存货处理完呀?”
王有新吓的出了一身冷汗。拿茶碗的手哆嗦起来。
老于那小姨子说:“是呀,乍一看这些衣裳,就觉着面熟,原来在拐子集上,周五凤天天卖的就是它呀,咋天下午,她挂在电线杆上那三套衣裳,黑天都沒往家拿,敢情是不好卖不要了啊。天哪,卖衣裳还有这么深的道道。这不明明叫人坑了四十万吗?”
老于心里急,一时也弄不清楚错出在哪儿。赶紧拿起电话找李二,电话通了。李二正在四宝山上逮蚂蚱哩,老于一听火了:“立马坐出租回来,我在商城等你,快点。”
李二听老于口气很急,心知定是出了大事。忙和张凤仙小桃红二人,下山来到宝山路南头。搭一辆出租车来到富货商城,小桃红和张凤仙下车回家做午饭,李二直接进商城,奔二楼经理室而来,一进门便问:“咋回事呀,火上房式的。”
老于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李二听罢,半晌沒言语,他心里硺磨这事,怪黄大阔吧,怪不着,他是把服装回卖给服装厂周老板的,说周老板使诈吧,也不对,人家是明码标价,货到付款,你是一箱一箱验好了货才付的钱呀。怪王有新吧,也不对,货是他验的,可你要的就是这种货呀。“
老于见李二半天不吭声,便急乎乎的问:“事出在哪儿呀。”
李二说:“是啊,事出在哪儿呢?”他转脸问王有新:“王经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于表叔不懂服装,难道你也不懂吗?周五凤在拐子集上卖这种服装两年多,你难道不知道?原本就不该进这种货。当年黄大阔进货一百二一套卖五百,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呀。现在的服装进步了多少?你们是怎么做的市场调查?拿着清朝的皇历算今天的事能行么?”
老于的小姨子瞎猜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事啊?”
经她这么一说,老于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水池子边上洗手,他去交钱回来,看见周老板和王有新有说有笑,好象很亲密。他一过去,两人就打住话头不说了。王有新呀,王有新,吃回扣吃到我头上来了,诈钱诈到我家门上!你想害死我,我不整死你我不是你于大爷。
老于一使眼色,他小姨子上去一把抓住王有新的球蛋使劲一攥,疼的王有新嗷嗷直叫唤。
老于冷冷的说:“吃了多少好处?”
王有新一边使劲用两手去掰老于他小姨子的手,一边说:“沒有的事,沒吃好处呀。”
老于说:“怪不得去进货,人家那么痛快,原来是一伙的呀。不说也行,这批货进的时候,反正也借了你三十万,权当你吃回扣吃回去了。一拍两散,从今儿个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王有新当然不干:“不行,那三十万不能顶啊。”
老于的小姨子手上一使劲,王有新杀猪般的嚎呌起来,王有新的老婆听见丈夫喊叫,急步冲上楼来。看见老于的小姨子抓着王有新的蛋不放,连忙上去和她搏斗。嘴里还在喊:“快松手呀,弄坏了你赔啊?天哪,弄坏了我下半輩子可怎么使啊。”
老于的小姨子就不撒手,王有新的老婆急了,右手两个指头,直接就去抠她的眼珠子。老于的小姨子一惊,忙松手护眼。这才解了王有新的围。他两只手捂着裆部,弯着腰,踉踉呛呛的奔下楼梯,出门落荒而逃。
这边死打死闹,周老板那边正和黄大阔喝茶呢。桌上有一摞钱,是周老板给黃大阔的货款。黄大阔把钱收起,自言自语的说:“王有新这下可有活干了”。
周老板一咬牙:“王连举呀王连举,弄不死你,我就不是你周爹。”
当初老于借王有新钱的时候,老于要给他打条。他硬充大肚子蝈蝈。一摆手:“不用不用!咱俩谁和谁呀”。眼下倒好,老于给他两根道。一根是三十万打水漂,沒条。打官司也不赢啊。苐二条,给你两千套服装,爱要不要,不要拉倒。王有新万般夫奈,只得要了那两千套服装。租车拉回家去。从那以后,拐子集上卖服装的周五凤換成了王有新的老婆,天天把几套衣裳挂在电线杆的板线上,嘴里少气无力的喊着:“卖衣裳,五十块钱一套。”
卖了仨月,王有新的老婆失去信心,和一个外地来打工在她家祖房的男人跑了。剩下王有新,天天蹲在拐子集上,见一个人经过,忙站起来,低声下气的求人家:“要套服装吧,帮帮忙,帮帮忙啊。”他越是低三下四,人家越是不买。把个王有新逼的差点叫人家爹。看他那可怜相,谁要买他一套衣裳,叫三个爹他也干,可叫爹人家也不买呀。从这件事上总结出一条经验教训:做人可得掂量着点!
李二给老于出了一个主意,叫他八月十五请庄北民营园的老板们吃饭,席间提出有些工作服卖不出去,要请老板们帮帮忙。老板们很请楚这帮忙的意思。水电这一块在庄上挂着呢。众老板你七套他八套的争相订购。价格老于也不加价,还是那一百五一套。到八月十七。所有的服装全部出去了。老于这才躲过一劫。